洛飞雨自然不是傻瓜。在邪灵教里面,她算是与我们打交道最多的人物,还曾在鲁东泰西的地下仙府有过一段患难与共的情谊,自然晓得我天吴珠的秘密。除此之外,让龙象黄金鼠诓我们做炮灰,这计策虽然有苏参谋运筹帷幄,但未必没有洛飞雨的功劳。所以她也知道倘若要走出此困境,只怕还需由我来破阵。只不过她刚才一言不发地离开,而此刻又折转回来,不知道是何缘故。
我往后退开一点,接近祭台边缘,冷声说道:“洛右使,你刚才不是去找通道了么,怎么又返回来了?”
洛飞雨停在我们面前十米处,并未去瞧旁边的其他人,指着朵朵手上那头肥硕小畜生说道:“这头黄金鼠是小佛爷的心爱之物,它落在了你们手上,若有个什么闪失,谁也担待不起,把它还我,我们这次就算两清了。”
我看了一眼朵朵手上那头被抓着毛茸茸大尾巴的金黄色肥鼠儿,抿着嘴,没有说话。
天吴珠范围有限,将我、杂毛小道和小叔几人罩住已是极限,救不了太多的人。如果洛飞雨将这情况点破出来,只怕不出十息,我们若不答应,就要给围攻而死。想到这里,我也无可奈何,沉声问道:“放,自然也是可以放的,但是你会放过我们么?”
洛飞雨见我的口气有所松动,立即出言承诺道:“我不卖你,你也别卖我。将你们手上的黄金鼠交还给我,我立即走开,不参与你们之间的冲突。”
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虽然被要挟不爽,但是到目前为止,洛飞雨在邪灵教之中倒也能算是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人物,说话的信誉也高。再说我们留着这头肥老鼠也没有什么用,毕竟不会为我所用,只是平添仇恨。如此一思量,我便一挥手,让朵朵将手上那龙象黄金鼠给放开。
朵朵收起九尾缚妖索,那龙象黄金鼠便如一道金光,朝着洛飞雨怀中扑去,将那女人颇成规模的胸部撞得颤颤巍巍,还委屈地唧唧叫唤。
我们不知道洛飞雨所谓的走开是何意。她将龙象黄金鼠抱在身前仔细打量一番,发觉无恙,一声唿哨吹起,然后朝着小妖拱手说道:“小妖妹妹,你能够知会一下这朵妖花,暂且不要为难我的手下么?”
我们不解其意,回头看向盘坐在那华盖一般的花朵下面的小妖。这小狐媚子皱着眉头说道:“我当是谁这么不要命,原来是你的部下啊。”她也没有多言语,五六秒钟之后,祭台下面的深潭一阵水花翻滚,有一物从里面冒出,好像一条巨大的青石斑鱼。
瞧见这东西,我们都颇为惊讶,没想到洛飞雨竟然提前安排了退路。那从水潭中钻出来如同活物一般的东西,正是先前佛爷堂翟丹枫的水中坐驾,出水时还颇为防范,瞧见妖花并没有为难,那女人立刻打开角质状的舱门,朝着洛飞雨招呼。
这变故发生的时间太短,好些人没有反应过来。洛飞雨也是分秒必争,将地上苏参谋尸体勾起来朝着船上扔去,然后纵身上了船。旁人来不及阻拦,唯有魏先生大声呼喊道:“右使,你不等我们鱼头帮的众兄弟了么?”
洛飞雨一言不发,直接将舱门给反扣住,潜入水底离去。
小艇从潭水中冒出来,又复离开,自然瞒不过旁人。最先赶来的是姚雪清,他瞧见这副场景,不由气得火冒三丈,箭步冲到潭边厉声喝骂道:“好你个小婊子,我看在王公的面子上敬你几分,却没想你竟然连同舟共济的勇气都没有,自个儿逃了,让我们这些苦哈哈来拼命,早知道如此,老子何必来掺和这趟浑水?”
善扬真人也一脸阴霾地从石笋林中走了过来,瞧了一眼半空悬立的钟乳石尖,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线,里面有如碎玻璃渣滓一般的锋利光芒流露出来。
他走到自家留守子弟前面,吸了吸鼻子,问什么味道。罗鼎全当时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附耳说了一番,善扬真人便瞧向了我:“大家都在找出路,你们倒是悠闲,竟然还占了如此好处。”
我只是满脸堆笑地说道:“托前辈洪福,竟然找到了那救治的药引子,运气,运气……”
朵朵放走龙象黄金鼠之后,遵着我的意思,将洛十八的尸身给扶上了祭台。面对善扬真人的不满,我也只当作不知。瞧见他一脸晦气,便知道这龙宫虽大,但是出路却并不多,他们想来是碰了壁,根本无法找到出路。
善扬真人瞧见前来接应洛飞雨的那艘妖船翻身入了水潭,这才想起那终日跟湖水打交道的姚雪清来,认真问道:“姚帮主,从这水潭遁出的方法,是否可行?”
善扬真人的气场十分强大,便是姚雪清这般的人物也不敢怠慢,沉声说道:“通应该是通的,只不过这大殿中人,有几个可以凫水几公里游出河道去?”
这暗河与暗河之间的区别也是极大的,有我们先前进来时水位不显、可供浮出水面呼吸的半开放式暗河,也有如同水管子一般封闭式的,除了气韵悠长如善扬真人、杨知修以及姚雪清和几个帮中高手,此处有几人能往?
除此之外,在这口子里还有妖花恐怖的根系拦截,更何况那头受伤黑龙不知去处,倘若是在那水道中遇到,到了那个时候,只怕除了闭目受戮之外,再无他途。
想及此处,姚雪清心中越发生出了许多浓烈的恨意。
不过他倒也不会被这怒火冲昏头脑,旁边还有一位是刚从水道过来的,他便征求魏先生意见。老头告诉大家一个雪上加霜的消息:“从水中过来时,狭长之处怕有数里地,这还不论。我感觉那头黑龙似乎在有意引导我们前来,它若是将慈元阁的人分而化之,悉数绞杀了,此刻只怕就在水下,等待着收割我们这些人的性命呢。”
“你是说,刚才那个绿脸女子和那头真龙是一伙的?”罗鼎全失声问道。
听得魏先生此言,场中诸人都没有了刚开始进来的喜悦了——敢情自己这般幸运,能入龙宫一观,竟然是被人“请君入瓮”了。
人因绝望而多急智,姚雪清眉头皱如沟壑,突然一下就想明白了,指着我,大声喊道:“对了,对了,先前苏参谋曾经提起过,这龙宫之中,必然有机关限制,能破解的只有陆左。刚才我们从那五座石桥过来,畅通无阻,此刻虽然被那女人封闭,但是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听闻此言,所有人都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齐刷刷地瞧向我,罗鼎全也在善扬真人耳旁轻声低语道:“刚才逃走的那个女人,似乎有他的把柄,使得他将手上擒获的龙象黄金鼠,原封不动地归还,想来就是此事。”
善扬真人听完汇报,不动声色地瞧了我一眼,微微笑道:“陆左,这一屋子人的性命可都掌握在你的手里了,你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