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金在将他自己变成一棵树的时候,《剑之淬炼》
闇黑之剑被埋在了石冢里,和我刚刚见过的石冢一模一样,一直到最后一块石头都不差分毫。看见它,我不由得背脊一阵颤栗。离开那个洞窟的时候,我的确是松了口气。
我们小心地走过螺旋形隧道,只是这一次我们是朝上走。科技术士们似乎真的没有到下面的洞穴中来过。他们当然没有理由到这里来。从铺在平滑地面上的厚厚一层尘土判断,从这条隧道被魔法塑造出来以后,可能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来过这里了。但我们没有心存侥幸,我们尽可能做到蹑足潜踪。辛金幽灵般的影子在前面为我们引路,我们勉强能看见他那条闪着怪异微光的橘色丝巾。
辛金是被迫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在离开藏剑的洞窟之前,莫西亚坚持要带着泰迪,好能够监视他。
“绝对不要!”泰迪对这种侮辱反应极为强烈。它又是解释,又是恳求。但无论是小熊的威胁,还是爱俪莎的辩护都无法让莫西亚有分毫动摇。最后辛金只好放弃自己玩具熊的形象,按照他的话说,不得不在我们面前“赤身露体”了。
“不管你们能不能看见,维持这副样子都需要耗费我很大的力气。”当我们走过隧道的时候,辛金忧郁地对我们说。他的丝巾发出的橘色光线为莫西亚和我照亮了路。希拉和爱俪莎走在我们身后,她们有希拉的手电筒。
“奇怪,”莫西亚说:“奇耶藤能找到足够的魔法力繁茂生长,而你仍然只是这副样子。这让我很吃惊。”
“奇耶藤,”辛金说:“是一种野草。”
“没错。”莫西亚冷冷地说。
“哦,非常有趣,值得笑上几声。按照你的说法,生命力正从我的耳朵眼睛冒出来,我却只是把它们白白浪费,在狂欢的舞蹈中傻笑着把它驱散到四周里。你要知道,”辛金懊恼地说:“我已经有二十年没有变过衣服了!二十年了!”
他用橘色的丝巾擦擦眼睛。那几乎是他全身唯一能算是实体的部位。
“也许你将你的魔法力用在别的地方了,”莫西亚提出假设。“比如让我们在时间中跳格子。”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辛金问道。然后他又哼了一声。“一个该死的游乐园?莫西亚,有很多地方,我都很高兴能送你去。但想要在那些时间粒子中快活地跳来跳去是绝对不可能的。
“嘿!”这时辛金突然停住,愤慨地瞪着我们。“你们曾经在岁月中跳跃吗?你们进行了时间旅行?但你们却没有带着我!”
“出什么事了?”希拉在后面问道,“为什么停下来?”
“没什么?”莫西亚说。
“那就继续前进!现在不是停下来聊天的时候!”希拉大步走到我们前面。
“惹麻烦了吧!”辛金压低嗓子说道。他飘到爱俪莎身边,和她并肩前行,还向她抛了个媚眼,看起来真是很不体面。
“非常有趣,你不这样认为吗?”莫西亚轻声对我说:“辛金在另外那段时间里并没有和我们在一起,而他从不会错过那样的冒险!”
我承认也许这是真的。但,当我回头瞥去,不安地看到那点橘色的光亮在爱俪莎身旁闪动着,我想起在每一条时间线里,辛金都背叛了乔朗。为什么我们要认为这一次会有所不同?
只是这一次,他背叛的将不是乔朗。那背叛的吻将由乔朗的女儿收下。
这条隧道向上走似乎比向下走要长得多。当我们接近隧道终点时,我的两条腿已经酸痛难忍了。我大口喘着气。而最困难的一段才刚要开始。
我本以为这座洞的上层部分也和另一条时间线中的一样。如果我们真的去过那里(毋宁说是那时!)的话。但我很快就意识到我错了。希拉领头绕过一个转弯,突然关掉她的手电筒,向后一跳。
“前面有光!”她悄声说道。
手电筒的光消失之后,我能看见洞壁上反射出的另一种光芒。我记得在这里并没有光源,所以沙里昂才会在这里留下火绒匣和燧石。
“那里是什么?”莫西亚问辛金。
“岩石、空气、水。”辛金晃动着橘色丝巾。“哦!你想要了解得更精确些!让我想想。”他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这条隧道在河边结束。隧道的开口处有一个小洞,应该就在你的左手边。或者是在你的右边,如果你背对河水,面对隧道的话。当然,如果你在河里,它就是在你的后面……”
“辛金,求你别再开玩笑了!”爱俪莎的声音颤抖着。
“什么?请原谅,亲爱的女孩。确实,”辛金显得很懊悔。“我忘记你们还有身子。让我想想,我在哪里?在河里……是的,我们不想走到河里去。确实不需要这样。乔朗和光头神父被囚禁在那个小洞里。它是在右……不,在左边……不管怎样,你们不会错过那里的。”
“不,是他们不会错过我们。”莫西亚冷冷地说:“当我们走进光亮中的时候,他们就会发现我们。如果我还有足够的生命力——”
“我不明白有什么在阻止你,执法官。你身边就有一位触媒圣徒,”爱俪莎说:“鲁文神父。身为家族触媒圣徒,也许他没有接受过特殊训练,不能满足你们术士的特别需要,但我相信他应应急还是可以的。”
“鲁文神父!”希拉“咯咯”笑着,“真有趣。”
莫西亚和我没有笑,我们盯着爱俪莎。在另一个时间中,她也说过同样的话。这段话和那时希拉所说的完全一样。
“为什么你们这样看着我?我说了什……哦!”爱俪莎困惑地眨了眨眼。“我刚刚说了什么?为什么我会这么说?鲁文神父,家族触媒圣徒。但它听起来这么自然……”
莫西亚现在正看着我,露出思考的表情。突然,他伸出被黑袍罩住的手臂。“触媒圣徒,”他轻声说道:“请将生命力给我。”
我本来想笑。我抬起手,想要告诉他我不知道该如何……但我知道该怎样做。我记得。我记得生命力流过我时那种奇妙的感受。我记得如何一只手伸向魔法,另一只手握住莫西亚。我就是容器。魔法流过我。在那个短暂的时刻,我被幸福所充满。
我闭上眼睛,期待着辛姆哈伦的生命力进入我的身体。
一开始,我什么都没感觉到。我害怕自己会失败,会辜负爱俪莎,这种恐惧撕扯着我的心。我集中自己全部的精神,向艾敏祈祷,乞求……生命力突然到来。如同一直被束缚在堤坝中的洪流,迫切等待这爆发的一刻。巨大的能量让我几乎站不稳。我的身体颤栗着,燃烧着。我的每一滴血液都变成了一团火花。但这是一种极度痛苦的折磨,没有欢愉,和我在另一个时间中感受到的完全不同。
我感到畏惧和伤痛,我想结束这一切,想将手从莫西亚的手中抽回来。但他拒绝松开我。魔法形成的蓝色光弧包裹住他和我的手臂。
光弧烈焰终于消失了。我感到自己被掏空。火焰被冰冷的感觉取代,让我在麻木中颤抖。我无力地跪倒下去。
爱俪莎跪到我身边,用双臂环抱住我。
虽然感到恶心和晕眩,但我还是点了点头。
“艾敏佑护,”希拉敬畏地说道:“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情景!”
“我怀疑你是否还能再见到这样的情景,”莫西亚按摩着自己的手臂。“生命力从触媒圣徒传给术士,我们一直以为这样的传递已经随魔法一同消失了。自从战争结束以来,这样的尝试就再没有成功过。奇怪,”他喃喃自语着,“真的很奇怪。”
“如果魔法还没消失,那就不奇怪了。”希拉说。
辛金打了个哈欠。“既然你们都喜欢在这里玩扮演法师的游戏,就让我先去侦察一下。在这里等我。你们知道,我对这种事情简直喜欢死了!”
“等等……该死的!”
莫西亚伸出手,却只抓住了空气。辛金已经消失了。
“现在,我们该做什么?”我叹了口气。
“把我们自己交给科技术士,”莫西亚苦涩地说:“也许我们正在这么做。”
“胡说!”爱俪莎立刻就反驳道。“我们要在这里等辛金回来。他会回来的。我相信泰……辛金。”
“你父亲也和你一样,”莫西亚冷哼了一声,向周围瞥了一圈。“失踪的不只辛金一个人。”
藉助岩石上的反光,我们能看到周围的情况。希拉不见了。
“回去!”莫西亚急迫地想要让爱俪莎和我回到隧道里。“回到我们出发的地方!我们可以在那里抵抗——”
“嘘!这边!”一个急促的耳语声响起来。
一只手在黑暗中向我们挥动着。
随后从黑影中出现的是手臂和希拉本人。“我已经找到另一个洞室,我们能藏在那儿,监视这里!”
爱俪莎责备地瞪了莫西亚一眼,向希拉走过去。我跟在她身后。莫西亚抓住了我的手臂。
“上次我们在这里的时候,你记得有另一个洞室吗?”
我摇摇头,“但这里很黑,结构很复杂。”
“不是。”莫西亚冷冷地说。
希拉找到的洞室就在我们刚才立足点的正下方,在这里能清楚地看见另一个小洞。两名全身银色的科技术士正守卫在那个洞口。
过了很长时间,什么都没发生。我相信辛金至少说对了一件事,科技术士一定认为他们的囚犯是安全的,我们正待在距离这里很远的地方。或者是这样,或者是囚犯根本不在这里。我正在思考是否辛金只是骗我们徒劳无益地跑到了这里时,一名科技术士却在这时说话了。
“该查看一下他们了。”他说道。
另一名科技术士点点头,转身刚迈出一步,却一头栽倒在地上。
“可恶!”那个人一边咒骂着,一边爬起身。
“该死的,你出什么事了?”他的同伴转过头问道。
“我被一块石头绊倒了!就是那块!”那名科技术士恼怒地指着地面。
“好啦,下次注意点。”
科技术士目光凶恶地盯着那块石头。“我发誓,刚才这里没有石块的。”
“是你自己太笨了。”另一名科技术士耸耸肩。
“不,我是认真的。今天我在这间受诅咒的牢房里进出了三十次,这里根本就没有石块!”科技术士将那块石头捡起来。“该死的!”他惊愕地说道:“这块石头有……眼睛!”
躲藏在另一个洞室中的我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们没有说一个字,但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辛金。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站在那里讨论一块石头。”另一个声音响起来。我和莫西亚同时认出了这个声音。
“斯密瑟!”莫西亚悄声说道。
“如果你们对地理学感兴趣,”斯密瑟还在说话,“就私下去研究,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两名科技术士急忙站直了身子。斯密瑟从这座洞的入口方向走了过来,他并没有穿着我上次见到他时的那一身西装,而是穿着装饰金线的长袍,就像我在全息图像中见到的那样。当他的面孔出现在光亮处时,我只觉得幸好先听见了他的声音,否则只看他的脸,我可能根本认不出来是他。和那时魅力四射的英俊面孔相比,现在他的脸色冰冷如霜,且因强自压制的怒气而扭曲,完全判若两人。四名全身银色的保镖跟在他身后。
“但,主人,请看看这个——”
“这是黑暗之石吗?”斯密瑟不耐烦地问。
“不,主人,看样子不是。也许它只是普通的石灰石,但它——”
“我只对黑暗之石感兴趣。把它扔到河里去。”
那名科技术士看了那块石头一眼,似乎还想争辩些什么。但他又瞥了一眼斯密瑟阴森的面孔,肩膀向下一垂,将那块石头丢进了湍急的黑色河水中。
我可以发誓,当那块石头穿过空气的时候,它发出了微弱而气愤的尖叫。然后它“扑通”一声落进水里,沉了下去……就像一块石头一样。
“囚犯怎么样了?”斯密瑟问。“有什么变化吗?”
“那个乔朗的状况在恶化,主人。如果得不到治疗,他撑不了多久。”
我身旁的爱俪莎发出近似于窒息的哽咽声。
“嘘!”希拉悄声道。
莫西亚警告性地看了她们两个一眼。我握住爱俪莎的手,她的手指颤抖地握紧了我,手心冰凉。
“我要去和乔朗谈谈,”斯密瑟说道:“如果他的状况那么糟,也许他会愿意合作。你们两个跟我来。其余的等在外面。”
斯密瑟走进了囚室,他的两名保镖跟随着他,其余人在外面找位置站好。
除了等待,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他们的人数比我们多,贸然攻击的话,不禁我们会身处险境,也会给乔朗和沙里昂带来危险。如果囚犯有逃脱的危险,科技术士肯定会将他们杀死。
我们躲在黑暗中,紧张地聆听着。
我们听到的第一个说话声是沙里昂神父的。他的语气有力而愤怒,看样子他没受伤。我闭上眼睛,悄声祈祷着,向艾敏表达感谢。
“乔朗病了,这你能看出来,斯密瑟先生。我的朋友需要立刻治疗。我坚持你把他送去哨站,他们那里有医疗设施……”
“当然,”斯密瑟的声音圆润又谄媚。“我们会为他提供解毒剂,只要他告诉我们闇黑之剑在哪里。”
“毒?”沙里昂恐惧地说:“你给他下了毒?”
“一种慢性药。我们用同样的药剂造成重复培养器中有机体的死亡。我被告知,这种死亡到来得非常缓慢,充满痛苦。现在,我的朋友,闇黑之剑在哪里?告诉我们,你就会好受多了。”
“他不知道!”沙里昂愤怒地说。
“啊,但我想他知道,”斯密瑟说:“他将闇黑之剑交给他的女儿藏起来。我们看见她拿着那把剑,所以你不必费力说这种谎话了。我们只是找不到她……”
“如果你们伤害她……”这个声音很虚弱,但它肯定是乔朗的。
我们听见一阵扭打的声音,然后是沉闷的喊声。
爱俪莎将头靠在我的胸口上,我紧紧抱住她。此时此刻,我对斯密瑟的痛恨甚至让我自己也感到害怕。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和平主义者,现在,我知道我也会杀人。
“不要!放开他!”沙里昂喊道。我们听见一阵凌乱的擦碰声,好像是沙里昂扑过去要保护乔朗。“他很虚弱,还生了病。”
“如果他不合作,他会变得更虚弱,病更重。”
“他如果死了,对你们就没用了!”
“他不会死的,至少现在不会。就像你说的,我需要他。给他兴奋剂,三针,这会让他活得更久一点。他不会感觉多好,但他会活着。但至于你,我就不好说了,沙里昂神父。无论如何,你对我们已经没有用了。我有自己的触媒圣徒,他们已经准备好了给予闇黑之剑生命力。”
“听我说,乔朗。虽然你顽固地拒绝告诉我你的女儿躲在哪里,但我还是会再给你五分钟让你重新考虑。如果你仍然拒绝,沙里昂神父会被绑住手脚,活着剥皮。那种死法很可怕。”
我们四个人恐惧地彼此对视着。我们只有五分钟可以行动。五分钟援救人质,否则沙里昂神父很可能会被折磨至死。除了柯芬·斯密瑟,还有另外六名敌人。而我们只有四个。
“希拉,你有枪,”莫西亚绷紧嗓子,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你……”
“枪,”希拉说:“我没有枪。”
莫西亚瞪着她。“你没有带枪!你是什么人?”
“聪明人,”希拉回敬道,“根据我的观察,带枪就是在公开邀请某些人射杀你。”
莫西亚神情冷峻。“我猜,我们别无选择。我们必须对付六名狄康达莱……”
“七个。”希拉说。
又有一名银色的科技术士出现在洞中。我说“出现在洞中”,是因为我一直盯着洞穴的入口,却没有看见任何人走进来。新到的狄康达莱悄然走到原先的两名看守身后,伸出戴银手套的手,拍了拍一名科技术士的肩膀。
被拍的正是那名把石头扔进河里的科技术士。他仿佛吃了一惊,急忙转过身,长袍如同水银般随着他的动作而流动。
“该死……你是谁?”他问道。“你想干什么?不要这样偷偷摸摸走进来。待在这颗枯萎的行星上已经够糟糕的了。这里的石头生着眼睛。天知道还有什么怪事!你想干什么?”他又紧张地重复了一遍。
“总部有讯息给主人。”
“他还在牢房里。”
“事情很急。”那名狄康达莱说。
“我会去告诉他。”另一名科技术士自告奋勇。
“等等,”前一名科技术士阻止了他,声音中流露出怀疑的腔调。“为什么他们不像平常那样传递讯息,使用远见石?”
“你们的远见石都不工作了。不信试一试。”
表示怀疑的科技术士将手腕放在耳边。另一个人也依样照做。第二个人看看第一个人,第一个人耸耸肩,向牢房一摆头,那名科技术士就去报告了。
斯密瑟走了出来,怒火已经把他的脸都烧红了。他的眉毛紧蹙在一起,让他显得更加阴狠恶毒。
“你说远见石不工作是什么意思?”他问道。
“我们不知道,主人。”新到的科技术士说:“也许是因为这座洞穴阻挡了讯号。我有紧急讯息要向你报告,主人。”
“说!”斯密瑟喝道。
那名科技术士银色的头颅向四下转了转,瞥着其他那些狄康达莱。“只能告诉你一个人,主人。我们要单独交谈。这非常紧急,主人。”
斯密瑟懊丧地向牢房看了一眼,脸上的怒火更加炽盛了。“该死的,我刚刚要让他屈服!最好你说的话没有错!”他转向一名看守。“提醒那位好父亲,他还有三分钟。三分钟。”
“请到那边去,主人。”那名信使说道。令我们骇然的是,他所指的正是我们藏身的小洞室。
那两个人向我们走过来,银袍下摆磨擦着狄康达莱的脚踝,“窸窣”作响,显露出他穿着银色软鞋的双脚。我突然注意到,这名科技术士穿着一双橘色的袜子。
“辛金!”莫西亚在我耳边说。
不管是否符合逻辑,那一定是辛金。他伪装成科技术士,将柯芬·斯密瑟引向我们的藏身之处。
“那个混蛋!”莫西亚悄声说:“即使我再没机会做其他事,我也要——”
“嘘!”希拉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爱俪莎紧握住我的手。因为害怕斯密瑟听到我们的动静,我们一动也不敢动。每一次呼吸声在我们听来都好像是龙卷风的呼啸,心跳声则好像阵阵雷鸣。莫西亚全身肌肉紧绷,他正在准备一个强烈的爆炸魔法。
疯狂的、不顾一切的计划一个个从我的脑海中闪过,但它们都没有任何意义,无法给我们任何希望。
再走四步,柯芬·斯密瑟就要撞上我们了。当他走出第二步的时候,辛金装扮的狄康达莱突然停下了。
斯密瑟也停了下来,转向辛金。
“出什么事了?”他恼怒地问。
“主人,”辛金说:“柯尼弗的代表到达了杰司艾尔。”
我听见低微的吸气声。仿佛莫西亚被一拳打在太阳穴上。希拉则轻轻吐了口气。
斯密瑟的面孔从红色变成黄色,仿佛有人割开了他的大动脉,瞬间吸走了他所有的血液。那种彻底的恐惧呈现在他脸上,让我几乎要为他感到同情。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但恐惧的痕迹仍然残留在他的脸上。
“他们想要什么?”他问道。他显然在竭力控制自己的声音。
“闇黑之剑。”辛金简洁地说。
斯密瑟恨怒交加地向监牢瞥了一眼。“我们还没得到它。我们会得到它的。他们必须再给我们一些时间。”
“地球军正在撤退,地球接管行动已经开始了,你们没有太多时间。这就是他们说的话。他们的宗教领袖们对这件事非常急迫,主人。他们的神,或者是他们崇拜的那些东西已经向他们发出警告,闇黑之剑是一个绝对的威胁。”
“我知道他们那些该死的神!”斯密瑟说。他的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产生了动摇。他不得不再一次努力控制住自己。“我们有约定。提醒他们记住这一点,他们要用地球来交换闇黑之剑。我们有辛姆哈伦。他们向我们提供死亡之力,我们向他们提供生命之力。我们会拿到闇黑之剑,我们会把闇黑之剑交给他们。但要在我们设定的时间。把这个告诉他们。”
辛金摇了摇戴着银色兜帽的头。“他们不会听被他们当作下属的人说些什么。”
斯密瑟再次对牢房怒目而视。然后他好像做出了一个痛苦的决定。“好吧,我会处理这件事。”
他转过身,向外面走出,一边还喊喝着命令。
“卫士跟我来。我要回总部去。你们两个,杀死那个牧师。我不在乎你们怎么做。让他慢慢死去,并确保乔朗一直能看清楚。”
“如果他决定招供呢,主人?”
“记下他说的话,然后立刻把他送到总部去。使用远距传送。”
“是,主人。那样我们还要杀死那个牧师吗?”
“你在想什么?”斯密瑟不耐烦地问。“他对我们已经没用了。”
“是,主人。你是否能留下人来帮助我们,主人?远距传送机在这个星球上并不十分有效。”
“我可以留下来帮他们一手。”辛金从他的银色兜帽下面说。
“好吧!”斯密瑟显然急着离开。他快步走出洞口,四名保镖紧随在他身后。
我看了看其他人,在他们脸上看到了和我心中相同的厌恶、担忧和愤怒。我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如此具有毁灭性,竟然可以和那么可怕的敌人做交易,不惜将千百万追随他的人类送上祭坛,只为了他自己的野心。
那两名科技术士走回牢房里。辛金留在外面,来回踱着步,自顾自地哼着歌。他哼得完全走调了,而且非常刺耳。但他一直没有朝我们这里看上一眼,向我们发出任何最微小的讯号。
我开始怀疑我们错了。也许那名科技术士不是辛金,也许他只是个对袜子品味很怪的科技术士。
莫西亚也有这样的怀疑。“那个蠢货!他在做什么?如果他真的是——”
“不管是不是,他已经支开了斯密瑟,”希拉说:“还有四名卫兵。我们现在应该进攻了。”
“先让他们把人质从牢房里带出来,”莫西亚说:“他们也许使用壅滞区羁押他们。那样的话,我们肯定没办法自己把他们救出来。”
“说得对,执法官。”希拉赞赏地说:“你有什么计划?”
“计划!”莫西亚哼了一声,“只有我一个人有武器,那就是我的魔法。”
“即使是镭射手枪对于他们的防护装甲也没有用。”希拉哑着嗓子悄声说道:“而且,我也有武器。”
“什么?”
“你会看到的。我向你保证,我可以干掉一个。希望你能对付另一个。”
莫西亚不喜欢这样,但现在已经没时间争论了。我们听见牢房里传来嘈杂的声音。辛金的哼声变得更大,更刺耳了。虽然我还以为刚才他的哼声就已经是世界上最刺耳的。
“看我的讯号,希拉,然后你就攻击。”莫西亚发出命令。“鲁文,你和爱俪莎负责援救乔朗和沙里昂神父。”
“我们要把他们带到哪里去?”爱俪莎问。
“回到下面,你藏闇黑之剑的洞里。”
“然后呢?”
“先这样吧。”莫西亚说。
辛金的哼声让我感到牙根发酸,我从没听过哪个人类的喉咙能发出如此古怪和折磨神经的声音。但这是辛金。那两名科技术士走了出来,其中一个人押着沙里昂神父。沙里昂显得焦虑不安。我知道,他是在为乔朗感到焦虑,而不是为他自己,虽然他才是即将赴死的人。沙里昂一直回头想要看到乔朗。乔朗随后也被拖了出来。
一看到父亲,爱俪莎低低地呻吟了一声,立刻用手掌捂住嘴,以免再有声音发出来。
乔朗的皮肤变成了灰白色,上面全都是汗珠。血块黏在他的头发和一侧脸上,一道深得可怕的伤口横过他的脸颊,几乎见骨。他用右手握住无力下垂的左臂。他的衬衫被撕破了,血渍覆盖了衬衫前襟,衬衫左袖上也全都是血。兴奋剂、高烧和怒火让他的眼睛闪耀着不正常的光芒。他很虚弱,但非常警觉,而且绝不气馁。
“放开沙里昂神父。否则我绝不会告诉你们闇黑之剑在哪里。”
“你会告诉我们的,”一名科技术士说:“当你看到那个牧师半个身子的皮被剥下来,尖叫着乞求一死的时候,你就会告诉我们了。”
那名科技术士将沙里昂神父推倒在地。沙里昂的双手被绑住,无法支撑身体的平衡,重重地倒在地上,痛得喊了一声。我冲动地想要扑上去把他扶起来,但理智和莫西亚的悄声警告阻止了我。
辛金走到沙里昂神父身边,低头看着他。
一记清脆的断裂声响起。
距离辛金最近的科技术士惊骇地瞪着辛金,大口喘着气向后退去。
“你在干什么?”他尖声喊道。
“服从命令,”辛金说:“帮你们一手。”
他伸出手,那只手被握在他的手里,已经从手腕处被折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