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这几位是你的朋友了,辛金?”王子瞄一眼莫西亚,专注地瞧了一眼乔朗。乔朗被火轮困住,不敢动弹,生怕被烧伤。但在那张坚毅的脸上看不到恐惧,只有骄傲与怒火,以及丢脸落败带来的耻辱感。
“比兄弟还亲。”辛金说。“你还记得我是怎么失去弟弟的吗?可爱的小奈特?那年——”
“啊,记得。”王子连忙打断他的话,他对杜克锡司说:“你可以放开他们了。”
巫术士躬身一礼,轻诵挥手,就解除了莫西亚身上的魔法涤除术。莫西亚松一口气,翻身仰躺,喘起来。乔朗身旁的火轮消失了,但他却一动也不动,他两手合抱,凝视着沐浴着阳光的森林。他并非注视着某样东西,只是表明自己决定站在原地,站到死为止。
加洛德撇了撇嘴,他抬手覆唇掩住笑容,对辛金说:“这个触媒圣徒呢?”
“这位秃头老兄也是我的朋友。”年轻人边说边四下张望。“你在哪啊,神父?哦,在那。加洛德王子,这是沙里昂神父。沙里昂神父,这是加洛德王子。”
王子优雅地手扶左胸一躬身,这是北方的习俗。沙里昂回礼,动作稍显笨拙。他的脑子还是一团乱,几乎不晓得自己在做什么。
“沙里昂神父。”王子说。“容我引见枢机大人,拉迪索维克枢机,我父亲的朋友及顾问。”
沙里昂上前,谦恭地跪下亲吻白袍枢机的手指。但对方握住他的手,拉他起身。
“我们北方没有这样辱没人的礼节。”枢机说。“很高兴见到你,沙里昂神父。你看起来累坏了,可否愿意和我一起到空地上去?泉水的温暖会让人愉快得多,对吧?”
沙里昂突然意识到自己冷毙了,这才察觉自己刚才从泉边走进树林就像是从春天踏进了冬天。他想起辛金的话:这片空地不该在这里。毫无疑问,那片空地原本不是在这里的!王子用魔法造了一片营地,而他们误打误撞地踩了进去!蠢得难以置信的笨蛋……
“我觉得你有一场了不起的冒险,神父。”拉迪索维克一边朝空地走一边说。“我很有兴趣听听身着法袍的人是如何和这样……”枢机似乎闪了一会神。“呃……有趣的同伴在一起的。”
枢机的话说得再客气不过了,但沙里昂已经看到了在枢机正式欢迎自己前,他与王子之间使的眼色。现在拉迪索维克正把沙里昂往空地上带,而王子和辛金则去扶起莫西亚。
沙里昂明白了。我们会被个别盘查,然后王子和枢机就会对质。连一个字都没说出口,两人就不动声色地定好了一切。这就是宫廷式的礼节,宫廷式的阴谋。沙里昂一想起自己可怕的秘密,顿时觉得有一阵惊恐的剧痛,他从来就不擅长应付阴谋。
沙里昂跟着枢机,心不在焉地听着客套话,接着他突然想到拉迪索维克一定也是个叛徒,就是凡亚提起过的,强迫教会流放重要成员的神父。
他们会相见真是太奇怪了!这是上天回答了沙里昂未曾说出口的祈祷吗?还是只是又一个迹象,表明这世界只是冰冷、空洞、无情的一片虚无?
只有时间才能分辨真相,但沙里昂不知还剩多少时间。
“感觉怎么样了,先生?”王子问莫西亚。
“好……好多了……阁……下。”莫西亚断断续续说着,尴尬地红了脸。看到王子打算跪下扶起自己,他急忙想站起来。“请……别费神……大、大人。我现在没事了,真的。”
“我希望你能原谅我们。”加洛德平和的声音满含关切。“你也明白我们对这样的化外之地特别警觉。”
“明白,阁下。”莫西亚扶着辛金站起来,脸上红得像是发了烧。“我们……我们也以为你们是……别的什么人……”
“是吗?”加洛德惊讶地抬起线条柔和的眉毛。
“请原谅,阁下。”杜克锡司说。“但夜色已近,我们应该回到安全的空地去。”
“啊,对。谢谢提醒。”王子优雅地一挥手。“你们谁好心地扶这位年轻人到休息的空地去?”
其中一位杜克锡司悄然靠近莫西亚,黑袍在地面上略略浮起。他没有碰到年轻人半点,只是站在一旁。他的两手仍合抱在胸前,但莫西亚——和沙里昂一样——意识到这是命令,而非邀请,如果不照办就会有危险。于是他朝着空地走去,巫术士飘浮着跟在他身后,阴沉安静得就像是他的影子。乔朗仍然站在和他们稍有距离的地方,若有似无地瞧着。另一位杜克锡司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位固执的年轻人。
加洛德瞅向乔朗,对辛金低声说:“你的这位朋友,带着剑的这位,让我很感兴趣。你了解他吗?”
“据说有贵族血统,非婚生子。他母亲名誉扫地,离家出走,把儿子当农奴法师养大。他生性叛逆,杀了督工,逃到化外之地。不过事有古怪,秃头兄被派来把他带给凡亚主教,还没办成,就陷进了大麻烦。两人都是。”辛金不假思索地利落数完,对自己的总结颇为满意。
“嗯。”加洛德沉吟地盯着乔朗。“那把剑呢?”
“黑暗之石。”
加洛德深吸了一口气。
“黑暗之石?你确定?”他把辛金揪到身旁,悄声问。
辛金点头。
王子长呼了一声。“赞美艾敏。”他虔诚地说。“跟我来,我想跟这位年轻人谈谈,这需要你帮忙。那么,你们是从妖艺工匠的村庄来的?”两人朝乔朗走去,他特地大声对辛金说道。
“没错,尊贵又强大的阁下。”辛金欢快地说。“我得老实说,离开那里让我深感欣慰。”橘色丝巾从空飞落到他手上。它映着日光,就像一簇舞动的火苗。“那里的气味,大人哪。”辛金拿丝巾捂住鼻子。“真是无法忍受,我敢跟你保证。燃烧木炭时的一股硫磺气,更别提没日没夜、恶鬼一样的捶打声了。”
两人来到乔朗跟前,乔朗却直望他俩身后,当他们不存在。
“你叫乔朗,先生?”加洛德客气地开口。
乔朗抿紧嘴看向王子。“把剑还我。”他的声音既含混又粗哑。
“‘把剑还我,阁下。’”辛金装出枢机的腔调,纠正道。
乔朗恼怒地瞄了他一眼。加洛德咳了一声以遮掩笑意,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喉咙。同时,他也抓住机会仔细打量了乔朗一番,趁着午后的阳光看清年轻人的面目。
“不错。”他悄声自语。“我相信他自称有贵族血统的说法。有贵族血统,但没有贵族气质。我确实认得这张脸!”加洛德心里觉得不解。“这头发……亮丽耀眼!这眼神……骄傲敏感,聪明伶俐。太过聪明了,危险的年轻人,我想就是他发现了黑暗之石。他打算用来做什么?他是否知道自己给世界带来的是怎样致命的力量?但这样说来,又有谁知道?”
“我的剑!”乔朗固执地又说一遍,面对王子的打量,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请原谅,喉咙有点痒,都是这些飞花……”加洛德略略欠身。“剑是你的,先生。”他瞥一眼落在地上的剑。“请接受我对此番举动的道歉。你们突袭,所以我们反应仓促。”王子挺直身,沉声一笑,瞧着乔朗。
乔朗在气势上被完全压倒,他看了看王子,再瞄了瞄剑,又瞅了瞅王子。他顿时涨红脸,拧紧了眉。但这不再是怒火,他的怒气早已随着力量消散,只留给他耻辱与羞愧。平生第一次,乔朗敏感地注意到自己褴褛的衣衫,注意到自己缠结的头发,因而耿耿于怀。他望着王子柔滑的手,又看向自己相比之下僵硬肮脏的手。他想在心中煽起怒火,可是火光一闪即逝,让他的灵魂一片冰冷。
乔朗以为加洛德在耍花招,于是别开目光不看他,只慢慢走向剑落下的地方——阳光下的草丛中,有一片黑暗。王子一动也不动,一旁监视的杜克锡司也文风不动。乔朗弯下身拾起他的剑,匆忙回剑入鞘,他看到王子朝他望来时气得满脸通红——他以为王子在嘲笑自己。
“我可以走了?”乔朗问得很不客气。
“你可以走了,虽说我认为你们还是我们的囚犯。”王子圆滑地答道。“不过,如果你们今晚能留下来作客,我会很高兴,就当作我们为了刚才的袭击对你们的赔礼……”
“少来嘲笑我们!”乔朗冷笑说。“阁下。”他在自己的声音里听到了心酸。“你完全有权利袭击——甚至杀了我们。至于这把剑,它确实粗糙,和你的相比,不值一钱。”乔朗的话脱口而出,他羡慕地看向王子的佩剑,那把剑收在由魔法加工成的皮鞘里——“但它是我自己打造的。”他的声音变得柔缓,就像个伤感的孩子。“我以前从来没见过真正的剑。”
“我认为那并非不值一钱。”加洛德说。“黑暗之石打造的剑能吸取魔法,才不会……”
乔朗狠狠瞪了辛金一眼,辛金则笑得无辜。
“和我一起到空地上去吧。”加洛德继续说道。“那里比这里暖和,而且正如我的护卫所说,化外之地在夜里很危险。”加洛德走上前,手轻快地往乔朗肩上一搭。
这种姿态很亲切,像是在表示友好,不然就是在安慰一头猛兽。乔朗避过加洛德的碰触,他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怜悯神色,很勉强才压抑住挥开这只手的念头。为什么他会压抑这样的想法?为什么他会觉得烦恼?乔朗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想,但他清楚加洛德会尊重“拒绝被怜悯”的回避,但绝不会原谅一记拳头。赢得得这位男子的尊敬,突然间对乔朗来说变得很重要。
“你从哪来,乔朗?”加洛德问。
“那有什么关系?”乔朗不快地反问。
“我的意思是,你的家族源自哪里?”王子换了种说法。
乔朗再次阴沉地瞥了一眼悄悄跟在他俩身旁的辛金,而加洛德却笑了。“对,他向我提起过你的一些事。老实说我很好奇,从辛金的简单介绍,我知道你的生活曾经……很艰苦。”他优雅地一语带过,“你也许觉得两位绅士谈论这种话题不妥当。若是如此,希望你能谅解。不过我曾经四处旅行,认识此地大部分的名门望族,而且我觉得你看起来非常面熟。你知道自己的姓氏吗?”
乔朗羞红的脸足以让王子知道答案,但乔朗还是骄傲地昂着头。“不知道。”他本来只想说这么一句,但加洛德脸上认真的关切之情让他讲出更多的话。“我只知道我的母亲名为安雅,来自马理隆。我的父亲是……是个……触媒圣徒。”说完,他抿起嘴,望向空地。在那里,沙里昂正站在花间草丛,与枢机交谈。
“生命之道的血脉!”王子随着他的目光望去。“你的意思不会是——”
“当然不是!”乔朗打断他的话,知道加洛德误解了。“才不是他!”接着他的话里又多了心酸的语气。“我的降生就是我父亲的罪孽,他被判处转化之刑,现在,他是一座活生生的雕像,就站在边境上。”
“我的天。”王子低声感叹,话里再无怜悯,只有同情。“那么你生在马理隆。”他再次在阳光中打量乔朗。“没错,某方面符合,可是……还是……”
他烦躁地摇摇头,努力回想着,但他的思绪被辛金的一个大呵欠打断了。“真不愿打断这么迷人透顶的小聚会,我非常非常高兴再次见到你,加洛德老兄,但我在晚饭前要小睡一会。”又一个呵欠。“当个木桶可真不容易,你的两个黑袍卫兵根本没说实话,实际上这两个大笨呆在草丛里绊倒在我身上。要是换成我,肯定绝对无法恢复。”他愤怒地哼了一声,用橘色丝巾沾了沾鼻子。
“不管怎样,去空地上休息吧,朋友。”加洛德笑了。“你看起来确实有点苍白。”
“噢!”辛金一缩身。“你这话说得真不厚道,王子。祝你有个好梦。你也是,阴沉忧郁的人。”冲着乔朗随意挥了挥手,这位留胡子的年轻人就乘着泉水散出的温暖气流飘然离去,这气流就在魔法营地周围。
“你是怎么认识辛金的?”乔朗看着那身绿衣绿帽和那枝摇摆的雉翎走远,不自觉地问道。
“认识辛金?”王子瞄了一眼乔朗,颇觉有趣地挑起一边眉毛。“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真的认识他。”
“那么,拉迪索维克,你知道些什么了?”
夜色——真正的夜晚,而非魔法营造的黑夜——在空地上降临,营火在草丛中一块清出的地上燃起。火堆之前是用来烤王子早上捉到的野兔,现在则为祥和的空地投下欢快的温暖光亮。加洛德王子自己会用魔法,还有两个由他指挥的护卫,本来用不着生火,也不必捕猎,兔子自会把自己弄熟了送上门。但加洛德情愿练习野外生存技能,谁也不知道自己哪天会被迫在没有魔法的情况下生活,尤其在这样不安定的时期,诸事难料。
今晚王子与枢机在林中漫步,走在从营地可以看到的地方,走在黑袍杜克锡司能够守望保护的地界之内。触媒圣徒坐在离他们稍远处,端着杯热茶,在火堆旁昏昏欲睡。莫西亚躺在他旁边睡着了,卷在一张王子亲自施法召出的柔软毛毯里。乔朗睡在朋友身边,但他还非常清醒。他的目光跟随着王子和枢机,剑就在他手边,随时可以拿到。加洛德不知道这位年轻人是否打算彻夜不眠地保持警戒,他笑了笑,摇摇头。十七岁时,他自己也是这副模样,还是不久以前的事呢,他现在二十八岁,但还记得以前的情形。
他们另一位客人,辛金,把毯子铺到了离同伴稍有距离的一片花床上。他换上了缀着蕾丝的睡衣,连帽子都缀有流苏。他的鼾声响亮,但是真的睡着了或是假装的,谁也猜不到。加洛德当然也不知道,不过他对辛金了解得够清楚,已不再需要猜测辛金的举动。
“阁下?”
“哦,我没听清楚,枢机,我失神了,请继续讲。”
“这非常重要,阁下。”枢机语带责难。
“我现在专心在听。”王子严肃地说。
“触媒圣徒沙里昂曾和凡亚主教直接联系过。”
“怎么联系?”加洛德立即有了兴趣。
“审慎室,这是毫无疑问的,大人。虽说那位可怜人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我认得出来。照他所说的,凡亚主教正积极准备摧毁我们……”
“坏消息。”加洛德皱起眉咕哝道。
“不,大人。实际上黑锁以前是双面间谍,这才真是坏消息。是的,殿下。”王子愕然,于是枢机解释道。“那个人之前是凡亚的爪牙,被派往妖艺工匠村庄引诱我们开战。一旦我们开始依赖妖艺工匠以及黑暗工艺锻造的武器,黑锁就会倒戈,背叛我们,还有他们。我们会被击退,败在敌人手中,而妖艺工匠将被摧毁。”
“黑锁真是狡猾的杂种。”加洛德沉了脸。“不过我发现你说他‘以前是’。”
“他死了,阁下。那个年轻人。”拉迪索维克瞥了乔朗一眼。“杀了他。”
“杀了一个杜克锡司?”加洛德不相信。
“就用那把剑,大人,还有触媒圣徒在一旁协助。”
“啊,那把黑暗之石造的剑。”加洛德舒展开眉头。接着他又皱起眉,盯着乔朗。“真是个危险人物。”说完,他陷入沉默,迷失在自己的思绪中。枢机走在他身旁,同样一言不发。
“你相信这个触媒圣徒?”加洛德突然问。
“是的,大人,某种程度上是。”拉迪索维克答。
“什么意思,‘某种程度上是’?”
“沙里昂本质上是个学者,阁下,一个数学天才,因此他被诱往学习奇巧匠艺之道的黑暗工艺。他很单纯,他渴望得到圣山安全的庇护,将一生埋在书本中度过。但有些事改变了他,有某些事在他生活中投下了阴影。”
“和那个年轻人相关的事?”
“是的,阁下。”
“辛金也这么说——说凡亚把这个触媒圣徒派来把乔朗带回圣山。”加洛德耸了耸肩。“但……这可是辛金说的。他的话我大半都不信。”
“触媒圣徒证明辛金的说法属实,阁下。据他所说,凡亚主教派他带乔朗回去接受审判。”
“而你认为——”
“他说的是实话,大人,但并没有全部吐实。事实上,阁下,我相信这正是他没有吞吞吐吐的原因。沙里昂看来急着要告诉我关于黑锁的事,说得比我想知道的还多。这个可怜人不懂得耍花招。他像护巢的鸟一样,刻意挥舞着这只受伤的翅膀引我注意,不让我去碰藏在巢里的东西。”
“凡亚要逮捕那个年轻人,他说的理由是什么?”
“就是最明显的理由:乔朗是个活死人,还是个凶手,那个年轻人杀了一个督工。据触媒圣徒的说法,乔朗只是被激怒了。那个督工杀了年轻人的母亲。”
“哼!”加洛德拧紧眉。“凡亚才不会把这种小罪过放在心上,他会把这种事丢给杜克锡司。触媒圣徒坚持这种不合理的说法?”
“他会一直坚持不改,阁下,直到他死。我还注意到触媒圣徒身上另一件有意思的事,大人。”
“是什么?”
“他失去了信仰。”拉迪索维克轻声说。“他在灵魂的黑暗中独自徘徊,没有神灵的指引。这样的人,像这样心怀秘密的人,将固执顽守着秘密,因为那是他仅有的一切。”枢机缩了缩肩膀,在林中的寒气里微微发颤。“不过我并不确定,也许巫术士能用他们的特殊手法从他那里得知——”
“不行!”加洛德沉声喝道,不自觉地望向站在营火旁严守着沉默的两个漆黑人影。“这种事就留给凡亚和他的马理隆傀儡皇帝吧。如果那人的秘密将为我们所知,是艾敏的意愿,那么我们就去发掘;如果不是,我们就不该知道。”
“阿门。”枢机低喃一声,看来松了口气。
“毕竟,艾敏已经让我们及时发觉了黑锁的背叛。”加洛德微笑说道。
“赞美造物主。”枢机答道。“大人,既然现在已经知道这件事,还要继续前往村中会见妖艺工匠吗?”
“去,当然去。我是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加洛德连忙加上一句。年轻的王子已经习惯迅速做出决断,一时忘了要听取年纪稍长、阅历更丰富的枢机的意见。这也是他父王要让他们两人一同执行任务的原因。
“我觉得这么做很明智,阁下。尤其是现在。”拉迪索维克忍住笑意。“首领一死,妖艺工匠会不知该跟随什么人。触媒圣徒告诉过我,有一派主和,而另一派更为强势,主战。那个巫术士死了,我们反而可以轻易插手得到控制权,并与他们竭诚合作。”
“不错,我正是这么想。”加洛德笑了。“在这种时候,我想不用太急着赶路?”
枢机看来有些意外。“啊,不,我不这么认为,阁下。我们得在村民们确立稳固的领导权之前赶到村里——”
“晚一个星期也差不了多少,你觉得呢?”
“呃,不,大人。”枢机有些困惑。“我不这么认为。”
“我们的客人们目的地是哪里?他们要赶去什么地方?”
“是马理隆,阁下。”枢机说。
“啊,这就对了。”加洛德说,这话更像是自言自语而不是跟同伴的交谈。“乔朗想要得到家族承认和财产,这就好办……”
“阁下?”
“没什么,只是自言自语。我想在此扎营一周,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拉迪索维克。”
“你打算在此地做什么,大人?”枢机问。
“当剑术教练。晚安,枢机大人。”
加洛德一躬身,转身朝营火走去。
“晚安,阁下。”拉迪索维克嘀咕着,讶异地盯着王子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