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人数众多,但却非团结一心。
如果妖艺工匠们群聚起来对抗黑锁,巫术士和他的手下们一定会被推翻;没有触媒圣徒赐予他生命之力,执法官的魔法力量十分有限,他人数不多的手下也没办法长时间对抗数百人,然而这数百人却未揭竿而起。事实上,大多数的妖艺工匠们完全同意黑锁和萨拉肯人民结盟并宣战的计划。该是妖艺工匠们让第九支派的力量重返世间,并再度在辛姆哈伦居民中占有一席之地的时候了。假使他们为这世界带来了死亡与毁灭,难道,他们所引进能改善生活的神奇机械,会无法减少这些罪恶吗?
在妖艺工匠之中的某些人有足够的智慧能够看清这种幻想:他们只是在重复过去悲惨的错误。但这类人只占少数,对老头子安顿来说,光是空谈耐心及和平便已足够。然而年轻人却全都对潜藏在荒野中过着沉闷的苦役生活深恶痛绝,因为,在此当时,全世界的财富以及资源可能是属于他们的,应当是属于他们的。
因此他们全心跟随着黑锁,遗弃了田地,起劲地在矿坑和熔炉中工作,制作着即将用来开拓他们未来的武器。
这个未来借着矗立在村庄中央,一座被称之为巨轮的纪念碑而具体地呈现了出来,它的历史比村庄还要古老。在钢铁之战过后,被迫害的妖艺工匠们从神殿中将巨轮拯救保留了下来;他们带着巨轮逃到了化外之地,直到现在,巨轮仍被悬挂在拱形黑岩的正中央。村人们都知道,后来巨轮和它的九根尖刺成为了锡安克仪式的核心。
谁知道仪式是怎么开始的?一切根源早已全被埋藏在过往的泥泞及血迹之中。或许古早之前,当妖艺工匠们见到他们努力得到的心血渐渐消失在严苛的生活环境中时,他们利用这个方法,试着将自己所学的知识传递给下一代。很不幸地,下一代只记得文字,知识和智慧早已丧失,如残烛般燃烧殆尽。
每一周的第七天晚上,全村所有人在巨轮附近聚集起来,吟诵着自儿时便朗朗上口的颂歌,伴随着由钢铁、扭曲的木头、拉紧的动物皮革所构成乐器的乐声,颂歌开始向妖艺工匠生命中的三大力量:火、风,还有水致敬,逐渐高亢的乐声变得更加狂野,人们歌颂着再也无人能够记得或了解的工程、建筑,以及神奇的产物。
在村中男人即将跟随黑锁前去劫掠农庄的前一晚,锡安克仪式特别地狂野奔放。前任杜克锡司聪明地仿效狄康杜克,利用战舞来让人热血沸腾,直到人类的良心及怜悯完全被燃烧殆尽。吟诵者一圈又一圈地绕着巨轮跳舞,乐器的敲打与弹奏声让混乱的场面更添野蛮。黑暗中燃烧着火炬,光芒照耀着由某种闪亮金属构成,其制造技术早已佚失的巨轮,让它有如一个邪恶的太阳,在火炬的光芒中闪烁着。一位舞者不时会跳到支撑着纪念碑的黑石台基上,紧紧抓住一根熔炉里的铁锤,他将用力敲打巨轮九根尖刺的正中央。敲打所发出的钢铁响声会结合着吟唱的歌声,听起来就像是从大地深处传来的吼叫。
大多数的妖艺工匠都参与了锡安克仪式。不分男女老幼,众人吟唱着无人了解的歌词,在火光中跳着、舞着,或是心中五味杂陈地观看着这一切。
安顿沉痛地看着一切,他在颂歌歌词中听到了先人对他们的孩子哭吼着,要求他们铭记过去。
沙里昂非常恐惧地看着一切,他没有因恐惧而发疯还真是奇迹。燃烧的光芒,如尖吼般的音乐,男男女女们跳动的身影酗饮着杀戮的欲望,一切似乎来自他所接受的绵密教诲中提到的地狱景象。他对颂歌的歌词充耳不闻,只感到作恶欲呕;这里潜藏着死亡,而他正身在其中。
黑锁满意地看着一切,他的黑袍身影笔直地站在舞者圈外,显得格外镇静。他观察着一切,不被众人所注意。他听到了颂歌的歌词,这些他早已听过无数次,对他而言,歌词再也不重要了。
乔朗气馁地看着一切。他听见了歌词,不仅如此,他聆听并了解歌词的含意。那些被藏起来的书藉只有他读过,虽然他只读过片段,而所有人之中,也只有他看见了那些妖艺工匠先人们试图传递给后代的知识,知识至今仍被深锁在这些歌词中,被深锁在书籍里。他就是找不到钥匙,那由奇怪且深不可测的符号所构成的钥匙。
辛金看着一切,觉得无聊至极。
月亮升起,锡安克仪式宣告结束。黑锁站在由燃烧中的火炬所排成的火圈中,拿起铁锤并敲击巨轮九下。人们用九种不同的吼声高声叫着,火圈随着妖艺工匠们返家而分开来,众人议论纷纷谈论着当第九支派再度统治世界时,他们将建立何等伟大的功勋。
不久,拱形黑石孤伶伶地矗立着,月亮高升,投射出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影,闪耀在巨轮上的苍白月光只不过是明亮火焰所产生的鬼魅般倒影。在月色下的黑暗中,村庄陷入沉睡,四处笼罩着一片寂静,只剩下秋天干枯死去的叶子被寒风吹拂,飞散在空荡的街道上的沙沙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