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步的概念起着一种保护机构的作用,使我们不害怕未来。
——摘自伊丽兰公主的《摩亚迪语录》
在17岁生日那天,菲得·罗·哈可宁在家族角斗场上杀死了第一百个奴隶角斗士。来自帝国宫廷的访问观察员——芬伦伯爵和夫人——正在吉第·普莱门,哈可宁人的本土出席生日宴会。
那天下午,他们应邀和哈可宁直系家族成员一起,在三角形的竞技场上的金色包厢里座谈。
为庆贺未来男爵的寿辰,全体哈可宁人得到提醒,菲得·罗斯是指定的继承人。这是吉第·普莱门的节日。老男爵已经宣布从这一天的正午到次日正午为休息日。在家族的城市里,哈可宁花了许多精力来创造欢乐的气氛,建筑物上旗帜飘扬,沿宫廷路上的墙壁都被粉刷一新。
但是,离开主街道,芬伦伯爵和夫人注意到垃圾堆、街上的污水坑、凹凸不平的墙壁,还有贼头贼脑匆匆行走的人。
男爵蓝色墙壁的城堡装饰得十分漂亮,伯爵和他的夫人到处看到高价雇来的卫兵。那些闪着特殊光彩的武器,告诉受过训练的人,它们是定期使用的。一个区域到另一个区域常用的通道,都设有岗哨,甚至在城堡里也是如此。仆人们走路的方式和眼睛观看的方式,都显示出他们受过特殊的军事训练。
“压力在继续增加,”伯爵对他的夫人用他们的密语说,“男爵刚刚开始明白,他除掉雷多公爵实际上所付出的代价。”
“有时我必须给你细说不死鸟的传说。”她说。
他们在城堡的接待大厅里,等待着去参加家族角斗会。这是一个不大的厅——也许有四十米长,二十来米宽——但是,每边的柱子都呈陡峭的圆锥形。天花板上有一个精致的半圆形拱顶。这一切都给人以一种空间极大的错觉。
“啊……男爵来了。”伯爵说。
男爵沿着大厅长的一边走来,迈着因控制支撑物的重量而具有的特殊的摇摇摆摆的步伐。他的颈部上下抖动;吊带减重器轻轻地摆动,在他那橘红色的长袍里面移动。他手上的戒指闪闪发亮,长袍上织缀的乳白色哈格尔宝石闪着光。
菲得·罗斯走在男爵旁边,他黑色头发上戴着头环,在阴郁的眼睛上方显出一种不协调的华美。他穿着一件紧身齐膝长袍和整洁的裤子,裤脚系有小铃铛,柔软的拖鞋掩盖着他的小脚。
芬伦夫人注意到这个年轻人走路的姿势和齐膝长袍里面坚实的肌肉,想道:这是一个不会让自己长胖的人。
男爵在他们面前站定,一把抓住菲得·罗斯的手臂。“我的侄儿,纳·菲得·罗斯·哈可宁,”然后把他那婴儿般肥胖的脸朝向菲得·罗斯,“这是我讲过的芬伦伯爵和夫人。”
菲得·罗斯按照需要的礼节低一低头。他注视着芬伦夫人:柔软的金发,完美的身材。她穿着一件淡褐色的曳地长裙,没有装饰品,朴素,合身。那双灰绿色的眼睛也看着他。她具有比·吉斯特的平静沉着,使年轻人感到难以名状的不安。
“嗯……”伯爵说。他打量着菲得·罗斯。“嗯……不错的年轻人。啊,我的……嗯……亲爱的,”伯爵看了一眼男爵,“我亲爱的男爵,你说你已向这位不错的年轻人讲到过我们?你说了些什么呢?”
“我给我侄儿讲过,我们皇上对你十分器重,芬伦伯爵。”男爵说。然而他却在想:好好记住他,我的侄儿!兔子般的杀人者——
这是最危险的一类人。
“当然。”伯爵说,朝他的夫人笑了笑。
菲得·罗斯发现,这个人的行为和话语带有几分侮辱性。他们停下来,仅仅是因为缺乏某个明显的东西需要引起注意。这个年轻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伯爵身上:一个个子矮小的人,面貌不太好看。
他的脸富有欺骗性,有一双过大的黑眼睛,鬓角灰白。他的行动——他以一种方式移动手或转动头,然后用另一种方式讲话,令人难以捉摸。
“嗯……啊……嗯……你碰到这样……嗯……如此少有的正确。”伯爵对着男爵的肩头说,“我……啊……对你的继承人……嗯……的完美……啊……向你祝贺。考虑到嗯……年轻,人们也许会说。”
“你真好!”男爵鞠躬道。但是菲得·罗斯注意到,他叔叔的眼中并没有礼貌的表示。
“当你嗯……嗯……说反话时,那……啊……表明你……嗯……在进行深思。”伯爵说。
他又在那样说话,菲得·罗斯想,听起来好像他没有礼貌,但是,你又说不出有什么东西令人不满意。
菲得·罗斯认为这人讲的尽是诸如“……嗯……”的废话,菲得·罗斯的注意力又落到芬伦夫人身上。
“我们……啊……占了这位年轻人太多的时间,”她说,“我知道他今天应该在竞技场上露面。”
与那些皇室女眷中的妖艳美人相比,她确实是一个可人儿!菲得·罗斯想。他说:“今天我将为你杀一个人,夫人。我将在竞技场上献身,要是你同意的话。”
她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但是她话中带刺地说:“你并不需要我的同意。”
“菲得!”男爵说。这个小鬼!他想向这个凶残的伯爵挑战吗?
但是伯爵只是笑了笑,说:“啊……”
“你真的应该做好准备,到竞技场去,菲得,”男爵说,“你应该休息一下,不应该冒任何愚蠢的危险。”
菲得·罗斯鞠了一躬,他的脸因气愤而变黑。“我相信一切都会像你希望的那样,叔叔。”他向芬伦伯爵点了点头,“阁下。”又朝伯爵夫人点点头,“夫人。”他转过身去,大步走出大厅,仅仅看了一眼在双层门旁边的各小家族的人。
“他太年轻了!”男爵叹息道。
“嗯……的确,嗯……”伯爵说。
芬伦夫人想:那可能就是圣母说的那位年轻人?那是否就是我们必须保留的血缘关系?
“在去竞技场之前,我们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男爵说,“也许现在,我们可以简单地谈一谈,芬伦伯爵。”他把肥大的头偏向右边:“有相当多的项目要进行讨论。”
男爵想:让我们看一看,皇上的信使如何把他带来的信息讲清楚,而不是那样粗率,以至于不能把信息正确地讲出来。
伯爵对他的夫人说:“嗯……啊……嗯,你嗯……嗯……可以原谅我们吗,亲爱的?”
“每天,有时每个小时都会发生变化,”她说,“嗯……”她甜蜜地向男爵笑一笑,走开了。她的长裙发出飕飕的响声,她挺胸直背,迈着庄严的大步,朝大厅另一头的双层门走去。
男爵注意到她走近时,各小家族间的谈话都停止了,那些人的眼睛都追随着她。比·吉斯特!男爵想,把她们全都除掉,整个世界会更好些!
“我们左边的两根柱子之间,有一个隔音的圆锥体,”男爵说,“我们可以在那里谈话而不怕被偷听。”他领着路,摇摇摆摆地走入那隔音的地方,城堡里的各种噪音顿时变得模糊而遥远。
伯爵走到男爵身旁,他们转身面对墙壁,因此,他们相互看不见嘴唇的动作。
“我们对你命令萨多卡人离开阿拉吉斯的方式不满意。”伯爵说。
直截了当,男爵想。
“萨多卡人不能呆在那里更长的时间,不然有被人发现皇上是如何帮助我的危险。”男爵说。
“但是,你的侄儿拉宾似乎并不十分急迫想要解决弗雷曼人的问题。”
“皇上希望怎么办?”男爵问,“可能只有少量的弗雷曼人留在阿拉吉斯。南部沙漠是不可能有人居住的,而北部沙漠地区,我们的巡逻队在定期进行搜索。”
“谁说南部沙漠不可能有人居住?”
“你们自己的星球生态学家,亲爱的伯爵。”
“但是,凯因斯博士已经死了。”
“啊,是的。很不幸。”
“我们从一次飞越南部沙漠的飞行中得到消息,”伯爵说,“有证据说明,那里有植物生长。”
“那么,吉尔德人同意从空中进行监视?”
“你知道得更清楚,男爵。皇上不可能合法地布置对阿拉吉斯进行监视。”
“我也不能那样,”男爵说,“是谁进行了这次空中飞行?”
“一个……走私者。”
“有人对你撒了谎,伯爵,”男爵说,“走私者不可能飞越南部沙漠地区,不可能比拉宾的人做得更好。风暴,沙暴,天电,所有的一切,你是知道的。飞行的人会比他们驻扎在那里更快地被摧毁。”
“我们将在其他的时间来讨论各种形式的天电。”伯爵说。
“那么,你在我的报告中发现了错误吗?”男爵问道。
“当你想象到错误时,就不可能采取自卫行动。”伯爵说。
他千方百计想使我生气,男爵想。他做了两次深呼吸,使自己冷静下来。他可能闻到了自己的汗味,他长袍里面使用的吊带减重器使他突然感到发痒,感到恼怒。
“皇上对公爵的小妾和那个男孩的死不会不感到高兴,”男爵说,“他们飞入了沙漠风暴之中。”
“是的,有过这么多便宜的意外事故。”伯爵表示同意地说。
“我不喜欢你说话的语调,伯爵。”男爵说。
“愤怒是一回事,暴力是另一回事,”伯爵说,“我警告你:如果在这里,一次不幸的意外事故发生在我身上的话,所有大家族会了解到你在阿拉吉斯所干的一切。他们很久以来就怀疑你所干的事情。”
“我能回忆起最近的惟一的一件事,”男爵说,“就是运送几个军团的萨多卡人到阿拉吉斯。”
“你认为那件事会让皇上搁在心上?”
“我不愿考虑那件事。”
伯爵笑了笑。“萨多卡司令们如果被发现,他们会承认是没有皇上的命令而采取的行动,因为他们想要与你的弗雷曼渣滓进行战斗。”
“许多人也许会怀疑这样的认罪。”男爵说。但是,这样的威胁使他不安。萨多卡人真的那样守纪律?他问自己。
“皇上并不希望审查你的账本。”伯爵说。
“任何时候都如此。”
“你……啊,哈……不反对吧?宇宙联合开发公司的董事会最近对你的账本有点疑问。”
“不反对。”他想,让他拿出假账,对我提出起诉,并让它暴露出来。我将站在那里,像普罗米修斯那样装出痛苦的样子,说:“相信我,我是冤枉的。”然后让他对我提出任何其他的指控,甚至是真实的指控,大家族不会相信一个曾被证明是错误的起诉人的第二次指控。
“毫无疑问,你的账本有可疑的地方。”伯爵喃喃地说。
“皇上为何对消灭弗雷曼人如此感兴趣?”男爵问。
“你希望改变话题,啊?”伯爵耸耸肩,“是萨多卡人希望如此,而不是皇上。他们需要练习杀戮……他们极不喜欢一件任务没有完成。”
他认为通过提醒我,他是受到嗜血成性的杀人者的支持,而使我感到害怕?男爵问自己。
“一定量的杀戮总是一桩大买卖,”男爵说,“但是应该有一个限度,总得有人留下来生产衰微香料。”
伯爵发出一声短暂的、嚎叫似的大笑。“你认为,你可以利用弗雷曼人?”
“不会有足够多的弗雷曼人去从事那工作,”男爵说,“但是,杀戮已经使我的人感到不安。现在是我考虑用另一种方式来解决阿拉吉斯问题的时候了,我亲爱的伯爵。我必须承认,皇上为此付出的汗水应该得到回报。”
“啊?”
“你知道,伯爵。我有皇上的监狱星球萨鲁斯-塞康达斯支持我。”
伯爵十分紧张地瞪着他。“在阿拉吉斯和萨鲁斯-塞康达斯之间有什么可能的联系?”
男爵觉察到芬伦眼中那种警觉,说:“还没有什么联系。”
“还没有?”
“你必须承认,它是在以阿拉吉斯发展物质生产力一样的方式,被用作星球监狱的。”
“你预料犯人会增加?”
“还存在着不安的因素,”男爵承认说,“我不得不相当严厉地榨取,芬伦。你知道,我为他妈的运送我的军队去阿拉吉斯,向吉尔德人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钱总是要有地方来。”
“我建议,没有皇上的允许,你不要把阿拉吉斯用作星球监狱。”
“当然不会。”男爵说,他对芬伦突然冷冰冰的声音感到惊讶。
“另一件事,”伯爵说,“我们听说,雷多公爵的门泰特人萨菲·哈瓦特没有死,而是为你所雇用。”
“我不能失去他。”男爵说。
“你向我们的萨多卡司令撒了谎,说哈瓦特死了。”
“仅仅是一个白色的谎言,我亲爱的伯爵。我没有心思与那个人长期争吵。”
“哈瓦特是真正的叛徒吗?”
“啊,天啦!不!是那个假博士,”男爵擦掉他脖子上的汗水,“你应该明白,芬伦。我与门泰特人不一样,你知道那一点。但是,我并不是一直与门泰特人不一样,这个问题不好解决。”
“你如何使哈瓦特归顺的?”
“他的公爵死了。”男爵强装出笑容,“对哈瓦特,没有什么可怕的,我亲爱的伯爵。这个门泰特人的肉体已被潜伏的毒药浸透,我们在他的食物里渗入一种解毒药,没有解毒药,毒性一发作,他几天内就会死。”
“取消解毒药。”伯爵说。
“但是,他还有用。”
“他知道太多活人不该知道的事。”
“你说过,皇上并不怕事情暴露。”
“不要和我做游戏,男爵!”
“我看到命令上的皇印时,我会服从命令,”他说,“但是,我不会服从你一时的念头。”
“你认为它是一时的念头?”
“还会是什么呢?皇上也应该感谢我,芬伦。我为他除去了令人讨厌的公爵。”
“在几个萨多卡人的帮助下。”
“在其他哪个地方,皇上可以找到一个家族,能向他提供伪装的军装,并把他插手这件事的情况隐瞒起来?”
“他问过自己这个同样的问题,但是,强调的重点稍有不同。”
男爵打量着芬伦,注意到他在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下颌上坚硬的肌肉。“啊,现在,”他说,“我希望皇上不会相信,他能够在这件秘事上反对我。”
“我希望它不会变得必要。”
“皇上可能不相信我在威胁他!”男爵让他的愤怒和悲哀在说话的声音中表露出来。他想:让他在那件事上冤枉我!我不能登上了王位还仍然在拍着胸膛说,我是多么冤枉啊!
伯爵的声音变得枯燥而遥远,他说:“皇上相信他的感觉告诉他的一切。”
“皇上敢于面对整个兰兹拉德大联合委员会,控告我不忠吗?”
男爵说。他屏住呼吸,抱着希望。
“皇上没有必要做任何事情。”
男爵穿着他的吊带减重器迅速转身,把他的表情隐藏起来。这件事在我的一生中可能发生!他想,皇上,让他冤枉我吧!那么,各大家族的联盟就会形成:他们会像农民急匆匆地去寻找躲藏地一样,聚集在我的旗帜下。他们所害怕的是皇上的不受约束的萨多卡人一次攻击一个家族。
“皇上真诚希望,他永远不会控告你的不忠。”伯爵说。
男爵发现难以保持话中的讽刺,但是他竭力不表露出受到的伤害。“我一直是最忠实的臣民,这些话使我受到极大的伤害。”
“嗯……啊……嗯……”伯爵说。
男爵背朝伯爵,点点头,说:“现在是到竞技场去的时候了。”
“确实该去了。”伯爵说。
他们走出了隔音圆锥体,肩并肩地朝大厅另一头各小家族的人群走去。城堡的某个地方响起了沉闷的钟声——二十分钟连续敲钟,通知人们到竞技场集合。
“各小家族的人等你领他们去竞技场。”伯爵一边说,一边朝那些人点着头。
双关语……双关语,男爵想。
他抬头望着大厅出口侧面的一排新的护符——巨大的公牛头和上了面漆的已故的雷多公爵的父亲阿特雷兹老公爵的画像。它们使男爵心中充满一种奇怪的凶兆。他想知道,这些护符对雷多公爵灌输了什么样的思想,它们曾挂在卡拉丹的大厅里,后来又挂在阿拉吉斯。神勇的父亲和杀死了他的公牛头。
“人类只有啊……惟一的嗯……科学,”伯爵一边说,他们一边拿起为参加游行准备的花,从大厅进入客厅——一个狭窄的房间,高高的窗户,白色和紫色相间的瓦式地板。
“那是什么科学?”男爵问。
“它是嗯……啊不满意嗯……的科学。”伯爵说。
跟在他们后面的各小家族的人,做着媚脸,像应声虫一样,用适度的赞赏的声调笑着。但笑声中有一种不协调,就像与突然发动的摩托声混在一起。当侍者打开外边门时,他们看到外面排列着一排汽车,细条纹三角旗在微风中飘着。
男爵提高声音,超过那突然发动的摩托声,说:“我希望你不会不满意我侄儿今天的表演,芬伦伯爵。”
“我啊……心中啊……充满了嗯……一种期待的感觉,是的,”
伯爵说,“在供认状中,人们嗯……啊,必须考虑啊……官职的来历。”
男爵在走下第一个台阶时,打了一个趔趄,掩盖住那突然感到的惊恐。供状!那是有关反对皇权罪行的报告!
但是伯爵嬉笑着,把它当成笑话,拍了拍他的手臂。
在去竞技场的整个途中,男爵往后靠坐在他那装配有装甲武器的汽车座椅上。他暗地里偷偷看了一眼他旁边的伯爵,想知道,皇上的信使为什么认为,有必要在各小家族的人面前,开那个特别的玩笑。很明显,芬伦很少做他认为不必要的事情,或者在用一个词就行了的地方用两个词。
他们坐在三角形竞技场的金色包厢里。号角齐鸣。上面和周围一层层的看台上都挤满了人和飘动的三角旗。就在这个时候,男爵得到了回答。
“我亲爱的男爵,”伯爵靠近他的耳朵说,“你难道还不知道,皇上还没有正式批准你对继承人的选择?”
男爵感到,自己突然进入了一个由于他的震惊而产生的隔音圆锥体。他盯着芬伦,几乎没有看见伯爵夫人穿过那边的卫队,进入金色包厢。
“这就是我今天来这里的真正原因,”伯爵说,“皇上希望我,就你是否挑选了一个合适的继承人向他报告。没有什么能像在竞技场上摘掉面罩,露出真实面貌的人那样尴尬,是吗?”
“皇上答应过让我自己挑选继承人!”男爵愤怒地说。
“我们将看一看。”芬伦说着离开去招呼他的夫人。她坐下来,对着男爵笑了笑,然后看着下面的沙地。那里,菲得·罗斯穿着紧身衣裤正走出来——右手戴着黑手套,拿着一把长剑;左手戴着白手套,拿着一把短剑。
“白色代表毒药,黑色代表纯洁。”芬伦夫人说,“奇怪的装束,是不是,亲爱的?”
“啊……”伯爵说。
欢呼声从家族成员占据的看台上响起。菲得·罗斯停下来,接受他们的欢呼和问候。他抬起头,扫视着那些面孔——他的表兄姊妹、同父异母兄弟、妻妾们和亲戚们。他们像众多的粉红色的喇叭口,在一片彩色服装和旗帜的海洋中大喊大叫。
菲得·罗斯突然想到,那一张张戴着面罩的脸,渴望看到那奴隶斗士的血,同样也渴望看到他的血。当然,在这次角斗中,无疑只有一种结果,只有形式上的危险,没有实际上的危险。可是……
菲得·罗斯举起双剑,对着太阳,以传统的方式向竞技场的三个角致敬,戴白手套(白色,毒药的象征)的手中的短剑先括入鞘;戴黑手套的手中的长剑——纯洁的剑现在并不纯洁,今天,他把它变成一个纯粹是个人胜利的秘密武器:在黑色的刀刃上涂上了毒药。
系好身上的屏蔽只花了很短的时间。他停下来,感到前额的皮肤紧绷,确信他已受到适当的保护。
这一时刻带着它自己的悬念,菲得·罗斯用一个出尽风头的人的坚实的手,把它拖了出来。他向管家和护卫点点头,用审视的目光检查着他们的装备。带着尖刺的、闪闪发光的脚镣手铐已放在应放的地方,倒钩和铁刺挥动,发出蓝色的流光。
菲得·罗斯向乐队发出信号。
乐队奏起节奏缓慢的进行曲,因盛大的仪式而声音宏亮。菲得·罗斯率领他的队伍进入竞技场,来到他叔叔的金色包厢下面,躬身敬礼。当仪式的钥匙扔下来时,他抓住了它。
音乐停了。
在突然的静寂中,他退后两步,举起钥匙,高呼道:“这把真理的钥匙献给……”他停下来,知道他叔叔会想,这个年轻的傻瓜将要把钥匙献给芬伦伯爵夫人而引起一场事端。
“我的叔叔和保护人,维拉德米尔·哈可宁男爵!”菲得·罗斯高声叫道。
他高兴地看到他叔叔叹了口气。
音乐以快节奏重新开始,菲得·罗斯率领着他的队伍,跑步回到竞技场另一边防守森严的大门口,这道门只让那些戴着证明身份饰带的人进出。罗斯本人骄傲自大,从不使用防卫森严的门,很少需要护卫。但是今天,这些是用得着的——特殊安排有时会有特殊的危险。
寂静再一次笼罩着竞技场。
菲得·罗斯转过身去,面对着他对面的大红门,陪斗的角斗士将从那道门里出来。
特别的角斗士。
萨菲·哈瓦特设计的计划十分简单和直截了当,菲得·罗斯想。奴隶角斗土不会服用麻醉药——给奴隶角斗士服用麻醉药是危险的。相反一个关键的词被强行灌输给那人,在关键时刻,他不知道固定他的肌肉,而使其没有力量。菲得·罗斯反复背诵着这个关键词,无声地说道:“饭桶!”对观众来说,好像是一个没有服用麻醉药的奴隶角斗士溜进竞技场,企图杀死未来的男爵。所有的精心安排都是针对奴隶管理人的。
红色大门那里,辅助电动机发出低沉的嗡嗡声,它们是用来打开那道门的。
菲得·罗斯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那道门,开始的时刻是关键。当奴隶角斗士一出现,他的外貌会告诉经过训练的眼睛它需要知道的一切。所有的角斗士都应该皮下注射麻醉药,以便他们一出现,就准备好在战斗的位置上被杀死。但是你必须看着他们如何举刀,用什么方式进行防卫,是否认识看台上的观众。奴隶摇晃脑袋的样子可能提供进攻和反击的最重要的线索。
红色门砰的一声打开了。
一个高大、强壮、光头、黑眼睛深凹的人冲了出来。他的皮肤呈胡萝卜色,正如服用麻醉药之后的皮肤颜色。但是,菲得·罗斯知道,这种颜色是染成的。这个奴隶穿着绿色长裤,拴一条半屏蔽腰带——带子上的箭头指向左边,表明他的左边是用屏蔽护卫着。他举着剑式的刀,以一个受过训练的武士的姿势,刀稍稍向外翘起。
慢慢地,他向前走入竞技场,把他有屏蔽的那一边身体,朝着菲得·罗斯和防守森严的门边的那群人。
“我不喜欢这个人,”一个为菲得·罗斯拿倒钩的人说,“你确信他注射了麻醉药,阁下?”
“他有那种颜色。”菲得·罗斯说。
“可是他像武士一样地站着。”另一个护卫说。
菲得·罗斯向前走了两步,走到沙地里,打量着这个奴隶。
“他的手臂怎么了?”一个护卫说。
菲得·罗斯注意到,奴隶的左前臂上有一块血糊糊的抓伤,顺着手臂向下延伸到手,伤口指向绿色裤子的屁股上的一个用血画成的图案——一只鹰的轮廓。
鹰!
菲得·罗斯抬起头来,看着那深凹的黑色眼睛,看见它们非常警惕地瞪着他。
这是一个我们在阿拉吉斯俘获的、雷多公爵的武士!菲得·罗斯想,这不是一般的武士!他浑身打了一个冷战,想知道,哈瓦特是否还另有安排——进攻,进攻,再进攻。只有奴隶管理人受罚。
菲得·罗斯的总管对着他耳朵说:“我不喜欢那个人的样子,阁下。先用一两个钩刺在他拿刀的手臂上试一试。”
“我将自己用钩刺试一试他,”菲得·罗斯从管家手中接过一对长长的、带倒钩的长矛,举起来,试试平衡。这些倒钩也该涂上药,但不是这一次。如果那样,总管也许要被处死。但是,那是计划的全部。
“这次角斗之后,你会成为英雄,”哈瓦特说,“一个个地杀死你的武士,尽管使用了诡计。奴隶管理人会被处死,你的人会代替他。”
菲得·罗斯向前又走了五步,进入竞技场内,站了一会儿,打量着那个奴隶。他知道,看台上的那些专家都明白有点不对劲。对一个注射过药物的人来说,那个武士有正常颜色的皮肤,他站得很稳,一点也不发抖。看台上的人相互之间会小声说:“看,他站得多稳,他应该激动——进攻或退却。看,他在等待着,保存他的力量,他不应该等待。”
菲得·罗斯感到自己的激情在燃烧,让哈瓦特头脑中的诡计见鬼去吧,他想,我能对付这个奴隶。这次是我的长剑,而不是短剑涂上了毒药,甚至哈瓦特也不知道。
“嗨,哈可宁!”那个奴隶大声喊道,“你准备好了去死吧?”
死的沉寂笼罩着竞技场。奴隶并不主动挑战。
现在,菲得·罗斯看清了那个奴隶冰冷的眼光和眼中的凶残。
他打量着那人站的姿势,松弛的肌肉为胜利做好准备。通过葡萄园的奴隶,这个奴隶从哈瓦特那里得到信息:“你将获得一次杀死小男爵的真正机会。”那些都是他们计划好的。
菲得·罗斯的嘴角露出紧张的微笑,他举起倒钩,像武士一样站着,相信他的计划会成功。
“嗨!嗨!”那个奴隶向他挑战,向前跨了两步。
现在看上去没有人能弄错,罗斯想。
由于对麻醉药减少的恐惧,这个奴隶本应该部分地丧失战斗力,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不应该让人知道,他没有希望——他不可能打胜。他完全应该知道,小男爵那只戴白色手套的手上的剑涂上了毒药。小男爵从不很快地杀死对手,他高兴证明稀有毒药的药效,并能站在竞技场上,指出扭曲、打滚的受害者身上有趣的副作用。
在这奴隶身上有一种害怕的感觉——但不是恐惧。
菲得·罗斯高高地举起钩刺,几乎近似欢迎地点点头。
那个奴隶猛扑过来。
他的攻击和保护性的反攻跟菲得·罗斯看到过的一样好。一次很好的侧击,由于身体的裸露部分,失去了切断小男爵腿上筋脉的机会。
菲得·罗斯跳开,在那奴隶的右前臂上,留下了带有倒钩的长矛,倒钩完全刺入肌肉,那样不能把它拔出来而不伤到筋骨。
看台上的人都喘着粗气。
这声音使菲得·罗斯洋洋得意。
他知道他叔叔现在正经历的事——与芬伦,来自宫廷的观察员,坐在一起,不可能对这次的角斗进行干预。在许多人面前,这种情况一定会被看见。老男爵会在竞技场用惟一的方式要他解释,来对他进行威胁。
那奴隶后退,用牙齿咬着刀,猛摇着带三角旗的、插在手臂上的带倒钩的长矛。“我没有摸到你的刺!”他大声说,再一次向前冲,握好刀,左边身子递上去,身体后弯,最大程度地用半个屏蔽保护着身体。
那个动作也没有逃过观众的眼睛,尖叫声来自家族成员所占据的包厢。菲得·罗斯的管家们被叫去问他,是否需要他们。
他挥手让他们退回到守卫森严的门口。
我将让他们看看他们以前没有看到过的精彩场面,菲得·罗斯想。他们能坐下来欣赏这场角斗,没有训练有素的杀戮,这将使他们感到大吃一惊。当我有一天成为男爵的时候,他们会记住这一天。因为有了这一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将不会成为不害怕我的人。
那奴隶像螃蟹一样地向前推进,菲得·罗斯慢慢地腾出地方来。竞技场上的沙在脚下嘎嘎地响,他听见那奴隶急速地喘着气,闻到了他的汗臭味,以及空气中弥漫的微弱的血腥味。
小男爵稳固地向后退,闪到右边,准备好第二根钩刺。那奴隶跃到一边,菲得·罗斯好像踉跄着,只听见看台上一片惊慌的尖叫声。
那奴隶再一次扑过来。
上帝啊!多么勇猛的斗士!菲得·罗斯一边跳开一边想。只是年轻人的敏捷救了他。但是,他又把第二根带钩刺的长矛插在了那奴隶右臂的肌肉里。
观众台上爆发出兴奋的欢叫声。
他们现在为我而欢呼,菲得·罗斯想。他听见热烈的欢呼声正如哈瓦特说过,他会听到的。他们以前从来没有为一个家族武士这样欢呼过。他极不愉快地想起哈瓦特告诉过他的一句话:“被你所尊敬的敌人所吓倒是很容易的事情。”
菲得·罗斯迅速退到竞技场中心,在那里,所有的人都能看得很清楚,他抽出长剑,蹲下,等待着向前冲过来的奴隶。
那奴隶仅花了一会儿工夫,猛摇紧紧插在手臂上的第二根长矛,然后加快进攻的速度。
让整个家族看看我是怎样做的,菲得·罗斯想,我是他们的敌人;让他们想到我,就像他们现在看到我一样。
他抽出短剑。
“我并不怕你,哈可宁猪。”那个奴隶说,“你的折磨并不能伤害一个死人,一个管家把手指放在我身上时,我可以死在我自己的刀下。我将让你死在我的刀下。”
菲得·罗斯狞笑着,抽出涂有毒药的长剑。“试试这个。”他说,并用另一只手上的短剑发起攻击。
那奴隶把刀换到另一只手中,发起攻击,去抓小男爵的短剑——戴有白手套的、传说应该涂有毒药的那把剑。
“你将死,哈可宁!”那奴隶斗士大声说。
菲得·罗斯站到沙地的另一边,他的屏蔽和奴隶的半个屏蔽碰撞在一起,闪出一道蓝色的光,他们周围的空气中充满了来自地面上的臭氧。
“死于你自己的毒药吧!”那奴隶吼道。
他开始用力把菲得·罗斯戴白手套的手压向内弯,倒转他认为涂有毒药的那把短剑,朝菲得·罗斯身上刺下去。
让他们看看这个!菲得·罗斯想。他落下长剑,感到叮当一声,碰在那奴隶手臂上插着的长矛上,毫无用处。
菲得·罗斯感到一阵绝望,他没有想到带钩刺的长矛会对奴隶有利,长矛成了另一个屏蔽。这个奴隶的力气真大!短剑无情地被逼向内弯。菲得·罗斯注意到这样一个事实,一个人也可能死于一把没有涂毒药的剑上。
“饭桶!”菲得·罗斯大声说。
听到这个关键词,那奴隶的肌肉松弛了一下,这对菲得·罗斯来说已足够了。他推开那奴隶,闪开一个空间,足以让他把长剑刺进去。它那涂有毒药的剑尖轻轻地刺出,沿着奴隶的胸膛向下划了一条红色的口子。毒药立即产生出死的痛苦,那奴隶立即放手闪开,摇摇晃晃地后退。
现在,让我亲爱的家族成员看一看,菲得·罗斯想,让他们想到这个奴隶,他企图把他认为涂有毒药的剑倒转过来刺我。让他们去想一想,一个奴隶武士怎么能进入竞技场,企图杀死我。还让他们明白他们不能肯定地知道我的哪只手里拿着毒剑。
菲得·罗斯默默地站着,看着那个奴隶缓慢地晃动着,他犹豫不定,脸上出现一种每一位观众都能辨认出的、呈直角的东西,死亡就写在那里。那奴隶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情况,也知道是如何发生的,错就错在不该涂有毒药的剑上涂上了毒药。
“你!”那奴隶呻吟着。
菲得·罗斯退后,给死亡让出空间。毒药中的瘫痪药成分充分发挥效应,但是那奴隶还在缓慢地前移。
奴隶摇摇摆摆地向前迈进,好像被一根绳子拉着似的——一次向前踉跄一步,每一步都是他生命中惟一的一步。他手里仍然擎着刀,刀尖颤动着。
总有一天,我们中……的一个……人……会……杀死……
“你。”他喘着气说。
随着一声悲惨的嚎叫,他嘴唇歪曲,然后坐下,蜷缩,变得僵硬,从菲得·罗斯面前滚开,脸朝下倒在地上。
菲得·罗斯往前走入静静的竞技场,把脚趾伸进那人的身下,把他翻过来面朝上,以便看清他的脸。这时毒药开始使肌肉扭曲,那奴隶用自己的刀刺进他自己的胸膛,只露出刀把。
尽管受到过挫折,对菲得·罗斯来说,仍然对那奴隶努力克服毒药的瘫痪效应,自己杀死自己的行为表示钦佩。同时,他也意识到,这里有一个使人真正感到害怕的东西。
使一个人成为超人的东西令人感到害怕。
在菲得·罗斯集中精力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听到周围看台上爆发出来的喧嚣声,人们放肆地吼叫着。
菲得·罗斯抬头看着他们。
除了老男爵、伯爵和他的夫人,所有的人都在吹呼。老男爵用手支着下颌坐着,深思着。伯爵和他的夫人看着下面的他,脸上堆着笑容。
芬伦伯爵转身对他的夫人说:“啊……嗯……一个有潜力嗯……的年轻人。哦,嗯……啊,天啊!”
老男爵看看她,又看看伯爵,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竞技场上。
他想:要是有人能那样靠近我的人就好了!愤怒逐渐代替了害怕。
今晚,我将让那个奴隶管理人慢慢地在火上烤死……如果这个伯爵和他的夫人插手的话……
对菲得·罗斯来说,老男爵包厢里的谈话太遥远,他们的谈话声淹没在来自四面八方踏脚的共鸣声中。
“头!头!头!”
老男爵皱着眉头,看见菲得·罗斯转身向着他。他努力控制住愤怒,不情愿地向站在竞技场上、躺着的奴隶的尸体旁的年轻人挥了挥手。给那个孩子一个人头,他揭露了奴隶管理人而赢得了它。
菲得·罗斯看到赞同的信号,想:他们认为他们给了我荣誉,要让他们明白我在想什么!
他看见他的管家拿着一把锯刀走过来,准备砍下奴隶的头,便挥手让他们退回去。在他们犹豫不决时,再次挥手要他们退回去。
他们认为,他们仅仅用一个人头来给我荣誉!他想。他弯下腰,掰开奴隶握着插在胸膛上刀把的手,然后拔出刀,把刀放在奴隶那柔弱无力的手中。
一会儿就做完了这些事,他站起身来,打手势召来他的管家。
“把这个完整的奴隶和他手中的刀一起埋葬,”他说,“这个人值得如此。”
在金色包厢里,芬伦伯爵凑近老男爵,说:“崇高的行为,那个……真正勇敢的壮举。你的侄儿既有勇气又有风度。”
“他拒绝接受那颗人头,他侮辱了我们大家。”老男爵说。
“决不是。”芬伦夫人说。她转过身,抬头看着四周的层层看台。
老男爵注意到她颈部的线条——一条条真正可爱的平滑肌肉——像一个小男孩。
“他们喜欢你侄儿所做的事。”她说。
当坐在最远的位置上的人都明白了菲得·罗斯的举动时,当人们看到管家把完整的奴隶的尸体抬走时,老男爵看着他们,并意识到她对这个举动的看法是正确的。人们发了狂,相互击打着,尖叫着,踏着脚。
老男爵疲乏地说:“我将不得不命令举行一次贺宴。你不能这样让人们回家去,他们的精力还没有用完,他们应该看到我与他们一样高兴。”他向卫兵打了个手势,一个卫兵跑到包厢上面,把橘红色的哈可宁三角旗举起,放下——一次,两次,三次——发出举行宴会的信号。
菲得·罗斯跨过竞技场,站在金色包厢下面。他的剑插在剑鞘里,手臂悬垂在两侧,用比逐渐减弱的狂吼声大的声音说:“举行一次贺宴,叔叔?”
人们看见他们在讲话,狂吼声停止了,他们等待着。
“为你庆功,菲得!”老男爵对着下面大声说。他再一次命令用三角旗发出信号。
竞技场对面,严密守卫的人撤了下去,一些年轻人跳入竞技场,向菲得·罗斯跑去。
“你命令守卫撤除,男爵?”伯爵问。
“没有人会伤害这小伙子,他是英雄。”老男爵说。
第一批年轻人冲到菲得·罗斯面前,把他举到肩上,开始绕着竞技场游行。
“今晚他可以不带武器,不穿屏蔽,走过哈可宁最糟糕的地区,”老男爵说,“他们会给他自己的最后一点食物,与他一起喝酒。”
老男爵自己从椅子上撑起来,把他的重量安顿在吊带减重器里。“请原谅,有些事我要立即去处理,卫兵会把你们送到城堡。”
伯爵站起来,鞠了一躬。“当然,男爵。我们盼望着庆功宴会。我还从来没有嗯……参加过哈可宁人的宴会。”
“是的,”老男爵说,“庆功宴会。”他转身从包厢里他的私人出口走出去,立即被他的卫兵包围。
一个卫队长向伯爵鞠躬道:“您有什么吩咐,阁下?”
“我们将啊……等待最拥挤嗯……的时候过去。”伯爵说。
“是的,阁下。”那人弯着腰往后退了三步。
芬伦伯爵面对着他的夫人,用他们自己的密语说:“当然,你也看见了?”
用同样的密语,她说:“那小子知道,那个奴隶武士没被注射麻醉药。有一刻的害怕,是的,但是并不使他感到惊奇。”
“那是计划安排好了的,”他说,“这整个的表演。”
“毫无疑问是这样。”
“这与哈瓦特有关。”
“确实如此。”她说。
“我早些时候就要求老男爵除掉哈瓦特。”
“那是一个错误,亲爱的。”
“我现在知道了。”
“不久哈可宁人也许有一个新的男爵。”
“如果那是哈瓦特的计划的话。”
“那将经过检验,真的。”她说。
“那个年轻人将会更容易控制。”
“为我们……今晚之后。”她说。
“你没有预料到引诱他的困难,我孩子的母亲?”
“不,亲爱的。你看见了他是怎样看我的。”
“是的,我现在能看到。我必须要看到有那种血缘关系的原因。”
“的确,很明显我们必须控制住他。我将在他内心深处,深深地灌输送控制肌肉——神经的箴言,使他屈服。”
“我们将尽快离开这里——一旦你肯定。”他说。
她战栗着:“尽一切努力。我可不想在这个可怕的地方生孩子。”
“我们是为整个人类而做这事的。”他说。
“你所做的是最容易的事。”她说。
“有一些传统的偏见我要去克服,”他说,“它们相当原始,你知道。”
“我可怜的人,”她说,拍了拍他的脸颊,“你知道,这是惟一的一定会拯救那种血缘关系的办法。”
他用一种干瘪的声音说:“我相当理解我们所做的事。”
“我们不会失败。”她说。
“罪恶开始于一种失败的感觉。”他提醒说。
“将不会是犯罪,”她说,“那个菲得·罗斯的灵魂和我子宫中的孩子,在催眠状态中结合——然后我们就离开。”
“那个叔叔,”他说,“你曾看到过如此的变形吗?”
“他十分凶狠,”她说,“但是这个侄儿可能会变得更凶狠。”
“感谢那个叔叔。你知道,你认为用其他方式来抚养——比如说,用阿特雷兹的道德规范去引导他——这小子可能会是什么样子?”
“这很可悲。”她说。
“但愿我们能拯救那个阿特雷兹年轻人和这个年轻人。从我听说的、关于那个年轻人保罗的情况来看,保罗是一个可敬的小伙子,是抚养和训练优良的结合,”他摇摇头,“但是,我们不应该对贵族的不幸过多地悲伤。”
“比·吉斯特有一句名言。”她说。
“对每一件事你总有名言。”他抗议道。
“你会喜欢这一句名言的,”她说,“‘在你见到尸体之前,不要认为一个人死了。’甚至那时你也可能犯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