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两天后,三个人被叫去见阿尔宾队长。他似乎对此事十分感兴趣。
“你看上去可不像会杀人的那种类型,亨利。”
“我不是杀人犯,我只是个狙击手。”
“乔纳森·库尔豪斯说你是个赛奇诺。”
“库尔豪斯的话可不能全信。”
“也就是说你是个不杀人的狙击手喽。那么你到底是派什么用场的?”
亨利觉得有些委屈,但也不愿就此上钩。此次会谈的结果是,阿尔宾要求亨利给他来场演示。
“我听说过那种古怪的装置,想看看它是怎么用的。”
“不是一个古怪的装置,而是六个。”
“很好,六个。梦之园够用吗?”
“有多长?”
“差不多三百码。”
“不够。”
“你需要多长距离?”
“六百码左右。”
阿尔宾笑了。“你是说你可以用那些玩意击中六百码之外的目标?”
“其中一把可以。”
阿尔宾带着不相信的表情说:“那么,我想我们可以关闭皇家园林的西侧。五天之后怎么样?”
“我需要八天。要做一些箭,所有的弦都需要重上。”
“很好,”他看着克莱斯特。“库尔豪斯说你是弓箭手。”
“那个库尔豪斯真是个大嘴巴。”
“尽管他长着一张小嘴。你是吗?”
“比你见过的任何弓箭手都要强。”
“那么我们也请你一同演示。你呢,凯尔,你还藏了我们没见识过的本事吗?”
八天以后,马特拉兹的将军们、宰相维庞德,再加上不请自来的元帅,在平常供贵妇们狩鹿的围猎场齐聚一堂。和凯尔一样,阿尔宾也抱着谨慎至上的态度,决定此次演示应当低调进行。虽然无法说出理由,但他一直觉得这三个男孩藏有秘密,因而其行为不可预料,更何况那个叫凯尔的小子走到哪儿,哪儿就不太平。还是小心点儿好。
演示开始不到五分钟,阿尔宾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不管嘴上怎么说,在人们内心最深处,其实很难接受仅仅由于出身,不那么能干、勤奋、聪颖和好学的人却能够占尽先机,在诗人德米达夫所说的“人生的大食槽”中抢到的比别人多。阿尔宾和维庞德在一起待的时间太长了,和那样一个才智过人而又勤勉努力的人在一起,他灵魂中那点天真的正义感没有被磨灭,也就对一个事实视而不见了:凭借维庞德的高贵出身,就算他是个笨蛋,也是有可能做到宰相的。那些等待着演示开始的将军们也同其他凭借出身晋身高位的群体一样,难说在其任职的领域有任何过人之处。在孟菲斯,无论是面包师、酿酒师、石匠,还是马特拉兹贵妇,都同样严格遵守出身和阶层之别。你是个白痴,阿尔宾骂自己,活该丢这个脸。丢脸并不仅仅是因为把看台上的将军们比下去的是几个孩子——虽然以孩子的标准来看,他们十分古怪——而且是因为他们连普通孩子都算不上。向一位石匠或兵器师傅表达敬意并没有什么出奇的,甚至对于大多数马特拉兹人来说,对仆人粗鲁也是没有教养的表现。可是这些男孩呢?流亡至此,来历不明,没有身份,更要命的是,其中一个还惹过大祸。在凯尔遭到凌辱并奋而反击一事上,并不是说这些将军们会偏袒近卫军和所罗门·所罗门——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粗人;问题在于处理这一事件是马特拉兹人自己的事情。按照他们的习惯 ,诸如此类跟下层阶级的纠纷要悄悄处理,但如果当时没有解决,事后也不会再去理会。被冒犯的下层阶级擅做主张,如此成功地为自己报仇,让贵族颜面扫地,这是马特拉兹人无法容忍的。凯尔对于他们来说是个颇令人不快的威胁。或许他们是对的,阿尔宾想。
先出场的是克莱斯特。十二个通常用于击剑练习的木人被放置在三百码外做靶子。马特拉兹人也用弓箭,但主要将之用于狩猎,他们所用的弓箭都是制作精美、价格昂贵的进口货。而克莱斯特的弓是他们见过的最接近扫把柄的东西,弯曲那么一个丑东西看上去是不可能的。克莱斯特把弓的底部放在地上,用左脚的足弓固定住,然后手拉弓弦中部稍往下处,开始弯弓。他的力气很大,比成人拇指还要粗的弦慢慢弯曲,最后被他准确地扣在槽内。他向身后插在地上围成半圆的箭转过身去,拔起一支,架在弦上,向后拉紧至自己的面颊,瞄准,放箭!这套动作一气呵成,重复了数次,箭以五秒一支的速度向前方飞去。远处传来十一声箭射入靶子的声音,有一支箭脱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阿尔宾的一个手下从木梁搭建的防护墙后走出,挥舞两面旗子证实了大家从声音中听到的结果:十二箭十一中。元帅热情地鼓起掌来、他的将军们也鼓掌附和,掌声却毫无热情可言。
“哦,棒极了!”元帅喊道。将军们的冷淡反应刺痛了克莱斯特,他恨恨地朝看台一点头就退下了。轮到含糊亨利上场了。
“弩主要分为三种。”他兴奋地开始了,确信观众们会被他的热情感染。他举起面前两张弩中较轻的一张。“这是单足弩——这么叫它是因为使用时,我们把一只脚放在这里。”他说着把右脚伸进单足弩顶部的镫内,用连在腰带上的钩子挂住弓弦,接着右脚向下压,同时直起背部,让触发装置抓紧弦并使之就位。
“现在,”亨利开口道,将军们脸上不屑的表情让他有些泄气。“我把箭放好,然后……”他转过身去,瞄准放箭。随着一声“啪”——即便在三百码外,声音仍然很响——箭中目标,他松了一口气。“射得好!”元帅赞道。将军们瞪着含糊亨利,不仅没有表现出欣赏之意,反倒表情阴沉,眼露轻蔑。本以为自己精准而有力的一箭会迎来一致喝彩的亨利立刻没了信心,动作也开始迟疑起来。他转向另外一张构造相似但规格大得多的弩。“这是双足弩——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我们要把那个……两只脚放到镫里……而……而不是一只。这意味着,”他无力地加了一句,“意味着……更大的力道。”他重复了刚才的动作,放箭射向第二个靶子,这一次箭的力道之大竟将木头人的脑袋劈成了两半。
看台上的冷漠像盐山上大冰川里的冰一样寒冷。如果他年龄大些,或是在这方面更有经验和技巧,含糊亨利就会在此打住,避免进一步的失误。但由于两者都不是,于是他鲁莽地犯下了最后一个大错。场地一侧事先放置了一个大家伙,用地下室里拿来的防水油布罩住。在凯尔的帮助下,亨利揭开油布,这次他可没心情像个魔术师似的装腔作势。油布下面是一张巨大的钢制弓弩,体积足有刚刚被演示的那张的两倍,拴在牢牢砸入地下的粗木桩上。弩的后侧装有庞大的弹簧装置。亨利开始调试弹簧装置,一边扭着头对看台喊道:“当然,用于实战的话这张弩耗时太长,但它是钢制的,还装有起重辘护,可以击中三分之一英里远的目标。”
这句话倒是引起了不同的反应,看台上不再是沉默的蔑视,而是一片质疑声。亨利并未将这一新成果与两名同伴分享过,所以凯尔和克莱斯特也是一脸狐疑,但他们都没做声。众人的怀疑反倒让亨利兴奋起来。他还太年轻,太愚蠢,太天真;没人喜欢被人证实自己的错误,可亨利偏偏不明白这个道理。他示意阿尔宾的手下举旗发令,片刻之后,园林另一端的旗子也举了起来,随之那边的一块防水油布也被揭开了,露出一个刷成白色、直径三英尺的靶子。亨利把肩膀顶在弩的末端,稳了稳,然后将箭放了出去。钢制的弹簧装置释放出半吨的力量,随着一声巨响,红色的箭恶魔附体般向远处的白色目标呼啸而去,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亨利聪明地采用了红色粉末为箭身上色,击中目标后,红粉立刻散落下来,撒在白色的靶子上,十分醒目。观众中有惊叹声,更多的是咕哝声,甚至咕哝得最响的就是凯尔和克莱斯特。这张巨弩确实了不起,但也不像表面上看来那么伟大。亨利事先花了好几个小时来固定、校准这个庞然大物,测算距离也要花费时间。
看台上出现了长时间的沉默,为了打圆场,元帅走到亨利身边,问了好多问题。“真的吗?”“天啊!”“真是了不起!”他把他的将军们都叫过来,他们心不甘情不愿地轮流参观这架机械,其热情程度与一位贵妇被迫检查死狗时相当。
“好吧,”其中一位终于评论道,“如果我们需要隔着足够安全的距离暗杀某人,到时候会知道该用什么的。”
“别这样嘛,赫斯廷斯,”元帅的口气活像一个好心情的叔叔在责怪后辈。他转身面向亨利,“别理他,小伙子,我认为这东西很了不起。干得不错。”
说完这话后,这场表演到此结束,元帅和他的将军们离开了。
“算你运气好,”凯尔对亨利说,“他没有卡住你的喉咙,给你上个笼头,省得你呱啦呱啦说个没完。”
“那张弩,”克莱斯特朝固定在地上的庞然大物点点头。“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射出那样一箭?”
“不长,”亨利撒了个谎。三个人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前两天在城里的市场上学了个新词,”克莱斯特说,“屁话!”
“确实,”第二天,维庞德对被叫到他书房的三个男孩说,“没有理由你们会理解马特拉兹人的行为方式,但是时候该学习了。军方是一个自成体系的系统,只听命于元帅一人。我可以在政策方面给他建议,在军事方面却说不上什么话。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对军事保有必要的关心,对你们特殊的才能尤其有兴趣。有一点我羞于承认,”可他说话的口气没有丝毫羞愧的意思,“或许时不时地我会需要你们的这种才能,所以有些事情必须使你们理解。阿尔宾队长是位出色的军人,但他并不是马特拉兹人,他现在才意识到让将军们看你们的表演有多么不妥,你们三个最好现在也能明自此举不妥的理由。马特拉兹人很排斥身不涉险的杀戮,认为暗杀或是谋杀都是与他们的身份极不相符的行为。马特拉兹人的盔甲是世界上最精良的,而正是因为这个理由,它们才贵得惊人。许多马特拉兹人要花二十年的时间来偿还因一套盔甲而欠下的债务。杀死手无寸铁和没有受过训练的人在他们看来是有失身份的。他们花费良多,为的就是能和身份相当的人较量,不管是杀死对方或是被对方杀死都能保有自己的尊严和荣誉。杀掉一个喂猪的小子或是一个屠夫有什么荣耀可言?”
“被他们杀死也一样,”凯尔说。
“正是,”维庞德说。“试着从他们的角度来考虑。”
“我们不是喂猪的也不是杀猪的,我们是受过训练的士兵,”克莱斯特说。
“我不想说伤人的话,但你们没有任何社会地位。你们所用的武器和方法公然挑衅了他们所相信的一切。对他们而言,你们就像是异类。你们不会不理解异类的含义吧?”
“那有什么要紧呢?”凯尔反驳道,“刀剑不长眼,它们才不在乎你姥爷是谁呢。杀人就是杀人,就像长了金牙的老鼠还是老鼠一样。”
“此话不假,”维庞德说,“但就算你不喜欢,也要理解这就是三百年来马特拉兹人所信奉的,他们不会因为你的意见而改变。”他看着克莱斯特:“你的箭能穿透马特拉兹人的盔甲吗?”
克莱斯特耸耸肩,“不知道,从来没向披挂整齐的马特拉兹人射过箭,但要抗得住百码外射来的四盎司的箭,他们的盔甲还真的不是一般地结实。”
“那我们要找机会试试了。亨利,你用的这种钢质弩,圣殿有很多吗?”
“以前我只听说过,从来没亲眼见过,我师傅也只见过两张,所以我想应该不多吧。”
“我看到准备时间要多长了,救赎者不把它用在战场上是对的。”
“演示的时候我就说过了,”亨利抗议道。“另外一张弩射出的箭就可以穿透盔甲。我见过,也做到过。”
“马特拉兹人的盔甲呢?”
“那要让我试试看。”
“会有你试的机会的。明天我会派一个秘书和一个军事顾问去你们那里,我想要圣殿所有战术细节的成文报告,明白了吗?”
闻此,三个男孩的眼神有些躲闪,但也没表示异议。
“好极了。现在退下吧。”
在人类的决斗史上,肯定有过许多迫使一个人必得杀死另外一个人的仇恨,但这些仇恨是什么,历史鲜有记载。相反,我们所知道的决斗的起因似乎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真实或假想的无关痛痒的羞辱、关于某位女性美目的不同看法、质疑别人打牌时的诚信等等。而所罗门·所罗门与凯尔那场广为人知的决斗起源于挑选牛肉的优先权问题。
凯尔被卷入这场风波的起因是这样的:一天,受雇为日夜守护阿贝尔的三十名护卫做饭的厨师来找他抱怨,说是送到厨房的肉质量太差了。对于吃“死人脚”长大的三个男孩来说,他们倒真没注意到肉的劣质。但士兵们向厨师抱怨,厨师又找了凯尔。
第二天,凯尔去见供货的肉贩,含糊亨利闲来无事,也跟去了。要不是克莱斯特恰好值班,他肯定也会去的。二十四小时保护一个女人实在太无聊了,特别是当你知道她面临的危险本来就是无稽之谈时。凯尔当然不同,他正患着相思病,对他来说,和她在一起的时间里,他可以看着她,或是想办法让她也爱上自己。
他的计划已经生效了。就在凯尔和含糊亨利在市场上寻找肉贩时,阿贝尔正在宫中纠缠克莱斯特,想从他嘴里套出些凯尔的故事。克莱斯特勉强得很,因为他知道阿贝尔这么想知道凯尔的过去,就是想证明他其实本性慷慨,但命运多舛,而他才不想让那小子占这个便宜,于是坚决地不说。然而她是个极具魅力和手腕的提问者,而且不达目的就不罢休。几周里,她已经成功地从心不甘情不愿的克莱斯特和乐意配合的含糊亨利那里挖出了凯尔过去的很多事情。事实上,克莱斯特的勉强反倒加强了效果,他对亨利所讲的故事的勉为其难的证实让她更加深信自己逐渐爱上的那个年轻人有着悲惨的过往。
“那个叫博思科的男人真的那么残忍吗?”
“是。”
“他为什么针对凯尔?”
“我想他就是看某人不顺眼吧。”
“告诉我实话,他为什么对凯尔那么残酷?”
“他是个疯子,特别是事关凯尔的时候。我不是说他是那种到处乱跑、大喊大叫的疯子,相反,在圣殿的这些年里,我从来没听到过他提高嗓门。但他绝对很疯狂,就跟装在麻袋里的猫一样。”
“那说他曾让凯尔和四个人死战也是真的吗?”
“是——但他能赢只是因为他头上那个坑让他知道对手的下一步举动。”
“你不喜欢凯尔,对不对?”
“他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瑞芭说他救过你的命。”
“落到那一步本来就是他害的,我不欠他什么。”
“能为您效劳吗,年轻人?”肉贩从摊位后面乐呵呵地招呼道。
凯尔也同样乐呵呵地喊回去:“不要再往西殿的守卫室送死狗和死猫肉了。”
肉贩顿时把脸一沉,从摊子下面操起一根棍子,气势汹汹地朝凯尔走过去。“你认为你是谁,啊?臭小子,敢这样跟我说话?”
他块头很大,动作倒很迅速,一转眼就到了凯尔眼前,挥起棍子朝他砸过去。凯尔一低头躲开,肉贩失去平衡,加上凯尔朝他脚下一踢,便跌倒在路边的稀泥里。凯尔跨立在肉贩的腰部,扭住他的双手,夺过棍子。
“现在,”凯尔用棍子轻轻敲打肉贩的后脑勺,“咱们去放肉的地方,你把最好的肉挑出来,以后每星期都要给我送最好的。明白了吗?”
“明白了!”
“很好!”凯尔住了手,让肉贩爬起来。
“这边,”肉贩恨恨地说。
三个人朝摊位后面的储藏室走去,里面放满了后臀肉、肋条肉,有牛肉、猪肉和羊肉,还有一个角落里堆满了猫、狗及一些凯尔认不出来的小动物的尸体。
“拿最好的,”含糊亨利命令道。
肉贩开始从钩子上把上好的臀肉和上腰肉取下来,这时,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住手!”
来人是所罗门·所罗门,身后跟着四个最得力的手下。以所罗门·所罗门的身份而言,他竟然会亲自到市场上采购,不得不说是件奇怪的事。但要知道,比起死亡、受伤、穷困和疾病,士兵们更不能忍受的是糟糕的食物。只要有可能,所罗门·所罗门就会尽力为手下提供最好的食物,而且会确定手下们知道这一点。
“你在干嘛?”他问肉贩。
“我在为宫中新来的护卫们挑东西,”他一边回答,一边朝凯尔和含糊亨利点点头,而所罗门·所罗门则装作根本没看见他俩。他走过去,挑剔地翻了翻,又扫视了一圈室内。
“这边所有的东西都给我送到塔兰的兵营去。角落里的那堆垃圾不要给我。”然后他看了看肉贩为凯尔挑好的肉。“这些也算进去。”
“我们先来的,”凯尔说,“这些肉有人要了。”
所罗门·所罗门像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似的看着凯尔。
“我有优先权。你反对这一点吗?”
尽管外面很暖和,储藏室里却很冷。这个房间是用石头建成的,角落里堆着厚厚的冰块,但更让人觉得冷的是所罗门·所罗门的问题。毫无疑问,凯尔的回答会导致可怕的后果。预见到这一点,含糊亨利开始试着客气地跟所罗门·所罗门讲道理。
“我们需要的并不多,先生,只是三十个人的份儿。”
所罗门·所罗门看都不看亨利,甚至装作没听见他说话。
“我有优先权,”他对凯尔重复道。“你反对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凯尔回答。
所罗门·所罗门慢慢举起右手,特意让凯尔看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摊开手掌,在凯尔脸上抽了一下,动作几乎可以用轻柔来形容。然后,他放下手,等着凯尔的反应。凯尔也举起手,同样也是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贴到所罗门·所罗门脸边,但在最后一瞬间,他收紧手腕,集中全身力量甩了出去,啪的一声,在静得空气几乎都停滞了的屋里,听上去那么刺耳,就像在教堂里猛地合上《圣经》一样。
所罗门·所罗门的四个手下被激怒了,他们朝凯尔冲过去。
“不要动!”所罗门·所罗门说。“格雷队长今晚会去拜访你的。”
“哦,是吗?”凯尔说。“有何贵干?”
“你会知道的”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我们的肉还要吗?”凯尔在他身后兴高采烈地喊道。
肉贩已经被刚刚发生在自己储藏室里杀气腾腾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凯尔看着他,“我想,并不能指望你能把我要的货安全送到。”
“它们比我的命还值钱,先生。”
“那么我们最好还是现在就带走。”他扛起一大块牛肉放到肩上,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