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三日
……昨晚作了一个短促而奇怪的梦。
我很害怕作梦。在梦境里,我不止一次把慧娜的脖子捏断。那种可怕的感觉就像我的脖子也断掉了一样。
那种恶梦曾经持续了好一段日子。特别是上次在伦敦的那段时间。幸好,自从离开伦敦——也就是知道了吸血鬼布辛玛与他的爱人的故事以后——那恶梦就没有再出现。
然而我仍然害怕作梦。
昨天的梦里,慧娜并没有出现。
梦中的我是个很虔诚的基督徒——这实在是奇怪透顶。现实的我从来没有信仰。大概每个人都作过这种梦吧:变身成为某个与日间的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这个虔诚的教徒——也就是我——刚刚死了。我看见自己的灵魂从身体脱离出来,随着风轻轻飘去。
飘到一处完全黑暗、四周空荡荡的地方。只有一个人在那儿等着我。是苏托兰神父的灵魂。他一副无比失望的表情。
“好久不见了,神父。”终于看见认识的人,梦里的我感到喜悦与安慰。
“我已经不是神父。”苏托兰说。“这里就是死后的世界。没有地狱。什么都没有。原来根本没有上帝。”
然后我便醒过来了。睁开眼睛时,我还能感受到梦里的我那股深沉的悲哀。
你深深地、真诚地相信某种东西。那信念一直支持着你的整个人生。你热切地期待获得那东西的时刻。然后你发现,那种东西从来没有存在过。
就是这种悲哀的心情。
……关于我的生母,我是从碧达娜姨妈的口中听来的。那时候我大概十五岁。姨妈因为酒精中毒而在她工作的医院接受检查,结果却诊断出患上肺癌。之后她并没有停止喝酒。
在许多喝醉了的晚上,她断断续续地透露了关于我母亲的事情。
这也许是我对宗教信仰毫无兴趣的原因。母亲是个修女,一个忠实的上帝仆人。她如此被邪恶折磨至死,而他竟懒得动一根小指头来拯救她。
我不知道他是否存在。我也不关心。即使他真的出现在我面前,我也只有一句话跟他说。
“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