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在晚上九点,枪声、乐器声和呼喊声戛然停止,人群开始慢慢散去。一些人返回的黎波里,其他人则赶回曼希埃绿洲和本省内邻近的村庄去了。凌晨一点之前,松-伊德拉泰平原变得寂静而空旷。黑人和柏柏尔人已经收起帐篷,拔营启程,走上了通往的黎波里塔尼亚各地的大路;而那些萨努西教徒则奔向昔兰尼加,更多的是到班加西省去。因此,哈里发的所有力量都集中在这两个地方。
只有安泰基特大夫、皮埃尔和吕吉独自整夜呆在平原上,不能离去。自从伯斯卡德失踪后,他们已做好准备对付一切不测。很快他们各自在西迪·哈桑住宅的围墙脚下选好了位置,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再说伯斯卡德在马提夫高高举起杆子时奇迹般地腾空而起,落在了可以俯视住宅各院的那个清真寺尖塔脚下的一个平台的护墙上。
在夜色昏暗的半夜,住宅内外,甚至在第二个内院深处的大厅里的人都没有发现伯斯卡德。那个大厅里有几个上校的亲信。一些睡着了,另一些在值班。
大家知道,情况无法预料,变化多端,伯斯卡德不能确定一个不变的行动计划。他一点儿也不熟悉西迪·哈桑住宅的内部结构。他不知道那年轻姑娘被关在什么地方,她是被单独关着呢,还是有人看守;他也不知道是否有足够的体力逃跑。所以他只好冒一下险,然而他又想道:
“无论如何,不管是强取还是智取,我得先找到莎娃·桑道夫。如果她不能立即跟我走。如果我今晚不能把她救出来,至少我得让她知道皮埃尔·巴托里还活着,而且就在围墙下,还要告诉她,安泰基特大夫和他的同伴们正准备营救她,即使她暂时不能逃出去,不管怎样也不能在威胁面前屈服!……说实在的,我很可能在找到莎娃之前被发现!……这也无妨,到时候再说!”
越过了那带有雉堞的粗大环形护墙,伯斯卡德先从轻便小丑服内掏出一根带结的细绳,然后把它绑在护墙角的一个雉堞上,让它在墙外一直垂到地面。这是一个预防不测的好办法。随后伯斯卡德顺着护墙趴下,出于谨慎,他先一动不动地等着。一旦他被发现,西迪·哈桑的手下就会涌到平台上,那时他就只好利用那条本是用来营救莎娃·桑道夫的绳子了。
上校的住宅里静悄悄的,扎威亚的大门从日出时起就一直关闭着,当然哈桑、萨卡尼和他们的亲信都没有出来参加鹳节的庆祝活动。
伯斯卡德等了几分钟,然后便朝尖塔的另一角爬去。与尖塔上部相通的楼梯显然通向另一个内院。果然,平台上的尖塔那里有一个门,过了门就能下到内院里。
门关着,虽没上锁,却插上了门闩。除非在门上挖个洞,再伸手进去拉开门闩,否则就不可能从外面把门打开。这件事情,伯斯卡德是肯定能做成功的,因为在他的口袋里装着一件大夫送给他的珍贵礼物——一把万能刀,现在正好可以发挥作用。但这样做不仅费时,而且还有可能弄出声来。
但这已经没有必要了。他发现在平台上的尖塔墙上约一米高处开着一个枪眼大小的透光窗孔,他就想从那里钻进去。如果说那窗孔狭窄的话,而伯斯卡德也并不胖。何况他有猫一般的特殊本领,能把腰身伸展,钻过那似乎无法钻过的窗孔。于是他试着一钻,马上就钻进了塔里面,只不过肩膀被擦伤了一点儿皮。
“马提夫是别想钻进来的!”伯斯卡德这样想。
然后他又摸索着退回到门边。拉开门闩,以便他在必要时可开门从原路逃走。
为了避免木楼梯发出的响声,伯斯卡德就顺着螺旋形楼梯往下滑。到了下面,伯斯卡德又发现了一道关闭着的门,不过一推,门就开了。
这扇门通向第一个内院四周的小走廊,走廊又与某些房间相通。从一片漆黑的楼梯口走出来,觉得走廊里并不太黑,尽管仍然没有灯光,没有声响。
院子中央是一个活水池,周围是一些大陶罐,罐里长着各种小灌木、胡椒树、棕榈树、欧洲夹竹桃、仙人掌。茂盛的草木环绕着水池,仿佛一片树丛。
伯斯卡德蹑手蹑脚地沿着走廊走了一圈,在每个房间前都稍做停留。这些房间里好像都没有人,但又不是每个房子都空着,因为在他走过其中一个房门时,听到里面传出了低语声。
伯斯卡德先后退了几步,这是萨卡尼的声音——他在拉居兹曾多次听到过这个声音。但是尽管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倾听,也无法知道屋里究竟在说什么。
这时传来一声较大的声响,说时迟,那时快,伯斯卡德闪身向后,躲在了水池周围的一个罐子后面。
一个身材高大的阿拉伯人陪着萨卡尼走出了房门。他俩一边继续交谈,一边在内院的走廊里散步。
遗憾的是,他们说的是阿拉伯语,伯斯卡德听不懂他们交谈的内容。然而他们的话语中屡次出现了西迪·哈桑和安泰基特两个名字,这使伯斯卡德大为吃惊。
“奇怪,这起码是件怪事!”伯斯卡德心想,“为什么他们会谈到安泰基特?……西迪·哈桑、萨卡尼和的黎波里塔尼亚的所有强盗们是不是在策划,要进攻我们的海岛?真见鬼!我一点儿也听不懂这两个家伙的谈话!”
当萨卡尼和西迪·哈桑走近水池的时候,伯斯卡德已蜷缩在长满花草的陶罐后面了。夜色黑暗,他们不可能看到伯斯卡德,于是他全神贯注,希望还能听出一两个可疑的字来。
“要是院子里只有萨卡尼一个人,我就扑上去,掐住他的脖子,让他一命呜呼,再也不能危害我们!”伯斯卡德想道。“但这样做也救不了莎娃·桑道夫。正是为了救她我才翻墙进来!……耐心一点儿!……以后再收拾萨卡尼!”
西迪·哈桑和萨卡尼大约交谈了二十分钟左右,他们又多次提到莎娃的名字,并用“阿鲁埃”来修饰它。伯斯卡德记得,他曾多次听到阿拉伯语中的“阿鲁埃”就是“未婚妻”的意思。显然,上校已知道萨卡尼的结婚计划,并给了他帮助。
后来,这两个家伙从院子的一个角门走了出去。那个角门连通了走廊和住宅的其余部门。
他们的身影一消失,伯斯卡德立刻顺着走廊溜过去,停在那个角门旁。他只轻轻一推门,就发现了一个狭窄的过道。他一闪身就进去了,摸着墙壁向前走。过道的尽头是两个相连的拱孔,中间由一个小圆柱支撑着。从拱孔里通过就到了第二个院子里。
强烈的灯光穿过大厅的门窗射到院子里,照亮了大片地方。此时从那里经过无疑是莽撞行事。从门后不时传来嘈杂的说话声。
伯斯卡德犹豫了一会儿。他要找的是关着莎娃的房间,现在只有凭运气来找它了。
突然,在院子的另一端闪出一道亮光。一个女子从院子对角的房间里走出来,手里提着一盏饰有铜片和丝绒的阿拉伯式提灯。她绕过了大厅门外的走廊。
伯斯卡德认出了这个女人……她就是娜米尔。
伯斯卡德必须想法跟踪她,因为她很可能是去那年轻姑娘的房间,要跟踪,首先得让她通过,并且不能让他察觉自己。此时此刻,伯斯卡德的一举一动对莎娃的命运将起决定作用。
娜米尔向前走着,提灯几乎碰到地面,照得地面镶嵌的瓷砖明晃晃的,而走廊的上面却依然是一片昏黑。必须要让娜米尔从拱孔的下面通过,当一缕灯光使伯斯卡德看清拱孔的上都是由摩尔式的楼空图案构成的时候,他急中生智,一团身爬上了支撑拱孔的中央小圆柱,抓住一个镂空的装饰图案,凭借着手腕的力量攀上去,钻进中间的椭圆形空当,贴在那里不再动弹,就像壁龛里的圣徒一般。
娜米尔从拱孔下面通过,没有看到伯斯卡德。她继续朝对面的走廊走去。一下大厅门口,她便推门进去了。
一道灯光射入院内,当门一关上,又随即消失了。
伯斯卡德开始思索起来,如果不是躲在这里,他还能在哪里思考呢?
“刚才娜米尔进了这个大厅,”他想,“显然她不是到莎娃的房间去!也许她是刚从莎娃的房间出来。那么如此看来,莎娃的房间很可能就是院子角落的那间吧?……我得去查看一下!”
伯斯卡德在离开暗处之前又等了一会儿。
大厅里的灯光渐渐暗淡下来,喧闹声也变成了窃窃私语。显然,西迪·哈桑的手下们就要休息了。大厅里还透出最后一丝亮光,整个住宅就要陷入沉睡中,行动的良机到了,机不可失。
伯斯卡德顺着小圆柱滑下来,趴在走廊的瓷砖地面上,匍匐前进,他经过大厅门口,爬向院落的另一端,到娜米尔走出来的对角处的那个房间。
那个房间没有上锁。伯斯卡德推开了门。借着一盏毛玻璃罩着的,阿拉伯式的守夜灯的光亮,他很快把房间审视了一番。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挂在墙上的壁毯,接着是地上的摩尔式矮凳,堆在墙角的坐垫,铺在瓷砖地面上的双层地毯,摆在一个矮桌上的残余的晚餐,最里面是一张沙发床,上面盖着一件毛织物。
伯斯卡德走进房室,关上了门。
一个女人躺在沙发床上,昏昏欲睡。一件阿拉伯人的斗篷遮盖着她的半身。
她就是莎娃·桑道夫。
伯斯卡德毫不犹豫地认出了这个他在拉古扎大街上多次碰到过的年轻姑娘,他觉得姑娘的变化太大了!她的面色,就像当初她的婚礼马车刚碰上皮埃尔的送殡队伍时那样苍白;她的姿容,流露出忧伤、痛苦甚至麻木的神情。这都表明了她至今还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情况紧急,必须马上把她救出去。
房门没锁,难道是娜米尔很快就要回来?娜米尔是否日夜看守着她?即使这位年轻姑娘能够逃离这个房间,如果没有外援,她将如何逃出这座宅院?西迪·哈桑的住宅四周高墙耸立,简直是座监狱!
伯斯卡德俯身在沙发床上,他惊讶地发现,莎娃长得和安泰基特大夫多么相像啊!伯斯卡德以前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年轻姑娘睁开了眼睛。
看到面前站着一个陌生人,还穿着奇异的杂技演员服,她顿时吓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当她看见陌生人把食指放在唇边,嘘……用恳求的目光望着她时,她十分沉着冷静,猛地站起身,但却没发出喊声。
“别作声!”帕斯卡德说道。“不要怕!……我是来救您的!在围墙外面,有些朋友等着您,他们冒着生命危险,要把您从萨卡尼的手中救出去!……皮埃尔·巴托里还活着……”
“皮埃尔……还活着?”莎娃叫起来,她无法抑制心脏的强烈跳动。
“请看!”伯斯卡德递给年轻姑娘一张便条,里面只有几个字:
“莎娃,请相信这位冒着生命危险找到您的人!……
我活着!……我就在围墙外面!……
皮埃尔·巴托里”
皮埃尔还活着!……他就在围墙脚下!简直让人难以相信!莎娃呆会儿就能见到他了,啊,他就在这里!
“咱们逃吧!……”她说。
“对!咱们逃,”伯斯卡德回答,“但是得想想办法。只问你一个问题,娜米尔通常在这个房间里过夜吗?”
“不。”莎娃答道。
“她离开这儿去睡觉时,是否采取防范措施,把门锁上?”
“是的!”
“这么说,她很快就会回来了?”
“是的!咱们得赶快逃离这里!”
“马上!”伯斯卡德回答。
必须先从尖塔的楼梯上去,登上那座面对原野的平台。
只要到了那儿,抓住那条垂至墙外地面的绳子,很快就能逃出去了。
“走吧!”伯斯卡德说着,拉住了莎娃的手。
正当他们准备打开房门的时候,忽然从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和谈话声,口气十分强硬。伯斯卡德立在门槛上,他听出那是萨卡尼的声音。
“是他!……就是他!”年轻姑娘低声说,“要是他发现你在这里,你就完了!”
“他绝对不会发现我!”伯斯卡德说道。
机灵的小伙子一躺在地上,就像在街头艺棚里经常表演的那样,把自己一下子卷进铺在地上的一层地毯里,然后便滚到了最黑暗的一个角落里。
这时,萨卡尼和娜米尔推门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莎娃已经躺在了沙发床上。为什么这时候萨卡尼又来了呢?难道他又找到了理由想要说服她,要她答应?……但是莎娃现在有了力量!因为她知道皮埃尔还活着,正在外面等她!……
尽管伯斯卡德藏在地毯里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什么都能听到。
“莎娃,”萨卡尼说,“明天早上我们就离开这里,搬到别处去。但是如果你不同意和我结婚,我们的婚礼还没举行,我是不愿离开这里的。现在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必须马上……”
“现在和以后都别想!”年轻姑娘坚定沉着地回答。
“莎娃,”萨卡尼又说,他似乎一点儿也不想听到这样的回答,“为了我们俩的利益,你必须答应,懂吗?我们俩!”
“不仅现在,将来我们俩也永远没有共同的利益!”
“你当心点!……别忘了,在拉居兹的时候你已经同意了……”
“那时候你提到的理由现在不能成立!”
“莎娃,你听着,”萨卡尼又说,他的强作镇静也难掩心头的怒火。“这是最后一次我来求你同意……”
“只要我还有力气,我是不会同意的!”
“那好吧,我会叫你的力气一点不剩的!别把我逼急了!当然,你用来反抗我的那点劲,必要时,娜米尔会让它化为乌有的。到那时,可就由不得你了!别反抗我了,莎娃!……伊玛现在就在这里,他已经做好准备,按照这个地方,也就是我家里的习俗为我们举行婚礼!……跟我走吧!”
萨卡尼朝年轻姑娘走去。姑娘急忙站起来,退到房间深处。
“无耻的东西!”姑娘喊叫起来。
“跟我走!……跟我走!”萨卡尼不停地说。
“办不到!”
“嘿!……当心!”
说着,萨卡尼一把抓住姑娘的一只胳膊,想和娜米尔一起把姑娘硬拖到大厅去。西迪·哈桑和伊玛正在那里等着。
“救救我!……救救我!”莎娃喊道,“救救我呀……皮埃尔!”
“皮埃尔·巴托里!……”萨卡尼嚷道,“他已经死了,你叫一个死人救你!”
“不!……他没死!……救救我,皮埃尔!”
这个回答对萨卡尼犹如当头一棒。即使被他杀死的人当场出现,最多也只能让他感到这么恐惧。然而他很快又恢复了镇定。皮埃尔·巴托里活着!……那个他亲手杀死,亲眼看到人们将其尸体送往拉居兹公墓的皮埃尔还活着!……看来,这只能是一个疯子的胡话罢了!很可能莎娃过于失望,失去理智了!
刚才的谈话,伯斯卡德都听得真切。让萨卡尼知道皮埃尔·巴托里活着,莎娃简直是拿生命在冒险。因此,万一萨卡尼这个混蛋用暴力对待莎娃的话,伯斯卡德准备立刻跳出来,拔刀相助。谁要以为伯斯卡德不敢对萨卡尼下手,那他就太不了解伯斯卡德的脾气了!
可事情并没有如此发展。突然,萨卡尼拉着娜米尔出去了,把姑娘又锁在屋子里。决定姑娘命运的时刻到了!
伯斯卡德展开地毯,跳了出来。
“走!”他对莎娃说道。
由于门锁装在里面,能干的小伙子没费多大功夫,就悄无声响。轻而易举地用万能刀上的螺丝刀把锁拆下来了。
他们打开门走出去,并随手把门关上。伯斯卡德和姑娘一前一后,沿着走廊,摸着墙走出去。
此时已是夜里十一点半。几丝亮光透过大厅的门窗照进院子来。所以当他们走向对角那个通往第一个院内的过道时,没有从大厅前经过,以避开亮光。
他们走进过道,一直走到另一头,再走几步就到尖塔的楼梯。伯斯卡德突然停住了。由于他一直拉着莎娃的手,莎娃也跟着停下来了。有三个人在第一个院内的水池周围走动,其中一个就是哈桑。大概他刚刚给另外两个人下达了命令,他回侧面的一个房间去了。几乎同时,那两人走向尖塔的楼梯,转眼不见了。伯斯卡德明白了,西迪·哈桑正忙着布哨置岗,以监视住宅周围的动静。所以当他和姑娘登上平台时,说不定那里已被占领并守住了。
“但是一定得拼一拼!”伯斯卡德说。
“对……拼一拼!”莎娃回答。
于是他俩穿过走廊,走到楼梯口,小心翼翼地登上了楼梯。到了楼梯上部的小平台时,伯斯卡德站住了。
门外的平台上一片寂静,听不到任何脚步声。
伯斯卡德和莎娃轻轻推开门,沿着雉堞往前走。
突然,尖塔上面的守卫发出一声喊叫,同时另一个向伯斯卡德扑去。这时,娜米尔也冲上了平台,西迪·哈桑的手下一齐涌进院中。
莎娃会让人重新抓住吗?不会的!如果她再次落入萨卡尼的魔掌,那就完了!……宁肯玉碎,不为瓦全!
那无畏的姑娘,毫不犹豫地冲向护墙,纵身跳了下去。
伯斯卡德已无暇照应莎娃,他推开那个和他厮打的人,抓住绳子,转眼就滑到了围墙脚下。
“莎娃!……莎娃!……”他喊着。
“在这里!”一个十分耳熟的声音答道。“她一点儿也没受伤!……我正好接住了她……”
一声怒吼,接着是沉闷的坠地之声,打断了马提夫的话。
原来是娜米尔为盛怒所驱使,不愿放弃从她手中逃掉的人,跟着莎娃一跳,跌在地上粉身碎骨了。
安泰基特大夫、皮埃尔、吕吉赶上了向海岸跑去的伯斯卡德和马提夫。尽管莎娃昏迷不醒,在她的救命恩人的胳膊上却显得并不沉重。
过了些时候,萨卡尼带着二十来个武装打手,从后面追来。
当这帮匪徒赶到小湾时,大夫及伙伴们已登上停泊在那里的电力快艇。螺旋桨飞快地旋转起来,快艇很快驶到了射程以外,摆脱了追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