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兄弟和两姐妹在129号地块小住几日之后,就返回道森城,留下洛里克领导当地的工作。一切事情都与他谈妥了。他指挥地块上的生产活动,直至金矿被挖完为止,这种情况现在还难以预料。他每周一次将报表寄往萨米·斯金和本·拉多着急赶回去的蒙特利尔。
工头个人的利益自然与实现的利润相关联。在这方面,他完全相信自己的主人们,因为他知道他们是正直与公平的。四十里河的金矿被开采完的那一天还远着呢,洛里克将来也会成为富翁,要么自己开发金矿,要么到一片更温和的天空下去逸享天年。
当然,4个人在马车里有些拥挤,但是无人抱怨。大家的神经依然受到这一系列幸福的激情的震动,都表现得非常高兴。伊迪丝也一反其有点冷淡的平静的常态。
路上,两兄弟询问两姐妹有什么计划,她们分别讲了自己的打算。她们的计划很简单。既然命运没有给简的努力带来好处,她们的状况不会有任何改变。简继续勘探,伊迪丝回到病人身边。
本·拉多和萨米·斯金没有生气,只是问两位姑娘是否把他们当成忘恩负义的魔鬼了。谈话到此为止。
那天晚上,到了解决问题的时候了。在本·拉多的召集下,4个人来到一个本包下的客厅里。
工程师立刻直入问题的核心。
“今天的日程是结清咱们的帐目,”他说,“同时宣布会议开始。”
萨米打了个哈欠。
“这一定很无聊乏味!……”他说,“况且,我已经对你说过了,永无满足的本,给我记上一个零字就行了,全都拿去吧!”
“如果咱们以这种玩笑话开始的话,”本·拉多严肃地说,“咱们的会议就开不完了。萨米,我请你严肃一些。”
“咱们都严肃一些吧!”萨米叹了口气,表示同意,“可是,这么多时间都浪费了,可以更好地利用这些时间!”
本·拉多接着说:
“第一点应该考虑的是四十里河的开发是发现金火山的结果,当然是间接的结果。”
“同意!”3位与之对话的人说。
“因此,为这次远征作出的承诺完全有效,首先是对雅克·勒丹母亲的许诺。给她的部分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四分之一行吗……”简·埃杰顿建议。
“或者,四分之四也行,”萨米加上一句,“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本·拉多耸耸肩膀。
“我觉得,”伊迪丝用平静的声音提出意见,“给她年金更好一些。”
“像往常一样,伊迪丝小姐说得对,”工程师说,“咱们采取年金这个原则,以后再确定金额,不用说,一定要打的宽裕一些。”
大家一致同意。
“此外,”本·拉多又说,“一定要大大地补偿洛里克、侦察兵和所有与咱们一起去金火山的人。”
“这是显然应该做的事情,”两姐妹异口同声地说。
“剩下的部分,根据与简小姐达成的协议,应该一分为二。一份给她,一份给我。我认为简小姐不会拒绝与堂妹分享她的那部分,129号地块的开发应该归功于她。尽管萨米一副厌恶的神态,我还是要与他平分我的一份。”
“您的分配不公正,”简提出异议,“既然没人强迫您,您要和我们分享,至少应该执行所有的协议。您忘记了以前有一个协定规定您可以从我在克朗代克的利润中提取百分之十。”
“确实如此,”本·拉多神态肃地承认。
他拿起一支铅笔和几张纸。
“现在算一算吧,”他说,“咱们说好,我有您的一半的十分之一,就是全部的二十分之一;那么,总的来说:我是二十分之十一,您是二十分之九。”
“如果我算的对的话,”萨米以世界上最严肃认真的态度插话,“计算结果是:伊迪丝小姐的部分为三十八、八十九分之……四分之三的五分之七……至于我的那一份,用北极圈的半径除以金火山的高度,得出的商数再乘上侦察兵的年龄。这样,可以得到一个指数方程式,求出方程的根,进行代数分析和微积分的计算,任选……”
“这些玩笑话太没意思了,”本·拉多干巴巴地说,两姐妹却笑得前仰后合。
“乱七八糟!”萨米·斯金叹口气说,然后去坐到最远的角落里,表现出极度的漠然置之的神态。
本·拉多用气愤的目光盯着他,又耸了耸肩膀,接着说下去:
“咱们在运输贸易公司的存款已高达……”
简·埃杰顿打断他的话。
“不管怎样,拉多先生,”她以世上最自然的神态说,“这些计算有什么用处呢?”
“可是……”
“对,有什么用呢?……既然,咱们显然要结婚的。”
懒懒散散地躺在扶手椅上的萨米·斯金抓住扶手一下子坐了起来,他确实吼叫了一声:
“和谁结婚?”他的声音压抑。
他蜷缩着身子,面部的肌肉痉挛,双拳紧握,像是一头要跳起来的野兽。
他的朋友们面对这个如此可笑的场面,再也忍不住了,一同纵声大笑起来。
萨米没有笑。他刚刚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因此心慌意乱。他在恋爱,他这个顽固不化的、对自己的独身如此满意的独身男人;他进乎崇拜地爱,已经很长时间了。自从在“足球号”的甲板上,这位开怀畅笑的姑娘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就爱上了。他这么心甘情愿地承受在这些古怪的地区进行的荒谬的跋涉。完全是因为她,也是为了她。既然他无法说服她离开克朗代克,为了和她呆在一起,他只好强迫自己在那里生活了。现在,她平静地说要结婚了!大概和本·拉多吧,他比不幸的表弟更年轻、更有魅力。当然,倘若如此,他会悄然离开的……不过,他将是多么痛苦啊!
“和谁结婚?”他用饱含泪水的声音又问,为此,简止住了笑声。
“和您啊,斯金先生,”她说,“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怎么啦?……”
她没有时间把话说完。
萨米冲上前去。他把她像羽毛一样抱起来,抱着她狂舞乱跳,同时深情地吻着她。简挣扎、反抗,但是无济于事;发疯似的萨米根本感觉不到她的踢打。只是到了他上气不接下气时,他才跌坐在扶手椅上,像海豹一样喘着粗气,放开了身轻如燕的恋人。
“大疯子!”简不气也不笑地说,同时整理着被弄得乱蓬蓬的头发。
简似乎没有注意正在默不作声地看着伊迪丝的本·拉多和一直低垂着双目的堂妹,她继续被疯狂的萨米打断的谈话:
“为什么要问早就知道的事情呢?这同样是十分清楚的事情,和我与斯金先生结婚一样,拉多先生娶我的堂妹。”
伊迪丝的眼皮轻轻地抖动。
“伊迪丝小姐,您能证实您的堂姐刚刚说的话吗?”本·拉多用有些颤抖的声音问。
作为回答,姑娘抬起了明亮的双眼,正大光明地伸出一只手。
萨米·斯金兴奋极了,他手舞足蹈、引人发笑;他推推搡搡,撞翻家具,开始在室内四处乱转。
“咱们在这儿干什么?”他说,“既然咱们全都同意啦,干嘛要浪费宝贵的时间呢?赶快行动!见鬼!赶快行动!”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他明白了一个婚礼、更不用说两个婚礼不能在夜里临时举行,并且答应他尽可能缩短必要的准备时间后,才使他安静下来。
他们确实在加紧准备,几天之后,两个婚礼同时在道森的教堂举行了。这是一个漂亮的仪式。两对新人的冒险经历使婚礼具有传奇色彩。
全城的人(说实话,淘金时节人数不多),在婚礼的队伍经过的地方围成人墙。简的咄咄逼人的美、伊迪丝的冷傲的靓丽、本·拉多坚毅的神情和萨米·斯金的堂堂的仪表受到许多公众的赞赏。
同甘苦共患难的同伴们全都在场:洛里克、侦察兵和远征金火山的全体人员。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欢乐、更加圆胖的皮尔科克斯大夫挽着伊迪丝的胳膊,简被一身新装、脸色像太阳一样火红的巨人帕特里克送上了礼台。简希望他这样,爱尔兰人对于年轻的女主人给子他的这种荣誉也倍感骄傲;尽管女主人身着白色婚纱、手持一束橙花,他依然天真地、固执地叫她“让先生”。
“把胳膊给我,帕特里克。”
“是,让先生。”
“小心点,帕特里克.你踩着我的裙子啦。”
“是,让先生。”
他改不了口。简开心地笑了。
婚礼的当天晚上,两对新婚夫妇就乘坐一条在育空上顺流而下的轮船离开了道森。洛里克和侦察兵在岸上向他们挥手告别。洛里克明天就出发去领导地块上的工作,侦察兵则将带着他的人经过湖区返回斯卡圭。不过,如果他继续从事向导这个艰苦的职业的话,不过是出于自愿与爱好罢了。变得富有的侦察兵也不得不承认搞勘探有时也会有好处的。
与他们相反,这个故事中出现的另外两个人物也陪同新人们顺育空河而下,向蒙特利尔进发。内鲁托在最后的时刻下了决心:不离开像萨米·斯金这样坚定不移的猎手。至于帕特里克,只有死亡才能把他和“让先生”分开。
远方告别的欢呼声渐渐平静下来,道森的灯火愈来愈远、慢慢地看不见了;黑夜包围着不知疲倦地喘着粗气的巨大轮船。天气晴朗。布满星辰的夜空下,气温不冷不热,一年的这个时候,这是很少见的。
萨米·斯金在船的尾部集中了四把椅子,他们坐在那里平静的享受着美好的时光。
不过,本·拉多很快就打破了幸福的沉默。他无法阻止自己大脑的工作,他已经在酝酿新的计划了。有了巨大财富的支持,今后,他什么事业都可以干了。因此,他浮想联翩,并且大声讲出来。行动、创造、生产……将成堆的黄金变成巨大的企业,然后又变成金子;这些金子再变成更大、更多的企业……循环往复……直至永远!
简用一只贪婪的耳朵听着,与疯狂的梦想者对话。渐渐地,他们两人的椅子靠在一起了。后来,一动不动地坐累了,他们就一同站起来,去肩并肩地双肘支在护栏上;一个人忘记了自己的妻子,另一个人忘记了自己的丈夫。
萨米叹了口气。
“他们两个人走啦!”他对呆在身边的伊迪丝说。
“应该,”通情达理的年轻妻子说,“好好对待他们、爱他们,他们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您说得对,伊迪丝。”萨米承认,但是说话的声音不那么信服。
然而,他真的有些忧愁了。他的胸中又叹出一口比方才更长的气。
“是的,”他又说,“他们走啦。他们这样走到哪里去呢?”
伊迪丝抬起一只手,又任其落下来;这个动作表示对未来听之任之了。
“我了解本,”萨米接着说,“他回到蒙特利尔过不了8天,又想着去冒险了。他又要走了,我非常担心他带走您的堂姐,她已经不大会用理智的方式来认识生活了。”
“他们走了,”伊迪丝回答,“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咱们在家里等着他们。”
“这可不快活,伊迪丝。”
“但是,这用得着,萨米。在他们在外头闯荡世界的时候,咱们,咱们给他们看家。”
萨米叹了最后一口气。
“咱们抚养他们的孩子。”他说,并不清楚他的回答中既有深沉的幽默,又有崇高的无私与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