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喊着三娘的名字一边走。走了一段,忽然看见前面似乎有一座小房子。有房子说不定就有吃的,就像玩游戏一样,一般都能从房子里搜刮出些补充体力的东西。
我连忙快步跑过去,那房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我终于看到了那房子的全貌——一座破庙。
看到破庙的一瞬间,我就震惊了!
这次是真的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一点都不夸张。
因为这破庙我见过,是在云美事件中王生和手下追着我逃命的那个小破庙!
为什么那座破庙会在这里?我脑子里一片混乱,刚想从门走进去,忽然看到庙里有火光,那个小年轻正背对着我站在庙里。
原来他在这里!
我收回脚步,跑到一旁的窗户边偷看他。
那小年轻在庙里走来走去,翻地上的破烂。那些东西已经很久没人动过了,一翻动,灰尘四溢。
“呸呸!”小年轻一边扇去灰尘一边说,“什么破地方,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他找了一个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下,咬着左手手指说:“那人把皮箱护得那么紧,里面一定有好东西……”他边说,右手手指边在地上敲,一副按捺不住的模样,“我一定要看看……”
为啥要做坏事的人都喜欢自言自语给人解说,多少人因为这毛病功亏一篑?
小年轻忽然抬起头看向门口,另外几个人走了进来。
吴昱说:“原来你在这里啊,你没事就好。”
中年男人则说:“你发现房子了,怎么不叫我们来?”
小年轻说:“我有义务叫你们吗?”
两个老人上下打量着这座破庙,年轻女人跑到里面左看看右看看。
“不用看了。”小年轻说,“我早找过了,这里没有吃的。”
“这不是要把人饿死嘛。”年轻女人气愤地坐到地上。
中年男人把皮箱放在身旁,坐下来说:“这树林里也找不到什么东西吃。”
“是啊。”吴昱点头,“连个动物都看不到。”
小年轻站起来走了一圈,然后坐到中年男人身旁。
老头说:“我们再出去看看吧,我们是乡下的,知道树林里有些植物可以吃,我们出去找找。”
“哎呀,这真是太好了!”年轻女人说,“赶快找点吃的来吧。”
老头拉着老太太走了。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去跟踪那诡异的老头、老太太,还是该在这里守着这几个人。
这时年轻女人喊了一句累死了,然后脱掉高跟鞋揉脚。也真难为她,穿着那么高的高跟鞋走这么远的路。
这女人穿的是超短裙,配着黑色的厚袜子,这一个揉脚的动作让腿部的曲线完全展现了出来。
我想:果然还是得待在这边!
那中年男人呆呆地看着女人的腿,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女人看到中年男人的视线,骂道:“看什么看,老流氓!”
中年男人脸一红,说:“你……你胡说什么。”但是眼睛却没移开,他旁边的小年轻伸出一只手,在中年男人的皮箱上捣鼓了一下,然后“啪嗒”一声,那皮箱就开了!这个声响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大家都转头去看那箱子,然后齐齐地发出了惊呼。那一箱子,全是一捆一捆、红彤彤的百元大钞!
那钞票的体积几乎超过了箱子的容积,箱子一开,钞票水一般地往外溢。
“哎呀!”女人眼睛都亮了,用刚揉过脚丫子的手捂住嘴,“这么多钱啊!”
“怎么回事?”中年男人一下慌了,手忙脚乱地把钱往箱子里塞。
小年轻手极快,迅速地捡起周围的钱塞到怀里。
我看着小年轻这一系列动作,马上就懂了——这人是个职业小偷!
“这么多钱……”吴昱睁大眼睛看着中年男人,“难道你是……”
中年男人一边塞钱一边说:“你们别乱想啊,这是我老婆让我拿去买菜的钱!”
你们是想把菜市场买下来吗?
吴昱显然不信他的这个理由,叫道:“不对,你不要骗我了!我已经知道了……”
中年男人紧张地看着吴昱。
吴昱说:“你就是传说中的赌神!”
小年轻一哆嗦,手里偷拿的钱掉在了地上。
但中年男人和年轻女人都没注意到,他们都以诧异的表情看着吴昱。
吴昱说:“我就在《赌神》电影里看过这么多钱,怪不得你隐藏自己的身份,原来你是个赌神!”
小年轻把掉到地上的钱藏好,然后才大声道:“你瞎了吗,他不是说自己是当官的吗?这钱一看就是受贿来的黑钱,你这个人渣。”
中年男人狠狠地瞪着小年轻,说:“你好意思说我人渣?你先把偷我的钱交出来!”
“笑话,”小年轻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你的钱了。”
他确实没看到你偷他钱,可是你光把钱往怀里塞,现在你肚子跟怀胎十月一样,他看不出来才怪!
中年男人已经火了,站起来就去掐小年轻的脖子:“把钱交出来!”
“我说我没拿你钱!”小年轻也气呼呼地站起来。他一站起来,一捆一捆的钞票就从衣服里往下掉。
“你还说你没拿!”
“我就算拿了又怎么样?”
中年男人和小年轻眼看就要打起来了,吴昱连忙去劝架,挡在他们中间:“别吵,别吵……”
中年男人一巴掌扇在吴昱脸上:“再说你没拿!”
小年轻一脚踹在吴昱腿上:“就算拿了又怎么样?”
吴昱腿一软,跪在地上捂着脸看着这俩人。
年轻女人咯咯一笑,一点一点地捡起地上的钱:“好啦,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吵什么架呢。”她把钱塞给中年男人,冲他抛了个媚眼,“给你,放好。”
中年男人指着小年轻说:“他竟然偷我钱……”
“好啦,你和小孩子计较什么呢?”女人整个身子都贴到了中年男人怀里,和刚才冷淡对待中年男人的时候判若两人,她娇滴滴地说,“都是自己人,别生气了,啊?”
中年男人这才哼了一声,自然而然地搂住女人的肩膀,说:“好吧,那就算了。”
那女人又转头对小年轻笑笑:“还好没人受伤,别生气了,啊?”
“没人受伤?不是,我……”吴昱指着自己,女人没听见似的,完全无视他了。
小年轻自知理亏,不屑地转过身,他背后跟驼背似的鼓起来一块。
“你看他身上还有!”
中年男人还指着小年轻喊,被女人把手压住了:“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说完,拉着中年男人到一旁窃窃私语,甜蜜的样子像是他俩本来就是一对情侣一样。吴昱走过去,想和那女的说话,女人说道:“没看见我们说话呢,离远点。”
吴昱看着刚才还黏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忽然变了脸,一脸茫然。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你们是什么人?”
我扭头一看,门口来了三个男人。这三个人身穿古装,一个长得非常清秀,手里拎着一个血糊糊的东西,一个脸上有一道又长又深的刀疤,手里拿着一把滴着血的尖刀,还有一个又矮又胖,双手也是血淋淋的。
这三个人的衣服上,溅的全是血点子。
不可能!
我身上泛起一股寒意——这不是王生、刀疤和矮胖吗!
他们不是早就死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到这三个人,小年轻他们也惊讶了。
小年轻道:“这里竟然有人?你们怎么穿得这么奇怪?”
吴昱捂着红肿的脸道:“是拍电影的吧?”
女人靠在中年男人身后,害怕地看着他们。
刀疤扬起手中的刀,王生伸手拦住了:“不要惹事。”然后对着三个人笑道,“对不起,我们刚刚杀了一只羊,取了羊皮下来,本来想要在这里收拾一下的,既然你们已经待在这里,那我们就另外找地方吧。”
说完,带着刀疤和矮胖走了。
女人问:“我们要不要问问他们怎么走出去啊?”
“嗯。”中年男人应了一声,却不敢过去,也是,他们这么聪明的人,很难相信那王生手里抓的是羊皮。
而事实上,那确实不是羊皮,应该是云美的皮!
看王生三人身上的血迹都很新鲜,现在应该是王生他们为了所谓的藏宝图,将云美那张比毕加索还抽象的纹身图剥下来之后不久。
这说明,云美就在这附近!
我想到这一点,马上转身朝树林里飞奔去,云美应该就在早上我们休息的那块空地上!
跑着跑着,天空忽然下起了雨。
我看到了那对老夫妻,他们完全没有避雨,正躲在草丛里,也不管雨打风吹,只是双眼发光地看着前方,像是正在看什么艺术品。
我顺着他们看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了那片空地。
血人一般的云美正躺在地上,而她的面前,站着一个穿着白色抱子的长发男人。
“改命人!”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冲了过去。
改命人说:“好。既然如此,你以后的命运,就由我来改变吧。”然后拿出一张符贴在云美额头上,那张符一沾上云美的额头,马上就消失了。
“啊啊啊……”云美发出了惨叫声,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云美!”我跑过去扶住云美的胳膊。一低头一抬头的工夫,改命人就不见了。
我低头去看,云美正愤怒地看着我,原本清澈的眼睛里全是血丝。
我朝她笑了笑,说:“云美,我是马力术啊!”
云美用一只手捂住胸部,喊道:“死流氓,不要碰我!”另一只手直接戳到我胸口,把我的心给掏了出来,塞到嘴里,嚼了嚼,咽下去了。
我都要哭了。三娘是这样,云美你也是这样!不要一见面就这么血腥啊?
云美推开我,大笑着站起来,双手在空中高举,大声喊道:“王生,我要你血债血偿!哈哈哈……哈哈哈哈……”
虽然我觉得云美很可怜,但是这会儿我更同情无辜的自己。
“哈哈哈……咕噜……”就在云美大笑的时候,她的肚子忽然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坏了!”云美捂住肚子,愤怒地瞪着我,“吃坏肚子了!”
你朝我发火也没用,我身上的器官本来就不新鲜。
云美肚子似乎很疼,她捂着肚子痛苦地向前走,边走边笑:“哼……哼哼……就算吃心会坏肚子,我也要把王生你的心掏出来吃了……我要看看王生你的心,是不是和你的人一样,那么毒!”
你真不用这么勉强啊,想报仇你杀了他就行了,哪怕把他剁个稀巴烂都行,何苦一定要让自己闹肚子呢。
云美走了几步,倒了下来,跪在地上,捂着肚子不停地喘息。我连忙爬起来跑过去,问:“云美,你没事吧?”
“你……”云美用仇恨的目光看着我,“你是王生派来的吧?他想让你用心把我毒死!”
“这真不是!”我连忙辩解道,“不要说我和王生不是一伙的,就算是,王生再聪明,也想不到你会突然挖我的心啊。”
走火入魔的云美听不进去我的话,仰天大笑道:“哈哈哈,王生,你好狠毒,连我成魔后,你都想要害我!”
这次王生真是冤枉的!
我想和上次一样,用温情开导她,说:“云美,你听我说……”
云美一拳打在我脑门上:“你也去死吧!”
头是我身上最脆弱的罩门,她这一拳又力道不小,当下就把我打晕了。
等我再醒来,天还没亮。我坐起来,摸了摸胸口,心已经长回来了,我赶紧把刚才被砍下的身体上的衣服扒下来穿上。
还好,我就像是打游戏开了外挂,无论怎么折腾,只要不爆头就都能复活,要是原来的我,早就被三娘和云美杀死了。
可是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三娘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我会回到云美被杀的时候?
我正在疑惑,忽然听到周围有动静,转头一看,有一个高高瘦瘦的人正拿了个铁锹挖坑。他脚边放着个灯笼,灯笼旁边,有一个半人高的瓦罐,上面贴着无数黄色的封条。
那男人一边挖坑,一边碎碎念:“快好了……快好了……快好了……”
我听着这声音耳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于是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借着灯笼的光一看那人的脸,我大叫起来:“赌徒!”
“哇!”那人也被我吓了一跳,脚一软坐在地上,灯笼映出他消瘦的长脸,正是养小鬼的赌徒!
我一见这人心里就来气,伸脚过去狠狠地踹他:“你不是已经遭报应了吗?你在这里干什么!”
“哇!”赌徒抱着头在地上滚来滚去,边滚边说,“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我一看,这不对啊,赌徒原来多得瑟的一个魔啊,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窝窝囊囊的?
再仔细一看,赌徒身上穿着绫罗绸缎,虽然看起来也价值不菲,但是和他那拉风的长风衣不是同一个等级的。
赌徒趴在地上哭着跟我说:“英雄饶命啊!”
我收回脚,再仔细观察赌徒,他看起来非常憔悴,和原来那个自信的神经质不同,一副担惊受怕的忧虑神情。
赌徒哭着问:“你为什么打我?”
我问:“你在这干什么?”
赌徒说:“你以为我会告诉你我害怕我养的小鬼反噬所以要把他封印了埋起来吗?”
我倒吸一口冷气,你可什么都说了!
这么说,现在是赌徒埋小鬼的时候!
我说:“把小鬼交出来!”
赌徒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养小鬼?”
就你这智商,没有小鬼你赌博能赢就有鬼了!
我去抱那个瓦罐,赌徒先我一步冲过去,抢过瓦罐就跑了。
我紧追着他,这可是个好机会,要是搞清楚他把小鬼埋在哪里,等我回到小二楼就可以把小鬼的尸骨挖出来,让他投胎转世,找个好人家了!
赌徒跑得极快,猴子一样在树林里穿梭,还好他跑的时候没忘记带上那灯笼,要不然我根本不知道他往哪里跑!
赌徒肯定没少吃饭,体力比一直挨饿的我好太多了,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就在这时,我听见有人吼道:“你干什么!”
我下意识地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也就是几秒的工夫,再转回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赌徒了。
我又气又后悔,索性跑到发出声音的地方去看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边站着两个男人,看身形我就认出来了,一个是拎着皮箱的中年男人,另一个是那个小年轻。
中年男人抱着自己的皮箱,说:“你……你你……你想干吗?你为什么跟着我?”
小年轻说:“我一直等着你落单,哼哼,谁让你大晚上乱晃,把皮箱交出来!”
中年男人说:“你抢了我的皮箱也没用,我回去和大家一说,你就完了。”
小年轻阴笑着掏出一把刀子:“你有机会说吗?”
“你你你……”中年男人吓得腿一软,坐在地上说,“你不是个小偷吗?你怎么还敢杀人?”
“偷不到,那就只能硬抢了!”小年轻狞笑着说,“告诉你,我捅过好几个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在小年轻身后,年轻女人手里抱着一块石头,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
中年男人不停地往后蹭,直到背部靠在一棵树上:“我……我把钱给你!你别杀我!”
“晚了!”小年轻恶狠狠地说,然后扬起刀子。
可是他身后的女人,扬起石头砸下来的速度比他要快,石头砸在脑袋上的闷声过后,小年轻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下了。
中年男人连忙跑过来,把小年轻手上的刀抢过来,然后伸手去探小年轻的鼻息。
年轻女人还拿着石头,伸着头看:“怎么样?怎么样?”
“还活着……”中年男人拿起刀,“今天不杀了他,他还会来找我麻烦!”
然后一刀捅下去,血溅了中年男人满脸。
“啊……”年轻女人把石头扔掉,捂住嘴后退了几步。
“叫你老和我作对!叫你牛!你算老几!”
中年男人一刀一刀地捅着,小年轻刚开始还在抽动,很快就不动了。
“死了。”中年男人抬起头,对年轻女人说。
月光下,能看到他满脸是血,年轻女人捂着嘴看他。
中年男人笑了:“你怕我吗?”
年轻女人娇笑一声,水蛇一般缠上中年男人的腰:“你觉得呢,坏蛋?”
中年男人笑着揽上女人的腰:“我觉得你也不是什么好鸟。”
接着这俩人就亲上了,亲着亲着俩人都激情起来,开始互相扒对方的衣服。
我当下就震惊了,小年轻的尸体还在一旁躺着呢,这俩人就欲火焚身了,太重口味了吧?我真应该诅咒他们那里烂掉!
就在我想的时候,那对狗男女的动作停了下来,年轻女人叫了一声,推开了中年男人,盯着中年男人的下半身嫌恶地说:“怎么是烂的?”
中年男人也很震惊:“昨天之前还是好的啊!”
不会吧?我也震惊了,我的诅咒这么灵?
年轻女人抱着手臂问道:“你不是有什么病吧?”
“没有啊?”中年男人说,“真没有!”
“哼。”女人哼了一声,转身要走,但眼睛看到那装钱的箱子后,又停了下来,换了一种柔和的语气对中年男人说:“算了,等出去以后,我陪你到医院看看。”
“你……”中年男人一下子就被感动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不是跟你说了嘛……”年轻女人盯着那箱钱,说,“我发现我爱上你了。”
“我太感动了!”
“感动吧?感动的话以后出去就和你老婆离婚,和我在一起嘛。”
两个人说着话,甜甜蜜蜜地走了。
我松了口气,正想过去看看小年轻的尸体,忽然从一旁又走过来两个人。
这次走来的是那对老夫妻,他们依然是一人手上滚着念珠,一人胸前立着十字架。与让人静心的经文祷告不同,他们看着小年轻尸体的眼神可以用狂热来形容!
“太好了……”老头子蹲在尸体前面,说,“这次是新鲜的哎,老太婆。”
“是啊……”老太太眉开眼笑地说,“这回可不用挨饿了。”
我恶心坏了,原来这老头、老太太还有这个爱好。
我实在看不下去,在老头、老太太大快朵颐的时候,悄悄地走了。
我之前还想这次聚在一起的几个人究竟有什么共同点,现在看起来,他们心理都不太正常。一辆车上,能有这么多心理不正常的,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现在看起来,稍微正常一点的,可能只有那个吴昱了。
可是我和吴昱,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再转念一想,吴昱待在那群人身边更危险,我有好生之德,得赶快把他叫出来,和我一起才安全。
这么想着,我快步跑向那个破庙。
谁知道这次,顺着林子怎么跑,都找不到那个破庙了。
我跑到天开始泛白,周围起了一层白雾。
刚开始我还没在意,但是越走,那雾越浓,最后,那雾竟然浓得伸手不见五指。我心里隐约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么大的雾,我只见过一次……
这么一想,我就加快了脚步。走着走着,身边的雾慢慢消散了,能看到周围原本是树林的地方变成了一片平地。我跑了起来,边跑边往前看,我身边的雾越来越淡,当我身边终于没有雾的时候,我停下了脚步,看着前方。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前方出现了一座古式的小二楼。
那正是我和男人头经历迷雾事件的小二楼!但是和上次不同的是,这个小二楼门口有两座石狮子!
我和男人头经历迷雾的时候,小二楼门口是没有石狮子的,只有在男人头生前和弟弟一起经历迷雾事件的时候,小二楼门口才有石狮子!
为了证明我的猜想没错,我快跑几步,走到门口向里看。这一看,我就反胃了,只见屋子里的饭桌上,鲜血成河,到处都是肉块和骨头。
原来男人头和我说过,第二个兵差就是这么死的;还说看到那景象他见我们吃饭都有阴影。现在我亲眼见到了,果真是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想到男人头,我连忙抬头往二楼看去,果然看见男人头,不,是身体齐全的关兴正站在二楼,一脸惊恐地往楼下看,然后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
我本来想叫关兴,但是一想之前三娘和云美都不认识我了,这个有手有脚的关兴也不一定认识我,于是把那声招呼咽了回去,躲在一旁偷看。
“哥,发生什么事了?”关武也冒了头,伸头看了一眼楼下,因为兵差是他杀的,他早就知道楼下是什么样了,所以也没有太惊讶的表情,只是惊呼了一声,“怎么会这样!”然后就去看胆汁都要吐出来的关兴了,“哥,你没事吧?”
“呕……”关兴一边吐,一边摇手,“没事儿,没事儿……”
关武一边拍着他哥的背,一边转头说:“那个差人也死了。”
现在小二楼里剩下三个人,关兴、关武和那个男学生,关武应该就是和那个男学生在说话。
男学生没有回话,只是“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他怎么回事?”关兴抹了一把嘴,问道。
关武说:“不知道,大概是害怕了吧。”
关武并不知道,那个男学生已经知道两个兵差都是他杀的了。
关武说:“哥,你别看了,回屋吧,我去给你拿点水喝。”
关兴说:“坏了,我们的干粮还在楼下,我去拿。”说完哆哆嗦嗦就要下楼。
关武看他那样就知道他害怕,拦住他说:“我去吧。”然后走下楼梯,用脚拨开桌子上的烂肉,走到一个桌子前拿起了一个包裹。
我见他走路的时候嘴里念念有词,仔细一听,他说的是:“就差一个了……就差一个……”
关武身上有个护身符,但是必须有三个人血祭这个屋子,才能逃出去,现在已经死了两个兵差,还差一个人,不消说,关武最后的打算就是杀死那个男学生。
关武拿着干粮走回去,关兴说:“不行,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死。”说完,关兴走到里面我看不到的地方。
关武看了一眼楼下,也走了进去。
我想了想,轻手轻脚地进了屋,绕过那摊血,上了楼梯,贴着楼梯墙壁向关兴、关武那边看。
关兴站在一个大门紧闭的屋子前,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敲门,说:“小兄弟,你看见没有,现在那个官爷也死了,咱们这样分散着各住各的屋太危险,这样吧,咱们三个先住在一起,如果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关兴这普通话说得挺溜的,没夹杂一点英文,听得我还怪不习惯的。
但是早就知道关武杀人的男学生当然不信他的话了,冷哼一声,说:“现在活着的只剩我们三个人,而你们又是兄弟。若我和你们住在一起,等真遇到了危险,你们难保不会把我推出去自己逃命。”
“怎么会呢?”关兴说,“出门在外,都是朋友,我和我弟都是诚实的人,不会骗你的。”
男学生大笑着说:“诚实?要是信了你们,下一个死的就是我。”
“可是,小兄弟,你一个人很危险!”关兴还想劝他,被关武拦住了:“哥,不要管他了,我们自己看好自己就行了。”
关兴叹了一口气,对着门说:“小兄弟,如果你改变主意了,就来我们屋子找我们,人多也好有个照应。”
那男学生说:“少假仁假义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肚子里藏着什么坏水!”
关兴脾气再好也受不了了,气呼呼地说道:“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分开住,你不要后悔!关武,把他的干粮分出来。小兄弟,你出来拿个干粮,不拿你也得饿死在里面。”
说着,关兴伸手一拍门,那门竟然自己开了:“这门的门锁不是坏的吗?你躲在里面有什么用。”
男学生走出来,紧张地看着两兄弟,然后抢过自己的那份干粮,跑到隔壁的屋子,狠狠关上门,然后插上门,里面还传来搬动东西的声音,似乎那个男学生把屋里的家具搬来堵住了门。
关兴和关武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蹲在关兴他们房间的门口,听见关兴在抱怨那个男学生不合群:“一个人住,有什么危险怎么办?”说着,他又叹了口气,“不过,说不定我们都要死在这里,怎么住也无所谓了。”
关武说:“哥,你不要担心,我肯定不会让你死的,我这辈子已经这样了,但是你还得活着出去,你是我哥,我希望看你开开心心地活到老……”
关兴呵呵一笑:“这事儿也不是你说了算啊。”
关武说:“都是我连累了你,要不是你送我,你根本不会遇到这种事。”
关兴说:“现在说这话还有什么用,反正已经到了这份上了,咱俩又是兄弟,大不了一死。死在一块还能做个伴儿,也算我对得起爹娘出门时的叮嘱了。”
“哥……”
“哈哈哈哈,没事,咱们死在一起,要是来世投胎,还能做兄弟。”
“哥,那你把护身符戴好。”
我一听,这段对话和男人头跟我讲故事的时候一模一样的,看来剧情已经发展到关武把护身符给关兴了。
我在心里寻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小二楼里居民的过去在我面前都重现了一遍,赌徒和小鬼、王生和云美……
对了!之前遇到三娘那会儿应该是两座石狮子刚镇压住极阴之地的那会儿,那时候吴昱说看见地下冒出了好多亮光,其中有三个化成了一女二男的人形,那就应该是被妖王送出来的三娘姐弟和雷迪嘎嘎!
最重要的是,现在看起来,我似乎可以影响到那些人!
我心中一亮,之前小鬼的事情我失手,让赌徒逃走了,但是现在,我知道事情后来的发展,就可以阻止男人头兄弟的悲剧发生啊!
想到这里,我都佩服我自己,我真是太聪明了!
按照前两次的经验,关兴现在应该不认识我,贸然冲上去就是打草惊蛇,所以我应该等到关键的时刻,再出奇制胜。
最后关兴是在楼下被砍死的,要救关兴,就得从那时下手!我悄悄地下了楼,在楼下找了一个黑暗、隐蔽的地方躲着。我躲了一会儿,肚子开始叫,想我自从上了那车就再没吃东西,这会儿一放松下来,马上觉得饥肠辘辘。一抬头,看见桌子上还放着些花生、瓜子和酒,想来应该是那两个兵差生前下酒的,我一下就乐了,酒我是不敢喝,怕喝大了误事,但是花生、瓜子可以吃的嘛。
我开始还怕吃东西的声音大,只敢待在原地吃花生,后来发现老房子隔音不错,他们也没人出来,想起原来关兴说他们到晚上才出来,我就也不管了,一边嗑瓜子一边在楼下溜达,还坐在椅子上小睡了一会儿。
那些断肢刚开始看着恶心,后来也就麻木了。
就这么打发时间到天黑,屋外忽然飘进来一个穿着兵差衣服的鬼,那鬼肚子上插着一根长铁棍,那兵差边用手扶着铁棍边喊:“兄弟,起来了!”
他这么一叫唤,地上的碎尸里也爬起来一个穿着兵差衣服的鬼,身上被切碎的地方都是一道红印。
我一下就明白了,这俩就是关武杀的两个兵差!
兵差一对兵差二说:“快点,起来干活。”
兵差二就特别利落地站起来,他们俩把一个桌子收拾干净,然后兵差一找了根蜡烛吹了一口气,那蜡烛就亮起了幽幽的蓝光,兵差一把蜡烛放在桌上,回头问兵差二:“怎么样?”
兵差二说:“偏了,再往右一点。”
兵差一移了移蜡烛:“这样呢?”
“稍微往后一点,对对对,就放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干吗,边嗑瓜子边看他们摆。
放好蜡烛,兵差一退后两步,看了看桌子,说:“好像还差点什么?”
“哎呀,我知道了!”兵差二从碎尸里找到一块干粮放在桌上,摆成一个祭祀死人用的祭台的形式,“这样就像了吧?”
“哈哈哈,真有你的!”兵差一高兴地转过身对兵差二说,他一转身,身上的棍子一下子就把桌子上的东西全扫下来了,也把兵差二拦腰切断了。
“你看看你!”兵差二愤怒地恢复了原形,“不用你了,你一边去,我来。”
说完,又把祭台按原样摆好了,然后还拎了一壶酒放在上面。
我看着他们这么一摆弄,回想起当初男人头和我说过的话:“等我看到那点蜡烛的桌子上摆着的东西的时候,我头皮都发麻了——那上面摆着一些干粮和半瓶酒……而且他们摆放的位置,就和祭祀死人的位置一模一样!”
原来那祭台就是他们这么摆出来的啊!我忍不住问道:“两位大哥,你们干什么呢?”
两个兵差这才发现我:“你是谁?”
我说:“我是个路过的。”
兵差们冷笑了一下,显然不信我的话,但是他们也不再追问。
我又问:“你们摆这个干吗?”
兵差一说:“当然是吓唬他们,我们被关武杀了,也不能让他们活着的好过,必须得吓唬吓唬他们!”
“那你摆好了,万一他们晚上不出来看呢。”
“晚上不出来白天也得出来吧,”兵差一说,“他们迟早得出来看!如果他们一直不出来看,我们就上去吓他们……”
兵差二插嘴道:“不过我觉得关武那小子心狠手辣,就算看到我们也不一定会怕。”
“我们现在都是鬼了,还会怕他?”兵差一这句话说得底气异常不足,看来“鬼怕恶人”这句活还是有点道理的,尤其是这两个势利的兵差,就算死了也没有改变自己的性格。
“哎,”兵差一拍拍兵差二的肩膀,“那酒再往里放点。”
兵差二的肩膀马上被拍掉了,他一边愤怒地嘟嚷,一边安上肩膀,过去调整酒的位置。
我被他们的样子给整笑了,说:“你们都是鬼了,就不能一挥衣袖,把东西都变好?”
兵差一鄙视地看着我:“你是看多了吧?我们活着就是个普通的人,怎么可能死了就会法术了,要真这么好,大家还活着干吗,都死了当鬼得了。”
兵差二说:“别理他,他不懂。”
兵差一点点头,然后忽然发现我手上的瓜子,惊道:“这不是我们的东西吗?”
“人死被人欺啊。”兵差二说,“咱生前多风光,谁看到衙门的人不给爷点面子,现在死了,什么小猫小狗都能骑到爷的头上。”
嘿,他们还能跟我拿乔!
我正要呵斥他们,忽然听到二楼传来“嘎吱”一声,像是有人在开门。
“来了!来了!”两个兵差很兴奋地隐去了身形。
我也连忙躲到原来藏身的地方。
一分钟后,那个男学生走下楼,他手里拿着一把尖刀,哆哆嗦嗦地看着那烛光祭台,喃喃自语道:“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差爷们回魂了?”
他走了两步,脚底下发出“嘎吱”的声音,他低头一看,满地的瓜子皮、花生皮。
男学生脸更白了:“差爷回魂来吃瓜子和花生了?”
我暗地里想:真对不住啊,那都是我吃的。
男学生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对着祭台磕了几个头:“差爷,如果你能显灵,就保佑我杀了关氏兄弟,为你们报仇!”
此时那两个兵差现身了。
男学生惊得想叫,嘴巴张了张,却没叫出来。
两个兵差也没想到下来的人是他,道:“你不是把门堵住了吗,怎么出来的?”
男学生说:“虽然我挪动了桌子,但是并没有把桌子挪到门口。我早就知道是关武杀的你们,所以我对他们留了戒心,本打算半夜偷偷潜到他们房里杀他们,没想到看到了烛光,才下来看看,求官爷助我一臂之力,除掉那两兄弟!”
两个兵差对视一眼,点点头:“我们把大半灵力附在你身上,你可以变得力大无穷,切人跟切豆腐一样。到时候我们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杀了关氏兄弟给我们报仇!”
说完,两个兵差的魂魄中果真飘出了什么东西,附在了男学生身上。然后两个兵差的魂魄变得愈发透明了。
就在这时,小二楼传来了关兴的声音:“谁?”
两个兵差赶紧隐去了身形,男学生左右看看,就往我藏的隐蔽地方躲。
他走近了,自然而然看见了我。
我小声跟他说:“对不起,这儿有人了。”
男学生想出去,但是这时已经听到关兴走下楼梯的声音了,于是男学生一挤,藏到我旁边了。
这时关兴已经走到了楼下,睁大眼睛看着两个兵差费尽心思搭起来的祭台。
我身边的男学生双手握着刀,显然十分紧张。因为这空间很小,他已经贴到我身边,我能明显地感觉到他浑身发抖。
我见他这样,又想到他身世也算可怜,不禁起了怜悯之心,小声对他说:“别紧张,来,吃点瓜子吧。”
男学生用力地摇摇头。
这时关兴转过身,开始观察其他地方有没有藏人。两个兵差趁机跑到那祭台的桌子上,相互比画着调整了半天姿势。
关兴转着头扫视四周。
男学生更惊慌了,我说:“我还有花生。”
男学生再次摇摇头,半秃的额头上全是汗。
眼看关兴就要看到这里,两个兵差拿起桌上的干粮,欢快地吃了起来。
关兴一听到这个声音,整个人都僵住了。他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转过身去看那祭台。
两个兵差马上收起了所有的表情,僵着脸看着关兴。
“你们……你们……”关兴伸出手,指向两个兵差,吓得说不出话来。
兵差一朝他露出狰狞的笑容!然后兵差二桌子底下的手勾了勾,向男学生发出暗号——该行动了!
“怎……怎么办……”男学生双手握刀,刀尖朝外,已经做出了要戳人的姿势,可是他还是紧张得没办法行动,“我……我……我从来没杀过人……”
这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
我感动地抓住他的胳膊,说:“就是这样,你不能杀人!”
“你说什么?”握着刀的男学生慌张地转过身。我俩靠得近,他那刀又抓得紧,这么一转身,只看见那刀光一闪,我的胸口就被那削铁如泥的刀切开了一半,胳膊更是只连着一层皮了,血溅了那男学生一脸。
那男学生也没想到他转个身会这么厉害,马上就愣在那了:“我……我杀人了?”
我一看,这是教育他的好机会,连忙说道:“你杀了我一个,就够了,不要再杀他们了……”
这时候楼上已经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要男学生再迟疑一会儿,关兴就能改变被砍掉头的命运了。
谁知道那男学生看了我一眼,坚定地说:“既然已经杀了,杀一个杀两个都一样,我豁出去了!”
说完,就转身向关兴跑去。
你不能在这地方破罐子破摔啊!
敢情还是砍了我才让你下定决心杀关兴的!我那个气啊,一伸手就死死地拽住了男学生的衣服。
我本来以为我一手抓住了男学生的几层衣服已经足够阻拦他了,谁知道被两个兵差附身的男学生真的是力大无穷,“呲”的一声把所有的衣服都挣烂了,他光着身子就朝关兴奔去!
“关武,别出来!”
关兴大喊一声,扭头就跑,此时,赤裸的男学生已经跑到了他跟前,对着他的脖子砍了下去。
关兴的头飞了起来。
“哥!”关武在楼梯上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
哎呀!我啧了一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还是没救上!
而且现在看起来还全赖我,要不是我被男学生砍了,他也下不了决心杀人。
“哥!”关武从楼上跑下来,抱着关兴的尸体痛哭。
赤裸的男学生冷笑道:“哭什么?”
关武抬起头,眼睛都气红了,吼道:“你为什么要杀我哥?”
赤裸的男学生道:“我不杀他,难道等着你们来杀我吗?”
关武身体颤了一下,问:“你说什么?”
赤裸的男学生把自己看到关武杀人的情况说了一遍之后,关武抹了一把眼泪,从胸前掏出一把刀,说:“没错,可是这是我做的,和我哥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要杀我哥?”
“你俩是兄弟!”
“你要杀,杀我就行了,为什么要杀我哥?”
“不止你哥,你也得死!”
我一看到这进度了,想,坏了,接下来就是这俩人相互残杀的时候了,我没救得了关兴,至少得把他弟弟救回来!
这样想着,我已经扑到了两个人中间:“不要动手,动手你俩都得死!”
“滚开!”关武一刀划在我脖子上,我正在庆幸他力气不足,身后的男学生又来了一刀,彻底把我的头砍掉了。
他爷爷的!你们互砍吧,砍死拉倒!
我一边空中飞舞一边愤恨地想。
然后我的头重重地撞在地上,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昏了一会儿就醒了,再一看,所有的人和鬼都消失了,地上的血和断肢也消失了。不仅如此,连屋子里的格局都变了,现在这个格局更像我的小二楼,显得更加明亮,还摆放着精致的家具,甚至还有个皮沙发!
我又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这次不比以往缺胳膊掉腿,全部身体就只剩一个头,而且最近频繁地被砍,恢复的速度也就慢了些,现在只长出了婴儿般的身体。
身体变小了,头脑还是一样,我现在这身体比例就跟名侦探柯南一样。可是柯南是骗人的,头太大,根本站不起来啊!
还好我之前被砍的身体和那个尸体还在,我费劲地把自己的衣服扒下来,可就算扒下来了,我也穿不上。
我正在惆怅的时候,忽然听到门那里有人喊道:“这里有座房子!”
坏了!有人来了!
要是被人看到我这副模样就糟了!我连忙拖着我的衣服,手脚并用,往一旁爬去,能体会到爬行的时候头还拖在地上的感觉的人类,我大概是古今中外第一个。我好不容易躲到一个花瓶后面的时候,脖子都快要断了。
这时只听得门外“嗵嗵”两声巨响,然后年轻女人和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吴昱跟在他们身后,连声说道:“我们就这样砸门闯进来,是不是有点不好?”
“我没精力管他好不好了。”年轻女人拖长了声音说,“我都要饿死了!我要去看看这屋子里有没有吃的!”说着,她跑到各个屋子去看,边看边叫道,“这屋子真大,我的天哪,后面还有个小花园!”
“如果屋子主人能知道我们来……咳咳……咳咳,”中年男人一边咳嗽一边说,“他也会高兴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咳咳。”说完,走到一旁的沙发坐下。
跟在他们身后的老头、老太太也没吭声。
这才多久没见,中年男人就已经虚弱得直不起腰了。
我正奇怪地看着他们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声音:“这都是谁啊?”
我一扭头,看见男人头正飘在我旁边。
“关兴!”我一看到他这副样子,有种老乡见老乡的亲切感,不由自主地低声叫出了他的名字。
“你是……”男人头奇怪地看着我。
我说:“我是密斯特马啊!”
男人头震惊了:“你是洋人!”
我呸!原来他这会儿还没学英语呢啊!
男人头羡慕地看着我:“洋人好啊,洋人有钱,还能造好多稀罕玩意儿,我弟原来就是可以出国当洋人的。”
我呵斥他:“不许崇洋媚外!”
男人头看着我的身体,说:“不过你们洋人长得有点奇怪,身体这么小,走路得劲儿吗,而且你们都不穿衣服啊?哎,你见到我怎么不害怕啊?我觉得咱们俩长得很像啊,你就比我多出一点身体,你有姐妹不?给我介绍一个啊?”
我真心不想理他,他的真爱女人头早就随风而去了。
吴昱奇怪地说:“是不是有什么人在说话?”说着,就往我们这里走来。
坏了,我想,我们说话声音太大了。
男人头兴奋地说:“哈哈,完了,要被发现了!等他过来我就跳出去吓唬他。”
看来他一个人在这个宅子里待得非常寂寞。
年轻女人跑进来,兴奋地说:“我找到米和面了!谁会做饭?”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致看向那两个老人。
“我们来吧。”老夫妻无奈地说道。
“哎呀!太好了。”年轻女人说,“只有米和面,不过你们不要只做米饭嘛,想点花样吧。”
“就是。”中年男人也说,“咳咳……现在……咳咳,就是考验你们手艺的时候了。”老夫妻冷笑了一声,走了。
年轻女人长舒一口气,靠在沙发上:“终于找到一个像样的房子了,这里真是太奇怪了,忽然冒出一个破庙和一堆穿着古装的人,又忽然冒出那么浓的雾,现在又出现一个这么气派的大洋房!”
“大洋房?”我脑子里电光石火一般地闪过一个念头,连忙问身旁的男人头,“这个房子的主人是不是姓孔,是打仗的,还有一个女儿?”
“是啊。”男人头说,“不过他们家的小姐已经嫁人了,嫁的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我说:“冷宝源!”
“对对!”男人头笑着说,“你知道啊。”
果然没错,现在我又来到吊死鬼孔婷死前的时间段了!
这次我一定得把孔婷给救下来!
按照之前出现的情况,孔婷应该很快就要出现了吧。我看向躺在沙发上的那三个人。孔婷如果一会儿出现在这个屋子里,碰到这些人该咋办呢?
年轻女人完全没把这当别人家,脱了鞋,躺在沙发上。
中年男人见她那玉体横陈的模样,淫笑着凑上去道:“你累不累,我给你揉揉肩?”
他的手还没碰到女人的身体就被女人打掉了,女人一边嫌恶地擦着自己的手,一边说道:“别碰我!”
中年男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女人跳起来,跑到吴昱身旁坐着,对中年男人说:“你离我远点!”
这就奇怪了,上次他俩不还如胶似漆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又翻脸了?
中年男人恶狠狠地看着年轻女人。
吴昱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连忙笑着说:“哎,我给你们猜个谜语吧?”
“好啊,好啊。”女人亲昵地拉着吴昱的胳膊,“你说,你说。”
真是女人心,海底针,看你七十二变,虚无缥渺,让人捉摸不透啊。
吴昱说:“在一个偏僻的旅馆,来了两个男人投宿,其中一个是杀人犯。可是这两个人同样年纪,同样身高,穿着同样的衣服,连长相也很相像。但是旅馆主人看了一眼,就看出来哪个是杀人犯了,你们猜为什么?”
女人说:“那男人威胁老板了?”
吴昱摇头:“不是。”
“老板看到杀人现场了?”
“不是。”
女人想了一会儿,说:“那我猜不出来了,为什么啊?”
吴昱说:“因为投宿的时候杀人犯手里拿了一把带血的刀,哈哈哈……”
屋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女人转过头望向远方,说:“哎……不知道饭好了没有……”
中年男人沉默着扶住了头。
这会儿屋内的气氛更加尴尬了。
又过了一会儿,老头、老太太端着几盘热腾腾的食物进来了,并过来给大家分碗筷。
女人跳起来喊道:“有吃的了,呀,是饺子!”
中年男人抓了一个饺子放进嘴里,然后表情奇怪地问老头、老太太:“这是……什么馅儿的?”
老太太冷淡地回答:“米饭馅儿。”
所有人都黑线了。
果真是像中年男人、年轻女人要求的一样做出花样来了,我感动得都要哭了,这真不容易啊,创造出一个新的美食品种。
吴昱弱弱地问道:“那啥,能不能让我蘸点辣椒和醋?”
这几个人饿了太久,就算是米饭馅儿的饺子下口也毫不犹豫,一会儿工夫就把所有的饺子都吃光了。
吃光之后,几个人摸着肚皮,心满意足地躺在沙发上。
“好久没有这么舒心了……”女人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说,“我看看这房子里还有什么。”说完,就一个屋子一个屋子地看。
中年男人一直盯着她,后来见她进了左手第二间屋子,也拎起箱子跟着走了进去。
我看那屋子越看越眼熟,总觉得他们进去不合适,这时候男人头说:“哎哟,他们走到那个屋子里了?那屋子里有个不说话的小鬼。”
哎哟,我想伸手拍脑门,手没够到,只好拍了一下脸。
那不是小鬼马俞的房间吗?
坏了,那两个人进去之后还不知道要看到些啥呢。
我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这会儿我身体比刚才强壮了一些,爬起来可以仰着头了!吴昱看见了我,转过身大喊道:“那边有个大头娃娃在地上爬!”
我连忙躲到柜子后,从柜子底下偷看。
老头、老太太齐声说:“没有啊。”
吴昱揉揉眼睛,说了声奇怪,把头转过去了。
男人头飞过来,对我说:“你这样太慢,我来帮你。”
说完,叼着我的头发朝小鬼的屋子冲去。
吴昱又大声叫道:“有个长着两个头的娃娃在飞!”
老夫妻头都没转:“年轻人,你该吃药了。”“药不能停啊。”
我和男人头打一个滚,进了小鬼的屋子。
这屋子里暗得很,我使出吃奶的劲儿寻找,才看到那小鬼正坐在板凳上托着腮看着中年男人和年轻女人,他身边,还坐着一个看起来很土气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正是在公车上出现的那个!
我看了看中年男人和年轻女人,又看了看两个小鬼,觉得还是在两个小鬼身边比较安全,于是跑到他们身边坐着。
小鬼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我朝他摇摇手,笑了一下,小鬼又转过头,继续看着那对男女。
“奇怪啊。”男人头凑在我耳旁小声说:“这小家伙一向讨厌生人,怎么对你没露出啥戒心。”
我那个感动啊,还是小孩第六感强,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谁可以亲近!
中年男人和年轻女人正在屋子里对视,完全没看到我们和两个小鬼。中年男人要抓年轻女人,被年轻女人躲开了。
中年男人问:“你为什么躲着我?”
年轻女人说:“你身上不知道有什么病。”
中年男人说:“你不是不介意吗?”
年轻女人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
中年男人把自己的皮箱一伸:“我有的是钱,我还有权!只要你跟了我,等我出去了,我就能给你荣华富贵。”
年轻女人笑了一声,走过去,解着中年男人的衣服扣子,边解边说:“原来那样我当然不介意,可是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中年男人露出的胸口的皮肤,已经全烂了,烂肉呈现出不健康的紫红色。
年轻女人伸手戳了一下,中年男人低嚎了一声,马上弓起身子,额头上青筋都出来了,汗珠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显然是疼得受不了。
“你这个样子,我还能不嫌弃你吗?”
年轻女人笑了一声,道:“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活着出去,可是我知道像你这样,绝对没办法活着出去了。”
“你……你之前缠上我是看上我的钱了吧?”中年男人弓着腰问道,“咳咳……你……你不想要钱了吗?”
年轻女人笑道:“有钱也得有命花啊,这病这么古怪,万一你传染给我怎么办?”
中年男人说:“我……我这还有一箱钱!”
“啊。”年轻女人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等你死了,我会替你好好保管这些钱的。”
“你……”中年男人眼神忽然变得阴暗,他后退两步,关上了门。
听到“咔哒”一声,年轻女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你想干什么?”
中年男人豁然变了脸色,凶狠地说:“干什么?你知道我要干什么!”
说完,就抱住了那年轻女人,把她往地上压!
我一看,这马上就要少儿不宜了啊,连忙用手把那两个看热闹的小鬼的眼睛遮住。
“哎呀!你干什么?”女人刚惊呼了一声,那男人就跟杀猪一般地叫了出来。
想来也是,刚才那女的轻戳你一下你都疼得要死,这会儿你可是全身都贴在那女人身上啊,疼不死你才怪。
“讨厌,你快走开!”女人一边叫,一边用手推他。
“呜哇!”中年男人像是被子弹穿过一般地嚎叫起来,“就算你再怎么激烈地反抗,我也不会停止的!”
算了吧,她还没开始反抗你就这样了,等她反抗了,你还动得了吗?
年轻女人都被他的惨叫吓傻了:“我……我还没碰到你呢……”
中年男人吐出一口血,说:“你……咳咳……你反抗也没用,呵呵,你……你怕了吧?”
年轻女人苦着脸避开了中年男人吐出的血,很谨慎地问道:“你是被虐狂吗?”
“怎么样!”中年男人笑道,“你怕了吧?”
年轻女人其实可以完全把他推开,但是看到他那一身烂肉,手伸过去就是不敢推。此时,外面传来激烈的敲门声,吴昱在门外喊道:“怎么了,我听见你们在里面惨叫,发生什么事了?”
年轻女人叫道:“救命!救命啊!他要杀我!”
她这一喊,外面的吴昱更急了,直接用身体开始撞门。
中年男人的表情已经完全扭曲了:“你们都看不起我!你们都看不起我!我可是个当官的!多少人要求我办事!你们这些小人物竟然都敢看不起我!”
他抽了年轻女人一个嘴巴:“你牛什么?你牛什么?你以为你年轻漂亮了不起吗?告诉你,比你年轻十岁的我都玩过!我在乡下当老师的时候,年轻的小女孩要多少有多少!她们可比你年轻多了,比你乖多了,只要威胁一句,谁都不敢说出去,我不只自己玩,还能叫上别人一起玩……”
年轻女人呆掉了,然后也顾不上脏,一把推开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哀嚎一声,痛得在地上打滚。
我也听呆了,这次是真的呜哇一口吐出来了。当初见满屋子的断肢我都没吐,没想到今天见到一个比那满屋子断肢还恶心的家伙。我终于知道这小女孩为什么要缠着中年男人了。
“变态!禽兽!老娘再恶心、再不要脸也比你强!”年轻女人再也不害怕,直接拿高跟鞋踹那中年男人的胸口,直接踹得那块烂肉都成糊状了。中年男人疼得直翻白眼。
那女人的腿一看就是练过的,踹得又狠又快。中年男人终于没力气翻滚了,躺在地上直抽搐,胸前的那块烂肉已经成了稀泥状,不停地冒出黑色泡泡,嘴里也吐出黑色的泡泡。
此时“咣当”一声,门终于被吴昱撞开了。吴昱看到屋内的情况,一下就傻眼了,指着中年男人,对年轻女人说:“你……不是说他要杀你吗?”
“对啊。”女人喘着气,拢了一下自己的头帘,“可是我反抗了啊!”
“反……反抗?”吴昱瞠目结舌地看着胸口已经成糊状的中年男人,他肯定怎么都想不明白要怎么反抗才能把一个人的胸口反抗成这样。
那对老夫妻也抬着头往这边看,首次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老头说:“看这样子是活不了了。”
“没错,”老太太点着头道,“他死定了。”
中年男人翻着白眼,恶狠狠地盯着其他人,忽然间,他吐出一口黑水,然后笑了:“哈哈哈……”
年轻女人一惊:“回光返照?”
“哈哈哈……”中年男人撑起身体,竟然站了起来,“我还活着,我还活着……”他身上腐烂的地方进一步扩大,手和脸都变黑了。
中年男人踉跄着走向其他四个人,那四个人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我也以为我要死了,可是你们看呐……”中年男人摊开手,夸张地说,“我还没死,我还有知觉……我还有痛觉……哇啊!”
中年男人忽然停住了脚步,痛苦地嚎叫起来。
“呵呵……呵呵呵……”
房间里传来了阴森的笑声。
中年男人一边拔自己的腿一边嚎叫:“放开!放开!”
原来他那乌黑溃烂、直冒臭水的腿已经被小女孩紧紧抱住了。
“老师,”小女孩抬起头,阴森森地看着他,“你还记得我吗?”
“你是什么东西?”中年男人嚎叫道,“我不认识你!放开我,我不认识你!”
“老师,你不是刚刚说过吗,怎么转身就忘了?”小女孩说,“我就是被你玩弄过的孩子之一啊……你玩弄过太多人,所以记不住我们的脸了吗?”
中年男人嚎叫道:“我不知道,你放手!”
“我们是山沟里长大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本能地相信你,认为你说的都是对的,你是不能违抗的,于是你就威胁我们,强迫我们,用我们换取你的升官之路。”小女孩呵呵地笑了起来。
中年男人不说话,拼死想抽出自己的腿。
“然后老师你升官发财,离开了村子,那群欺负我们的坏人被抓起来了,法官说他们犯了嫖宿幼女罪,全判刑了……”小女孩抱紧了男人的腿,“我们应该高兴的是吧,可是呢,我们好不容易脱离了你们的魔爪,却不知道为什么,走到哪里都有人对我们指指点点,说我们小小年纪不学好,是出来卖的妓女,我们好奇怪啊,老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们?我们做错了什么?”
中年男人伸手扒着女孩的脑袋,想把她扒离自己:“你什么都没做错,错的是我,是我!你赶紧放手!”
“不,我们肯定错了,要不然为什么大家都那么说我们呢?好多人骂我们,说我们下贱,说我们不要脸,欺负我们的那些被判刑的人的家属指着我们的鼻子骂我们勾引人,还有好多男人说我们本身就是做那个的,过来对我们动手动脚。我们家里的人都受不了了,然后我们就约好了,一起去跳河。”
小女孩抬头看着中年男人:“刚开始,我们觉得自己被河水冲洗得可干净了,可是后来,我们就变臭了,身上开始烂了,就像这样……”
小女孩的身体忽然膨胀起来,就像溺死在水中的尸体一样,浑身变得湿淋淋的,她的眼睛、鼻子、耳朵都开始流出黑色的水。
“哇啊!”年轻女人发出尖叫。
中年男人嘴巴张了又合。
“我们所遭受的痛苦,全都是因为你!”小女孩尖声地叫了起来,“我要让你也尝尝我们的痛苦!我要让你永生永世不得超生!永永远远都要受这种折磨!”
“放开!放开!”中年男人顾不上疼痛,提起另一只脚就要去踹小女孩,但是他的脚还没等落到小女孩身上就动不了了,地底冒出了七八个七窍流着黑水的小女孩,她们紧紧地抓着那个中年男人的身体往下拖。
“放开我!”中年男人惊叫道。
在女孩们的拉扯下,他的脚像是被巨大的冲力砸烂了一般,变成一摊烂泥,接下来是小腿、大腿、胯部,他的身体慢慢被吸进了那堆烂泥里。
“救命!”中年男人向其他四个人伸出手,他的脸上露出了极其难以形容的表情,痛到了极致的人才能把脸扭曲成那样。
老头、老太太面无表情地走出了房间。
“救救我……”中年男人看向吴昱,“救救我!”
一向心软的吴昱鄙视地“呸”了他一声,然后毅然决然地走出了房间。
此时中年男人胸部以下已经全部消失了,他求助似的将手伸向年轻女人:“救救我,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快救救我!”
年轻女人朝他甜甜一笑,然后向他走去。
中年男人马上就激动了:“对!快来救我,多少钱我都给你,我给你荣华富贵,出去了我就娶你,所有的钱都给你!”
年轻女人忽然身子一转,绕过了中年男人。
“你要是不说,我还忘了呢。”年轻女人提起了中年男人掉在一旁的皮箱,朝门口走去,“反正你已经从内到外都烂了,那就烂得更彻底吧。”
中年男人只剩下一个头了,他怒吼道:“你不能这样对我!”
年轻女人回眸一笑,伸出手指在唇边做了个飞吻:“永别了。”
“不——”随着中年男人的最后一声惨叫,他的头也消失在了烂泥里。
房间终于彻底地安静了。
我走到门口,偷看他们,男人头和小鬼很八卦地跟了过来一起偷看。
吴昱道:“虽然我觉得那个人死了也活该……但是,听那个小女孩的话,她……她不是人吧?”
年轻女人说:“嗯。但是‘冤有头,债有主’,她不是来找我们的。”
吴昱说:“但是按照小说和影视剧发展的必然规律,我估计失踪的那个年轻人也是这样死的,接下来肯定还会出现很多鬼,一个一个攻陷我们。”
年轻女人皱眉道:“你胡说什么呢?”她和那对老夫妻最明白那个年轻人是怎么失踪的,所以对吴昱的话不以为然。
吴昱问:“你就没有对不起的人?”
年轻女人脸色微变。
吴昱没等她回答,自顾自地说道:“接下来死的,就该是我们了,被我们害过的人,都会来找我们报仇!”
这回,连老夫妻的脸色都变了。
年轻女人问吴昱:“你害过人吗?”
“害过……”吴昱跺脚道,“害的人可多啦!”
这话一出,不止是我,年轻女人和老夫妻也震惊了。
没人能想到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吴昱能害人,而且还“害过很多人”!
“你……”年轻女人刚遇到变态,生怕这也是一个变态,而且装疯卖傻、深藏不露的变态比起中年人那种耀武扬威的变态危害性更大!
年轻女人紧张地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不能说。”吴昱说,“毕竟害的人太多了!”
老头、老太太对看一眼,问吴昱:“你害了多少人?”
“数不清,”吴昱惆怅地说,“没有几百也有上千了。”
老头、老太太呆住了,用复杂的目光看着吴昱。
就在那三个人猜吴昱到底做了怎样“伟大”的坏事时,吴昱自己低着头向我这边走来,走到屋子的墙边,对着墙自言自语:“早知道我就不发那个帖子了,哎,如果能逃生,我一定马上回去放下载种子!”
原来你还惦记着你骗人家留邮箱的事儿哪!
这事儿有什么惆怅的啊,你看你把其他三个杀人不眨眼的坏人给吓的!
不过也因为这句话,那三个人再也不敢小瞧吴昱,看吴昱的目光充满了敬畏,连那个年轻女人对吴昱说话都变得客气了。
等中午又吃米饭馅儿饺子的时候,那个年轻女人还不停地给吴昱夹饺子:“多吃点,多吃点。”
吴昱也奇怪啊,问:“你怎么对我那么好?你对那中年男人都没这么好过。”
年轻女人说:“他只敢害小孩,和你害了成百上千的人没办法比,你已经高到一个境界了,你觉得呢?”
我心想,我觉得你的世界观很有问题啊!
吴昱连忙摇手:“也没有那么厉害。”
年轻女人笑道:“我一开始看你就觉得你器宇轩昂,是人中龙凤,现在看起来,我的感觉果然没错,你真是个英雄!”
吴昱被她忽悠得都快飞起来了。
年轻女人简直是男性杀手,各色男人都能吃得开。跟中年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娇羞无限,现在对着吴昱又是一副豪气冲天的模样,把这几个男人性格摸得透透的,死穴抓得准准的。真是个千变女郎,各种款式都能变换自如,娇羞、冷淡、霸气、妩媚,总有一款适合您。
年轻女人越说越澎湃,她端起一碗米饭馅儿的饺子,对着吴昱说:“英雄!我以饺子代酒,敬你一杯!”
以饺子代酒,这虽然稀罕,但是也能看出来,即使在物资紧缺的年代,人也能找到替代酒的东西啊。
吴昱虽然文弱,但他是个有着雄心壮志的作家啊!他就吃这一套,马上也乐颠颠地举起手中的半碗饺子。
年轻女人看了一眼吴昱的碗,说:“哎哟,吴大哥,你这就不对了!我敬你,你不还得把饺子满上啊,只有半碗能行吗?你这不是不给我面子嘛。”
“嘿嘿,你说的是!”吴昱说着,又添了几个饺子,把碗填满了。
两人碰完碗,年轻女人微微一笑:“全干了啊。”
然后俩人就开始面对面地嗑饺子。
年轻女人的饺子比较少,一会儿就吃完了,吃完了以后,就看着吴昱嗑饺子,一边看,一边拍着手道:“干了!干了!干了!”
吴昱吃得满脸通红,青筋毕露。这也难怪,这可是米饭馅儿的饺子啊!刚才女人已经给吴昱夹了N多了,这会儿又是满满一碗,再能吃的人也吃不了这么多米饭馅儿饺子啊!
男人头说:“这女人一定是害怕这个戴眼镜的,想用饺子撑死他,太阴险了!”
要是活活把自己撑死了,也能名留史册了。
吴昱终于用超人的毅力咽下最后一口饺子,然后喘着气,把空碗给年轻女人看。
“哇!太厉害了!”年轻女人又端起一盘饺子,“再来一碗!”
吴昱吓得腿一软,差点摔倒,连忙摇手道:“算了算了,不要了!”
老头、老太太也说:“别吃啦,再吃晚上就不够了。”
“那好吧。”年轻女人放下碗,甜甜一笑,“你这个习惯好啊,吃饺子不过量,是怕吃多了不能开车是吧?”
我忍不住低声说:“我从没听说过哪个交通法规定,嗑饺子过量不让开车的!”
男人头问我:“那喝酒过量开车呢?”
我说:“不要说过量了,就是喝一点,被警察抓到你就完了。”
男人头说:“那这女的不停地敬酒,不是,敬饺子。”
我说:“还好是饺子,不是酒,要在现实世界,她这样劝酒,吴昱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个女的也逃不了干系!”
男人头问:“那劝饺子呢?”
我说:“劝饺子没事儿。”
男人头愤怒了:“那你们这不是歧视饺子吗?”
你给饺子打抱不平个什么劲儿啊!
年轻女人是个厉害人物啊,遇强则强,遇弱则弱,遇二则二。没过一会儿她就和吴昱聊得火热,显然已经进入到吴昱的内心世界了。
吴昱给年轻女人讲他打算写的故事。这次讲的是个侦探故事:“这个!迷题十分厉害啊,解密的关键线索是第三个被害者死前,借着一旁手机的亮光,花了三小时,用手指蘸着自己的血写出的血书,后来因为失血过多,在十个小时之后死去了。”
年轻女人问:“既然能写三个小时,为什么他不用手机呢?”
“……”吴昱不爽而沉默地看着她。
年轻女人马上意识到自己这会儿太正常了,思维不够二,连忙说道:“啊,他手机一定是坏的对吧?”
“不是,”吴昱说,“是因为如果用手机蘸着血写字,手机进水不就坏了吗?”
……
年轻女人无语地看着吴昱,一副“你这人真是精神病人思维广”的表情。
但是她马上意识到面前这个人是害了成百上千个人的人,于是又强颜欢笑,问:“然后呢?”
吴昱说:“但是大家不明白杀人动机,于是问凶手,这样一来,谜题就全解开了。原来凶手和一个人有仇,为了报复那个人,凶手就买了一块地皮,建了一个精妙绝伦又有机关的房子,制订了这个计划。谁知道等凶手存够了钱,买好了地皮,设计好了机关,建好了房子,再去找他的仇人时,才发现他的仇人已经老死了。没有办法,凶手只好把魔爪伸向了他仇人的后代……”
年轻女人说:“他怎么这么累啊,为什么不一刀把他的仇人砍死呢?”
“……”吴昱再次不爽而沉默地看着她。
“啊,”年轻女人马上又说道,“因为凶手热爱建筑学吧?”
吴昱说:“你什么都问得这么清楚,我这本书就没办法写了嘛!”
年轻女人连忙笑眯眯地赔着不是:“我就随口问问嘛,我的思维怎么能跟你比呢,是吧,英雄?”
男人头和小鬼齐声叹了一口气,然后男人头看着年轻女人,同情地说:“干什么都不容易啊……”
小鬼默默地点了点头。
老夫妻走了过来,站在小鬼屋子的门边。
老太太低声说:“我忍了这么多天,忍不住了,杀了那个女的行不行?”
老头说:“可以是可以,麻烦的是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听语气,不像善类。”
“真麻烦。”老太太又问,“那人说会有讨命鬼来向我们索命,如果那东西真来了,怎么办?”
老头阴森一笑:“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我们还怕那些小鬼么?”老头、老太太呵呵呵地笑了几声,走回去了。
果然和我猜的一样,这对老夫妻手里有人命,看样子还不止一个。
男人头不解地问:“为什么他们说悄悄话都要跑到我们身边说,好像要让我们听见一样?”
我说:“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我也奇怪得很,又不是第一人称的小说,必须把所有事儿都说给主角听,让大家了解情节。”
那四个人坐在沙发上,两个年轻一点的在聊天,老夫妻继续念经祈祷。不知道是不是心虚,害怕遭遇到和中年男人同样的事,这四个人没一个敢再去房子的其他地方转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