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神在上,老威廉,你还真能睡一整天啊。”布鲁斯科·布劳南威尔说道。
他是在守卫者峡谷指挥战斗的班纳克的堂弟。
“对头。”老威廉简短的答了一声,又把头靠在哨塔的是墙边打起了瞌睡。
哨塔警戒着矮人要塞的东边出口,在他们的位置下面,瑟布林河湍急的水流在暮色中翻腾着。
在秘银厅接到兽人在北方集结后的情报不久,就在他们现在位置的北方新建了一座永久性的营地。但自从浅水镇陷落以来,西边战事吃紧,只在那处营地留下了少量斥候,几乎要荒废了。矮人们没有多余的人手,兽人在守卫者峡谷北边的山坡上大举进攻,有消息说奈斯枚也出事了,如此一来,战锤一族还要守住隧道,防止地下来的突袭。
而在东边,除了瑟布林河日夜奔流之外,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那些久经沙场的矮人们听到同胞们在西边浴血奋战的消息,心情极为沉重。与班纳克、潘特和米拉巴矮人们足以令整个部族为之骄傲的攻击相比,布鲁斯科、比尔还有其他那些仍在东边打瞌睡的矮人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在战争结束之前杀几个兽人。
“有日子没见费博多了啊。”布鲁斯科说。
比尔睁开一只眼睛,“听说他到西边去了,去守卫者峡谷前线了。”
“嗯,他是去了。”金格莱德·生须说道,“他在塔上面。”
他坐在通往塔顶的活板门边上,后背靠着胸墙。“我们不需要十五人一组十五人一组的轮番守夜,留下二十五个人就可以,三班警戒,效果一样。”
“哈,”布鲁斯科哼了一声,“这样的话,我要到西边去。”
“我们都去。”金格莱德回答。“比尔留下,比尔总是睡不醒。”
“对头。”比尔同意。“我可以值两班,三班也行,要是你们需要的话。九渊地狱在下,我会日夜坚守。”
“日夜打鼾。”金格莱德说。
“对头。”比尔说。
“还能找个舒服的地方。”布鲁斯科说,金格莱德再次笑了起来。
“对头。”比尔说。
“好吧,要是你想睡了就换金格莱德。”布鲁斯科说。“给我点东西,我扔骨骰玩。”
“对头。”比尔说。
他打了个哈欠,一个东西从身上滚了出来落在脚边。然后他慢慢的爬了上去。
下边传来一阵躁动,金格莱德,布鲁斯科和其他几个从隧道里出来的矮人组织起赌局,但这些声音都没有妨碍到困倦的矮人,很快,他又睡着了。
在哨塔与山体岩石构成的一个空隙里,托斯安一字不漏的听到了这段对话。
卓尔尽量使自己保持着舒适的姿态,不止一次的咒骂着唐尼娅和阿德农,他们才是负责搞秘密活动的。托斯安是个战士,至少唐尼娅和阿德农总是这么说。
珂尔丽可给托斯安施加了一些法术,帮助他完成奥伯德交付的侦察任务。但对于孤身一人潜入矮人巢穴这种事情,他并不感到十分激动。奥伯德就在后面不远处,他告诫自己,很显然,兽人和他的同伴会在很短的时间里摧毁营地。
这个念头使得卓尔深深的呼吸了一下,转过身去握住了双手。太阳已经开始西落了,谢天谢地,把一大片阴影洒在山坡上,虽然这对于托斯安来说并不能算是十分舒服。
但是天快黑了。
属于卓尔的时间快要来到了。
布鲁斯科向合着的手里吹了一口气,使劲地摇晃。骨头在粗短的手指和满是硬茧的手掌中晃动着,他又吹了一口气,轻声向群山秘密的守护神杜马松祈祷。
他一次又一次地重复这个动作,周围的矮人都抱怨起来,有一个甚至拍拍他的脑袋。
“你还扔不扔啊?”
当然,这个矮人的怒气很大程度上是来自于布鲁斯科面前的一堆银币,自从日落的几个小时以来,他一直在赢。
“等会我听听杜马松告诉我什么。”布鲁斯科说。
“快扔!”矮人们都叫了起来。
“哼。”布鲁斯科哼了一声,继续摇。
一阵号角声响了起来,声音响亮而清晰,透出紧迫的感觉,矮人们呆住了。
“南边?”其中一个问道。
号角声再次响起,这次他们清楚的分辨出是南边传来的。
“你看到什么了,比尔?”金格莱德向上喊道。
其他人冲出哨塔,爬到更高的地方向南边的警戒点望去,作为信号的火堆烧起来了。
“比尔!”金格莱德再次叫道,“醒醒啊,你这个笨蛋!”
没有回答。
没有喊声,金格莱德意识到,鼾声消失很久了。
“比尔?”他又问了一声,声音轻多了,也焦虑多了。
“你看到什么了?”布鲁斯科问道,从后面跑了过来。
金格莱德向上看去,他的表情回答了布鲁斯科。
“比尔!!”布鲁斯科吼道。
他冲向梯子,迅速爬了上去。
“南边有巨魔!”外边有人在远处喊道,“南边有巨魔!”
布鲁斯科在梯子上呆住了,巨魔?九渊地狱在下,巨魔来这里干什么?
北边的号角也吹响了。
“进隧道!”布鲁斯科向金格莱德喊道。“让他们都进隧道!封闭入口!”
金格莱德冲了出去,布鲁斯科向梯子上方看看,他能看到比尔的一只脚,搭在活板门上。
“比尔?”他又叫了一声。
那只脚一动不动。
布鲁斯科感到一阵恶心,他强迫自己向上爬,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在快到塔顶的时候,他伸出一只手抓住比尔的脚,使劲拽。
“比尔?”
没有动作,没有反应,没有喊声。
布鲁斯科一下什么也看不见了,四周一片黑暗,他本能的缩起身子,落到了石质的地面上。在他下来的时候,这位经验丰富的战士已经把剑抽在了手里,他发现自己没有失明,法术只是在一片区域造成了黑暗,没有对他的视力造成影响。
“来这里。”他对同伴们喊道。“魔法!比尔被袭击了!”
金格莱德带着其他的矮人跑了进来。
“准备救生毯。”布鲁斯科命令道。
他再次冲到梯子下面,迅速向上爬去。其他矮人把一块毯子叠了起来,举着四个角,在活板门下展开。
他们听到上边传来一阵骚动,布鲁斯科叫比尔的声音,还有一声闷哼。
一个矮人落了下来,砸到毯子边上,翻到地上。
“比尔!”四个矮人齐声叫道,把毯子扔开冲向他们的伙伴,他的脖子上有一条血线。
“把他送到牧师那里!”一个矮人叫道,然后开始拖开比尔。
矮人们向哨塔门口冲去,上面又传来一声闷哼,他们停了下来,叫着布鲁斯科。
布鲁斯科从一团漆黑中摔下来,重重的砸在地面上。他想站起来,但是又摇摇晃晃的导向一边,金格莱德冲进来扶住他。
“什么东西让我滑到了。”布鲁斯科说。
他伸出手来,发现自己握着一只带血的手掌。他所有的力气一下流尽了,金格莱德紧紧搀着他,他才没有倒下。
“一只手!”他叫道。其他矮人避开他跑到对面。
“去隧道里!”布鲁斯科命令道,每说一句话都在咳血。
他们冲出哨塔,两个人抬着比尔,两个人扶着布鲁斯科。
他们看到矮人们正在冲锋,从北向南或南向北,无畏的呐喊着。
兽人!!北边战线的矮人喊道。
巨魔!!南边战线的矮人喊道。
一下,两下,稍微一停,第三下。他等了一会,再次重复着这个节奏,终于,他听到门闩移动的声音;此时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这两扇牢不可破的大门能马上打开。
主入口旁边的一块岩石花开了,一条深邃的通道露了出来,矮人们鱼贯而入。
金格莱德站在一旁,催促着他们。
矮人们从南北两侧退了回来,南边的巨魔和北边的兽人数量都远远超过他们。金格莱德明白,即使第二条备用通道也打开,所有的矮人也不能在怪物们冲来之前全部撤回。他几乎想让他们打开主门,但他拼命压制住了这个念头。他和一些同伴将要留在外边,他们将被留给入侵者。
他抓起自己的剑和盾牌,继续催促他们。
“快!”他催促着他们,“低下头,别停!”
巨魔们先冲了上来,金格莱德忍受着他们身上的恶臭冲了上去,他强壮的臂膀不停地挥动着手里的剑,把这些野兽逼得连连后退。一只爪子搭上了他的左肩,划开了几道深深的口子,但他只是耸耸肩,再次向入侵者们砍去,一只又一只的把他们逼退。他发疯一般挥舞着武器,他知道自己的命运。
金格莱德咆哮着,继续前进。
一只硕大的双头巨魔拨开同类走了过来,这只丑陋的生物比金格莱德见到的所有东西都可怕,他强忍恐惧冲了过去,但它伸出一只树干般的手臂提起矮人,把他丢到了很远的地方。
兽人们也出现了,他们从北边冲了过来,大声叫喊着,在投石的掩护下发起冲锋。
“还有一打人在外边!”贝尔·猎石者——门内的一个守卫——叫道,“把主门打开!”
他抄起一把十字镐向入口冲去,许多矮人跟在他后面。
“不行!”布鲁斯科叫道。“你知道你的职责!”
这句话使得矮人们的速度慢了下来,除非领导人特别允许,主门是不能开放的。东门矮人的职责是警戒和瞭望而不是战斗,保卫这座城市的安全才是他们最主要的任务。把主门打开就意味着外边强大的敌人可以长驱直入,占领秘银厅。
但是不开门就意味着,他们将眼睁睁的看着门外的同伴被屠杀。
“我们不能丢下他们。”贝尔喊道。
“如果开了门,他们的死将毫无意义。”布鲁斯科平静的回答。
他的语调和这些字眼一样给年轻的矮人们燃烧的怒火泼上了一头冷水。
“尽力维持备用通道开放。”另一个矮人说。
这个决定命运的夜晚里,二十名矮人走进了安全的秘银厅,另外十几个与金格莱德一样留在了外边。幸存者们极不情愿的用石块堵上了备用通道,他们把自己的同伴堵在了外边,也把他们的命运堵在了外边。布鲁斯科和其他的矮人怀着沉重的心情封堵着通道,心中默默想金格莱德和其他矮人保证,他们的事迹将被一直传唱下去,永远不会被忘记。
奥伯德、格蒂和巨魔普罗菲特站在哨塔和大门旁边,兽人、巨魔和巨人正在用石块封堵着秘银厅东侧的入口。从声音可以判断,里面的矮人正在做着同样的事情,但奥伯德不能冒险,他的目标是彻底封死东门,就像他现在正在做的一样。
“从这里到瑟布林河就都是我们的地方了。”兽人宣布,在阴影里,珂尔丽可和托斯安正仔细听着他们的谈话。
他忘了他的儿子还没有封住矮人。珂尔丽可向同伴打着手语。
托斯安很喜欢这种挖苦。他对奥伯德的进攻印象深刻,比起阿尔根在西线与战锤一族的战士来,这里的胜利极为容易。兽人和矮人的伤亡都很小。奥伯德控制了西抵瑟布林河,南达秘银厅,北至世界之脊的广大地域,并且沿着河北岸建立起一系列防御工事。这不是件小事情。
“矮人会从别的地方出来的。”格蒂说,托斯安可以看出,她和珂尔丽可一样时时想打击一下兽人。
奥伯德扫了女巨人一眼,又把注意力集中在两头巨魔上。
“你干得很好。”他强调道。“你的军队表现出众。”
“巨魔不——”左边的头回答。
“——知疲倦。”右边的头补充。
“这里干完了你就可以回南边了。”奥伯德说。巨魔的两个头一起点了点。
“我们可以沿着瑟布林河展开。”奥伯德对格蒂说。”保持战果,然后主力转移到西边和北边。”
“普罗菲特回巨魔平原?”格蒂问道。
她很明显的讨厌巨魔的味道。
“去南边的隧道。”奥伯德更正。“隧道与秘银厅相连,普罗菲特和他的人直取矮人内部。我们将打败矮人,建立一个新的国度。
他有这个想法。珂尔丽可用手语表示。
托斯安隐藏着他的笑容。他知道他的同伴越来越提防奥伯德;四个聪明的卓尔煽动起这一切,但是从没指望奥伯德能取得胜利。托斯安很好奇(他知道他的同伴们也很好奇)将会发生什么。兽人王想要控制整个北地吗?如果他建立了一个王国会如何?他会把矮人从秘银厅赶出去吗?银月城呢,米拉巴呢,费尔巴堡和阿德巴堡呢?
他们该怎么办?所有证据都表明更多的兽人正在从群山之中走出来,托斯安和他的同伴已经使奥伯德的势力超出了他们的控制范围了吗?
一个兽人统治的国度,人类,矮人,精灵栖身其中,这些种族会听命于奥伯德吗?
或许奥伯德会制定法律,可能还会跟其他城市有贸易往来?
对于托斯安来说这些事情及其荒谬,也很令人惊异。当他看着格蒂时,他发现她的表情似乎同意奥伯德的说法,黑暗精灵提醒自己还有许多不确定的因素。
珂尔丽可走了出去加入他们三个,奥伯德叫他也过来他跟着罗丝的牧师走了出去。
“你跟普罗菲特一起去。”奥伯德指着巴瑞森·德安苟家族的战士说道。
“我?”托斯安怀疑的问道,感到一阵反胃。
“普罗菲特要从幽暗地域上层进攻矮人。”奥伯德解释道。“就像你们当时一样。”
托斯安惊讶的看着珂尔丽可,想知道兽人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
这样最好。珂尔丽可向他暗示,消除了他的怀疑。
“你知道去秘银厅的路。”奥伯德说。“你去过那里。”
“我知道一点点。”
“一点点也比别人多。”奥伯德说。“地表现在安全了,我们要尽快发动对秘银厅的攻击,你给普罗菲特带路。”
奥伯德的声音中透着不容分辩的语气,托斯安还想说什么,但珂尔丽可向他暗示,这样最好。
“我也跟他去。”珂尔丽可说道。“我知道一些隧道,对普罗菲特来说两个黑暗精灵带路会更好。”
奥伯德点点头开始关注封堵大门的进程。你为什么这么做?当他们离开时,托斯安用手语问道。
我们要离开。她回答。
那唐尼娅和阿德农呢?
珂尔丽可耸耸肩。他们会照顾好自己的,他们一向如此,现在我们最好去南边。
为什么?
因为崔斯特·杜垩登在北边。
托斯安好奇地望着她。珂尔丽可对崔斯特表示出极大的担忧,但远离这里只是因为那个叛逆在这一带活动吗?这没有一点道理。
他不知道珂尔丽可的疑虑。自从托斯安带着征讨秘银厅失败的消息加入这一小撮流亡者,珂尔丽可·苏恩·薇特就担心,崔斯特不仅仅是像其他魔索布莱的卓尔那样简单。除了非凡的战斗技巧,这个叛徒身上还有些别的东西,一些受神明眷顾的东西。珂尔丽可是个聪明的卓尔,但她此时几乎憎恨自己的聪明,她怀疑这是罗丝对她的惩罚而不是奖赏。
她的同伴们并不知道,这个罗丝的牧师确信这样一件事情,这件事如此邪恶而又如此令人沮丧:崔斯特·杜垩登是受罗丝祝福的。
他们两个很快离开了,其他兽人会被刚才倒下的同伙的喊声吸引过来,他们让坐骑在地上飞奔着,只有穿过悬崖和深谷时才飞离地面。他们相信,兽人绝对追不上他们。
精灵没有径直回到洞穴中,他们还想走的远一点,再找几个。崔斯特或许是因为怒气驱使而猎杀兽人,但对于伊诺雯蒂和塔拉舍来说,他们更将其视为一种能带来成就感的运动。而且,这里从来不缺兽人。
他们追寻着逐渐消散的热量来到一堆粪便前,唐尼娅甚至没向阿德农表示她的喜悦之情。一个邪恶的微笑完美的说明了她的意思。
阿德农的表情则表示他对此毫无兴趣。
卓尔可以看出,粪便的热量快要散尽了,他们可以推断出粪便留在这里有多久。黑暗精灵们从很小就学着通过判断热量散失计算时间流逝。而且,根据粪便的形状来看,留下它的动物应该与他们在地下饲养的洛斯兽体型相似。
他们用手语交流了一会,然后沿着蜿蜒的小路向山上移动。从一块石头跳到另一块,从一棵树荡到另一棵树。两个卓尔一路跳跃着前进,很快又发现了一堆粪便。
在他们从一处巨石上往下看时,又有了新的发现。
洞。阿德农比划着趴到唐尼娅右边。
两个黑暗精灵并不知道他们来到了崔斯特第一次监视塔拉舍和伊诺雯蒂的地方。
唐尼娅打出一连串手势回复阿德农,然后趴到巨石边缘,扫了阿德农一眼。
确保他已经擎出了双剑后,唐尼娅滚到了巨石右边,在确认没有危险之后,从十尺高的地方跳了下来,落在洞穴前面的空地上。然后她隐藏在洞穴入口的一侧,拔出了剑和手弩。
紧接着阿德农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迅速来到入口另一侧,正对着唐尼娅。
灰烬还是暖和的。唐尼娅表表示,这是一个明显的标志,意味着有人在这里生过火。
阿德农仔细打量四周。
空的。他无声地表达了想法。但并不是没有人的痕迹。
他们都没有向对方表示,要设下埋伏。
卓尔退出了洞穴,想寻找一个有利的地形,出于对他们危险的敌人的尊敬,他们不想离洞口太近,也不想呆在里面。很快,阿德农发现了一个更好的地方:另一个洞。
这个更深一些。她表示。
阿德农来到洞口边缘,向洞内望去,通道在里面转了一个弯,这个洞显然曾经被地表精灵作为营地。他示意唐尼娅后退,然后趴在地上,把手伸进洞里。纤细而训练有素的手指摸索着洞壁,寻找着隐藏的陷阱。渐渐地,阿德农的手一寸寸地伸了进去,他回头看了唐尼娅一眼,然后钻进了洞里,消失了。
唐尼娅从洞口向里望去,看到阿德农的脚在第一个转弯的地方一闪而过。她看看周围,慢慢的把耳朵贴在地上,预定的敲击暗号传来;她钻了进去。
在转过第一个弯之后,通道越来越窄,当来到地面上的洞前时,只能把头先伸进去。下面一片漆黑,很少有智慧生物能忍受连续穿过长长一段狭小的空间,但对于黑暗精灵来说,他们曾把几十年的时间用在穿过幽暗地域的那些隧道上,这并不是很困难的事。下面的隧道开阔了一点,只是顶部对于唐尼娅来说太低了,在爬行的时候甚至连头也不能抬。隧道一下变开阔了,一个空间出现在眼前,她发现她的同伴正坐在一块石头上。
我们再往下一点。阿德农表示道。他们有许多地方可以选择:与这个房间相连的两条通道,几块石头后边的一个陡坡顶部,还有一个石洞通向更深处。
唐尼娅知道,阿德农对于地下世界的感知力无可匹敌,这个斥候有一种能把所有隧道弄清的能力。他在这方面有极高天赋,好像仅凭感觉就能把那些复杂的隧道看得清清楚楚,凭一部分就能推测出隧道的全部景象。或许他是通过空气流动和热量分布判断出来的,但不管怎么说,在隧道里最好还是听阿德农的。
在从洞口下来之后,他们从几块岩石下爬过,来到另一个通风的隧道旁边。
黑暗精灵进了另一个小房间,微风从另一端吹了进来,不仅仅是风,声音也清晰可辨。
死胡同?唐尼娅问道。
阿德农示意她耐心一点。他来到房间另一端,逐个摸索着石块,然后回头咧嘴一下。唐尼娅冲了过来,她马上明白了。
这与地表精灵生活的洞穴相同,但他们并没有注意。黑暗精灵可以透过这些石块看到另一个房间。
他们迅速把石块堆好,消失在黑暗之中。
崔斯特单膝跪下,目光从清晨的原野上穿过。淡淡的晨雾笼罩着群山,在朝阳的照耀下散发出柔和而模糊的橙色光芒。晨雾削弱了一切声音:山间的鸟鸣,滚落的石块,潺潺的流水。
兽人的尖叫。
崔斯特循着叫声穿过山谷,来到另一条山脊处。他看到飞马的一只翅膀在晨雾中闪了一下,然后迅速下降,马背上的骑手操纵它躲过了一支流矢。
那是塔拉舍。崔斯特如此猜测。他总是和伊诺雯蒂一起伏击兽人。
崔斯特摇了摇头,为他们的行为苦笑了一下。他们从前一天日落之后就开始狩猎,清晨又再次出现。崔斯特怀疑他们甚至没有回洞穴休息。他看了他们一会儿,然后来到一个附近他熟悉的隐蔽处,在那里,他可以安心的观察他们而不被发现。他等待着。
过了一段时间,大概有半个小时,飞马降落在草地上,两个精灵在它们身边轻松的交谈着。他们的坐骑需要休息进食,也需要清洁——它们的毛皮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崔斯特停了很久,他看着那对精灵,再次想着是不是出去见见他们。把艾丽芬的事情告诉他们,这不应该是自己的责任吗?
过了几分钟,伊诺雯蒂和塔拉舍放开了飞马,卓尔仍然没动。
他注视着他们,他们正在给飞马喂水。他看到塔拉舍把两只桶放到飞马身前,温柔的轻拍它们的头。他看到伊诺雯蒂取出一些块茎含到嘴中,站在马的面前,咧嘴做出一个笑的表情,飞马伸头把块茎叼了过去,就像是在接吻一般。然后飞马用后腿直立起来,不是受惊的样子;伊诺雯蒂站在它们面前,看着它在空中挥舞着蹄子。
崔斯特看到这些举动,手伸向腰袋中的玛瑙雕像。伊诺雯蒂和塔拉舍与他们的飞马之间的感情,远比主人和坐骑之间的感情深厚得多,更像是朋友之间的友谊。
崔斯特比任何人都了解这种感情。
卓尔再次忍不住要出去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他停下来,目光低垂,闭上眼睛想象着他与艾丽芬的那场生死之战。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呆了很久,回忆起过去穿过月森林时遇到艾丽芬的情形。塔拉舍当时也在场,他从塔拉舍对艾丽芬的感情中能明白当塔拉舍知道她的死讯后内心的痛苦。
他不想把这痛苦带给他们。
但是他们有权知道,他也有责任告诉他们。
是的,他必须告诉他们。
但当他抬起头时,精灵们已经离开了,崔斯特从藏身之处——一从低垂的树冠后——走了出来。他来到草地边上,看到飞马正在从草地的另一端起飞。
崔斯特知道他们不会再去狩猎,精灵和他们的坐骑都疲倦了。
他注意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他们回洞穴里了。
崔斯特怀疑自己是否有勇气去给他们讲述自己的故事。
“我们应该回月森林去召集族人。”塔拉舍把飞马拴在洞穴入口附近的树桩上时对同伴说。
“你不是还没有打听到艾丽芬的下落就要抛弃崔斯特·杜垩登吗?”伊诺雯蒂说。
“很快。”他回答。
他脱下沾血的外衣,小心地把剑挂在洞壁的石块上,然后脱下短上衣,发现肩膀上有一道伤痕。他站了起来,从挂剑的皮带中掏出一小瓶药膏。
在他对面,伊诺雯蒂也正在仔细的把她的脏衣服脱下,叠好。
“被长矛刺中了?”她看着伊诺雯蒂肩上那道一直延伸到上臂的伤口问道。
“我觉得是树枝划的。”塔拉舍说,再往伤口上抹药时,他的脸皱了起来。”
再旻明降落时划的。”
他拧上药瓶的盖子,把它放回铺盖上,然后单膝跪下,开始铺开毯子。
“深吗?”伊诺雯蒂问道。
“一点也不深。”塔拉舍向她保证到,话还没有说完就结束了,当伊诺雯蒂注意到他时,他已经趴在毯子上了。
“你就那么累啊。”她漫不经心地问道,并没有多想。
几秒钟过去了。
“塔拉舍?”她问道。他躺在那里,毫无反应。伊诺雯蒂迅速来到他身边,蹲了下来“塔拉舍?”
一个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抬头看看洞壁,发现石壁的缝隙里露出一小截手弩的箭头。
弓弦咔哒一声回答了她的问题,她看到箭矢向她飞来,她试图躲开,但太近了。她举起一只手想阻挡住它,但箭矢已经越过了她挥动的手臂,扎在了她的脖子上,正在锁骨上方。
伊诺雯蒂摇晃着向后退去。她的手还举在身前,剧烈地颤动着,她只能凭视觉感觉到它的存在。卓尔的毒剂开始渗入她的血管,麻痹着她的神经,钝化着她的思维,她意识到自己坐下了,虽然她并不想那样。
接着她倒了下去,眼睛盯着洞顶,她想叫出声来,但嘴唇已经不听她的使唤。
她想转过头去看看她的伙伴,但已经做不到了。
洞壁之后,阿德农和唐尼娅交换了一个微笑,迅速离开了。他们从隧道的另一端出来,冲过土丘,来到洞口的另一边,把黑暗结界施放在飞马身上,在他们防御性地刨地时溜了进去。
阿德农径直来到两个不省人事的精灵身前。伊诺雯蒂在他面前仰面躺着,塔拉舍在他的另一边,婴儿一般蜷缩着。
“美丽,赤裸而且无助。”阿德农说道,淫猥的打量着女精灵。
他笑着扫了唐尼娅一眼,卓尔蹲下来抚摸着精灵赤裸的肩膀。伊诺雯蒂颤抖了一下,明显的蜷缩了起来。
“美丽,赤裸而且无助。”阿德农再次说道,回头盯着她的卓尔同伴,“就于是我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