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生于北地,长于北地,都是饱经蛮荒环境历练的猎人和战士。浅水镇没有一个男人或女子,不熟悉武器的使用,没有一个人对如何杀死敌人一无所知。兽人和地精在这片荒原实在是太常见。
浅水镇镇民十分了解这些居住在漆黑山洞里的生物的习性,也十分清楚肮脏兽人的惯用伎俩。
简直太清楚了。
尽管布鲁诺王和他的朋友们警告过他们碎踵镇的灾变,斥候小队也并没有提高戒备。即使崔斯特带回了几名试图远离浅水镇南门的壮实的兽人战士—它们熟稔地在附近迅速穿行—斥候们依然故我。
随即,他们窥察到兽人的踪迹,然后达成共识,至多这种生物只有两到三只。渴望战斗的斥候们把搜集情报的任务撇在脑后, 沿痕迹追到了一条堆满巨石, 且水位很浅的小溪谷。
他们知道离目标已经很近了,所以早就掣出了长矛。
领头的女子向身后的队伍示意, 让他们跟紧些, 而后她蹲伏下来,在巨石间匍匐前进。
她得意地笑着,因为她认为身边这块石头的另一边,那两个或是三个兽人已经必死无疑。
而当她绕过石头,看到既不是两个, 也不是三个兽人, 而是二十名人形生物拿着武器,站成一列的时候,她的表情僵住了。
她确信自己还没有被发现,而她的小队早就已经被发现了——很可能就在潜入溪谷的时候——女子闪回到石头后面,坐在地上。她想要去把朋友们带离此处,或者至少让它们多多少少采取一些防御措施。于是她马上付诸实施,先是挥舞着手臂吸引他们的注意,继而让他们躲到山脊后头去。
她怔立当场。先前从满笑容的脸变得死气沉沉。就在他同伴背后的山脊处,女子看到的毫无疑问是众多敌人的身影。
追踪小队里传出的一声惊呼让全体成员都转过身去,他们看见了恐怖的一幕。兽人大队一边发出战斗的吼声,一边冲下山坡。女子手脚并用,试图回去加入她的伙伴们,但是头顶巨石边传来的脚步声让她退缩了。二十个兽人从她上方轰然经过,逼近了它们的猎物,女子明白她的伙伴们死定了。敌人太多了,她思忖,太多了。
血腥战场里爆发的痛苦的恐怖嚎叫,使她本能地畏缩不前。她见到一名同伴被三柄兽人长矛高高挑起,他又踢又叫,竟然还把自己从那上面弄了下来,并设法保持了平衡,但他无疑已经受了重伤。
他决绝地站着,直到几个兽人跳到他的身上把他砸倒。
女子全身瘫软,她挤进两块互相支撑的巨石下的夹缝,把自己瘾藏起来。她竭力屏住呼吸,竭力忍住满脑子的想放声尖叫的欲望。在石头下她看不到战况,但是她听得很清楚,清楚的过了头。
受惊过度的她倒在那里的阴影中,在喊叫声止歇后又待了很久很久。她知道至少有一名同伴被当作俘虏带走了。
但是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呆在那儿,每时每刻都在祈祷不要被路过的兽人发现,同时在天亮以前强忍泪水。
沉重的疲惫向她颤抖虚弱的身躯袭来。
第二天一早,鸟鸣声把她惊醒。尽管仍然惊惧不已,她还是积蓄起勇气爬出了石罅。用脚从来的路出去,不论是从心理还是生理上,对她来讲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走出的每一寸都令她感觉更加没有安全感,她甚至觉得,还是让一根长矛在肚子上开个洞更干脆。
当眨眼躲避炫目的日光时,她已经可以坐直身子了。
这时她看到了同伴的尸身,肢体残缺——往往手在一边,而头却离得老远。兽人不光将他们屠杀,还亵渎了他们的遗体。
女子强忍悲声,力图转身站立,但是却半途而废,跪在地上大呕特呕。
她又用了好长时间才站起来,然后在她的朋友们和狩猎伙伴的尸体边徘徊了许久。她没有试图辨别尸体,或是寻找某人的内脏和头颅;也没有清点尸体数目,弄清楚是否有人被作为俘虏带走了。
这时做那些都没有意义,因为她确信,即使有被掳走的人,现在也已经死了。
或者说希望他们死了。
她缓缓地,警觉地爬出溪谷,然而却没有发现任何兽人埋伏的痕迹。迈上石崖的第一步极为艰难,第二步也一样,但是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较之前的一步轻松了一些,迅速了一些,也更坚定一些,直至她奔跑着穿越了眼前的大地,回到自己的家园。
“我跟你说,这根本不对头。”一名矮人喊道,他似乎喝了过多的蜜酒。这暴脾气的家伙站在椅子上用拳头带着一腔挫败感猛擂桌子,“你不会忘了这些年头的事吧!这些天杀的年月!它们比你们的年纪都长!”
他对坐在这拥挤酒馆临近桌子的一小撮人类摇了摇中指,结束了发言。
吧台远端辛格斯正坐视这一幕,而且他还若有所知地点了一下头,其时那几个人类正对醉酒的矮人比着中指,对他说“老实坐着,然后把你那长毛的嘴闭紧点。”
米拉巴里有谁的指节是没有因为最近殴斗而淤青过的?
“神哪,可别再打起来。”一边有人低声说。辛格斯扭过脸打量那个坐在他旁边的矮人,老矮人点点头, 抓过杯子再次念叨那句话, 但还没等到把它举起来就停下了。“阿格兰瑟?”
辛格斯惊奇地问。
身披邋遢破旧的伪装的议员阿格兰瑟,在嘴前立起了手指,示意辛格斯不要作声。
“是我。”他低声说,同时环顾四下以确定没人注意他们。“我听说外面要出乱子。”
“你那个白痴侯爵埃拉斯图,把托格?锤击者从半路拖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惹出乱子了!”
辛格斯点明,“每天、每夜都要发生十几场争斗,现在那些蠢货人类居然跑到这里来,除了找麻烦还是找麻烦。”
“地上城的那些人可把这件事看作是忠诚的检验呢,”议员辩解,“检验你们是忠于血脉还是忠于城邦。忠于城邦对他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你的口气又像个人类了。”辛格斯警告他。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阿格兰瑟开解道,“你要是不想知道事实,那就别问啊!”
“呀呀个呸!”辛格斯对此嗤之以鼻。他一把举过杯子灌酒,一口喝下了足有半杯之多。
“那侯爵对米拉巴人民的忠实又怎么说?那种行为(指逮捕托格,见下文。译者注)完全不算数吗?*”
“埃拉斯图以为,他制止托格带着米拉巴的秘密前往秘银厅,是为他的人民做了一件好事。”阿格兰瑟回答他。这种论调,自托格被囚禁后,辛格斯和其他人早已听过无数次了。
“就算把从你老母生下你,到你被埋进黄土的时间都加在一起,也没有那许多年!”喝高了的矮人说话声音更大,语调也更激烈。
他正对那几个人挥舞拳头,而不仅仅是一根手指。他把椅子拉到一边,摇摇晃晃地走向他们,后者一齐站起身,酒馆里的其他人类也站起来——更多的还是许许多多的矮人,包括那个醉酒者的同伴,他连忙跑过去拉架。
“比侯爵统治和在世的时间都长,比他的十个前任,和一大票后任加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辛格斯对阿格兰瑟悄声说道,“托格和他的同宗们,在米拉巴之为米拉巴之日起,就为这座城市效命。你不能把这样一个家伙投进监牢,还巴望他的族人不生事。”
“埃拉斯图依然很确信他作了正确的决定。”阿格兰瑟答道。
就在一瞬之间,辛格斯认为,他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悔意。
“那我希望你能告诉他,他就是一傻X。”辛格斯直率地说。
阿格兰瑟表情立即变凝重了。
“涉及到我们的领导人时,你最好注意一下你的措辞。议员警告他,“成为耀石议会成员时,我曾立誓效忠米拉巴和埃拉斯图。”
“你在威胁我是吗,阿格兰瑟?”辛格斯静若止水地问。
“我在建议你,”阿格兰瑟更正,“隔墙有耳,仔细着些。埃拉斯图侯爵很清楚这里会滋生麻烦。”
“他要是不放了托格还会有更多麻烦。”辛格斯抱怨。
阿格兰瑟长叹一声:“我过来请你帮我平息骚动。这地方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我闻都闻得出来。”
他正巧说完的当下,醉酒矮人挣脱了同伴,冲向人类,将口角升级了。
“看到了?”酒馆乱得炸开锅时,阿格兰瑟朝辛格斯喊道。“你是站在我这边还是他们那边?”
辛格斯沉着地坐着,即使身边的骚乱席卷而过也如此。此时一个被他反复琢磨了一个月的抉择,就呈现在他的面前。他四下张望那愈演愈烈的战事,矮人与矮人,人类与矮人正捉对厮打。最近,辛格斯一直在夜晚的争端中充当和事老的角色,通过交涉手段,期盼能让侯爵收回监禁托格的成命,或许埃拉斯图能发觉,自己当初逮捕托格是犯了个错误也说不定。
“如果你向我保证,埃拉斯图不久将释放托格,我就站在你那边。”他答道。
“情况还没有转机。”阿格兰瑟说,“直到托格公开承认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他才会获得自由。”
“不可能。”
“那么他就不能被放出来。埃拉斯图不会在这件事上让步的。”
一个人影从两人之间的空隙掠过,他飞得如此迅疾,以至于两人均未及辨认,他是矮人还是人类。
“你是站在我这边,还是他们那边?”阿格兰瑟再次发问,因为显然战斗已发展到临界阶段,即将失去控制。
“想想我三十天前的答复吧。”辛格斯说。
好像是为了提醒他,辛格斯握紧拳头,一记重击把他放倒在地。
那一夜, 对酒馆里所有怀着类似情感的矮人——那些徘徊在忠诚边缘的矮人——来说,辛格斯的行动无异于大干一场的信号。所有与侯爵观点对立的人,包括人类和矮人,都在托格声援者武装斗殴的呼声下,挥起了拳头。
霎时间,酒馆里的所有人都沉浸其中,打斗开始蔓延到大街上。当然,更多的人被卷了进来,大多数是矮人,而且更多的人都站在辛格斯那边。
随着战斗向辛格斯一方倾斜,米拉巴斧头防卫队集结抵达,他们挥舞着兵器喝令矮人们退散。这一次和上次不同,托格的矮人声援者要借这次事件,惊动更高的权威。
许多人一见斧头防卫队就跑得远远地,而后扛着大斧,全副披挂杀回来。在数量上他们超出斧头卫队的队列人数一大截。 在僵持中, 另有更多辛格斯的同盟取回了装备;同样地,反对辛格斯的矮人放肆地叫骂,或是警告他们会付出的代价。
但令人惊奇的是,没有人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对自己的族人动手。
僵局持续了许久,只是矮人的数量一直在增加——一百,两百,四百——作威作福的人类士兵缩到了回地上城的梯子的所在地。
“你们不会想真打的,”辛格斯对他们喊。他站在一群矮人前方的中间,“不会因为那个被囚禁的矮人打起来。”
“侯爵有令……”斧头防卫队的队长嗫嗫嚅嚅地叫。
“你们就是死光了也于事无补,现在还想打吗?”辛格斯截断他的话头。
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竟然大声说出了这些话,不敢相信他和追随他的人居然走上了这条路。
这条路将会通往地上城,谁都知道,也很可能通往城外。这和最初的暴动不同,那只是震惊和完全的冲动的产物;这次,比起暴动,它更可能演化成一场民变。
“你们好像已经选好了嘛,小子,”辛格斯咆哮道,“你们想跟我们干上一架,而同样地,我们想让托格回答我们中间,回到属于他的群体中来!”
辛格斯话音刚落就发现,一脸衰相的阿格兰瑟正在他身边,哀怨地看着他,他绝望的表情在祈求他,重新考虑这个危险的选择。
而辛格斯身后数百名健壮的矮人们, 发出了一轮狂野的欢呼, 如一波不可阻挡的浪涛,坚毅地向前移动。
在地城宏伟通道的梯子边发生事情的, 还不能归入战斗的范畴。 尽管双方都动了真格,但是你来我往几个回合后,斧头卫队就放弃了作战,退回到重重的障碍和遮蔽之内。辛格斯的矮人们给了他们沉重的打击——不过不是以合法的方式。他们跟着自己的领袖取道另一条通路,那里有一条通向地面的,蜷曲盘绕的路。
鼻青脸肿的阿格兰瑟孤身一人站在他们前面。
“别这么做。”议员恳求道。
“请别挡我们的路,阿格兰瑟,”辛格斯坚决而不失敬重地对他说道。“你试过用你的方法救出托格——我知道的——但是埃拉斯图根本就不听你的。哼,他会听我们的!”
辛格斯身后的欢呼声淹没了阿格兰瑟的回答,这无疑告诉议员,这些矮人不会为他的言辞动摇。他转身跑在进军队伍的前面,后者唱起了古老的战歌,那在米拉巴千年的历史中曾被无数次传唱。
这声音令阿格兰瑟尤为通心,几乎将它敲碎。
议员冲到隧道尽头斧头卫队士兵的岗位,指示指挥官明智地调动武装。
阿格兰瑟沿街接着跑,一直到埃拉斯图的宫殿。
“出什么事了?”喊声从身后传来。
他并没有减速,而是偏过头去,瞥见执政官桑蒂拉?星曜正从一条大街走出来,挥手让他稍待。他脚步没有变慢,且示意她跟上。
“他们要造反了。”阿格兰瑟告诉她。
桑蒂拉的表情在最初的震惊后,流露出她对这则消息的惊奇。
“他们有多认真?”她边跑边问。
“要是埃拉斯图不放了托格?锤击者的话,米拉巴就要打一场内战!”矮人回答。
他们到达埃拉斯图的宫殿时,德加伐正在等他们。他倚着门框,一脸的不耐烦。
“你收到过侯爵口信的吧,还来干嘛。”他说。
“我们得行动,而且要快!”阿格兰瑟叫道,“集合议员,没时间打哈哈了。”
“议员们不必涉及此事。”德加伐开口说。
“侯爵同意放人了?”桑蒂拉插嘴道。
“这是斧头卫队的工作,和议会无关,”德加伐续道。他似乎极为自信,“矮人会被镇压下去的。”
阿格兰瑟因为季度的愤怒而浑身颤抖,就像快要爆炸一般——然后他爆发了,他扑到锤头护卫队长**的身上,钳住他的咽喉,把他拖倒。
一道闪光将打斗的二人致盲,结束了这个场面,一惊之下锤头护卫队长脱身到一边。两人都看着桑蒂拉?星曜,魔法的施展者。
“看来整座城市都开打了啊。”她语带讥讽。
她话音刚落,金属鸣击的战斗之声,就在夜空中荡漾开了。
“真是荒唐到极点!”阿格兰瑟叫道,“城市要分裂了,全是因为——”
“矮人们的毛躁!”德加伐中途插进一嘴。
“又倔又臭的埃拉斯图!”阿格兰瑟纠正说,“带我们去见他,米拉巴在他身边陷于战火的时候,他还坐得住吗?”
德加伐想要说话,脸上仍是透着一股酸腐味的神色,但还是桑蒂拉介入进来,用毫不妥协的眼神瞪了他一眼。她直接略过他,走进了宫殿。
“埃拉斯图!”桑蒂拉高声喊道,“侯爵!”
一扇侧门砰然开启,被其余三名锤头护卫队员贴身保护的侯爵,走进了大厅。
“我跟你说过,把他们看好了!”埃拉斯图对阿格兰瑟大吼。
“现在没什么东西管得住他们。”矮人顶了他一句。
“除了斧头卫队。”德加伐更正。
“你那个斧头卫队也不中用!”阿格兰瑟叫道,他的语调变成了毫不拖泥带水的矮人口音。“托格本身就是斧头卫队的一员,你忘了吗?我…我的族人在你的那两千名手下里占了五百个。要是你够幸运,你的四分之一的部下都不会参战;否则他们就会加入你的敌人了。”
“滚出去,”埃拉斯图命令阿格兰瑟,“去跟他们谈判。你的族人占了这里人口大多数,好矮人。你想让他们被杀得一个不剩吗?”
阿格兰瑟剧烈地颤抖着,他气得话都说不出来,转身跑出了宫殿在厮杀声的引导下,他尽如意料地来到了城邦监狱。
“矮人比你所想的要团结的多。”桑蒂拉对埃拉斯图说道。
“我们会击溃他们。”
“那又怎么样?”桑蒂拉问。靠陈述卫兵的损失,是无法说动埃拉斯图的,因为他自己还没有处火烧眉毛的关头,但是凭借把话题转移到并不是太无足轻重的利润方面,她很快就吸引了侯爵的注意力。“矮人是我们的矿工,我们只有依靠这些熟练的工人才能开采足量的矿石。”
“我们还能找别人。”侯爵反驳道。
桑蒂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你想让我做什么呢?”
“释放托格?锤击者。”执政官说道。
埃拉斯图犹豫了。
“你别无选择。放了他,送他上路。我知道他不会孤身离开的,米拉巴的损失将十分巨大。但也不是所有的矮人都会离开,你的声望不足以制止矮人离去的行动;但说不定也会有别的矮人迁到这里。你的选择将导致一场血腥的战斗,它不会产生任何赢家,只能使米拉巴从零开始。”
“你高估了矮人之间对血脉的忠诚。”
“是你低估了它。对矮人来说,被任何一名矮人视为比金币和珠宝还要珍贵的,惟有自己的同胞。他们血脉相连,埃拉斯图,以丹佐家族为核心。我说这个是因为,我是你的顾问和朋友。在战斗发展成纯粹的民变之前,在所有理智都被泯灭之前,尽早让托格走吧。”
埃拉斯图眼睛盯着地面,陷入了沉思,他的表情也随思考的渗入逐渐变化,从愤怒到恐惧。他回过身又看了一眼桑蒂拉,接着是德加伐。
“放了托格。”他下令。
“侯爵大人!”德加伐想要抗辩,但他的理由被埃拉斯图不容置疑的神色顶了回去。
“现在就去!”埃拉斯图催促道,“去把托格?锤击者放出来,让他永远离开城市。”
“他可能会因为您的仁慈而留下来。”桑蒂拉张口发表看法,她很想知道,这一点能否成为埃拉斯图和矮人们之间关系向良性深化发展的契机。
“他不能留下,也不能再回来;否则他将会被处死。”
“绝大多数的矮人可不大愿意接受。”桑蒂拉一针见血。
“那就让支持叛徒的那些家伙滚蛋,”埃拉斯图唾沫横飞地说道,“让他们死在往秘银厅的路上;要不让他们活着到达秘银厅,再用把米拉巴搞得天下大乱的,那套见风使舵和两面三刀的把戏,将秘银厅搅个底朝天!”
“快去!”侯爵对德加伐吼道, “现在就去,然后让他们滚远点!” 德加伐低吼一声,仍旧示意锤头护卫队的其中一名队员陪同他,旋即二人奔入了夜色中。
桑蒂拉向埃拉斯图投去一瞥,随后跟上了那两名锤头护卫队员。
三人抵达时,虽然阿格兰瑟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居中调停,监狱外围的战斗仍旧已经超出小打小闹的范畴,演变成了一场势均力敌的酣战,;不过转眼之间,骚乱的局势立即平复下来。
几百名矮人都站在托格和辛格斯一边,与他们对立的是人数超出一倍的斧头防卫队的士兵。值得注意的是,尽管有许多矮人一脸酸相地端着膀子戳在一旁,但米拉巴卫队的行伍中连一名矮人的身影都没见到。
桑蒂拉低头瞅了瞅德加伐,后者正给非战斗矮人以公开的蔑视。
“别再盘算忤逆侯爵的意思,”执政官提醒固执的矮人,“也别想推迟释放托格的时间,盼望战争能在我们面前爆发。”
德加伐朝她阴鸷地笑了。
“我可是准备了法术的。”桑蒂拉警告他。
那只不过是虚张声势,不过她并没在他面前退缩一寸。
那没有用,于是她提醒他: “米拉巴没有人能在这场战争中获胜。 看看他们,德加伐。
你自己的护卫队成员,带着破碎的忠诚袖手旁观。”
跟着,阿格兰瑟议员慌慌张张地走了过来,他的布袍起了褶子,就好像有人揪着他的衣服把他拎起来凌空摇动似的(那确实发生过)。
“跟他们说什么都没用了!”沮丧的矮人大声吼道。
“德加伐可以跟他们谈谈,” 桑蒂拉解释道, “他带来口信,托格马上就要被释放了。”
她扫了德加伐一眼,后者正眯着眼睛。“立即就办,这是侯爵的命令。此时此刻,托格将被送上离开米拉巴的道路,他的私人物品会被全部归还。”
“赞美杜马松。”阿格兰瑟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
他狂奔着传递这个消息,一路大喊大叫,终于平息了纷争。
“然后该和傻瓜托格算账了!”德加伐唾沫横飞、满脸挫败地对桑蒂拉说,“他也会和我们算账。让他那些难闻的亲族跟他一起滚蛋,我只关心这个!”
桑蒂拉品出了这些牢骚的潜台词,她对锤头护卫队的德加伐,从没有比这要求得更多。
桑蒂拉一时之间成了焦点,她用悬在头顶魔法光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告知了为许多米拉巴矮人极度渴望的信息。少歇,托格?锤击者走出米拉巴监狱时也,辛格斯和他的朋友们掌声雷动,其中混杂了人类许多的讽刺与讥诮,也囊括了仍旧站在一旁的矮人卫兵的低吼和絮语。
桑蒂拉走向托格,在那边看见了阿格兰瑟。
“你就自己选择的道路来说,还没有完全自由。”执政官对矮人说,她的肢体语言和音调表明她很友好,“你得立刻离开城市。”
“我早就这么干过了。”托格说。
“至少给他一晚上时间,”阿格兰瑟向桑蒂拉求情,“让他和将要告别的伙伴互道珍重。”
“我不认为会剩下多少值得他道别的伙伴。”一个粗哑的矮人嗓音传来。三人转过头,见到老辛格斯背了一只装满衣物的大包裹,正朝他们走来。
当他们的实现沿老矮人的方向延伸过去时,他们见到的是其他行头类似、身背补给、呼朋唤友穿越广场的矮人们。
“你们不能这样!”阿格兰瑟议员反对道,但是当时只有他一个人提出异议,于是他望向桑蒂拉,看见她赞同且严肃地点了点头。
不久,托格?锤击者最后一次离开了米拉巴,陪伴他的还有几乎占米拉巴矮人总数五分之一的四百名矮人。他们当中有许多人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了超过一个世纪,还有许多的人来自自始效命于米拉巴的家族。他们高昂着头走着,坚信不会受到秘银厅之王的羞辱和拒绝。
“我真不敢相信这一切。”阿格兰瑟对桑蒂拉说道。其时两人与德加伐正在远观这场大迁徙。
“他们所见的正是能为自己找到更好安身之所的可能性,那里的条件比起我们这座属于埃拉斯图侯爵的城市来说,要来得更舒适一些。”桑蒂拉说道,“尊重是最至高无上的财富,德加伐。整个费伦,没有几个人会象米拉巴的矮人般渴求尊重。”
阿格兰瑟差点冷笑着说“你是指秘银厅的矮人吧”,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并且提醒自己仍有一千六百名需要自己去领导,尤其是在这个令人迷惑的阶段。
阿格兰瑟知道米拉巴要花上很长时间才能摆脱进来一系列事件的阴影。
相当长的时间。
注:*在西方,民主的观念深入人心,公民和统治者间有mutual责任。因此FR尽管是虚构的幻想世界也有现实思想的残余,辛格斯就是因为埃拉斯图侯爵片面地强调被统治阶级对统治阶级的效忠而感到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