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友,千帆之城就在那儿了。”当他们一行人在路斯坎以北几哩的小山丘顶向下俯瞰时,布鲁诺对沃夫加说。
沃夫加用一种赞叹的眼神看着这个都市。路斯坎城中有超过一万五千栋房子,如果跟南方的大城市以及沿着海岸向南走几百哩就可以到达的深水城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对这个将他十八年的人生都花在游牧部落以及十镇的小村庄中的年轻蛮族来说,这个建立了坚强防御工事的海港看起来真的很壮丽。
城墙围绕着路斯坎,上面还有特别设计过高高低低的了望塔。即使在么遥远的地方,沃夫加仍然能够分辨出许多士兵如黑点般在矮墙上来回踱步,他们的枪尖在晨光中闪耀。
“我们似乎不被欢迎。”沃夫加注意到了。
“路斯坎不喜欢接待访客。”崔斯特来到他两个朋友的身后说。“他们也许会为客商开启大门,但是普通的旅行者通常是被赶走的比较多。”
“这是我们的第一站,”布鲁诺咆哮说,“我一定要进去!”
崔斯特点了点头,不跟他辩下去。当他旅行到十镇的时候,他远远地避开了路斯坎。这个城市的主要居民是人类,而且轻蔑地对待其他的种族,即使是地表上的精灵和矮人也常常无法进入。崔斯特猜想这里城门的卫兵对待黑暗精灵的方法不会只是赶走而已。
“我们生起早餐的炭火吧。”布鲁诺继续说。他生气的腔调,反映了没有人能够让他改变行程的决心。“我们早点拔营,而且在中午以前要到达城门。那个该死的馋鬼在哪里?”
崔斯特回头望了望帐篷的方向。“还在睡觉。”他回答了,虽然布鲁诺只是随口问问。在他们从十镇出发之后,瑞吉斯总是第一个上床最后一个起来的(而且一定要人叫他)。
“那踹他一脚!”布鲁诺说。他转身回帐篷,但是崔斯特拉住他的手臂,要他别过去。
“让他睡吧,”黑暗精灵建议说。“也许我们最好在黄昏的薄暮中抵达路斯坎的城门。”
崔斯特的请求只让布鲁诺困惑了一小阵子,直到矮人更靠近地看到他闷闷不乐的表情以及眼中的恐惧。他们两个这几年太亲近了,以致于布鲁诺常常忘记崔斯特是一个在哪里都不受欢迎的人。他们离开崔斯特有好名声的十镇越远,就越可能因为他黑暗的肤色和他们族人的臭名而遭到排斥。
“唉,让他睡吧。”布鲁诺答应了。“也许我自己也应该多睡一点。”
他们那天早上很晚才出发,并且走着悠闲的步调,结果发现他们把距离估计错误了。当他们到达了这座城的北门,早已过了黄昏时间,天色已完全暗了。
这座城的结构,证明了路斯坎不欢迎访客的传闻:两座石造矮方塔中间的石墙嵌着紧闭的包铁大门。一打包着兽皮的头从城门上的短墙伸出,而这一行人感觉到更多眼睛,甚至是弓箭正在塔上的黑暗中瞄准他们。
“你们这些来到路斯坎城门的人是谁?”墙上发出一个声音。
“我们是北方来的旅行者,”布鲁诺回答。“我们一路从冰风谷过来,已经很疲倦了。”
“城门日落的时候就关了,”那个声音回答说,“走开!”
“没毛地精的杂种!”布鲁诺低声怒骂道。他用力挥动斧头,好像要把城门劈开一样。
崔斯特将手放在矮人的肩上要他平静下来,因为他敏锐的耳朵已经清楚听到十字弓曲柄卡上的喀拉声。
然后瑞吉斯出人意料地站出来,主控了整个场面。他拉了拉掉到他突出肚子下的裤子,把大拇指勾在腰带上,试着表现得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摇摇摆摆地走到他的伙伴前面。
“长官,请问您的大名?”他对城墙上的士兵喊道。
“我是北门的守夜人,你们只需要知道这个!”一个粗暴的声音回答,“而且如果有谁——”
“我是瑞吉斯,布林·山德的第一公民。我相信你已经听过我的名字,或是看过我雕刻的骨饰了。”
他们一伙人听到上面叽叽喳喳的耳语,然后耳语停了下来。“我们有看过十镇的半身人做的雕刻品,你就是那个人吗?”
“我就是地精战争的英雄和雕刻大师。”瑞吉斯宣告完了之后低身一鞠躬。“如果十镇的发言人知道我在这个特惠的贸易伙伴门前被赶到黑夜里,他会很不高兴的。”
又开始了一阵耳语,之后是更长的寂静。不久之后他们听到门后头一个刺耳的声音,铁闸门被吊起来了,而且门闩也拔开了。半身人回头看了看他惊讶的朋友们,讽刺地笑了。
“要用外交手腕啊,我粗暴的矮人朋友。”
门只开了一条缝,两个人溜了出来,他们没有武装可是保持高度的警觉。很明显他们正被墙上的士兵保护得很好。墙上挤着一堆面貌凶恶的士兵,正用十字弓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我是吉尔丹。”两个士兵中比较粗壮的一个人说,虽然事实上看不清楚他们的真正体型,因为他们穿了很多层兽皮。
“我是守夜人,”另一人说。“给我看看你们带来交易的东西。”
“交易?”布鲁诺生气地回应:“谁说了什么有关交易的事了?”他又再次挥动斧头,搞得上面的人紧张兮兮。“你觉得这个看起来像是浑身铜臭味的商人所带的武器吗?”
瑞吉斯和崔斯特都希望把矮人的情绪抚平下来。和布鲁诺一样烈性的沃夫加则站在一旁,粗壮的手臂交叉在胸前,冷冷地瞪着鲁莽的守门人。
这两个军士防御性地退后,而守夜人又讲话了,这一次是在愤怒的边缘。“第一公民,”他质问瑞吉斯:“你来到我们的门前做什么?”
瑞吉斯走到布鲁诺身前,并在士兵面前站稳。“嗯……我们来做事前的市场调查。”他随口编了一个故事来转。“这一季我有一些特别的工艺品,而我希望能够确定这里的情况,包括骨饰的价格,都能够符合我的需要。”
两个士兵交换了了解的微笑。“你们就因为这种理由大老远跑来?”守夜人凶恶地说,“为什么不直接把货带来就好了呢?”
瑞吉斯有些尴尬。他了解到这些士兵太有经验了,不会上当。为了得到比较好的结果,他从他衣服里头摸到了红宝石魔坠。他知道这个宝石的催眠力量能够让守夜人放他们进去,但是他还是害怕拿出这个宝石,会让就在后面不远的杀手发现他们的踪迹。
然而吉尔丹开始有所动作,因为他注意到站在布鲁诺身后的身影。崔斯特·杜垩登的大衣稍微敞开,显露出了他脸上黑色的肌肤。
好像得到了暗示一样,守夜人也开始紧张了起来。继吉尔丹之后,他也马上了解到他伙伴突如其来行动的原因。四个冒险者很不情愿地把手按在武器上,准备进行一场他们不想进行的战斗。
可是就像刚才紧张也是突然因他而起一样,吉尔丹很快速地就结束了这段紧张。他把手横到守夜人的胸前,并且直接叫出黑暗精灵的名字。“崔斯特·杜垩登?”他平静地问,希望能够得到证实。
黑暗精灵点了点头,惊讶于怎么会被认出来。
“你的名字和冰风谷的传说一起传到了路斯坎。”吉尔丹解释说。“请原谅我们的惊讶,”他深深做了一鞠躬,“在我们门前很少看到你们的族类。”
崔斯特再一次点了头,但是没有回答,对于别人这种不寻常的注意感到很不舒服。以前从来没有一个守门人问到他的姓名或他所做的事情,而这个黑暗精灵很快地就了解到了不要经过任何城门的好处,在晚上偷偷地翻过一座城的城墙,然后寻找比较破烂的一区,这样他就有机会跟流浪汉一起躲在黑暗的角落里不被人注意。难道他的英雄事迹和名声让他在如此远离十镇的地方也得到了某种程度的尊敬?
布鲁诺转身向崔斯特眨了眨眼。他的怒气消失了,因为他的朋友总算从陌生人那里得到了应有的尊敬。
但是崔斯特不太相信。他不敢相信这种事居然会发生——这让他不断努力隐藏的感情全部都毫无防备地显露出来。他宁愿继续怀疑,他的防卫心就像他斗篷上连着的暗色帽子一样紧贴着他。当两个士兵退后私下交谈时,他竖起了他好奇的耳朵。
“我不管他是谁,”他听到了守夜人向吉尔丹的耳语。“没有一个黑暗精灵可以进入我的城门!”
“你错了,”吉尔丹反驳说,“这些人是十镇的英雄,那个半身人真的是布林·山德的第一公民,这个黑暗精灵游侠一出手就能致人于死,但是无法否认他是值得尊敬的。而那个盾上画着一个溢出泡沫酒杯的矮人,就是布鲁诺·战锤,他是冰风谷中矮人一族的族长。”
“那个巨大的野蛮人是干什么的?”守夜人用一种不屑的口吻表示他并没有被吓到,虽然他很明显的有点紧张。“他是什么家伙?”
吉尔丹耸耸肩。“他身材巨大,年轻,而且拥有不是他这个年纪所应有的自制力。我觉得他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但是他很可能是某个部落的年轻酋长,就像某些讲故事的人所说的一样。我们不应该赶他们走,否则后果可能很严重。”
“路斯坎有必要害怕那些冰风谷的小村落吗?”守夜人反问说。
“贸易港不是只有我们,”吉尔丹回答说,“并不是每场战争都是用剑打的。如果失去了十镇的雕刻品的话,不论是我们的商人或是每季来停泊的商船,都不会高兴的。”
守夜人再次仔细端详了这四个陌生人。不管他伙伴讲得如何动听,他还是完全不相信。而且他很不希望这些人进城。但是,如果他的怀疑是错的,而且他做了一些妨害贸易的事情的话,那他自己的前途就毁了。路斯坎的士兵要对商人负责,他们不会轻易原谅把他们钱包变薄的错误。
守夜人举手投降了。“进去!”他告诉这一伙人:“沿着墙下到码头去。弯短剑酒馆就在最后一条巷子那里,你们在那里就会够温暖了,”
崔斯特发现到他的朋友们用骄傲的步伐踏进城里,而他猜他们也听到了一些对话的片段。当他们离开了守卫塔,沿着城墙往下走时,布鲁诺确定了他所怀疑的事。
“我说精灵呀。”矮人用鼻子哼着说,用手肘碰了碰崔斯特,而且明显地很高兴。“我们的风声已经传出冰风谷,传到这么遥远的南方来了,你对这个有什么意见?”
崔斯特再次耸了耸肩。布鲁诺低声轻笑,假定他的朋友们都只是被名声弄得有点窘。瑞吉斯和沃夫加也分享了布鲁诺的喜悦,这个巨人,在走到队伍前头的同时,好心地轻轻拍了黑暗精灵的背一下。
但是崔斯特的不舒服并不是来自于尴尬。在经过城门的时候他注意到了吉尔丹咧嘴而笑,这个笑容看起来并不像是来自于仰慕。而且虽然他不怀疑有一些关于对抗阿卡尔·凯梭地精军队大战的传说曾经传到这个千帆之城来,但是让崔斯特感觉古怪的却是一个普通士兵知道这么多关于他和朋友们的事情,但是负责守卫城门决定谁能进城的士官却完全不知道。
路斯坎的街道两旁布满了两到三层紧密连接在一起的建筑物,这反应出了那里的人们拼命想要挤在安全的高墙里面,以躲避北方蛮族的危险。在屋顶上面突出来的冈哨、了望塔,或许是个人及公会显示他们优越地位的装饰。这个谨慎小心的城市路斯坎生存下来了,甚至繁荣了,这是系于他们在危险的边境上高度警戒到近乎偏执的态度。这是一个充满了阴影的城市,而这四个访客这一夜在前进时,也依然能够敏锐地感受到好奇而危险的眼光从每个黑暗的洞中投射在他们身上。
码头是整个城市最糟的地方。这里有小偷、流氓跟乞丐,充满在每条窄巷和每个阴影里的隙缝中。无时无刻不笼罩的雾从海上飘来,使得原本已经昏暗的街道更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他们四个人发现自己正走在这样的一条街道中,到达码头前最后的街道是一条破旧的小径叫作半月街。瑞吉斯、崔斯特和布鲁诺马上知道他们已经进入了恶棍和流浪汉充斥的地方,每个人都把手按在武器上。只有沃夫加继续毫不恐惧大摇大摆地走。但即使是他,也已经感受到了威胁性的气氛。由于不了解这个地方不是普通的糟,他决定用一颗开放的心来面对他在文明世界的初次经验。
“我们到了。”布鲁诺说,他指着一间小酒馆说,门口聚集着一群很有可能是地痞恶棍之人。门上方历经了风吹雨打的招牌写着“弯短剑”。
瑞吉斯很困难地咽下口水,一种让他害怕的复杂感情从心中涌出。他早年的盗匪生涯让他对这一切都觉得很熟悉,但是这种熟悉只加深了他的不安。他知道在一间危险酒馆阴影里头做的违法勾当的诱惑,可能跟坐在每张桌子上的流氓藏的刀子一样致命。“你们真的要进去这个地方吗?”他小心翼翼地问他的朋友们。
“不要跟我吵,”布鲁诺很快地回嘴。“当你在冰风谷加入我们的时候,你就知道前面的道路是怎样的,不要现在在那里给我哀哀叫!”
“我们会保护你的。”崔斯特插进一句话来安慰瑞吉斯。
由于缺乏经验而来的自负,沃夫加把这句话讲得更满了。“他们为什么会和我们过不去,我们又没做错事。”他说。然后他向所有的阴影大声挑战。“没什么好怕的,小朋友。我的锤子会把所有跟我们作对的人一扫而光!”
“年轻人的骄傲。”当布鲁诺和瑞吉斯、崔斯特交换了怀疑的眼光时,布鲁诺念念有词地说。
弯短剑里面的气氛跟外面看到的破旧和陈腐是相符合的。在这一栋建筑物中属于酒馆的部份就是一个大房间,有一条长长的吧台防御性地设在最里面的墙角,就在门的正对面。吧台旁边有一个楼梯一通到二楼,最常使用它的并不是一般的旅客,而是浓妆艳抹、擦上过多香水的女人和她们最新的伴侣。虽然停泊路斯坎之商船的水手的确常常上岸来找乐子和刺激,然而他们通常会在无可避免地醉倒、毫无防备之前,回到他们安全的船上。
不管怎么样,弯短剑是一个充满了各种声、色、味的酒馆。酒精的芬芳,不管是来自麦酒、便宜的水果酒,或者稀有的烈酒,弥漫在每一个角落里。舶来的烟草散发出来的烟气,就像外头的雾,将严酷的现实模糊成一片柔软如梦似幻的感受。
当布鲁诺去柜台办理住宿手续时,崔斯特领他们到门旁挤着的一张桌子上。沃夫加跟着矮人走,但是崔斯特要他别去。“到桌子那里。”他解释说:“你好像对这些事太兴奋了。交给布鲁诺就可以了。”
沃夫加开始抗议,但是被打断了。
“过来,”瑞吉斯提议说:“坐在崔斯特和跟我的旁边。没有人能够欺负一个强壮的成年矮人,但是对那些野兽来说,欺负一个小小的半身人跟皮包骨的精灵也许看起来是不错的运动。我们需要你的力量跟身材来阻止他们不被欢迎的意图。”
听到这样的恭维,沃夫加抬高了下巴踏着坚定的步伐走向桌子。瑞吉斯向崔斯特眨了眨会心的眼睛,转过去跟着他走。
“在这趟旅程中你有很多要学的,年轻的朋友。”崔斯特用对于这个野蛮人来讲太过软性的语调,喃喃对沃夫加说。“跟你的家乡大不相同。”
布鲁诺拿回四瓶酒来,开始喃喃地抱怨。“我们赶快把事情办完,”他对崔斯特说:“早点上路。这个该死的半兽人洞穴的价格根本就是公然抢劫嘛!”
“这里的房间本来就不是要给人睡一整晚的。”瑞吉斯窃笑着说。
但是布鲁诺继续皱着眉。“喝干它!”他对黑暗精灵说:“根据酒吧台侍女的说法,老鼠巷只要走一小段距离就到了。也许今天晚上我们就可以到那里。”崔斯特点了点头,开始啜饮麦酒。他不是真的想喝,但是希望这样分享饮料能够让矮人放轻松一点。黑暗精灵对离开路斯坎也感到很忧虑,担心他的身份在小酒馆闪烁的火炬光中,他把连衣帽拉得更紧了——会带给他们一伙人更多麻烦。他更进一步开始担心沃夫加,这是由于他年轻而自负的特质。这些冰风谷的蛮族虽然在战斗中毫无怜悯,然而他们的社会完全建筑在严格而没有弹性的规范之上,他们的直性子是无法否认的。崔斯特害怕沃夫加会沦为这个城市给人的虚假印象和背叛的牺牲品。在荒野的路上沃夫加的锤子足以保护他自己。但是在这里他将会被那些藏在笑容之下的刀剑所迷惑,到时他的武器和武艺却派不上什么用场。
沃夫加将他那瓶酒一饮而尽,带着热切的心擦了擦嘴巴站了起来。“上路吧!”他说。“我们要去找谁呢?”
“给我乖乖坐下并且闭上你的嘴,年轻人,”布鲁诺斥责他,环视一下四周,希望没有被其他人注意到。“今天晚上的事,由我和黑暗精灵来办。没有一个位子给像你一样的大块头战士!你跟馋鬼留下来,而且记得,把你的嘴阖上,把你的背贴在墙上!”
沃夫加在羞愧中一屁股坐下,但是崔斯特很高兴布鲁诺对这个年轻战士似乎跟他有相同的结论。瑞吉斯又再次保留了沃夫加的一点面子。
“你别跟他们走!”他对这个蛮族急急忙忙地说。“我不想去,但是我不敢一个人待在这里。让崔斯特和布鲁诺在又冷又恶心的巷道里面开心吧。我们要留在这里享受一个舒服的晚上!”
崔斯特在桌子底下拍了拍瑞吉斯的膝盖表示感谢,站起来要走。布鲁诺痛饮光他的麦酒,然后从椅子上跳起来:“那么我们走吧。”他对黑暗精灵说。然后又对沃夫加说,“留神那个半身人,而且小心那些女人。她们就像些饿过头的老鼠,而且她们准备要咬的惟一东西就是你的钱包!”
布鲁诺和崔斯特在弯短剑另一边的第一条无人巷道转弯。当崔斯特继续走了几步踏入黑暗当中之时,矮人紧张地站在巷口守着。崔斯特确定自己很安全之后,从他的腰包里头拿出一个刻得很精细,形状像是一头猎豹的小玛瑙雕像,将它放在面前的地上。“关海法,”他轻轻地呼唤,“来吧,我的影子。”
他的召唤穿越重重的界,到达了猎豹属于星界星界(AstralPlane):关海法所居住的异界,又称天外星界。的家。这头大型猫科动物从睡梦中被优醒。自从它的主人上次召唤它已经过了好几个月,这头猎豹焦急地想要服侍主人。
关海法穿越了界与界之间的隔阂,跟随着黑暗精灵召唤的火光前进。然后这头豹就到了巷道中崔斯特的身边,立刻对不熟悉的环境保持警觉。
“恐怕我们已经来到了一个危险的地方。”崔斯特解释说:“我需要一双眼睛来看我看不到的东西。”
毫不迟疑、毫无声响,关海法跳到了一堆瓦砾之上,跳到一个已毁损的门廊上方的平台上,接着跳上了屋顶。崔斯特感觉到放心而且安全多了,急急回到布鲁诺等待的地方。
“那一头死猫呢?”布鲁诺问。他的声音表现出,因为关海法并没有真的跟着黑暗精灵过来,让他松了一口气。除了武器上附着的魔法之外,许多矮人对其他的所有魔法都怀有戒心,而布鲁诺并不喜欢这头豹。
“在这里我们最需要它。”这是黑暗精灵的回答。他开始走出半月街。“别怕,强壮的布鲁诺,关海法的眼睛正注视保护着我们,即使我们的眼睛并无法回它一个眼神!”
矮人紧张地向四周看了看,在他用角装饰的头盔下缘可以看见附着一些汗珠。他已经认识崔斯特好几年了,但当那头大猫就在身边不远处时,他还是没有办法觉得自在。
崔斯特在他的连衣帽之下笑了笑。
当他们走向码头,每一条巷子都展现了相同的景象,就是都塞满了瓦砾以及废弃物。布鲁诺用高度的警觉心来看每一个阴影笼罩着的凹陷处。他的眼睛在黑夜里不像黑暗精灵般敏锐,而如果他真的像崔斯特一样能够看见藏在黑暗中的东西的话,他可能会把他的斧头柄抓得更紧。
但是矮人和黑暗精灵并没有特别被注意。他们看起来远不像那种会在晚上倒在这里的典型醉汉,也不是盗贼可以轻易得手的猎物。布鲁诺那把充满刻痕的斧头以及黑暗精灵腰带上摇晃着的两把弯刀,就足以吓阻大部份的恶棍了。
在街道和小巷组成的迷宫之中,他们花了很久时间去寻找“老鼠巷”。它就在码头边上,与海平行,在大雾中看来好像走不过去一样。又长又矮的仓库夹着两旁,破损的各种箱子和盒子散乱在街道上,使得已经很狭窄的通道在很多地方变成只容一个人通过。
“这是一个很适合在朦胧的夜散步的地方。”布鲁诺毫无表情地说。
“你确定这就是我们要找的那条巷子?”崔斯特问。他也同样对他们面前的这个地方提不起兴趣。
“按照十镇商人们的说法,如果现在还有一个活着的人,能够给我们那张地图的话,他就是惠斯柏了。而能找到惠斯柏的地方就是老鼠巷——只有老鼠巷。”
“那就快出发吧。”崔斯特说:“糟糕的任务最好快点做完。”
布鲁诺走在前头慢慢进了巷子。他们只走了不到十尺,矮人就听到一把十字弓上发出的喀啦声。他突然停住并回头看崔斯特。“他们盯上我们了。”他悄悄地说。
“在我们右上方那个被木板封住的窗户里面。”崔斯特解释说,他特有的夜视力和听力已经让他辨别出声音的来源了。“我希望只是个预警。也许这是个好的迹象,代表你快要找到要找的人了。”
“从来没有人说过指着我头顶的十字弓是个好的迹象!”布鲁诺反驳说。“但是继续前进吧,而且随时准备战斗。这个地方充满了危险!”他又开始提起脚步走过瓦砾堆上。
在他们左方有人一闪而过,这告诉他们在另一边也有人正盯着他们。但是他们仍继续前进,因为当他们踏出弯短剑的第一步时他们就不再期望会看到与此不同的景象了。绕过了最后一个木板堆之后,他们看到一个细长的身影斜倚在墙上,斗篷紧紧包裹着,以抵御夜间的寒雾。
崔斯特将头靠到布鲁诺的肩膀上方。“这就是那个人吗?”他小声地问。
矮人耸耸肩说:“不然是谁呢?”他向前又走了一步,两脚张开好好地站稳,然后对那个人说话了。“我在找一个男人叫惠斯柏的。”他喊着说:“你就是那个人吗?”
“对,也不对。”对方回答说。那个人转向他们,然而紧紧包里着的斗篷仍然遮盖了他身体的绝大部份,看不出什么东西。
“你在玩什么把戏?”布鲁诺喊回去。
“我就是惠斯柏,”那个身影回答说,让斗篷往后滑下去一点。“可我绝对不是个男人!”
现在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个人的确是个女人。黝黑而令人感到神秘的模样,有着乌黑的长发以及深陷而锐利的眼睛,显示出她能够在这条街上存活下来的丰富经验以及不可忽视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