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来不及反应,地板瞬间轰开裂开,庙岁往下摔落,落到下一层楼。
“喵!”吓坏的灵猫跟着一起落下。
等待着庙岁的,是一把发出尖锐咆哮声的巨型电锯。
“喝!”
为了保护灵猫,庙岁反射性举臂格挡,被强烈刚气包裹的右手臂就连斧头也能震开,此时却离奇地被由上而下的电锯给削落。骨血纷飞。
庙岁往后急退,却差一点因为左脚脚掌被切掉一半而跌倒。
这一退,急怒攻心的庙岁才看清楚他的敌人。
巨大,魁梧,披头散发,了无声息,空洞,迟缓,黏着人皮面具的脸。
——早已死了无数次的歌德。
或许歌德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内心思想的真正怪物。
无法被窃听,也无从被窃听的经典杀人魔。
逼使命格“恶魔之耳”完全无从探悉的未知怪物!
“好家伙!”
庙岁怒喝,左手臂挥出。十几只瞬间从刺青图腾咒化而成的蜘蛛甩出,扑向歌德面无表情的脸。
蜘蛛剧毒第一时间送进歌德的脑袋,却丝毫没有阻碍歌德的电锯。
唰!
电锯砍落,又砍落,又砍落。
不管怎么说,歌德那种挥舞电锯的速度看在任何武功高手的眼中,简直就是迟缓又智障的不当招式,忽然被切掉脚掌已经很夸张,又送掉一条大好手臂更是大意过头,面对歌德无间断的电锯进攻,庙岁一一从容闪开,身后的墙立刻被当蛋糕切爆。
生死交关,身经百战的庙岁保持冷静,内力汇聚,一拳命中歌德笨重的身躯。
庙岁的拳头打在歌德胸口的瞬间,他感觉到的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没有反应。没有交流。没有爱。没有恨。没有感情。没有动机。没有生机。没有动静。没有温度。没有故事。没有弹性。没有触感。没有敌意。没有反抗。没有神。没有胜负。没有止尽。没有灵魂。
什么都没有。
就连庙岁自己击中歌德身躯、预备一股将其内脏炸裂的那只手,也没有了。
时间一定有那么一刻为自己的迷惘而停止了。
空荡荡的。
庙岁呆呆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袖子,又看了看那只正在掉落中的大好手臂。
究竟是什么时候,那种迟缓到即使是闭着眼睛也能轻松躲过的电锯,砍中了自己抓住绝佳时机挥出的手臂?如此迟缓的大招式,凑巧砍中了自己千锤百炼的手臂?
一向淡定的庙岁,在意识到自己“从此没有手”之际,也无法淡定了。
他尖叫,他呐喊,他在房间与走廊里以奇怪的姿势忍痛狂奔,
一路洒血。
以庙岁全力逃跑的速度,绝非歌德迟缓的身形可以追上。
但?
充满威胁性的电锯狂叫声,几乎是贴着庙岁的耳朵,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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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
灵猫在庙岁身后惨叫,再没有跟上。
这位早已做好死亡觉悟的猎命师高手,此时心中却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恐惧,他无暇为自己的爱猫悲伤,他只能全力以赴地往前跑!跑!跑!
身后的电锯声消失了。
狂奔中,庙岁的心忽然悬空。
“恶魔之耳”什么也没听到。
连恶魔的耳朵,都无法听见的计划,究竟……
没有任何合理性,电锯的主人无声无息从走廊转角走出。
屈膝,歌德手里的电锯低摆。
失去两只手的庙岁来不及煞住。双脚就这么大大方方迎向电锯。
剐!
“……”庙岁在空中高速抛飞。
他的两只脚则留在原地。
当庙岁啪搭重重摔滚在地上的时候,他感觉到最后的希望也随着大量的血水喷离身体。没有手。没有脚。没有战士死前最后的尊严。
但填满庙岁脑袋的、那股从刚刚就没有停止过的恐惧,也消失了。
没有了四肢,即将死去的自己,又何须恐惧呢?
是吧?是吧?接下来不过就是死,别再让恐惧淹没自己了。
尖锐的电锯声又来了。
巨大恐怖的黑影笼罩住不得不趴在地上、脸朝下的庙岁。
他被翻了过来。
近距离看着那一张面无表情的巨脸,庙岁还是放声哭了。
不是因为歌德空洞的眼神,而是因为电锯落下的位置。那种爆炸又屈辱的痛苦,逼他想起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地方刚刚没有被切掉,而那个地方正在被电锯摧残。
电锯慢慢地切着,从庙岁的盆骨一路往上切,然后慢慢掉绕啊绕啊绕啊绕……超级不合理地在庙岁的身上绕过来又绕过去,直到电锯离开这位猎命师的身体,庙岁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歌德迈步走了。
接下来,总算是单纯地断气了吧?庙岁感觉体内的“恶魔之耳”蠢蠢欲动,随时会挣脱自己的身体,他有些辛苦地闭上眼睛。
大老远跑来东京送死不是不能接受。
真的,不是不能接受。即时用最简单的数学来算,自己这一辈子也杀了那么多吸血鬼,其中还包括了许多高手,够本了。
但怎么样也想不到,自己会死在这种等级不明的敌人手上,还是那么一点一滴的死法。这种结局真是够可笑的了,回想起来刚刚还逃得那么害怕,还以为身经百战的自己面对死亡很有觉悟了,真是……真是太自以为是了吧……
歌德的脚步停了。
歌德的心原本该揪了一下,可惜他的心被切成两半,无力揪那么一下。
歌德又往回走,走到庙岁旁边,慢慢蹲下。
到底自己这残破的身体还能被怎样凌虐?
为了逃避恐惧,庙岁有点想自我嘲讽地笑。
但他试图挤出的笑容慢慢地被歌德徒手撕了下来,这点果然非常的自我讽刺。
歌德离开。
庙岁那张既恐惧又自嘲的表情,已黏在“它”的脸上。
强与弱,永远别太早定论。
唯一确定的真理是,最后活下来的,就是强。
广场上的蜘蛛退化成模糊的咒语,风一吹,全给散了。
比起以地理空间作为“国界”或“疆界”,用“时间”当做划分区域的界线,更能合理描绘大核爆后的世界,所以有了“时间区”这一名词。
所谓的时间区。并非指现在的时差概念,而是时间确实彻底地分离,在某地域里自成一格,有的时间区是宋代,有的时间区是汉朝与明朝的混合体,有的时间区来自于更遥远的未来,有的时间区保持着永恒的静止,有的时间区落入了致命的永夜。不同的时间区存在着不同的势力,在大部分的情况下,彼此的居民也都能互相自由穿越,形成一种时间认同混乱的奇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