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宇轩送心心姊姊回孤儿院,我带闪电怪客跟亚理斯多德回租屋,将我的床整理好给闪电怪客睡,亚理斯多德则睡地板,我则睡在亚理斯多德的硬肚子上;建汉送可洛回学校宿舍后,也拎了几罐啤酒回来,把我们通通踩醒后再喝了一场。
隔天就直接睡到中午,建汉当然已经出门上班去了,我自个儿做了三千下举重后,心情竟然意外的好。
举重过后已经黄昏了,我想保留体力给隔天下午,决定晚上不再胡乱练习,于是洗了个澡后,我就带闪电怪客跟不喜欢人群的亚理斯多德到河堤上散步,看着火红的夕阳,一边在脑中模拟着明天的比赛情况,七届拳王勇猛的身形从比赛录影带中跳到我面前,击出一记记宛如大炮的拳头。
但很奇怪,拳王的影像很空虚,好像是海市蜃楼一样,我完全感受不到比赛前应有的压迫感。
“闪电阿伯,我一点要打拳王争霸战的紧张都没有,这是不是在暗示着什么?”我狐疑道,斜躺在河堤上,亚理斯多德凶恶地瞪了路过的情侣一眼,吓得他们拔腿就跑。
“也许是你快要当拳王的征兆吧?”闪电怪客说,伸了个懒腰。
“是吗?”我说。
我看着红色的天空,彩云鱼鳞般挂满半个天际,城市的上空真美丽。
“如果可以有更多的干劲就好了。”我喃喃自语,虽然我的右拳耗费了我决大的精神跟汗水,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的身体是怎么办到的,短短的两个月,日夜不缀地面对墙壁,居然共砸下接近四十万揉身一击的猛拳。
然后居然还可以撑住。
“明天,一切只有明天铃响时才知道分晓。”我说。
比赛当天终于来临,竞技馆张灯结彩,拳迷蜂拥而至,共有七家电视频道现场转播,对于胜负,拳协的法定赌盘开出一比四百五的悬殊赔率,但赌我是不是能让拳王接受莫可奈何的判定胜的赔率,则高达了一比一。
但我心里明白,我是不倒人义智没错,但我可不是小丑,不是沙包。
所以我将出场费一百五十万全押在自己身上,赌我赢。
开赛前十五分钟。
我将头发扎成马尾,套上红色拳套,红色长桶靴,一个人坐在选手休息室中闻着拳击手套上的塑胶泡绵味道,等待前两场热场的小比赛结束后,就轮到我的主秀登场了。
闭上眼睛,仔细回想着这两个多月来的艰苦锻炼,但脑中却不由自主浮现出刚刚那些将走道挤得水泻不通的电视台、报社记者手中的镁光灯,还有那一堆烦死人的问题。
“请问你收了多少的出场费?据说不下拳王?”
“请问义智选手,有专家指出这一场堪称实力最悬殊的拳王争霸战其实是一场闹剧,请问你有什么看法?”
“请问你今天是不是还会贯彻你的不闪不倒策略?”
“请问你对今天的比赛有什么期许?目标是撑到第九回合或是?”
“请问你对拳王公开宣称,可以在第一回合就把你的颈骨打断的说法有什么回应?”
“请问你对拳王的必杀技吨杀拳有什么对策?”
这些白痴问题我一律交给爱讲话的布鲁斯去应付,然后一个人将自己关在选手休息室,让自己逐渐滚烫的皮肤稍微降温下来。
“可恶,你们这群看不起我的混帐。”我有些闷,用拳套拍拍我的脸。
休息室的门打开。
“最好连拳王都这么想。”闪电怪客跟亚理斯多德走进来,继续说道:“这样你就越有机会轰上那一拳。”
我探头看着走廊外,闪电怪客说:“你那个朋友布鲁斯,将那些记者通通打发走了。”
“心心姊姊跟建汉他们没来吗?”我问。
闪电怪客摇摇头,说:“人太多,没看见他们,说不定已经在观众席上了吧。对了,主办单位说狗不准占位子,所以我就跟亚理斯多德在休息室看转播吧。”
我说:“没关系,今天我是主角,我去跟那些商人说说看。”
闪电怪客拉住我,说:“比赛前不要分心,别去管这些拉哩拉杂的事了,我跟亚理斯多德本来就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不碍。”
我坐了下来,双脚一直拍打着杂乱的节拍。
重要时刻没有看见心心姊姊,总教我心烦意乱。
“那宇轩呢?”我问,他可不要再出事才好。
“我也没看见他。”闪电怪客不好意思地说:“不过我是刻意躲着他,我看到他就觉得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糟糕。”
“你一点都不糟糕,你人很好。”我笑笑,但我的肌肉还是相当紧绷,亟欲证明那些记者、舆论都是白痴地颤抖。
闪电怪客坐在椅子上,亚理斯多德随即趴在我脚边,看了我一眼。
我也看着亚理斯多德,一看到他我就心安了。
拳王的拳再强,也没有他老人家颤发青光的牙齿令人生畏。
亚理斯多德低吼了一声,好像警告我最好不要打输,否则就要把我撕成八块。
“小子,听到观众的欢呼声了吧!”
像座小山的布鲁斯满身大汗将门踢开,震耳欲聋的加油声排山倒海远远袭来,我全身几百万个毛细孔在霎那间全打开了。
“他们在为我加油?”我迷惘,自言自语,双拳却紧紧握了起来,全身发抖。
“现场可没有一个拳王的拳迷啊,靠,这满满的五千个人都是来看你创造奇迹的啊!”布鲁斯大吼:“你看你老板都被叫到全身火烫啊!这可是职业选手一辈子难求的梦幻比赛啊!”
我瞪大眼珠子,再也按捺不住心里那兴奋又狂野的声音——
“打赢这场比赛,谁都藏不住你了,谁都可以轻易地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