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加萨远远地看着,波澜不兴的脸上没有表露出半点内心愈发高涨的激动。这两位战士正是棋逢对手,尽管他们在各个方面完全不同。凯恩有着力量、睿智、耐心和经验;加尔鲁什则有体力,年轻的热血和速度的优势。新老两代人蓄势已久的纷争在今晚达到了沸点。只有一个人能够活着走出来,而胜者将决定部落的未来。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正在见证历史,而玛加萨从人们的脸上看到了各色表情,从恐惧和震惊到热情和喜悦。
这是一场激烈的战斗,比任何人预计得更为势均力敌。
任何人,当然,玛加萨除外。
她已经等待这个机会很多年了,等着它就像一片落叶从树梢飘零落下,一直飘到她的腿上,而时机终于成熟了。她在奥格瑞玛的探子及时地向她回报,于是她立刻从雷霆崖赶来竞技场。将诶下来,要让她自己以萨满的身份为武器进行祝福就容易多了。
早些时候,当她求见加尔鲁什并获得恩准时,他正和和几个库卡隆卫士呆在王座厅楼下的私人房间里。“我之前告诉过你,加尔鲁什·地狱咆哮,我认为你正是部落所需要的人。当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会奉上我自己以及恐怖图腾氏族的支持。今天,就让我来为你祝福武器作好准备吧。”
加尔鲁什盯着她,“你要与凯恩为敌?他不是你的牛头人同胞吗?”
玛加萨耸耸肩,“我只想做对我的人民最有利的事。而我相信那就是追随你,加尔鲁什·地狱咆哮。”
他点点头,“这很明智,也表明了对你的氏族而言,你是一位睿智的领袖。未来属于我,而不是那头老牛,尽管他或许也曾强大过。”他皱了皱眉头,“我……倒是挺尊敬他的。并不愿亲手去杀死他。但发起挑战的人是他,他冒犯了我的荣誉。”
“确实如此。”玛加萨说,“那一个耳光打得真是……每个人都在谈论这件事。耻辱啊。决不能不对他还以颜色。”
加尔鲁什低吼一声,脸颊上没有被黑色刺青盖住的地方因愤怒和窘迫涨得通红。玛加萨仍然面无表情,内心却发出欢笑。这真是太轻而易举了。
“那么,你接受我为你的武器祝福以及恐怖图腾的支持吗?”
他朝她上下打量了一会,然后点点头。“那么,就让人们看到并且明了你的决定吧,长者。你将在决斗开始前为我祝福武器。”
不久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拿出了血吼。玛加萨几乎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她咏颂着祝福的祷语,拿出不久前刚准备好的小药瓶拧开瓶塞,把三滴油膏洒在斧刃上。传统上她应该用手来涂抹油膏。但这次她却没有。
加尔鲁什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
他也同样不知道自己被她利用了。这很好——要是那个兽人知道她的计划,一定会当场杀了她。要是他知道他如此珍爱的武器被涂上毒药的话。
是的,她看到血吼击碎了那柄远古符文矛,并切伤了凯恩的胸膛和手臂,短短几秒钟时间里牛头人突然就蹒跚和眩晕起来。真是太容易了。但我已经作了那么多的艰苦努力。这就是平衡。
加尔鲁什把握住了机会。他挥舞着血吼高举过头,然后将这把发出尖啸的战斧当头劈下打出决定性的一击。斧刃深深砍进了脖颈与肩膀之间的位置,切开了皮肉与肌腱。鲜血从被切开的动脉喷涌而出,凯恩?血蹄强健的双腿一弯,然后摔倒在地。当他的身体接触地面的时候,凯恩已经断气了。竞技场上充满了雷霆般的欢呼声,间杂着倒吸气与抽泣的声音。
于是一个时代结束了。伴随着他的死亡,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
那些忠于凯恩的人们悲痛地冲进竞技场,抬起他们逝去领袖的躯体。玛加萨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符合众人期望的葬礼。他们将对尸体进行洗礼,清洁掉上面的尘土、鲜血、汗水和油渍,然后用葬礼毛毯裹好以便进行火葬,然后将骨灰洒进风中和河水中,从而让他能与大地之母和天空之父同在。而在此之前,为了表达对凯恩的尊敬,送葬队伍将悲哀而缓慢从奥格瑞玛前往雷霆崖。
但是这些期望将是大错特错,它们给了她一个渴望已久的机会。
她转向她的一个门徒,用牛头人语轻声说道,“现在,马上送出消息。凯恩终于死了。今晚恐怖图腾的统治开始了。”
雷霆崖上圆月高悬,夜空晴朗万里无云。牛头人通常主要在白天活动,尽管有些活动不分昼夜随时都在进行,可在这样的凌晨时分大体上还是一片宁静。几堆篝火的浓烟被夜风送上繁星点点的天空。牛头人们都在帐篷中沉睡。
恐怖图腾在夜幕下行动。他们如阴影般鬼祟,在银色月光照映下就像点点黑墨一般。一些人是骑着双足飞龙来到雷霆崖的,这种野兽飞行的时候双翼如夜空般宁静。另一些人则是徒步前来,他们没走升降梯而是凭着超强的意志和与体型不符的优雅攀上绝壁。他们早已在此潜伏候命多年,一接到通知便立刻开始行动。
他们全都带着武器——绞索、匕首、短剑和弓箭。没有火枪,没有任何会发出声音的东西。声音意味着暴露;暴露意味着抵抗;而这可不是女族长所希望的。他们的任务是无声地杀戮,然后再冲向下一个牺牲者。
他们耐心地躲在阴影中,从平顶山最矮一层的帐篷后面走过,直到全体就位。夜幕中响起牛蹄细微的脚步声,就算有人听到,也不会引起注意。接着,他们统一出击。
恐怖图腾的刺客们迅速地冲向帐篷。他们熟知其中一些目标——擅长武器的斗士,或者特别强大的德鲁伊和萨满。要是一个人来不及醒来变化形态的话,拥有野熊之力又能如何?要是一个人已经被刺穿胸膛的话,再有一身武艺又能如何?割开那些毫无防备的喉咙真是何等的轻而易举。
他们到中间的水池旁集合,清点人数,打着手势。他们分成了两队。一队冲向灵魂高地,另一对冲向猎人高地。他们没去管长者高地。在今夜之前,玛加萨一直住在那里,她留下的忠实手下们无疑已经杀死了那些不幸的德鲁伊们。当杀手们快步通过吊桥的时候,老旧的桥板在重压下吱嘎作响,然而这些桥在有风的时候同样会响,所以他们并不怕暴露。
他们笔直地冲向那些受害者,纵身跳到他们身上。被惊醒的萨满们只来得及倒抽口气便已身亡。他们是逐星一家——全都死了,一个不剩。用不着担心住在灵魂高地下层的预见之池的那些被遗忘者。他们大多暗中支持玛加萨,其他的也对牛头人或是谁领导牛头人不感兴趣。
在猎人高地上。
这里的战斗更加残酷。猎人们警醒而且身强力壮,因而能够奋起抵抗。但他们并不是恐怖图腾氏族的对手,毕竟对方占有奇袭之利,而且武器上也全都涂了毒。很快,这座高地也沉静下来,杀手们纷纷返回雷霆崖的中心。
那些对玛加萨长者威胁最大的人已经除掉了。现在是恣意屠杀的时候,要把恐惧植根到剩下的牛头人心中。他们必须知道恐怖图腾的统治容不得半点差错,也容不得宽恕与怜悯这种更温和的概念。
雷霆崖就像个孩子一样,将在血泊中获得新生。
“等等,”一个恐怖图腾萨满举起手说道。尽管他原名叫乔万,但因为他对风、水两种元素的亲和力,别人都喜欢叫他风暴之歌。他率领着这支包围血蹄村的队伍,并且事先对手下人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使用自己的强大力量。此刻,他的副手塔拉卡尔正等候着进攻的信号。
“等?”塔拉卡尔迷惑地回答“我们已经收到命令了,风暴之歌。动手吧!”
萨满晃动着耳朵,朝空气中嗅了嗅。“事情有些不对劲。他们可能已经警觉到我们的存在了。”
塔拉卡尔哼了一声,“不可能。我们为今晚的行动已经训练好几年了。”
风暴之歌盯着他,“既然我们有自己的间谍和传递信息的渠道,那毫无疑问凯恩也有。”
雷霆崖那边的任务比较宽泛——杀死所有对女族长构成威胁的人。名单很长,很多参与行动的人都没能完成任务。但在血蹄村这边只有唯一一个目标——只有一个要干掉的人。但这个人必须死,否则整个今晚的血腥行动就毫无意义了。
贝恩·血蹄是凯恩·血蹄的独子和唯一继承人,他住在这里,而不是和父亲一同呆在雷霆崖上。
现在,牛头人们都安稳地睡在帐篷里,有人甚至就在月光下席地而眠。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热爱的族长已经加入先祖行列的噩耗。在奥格瑞玛目睹了那场战斗并计划回来向贝恩禀报的远足者们在此之前都被利落无声地解决掉了。能够迅速把消息送往雷霆崖的法师或是其他人都被悄悄跟踪和小心监视起来——要不干脆就解决掉。道路已经被封锁。玛加萨计划周密,没给对手留下半点机会。
血蹄村是第一座建立在平原上而非安全的平顶山上的牛头人聚落。它证明了牛头人们在这块一度陌生的土地上已经产生了安全感。
确实安全,对于掠食动物和其他种族的攻击而言。
对恐怖图腾氏族来说则不是。
“如果有人得到了凯恩在竞技场上过早身亡的警告,那就一定是他的儿子。”风暴之歌说,“只要有一个信使逃脱我们的天罗地网。我先瞧瞧摸进去侦察,确保我们不会落入陷阱。要是里面不安全的话,我们就得重新调整战术。在听到我的信号之前什么都别做,明白吗?”
风暴之歌与凯恩年纪相若,尽管他黑色的毛皮已经点点斑白,却和那头过世的老牛一样强壮而机警。塔拉卡尔不安地动了动。他更为年轻,而且满腔热血,早就对今晚的战斗渴望已久了。他一分钟也不想再等,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你是这次任务的头领,风暴之歌。”他的话音显然表露出他希望是另一种情况。“我会遵命的。但快一点,嗯?我的刀锋渴望着贝恩的鲜血。”
“我也一样,朋友。但有可能的话,我还是不想流自己的血。”风暴之歌说道。为了今晚任务召集起来的两打杀手们无声地笑了。“我尽快回来。”
塔拉卡尔看着他静悄悄地离去,黑色的皮毛消失在阴影当中。
他等待着。
他等了又等,不安分地轮换着脚,耳朵因为不断增加的焦虑而微微摆动。塔拉卡尔身边,战士们也焦躁不安失去耐性。他们都渴望着战斗,因而难以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暂停。塔拉卡尔不知道自己究竟站了多久,努力想要看穿眼前的黑暗,然后他的内心中终于响起一个声音。
“他早该回来了。”塔拉卡尔吼道,“事情有些不对劲。我们不能再等了。恐怖图腾,进攻!以长者玛加萨的名义!”
贝恩·血蹄突然惊醒过来。他在皮褥里辗转反侧,脊背上冒出一股奇怪的寒意。他刚才做了个梦,虽然已经回想不起内容,但却令他非常不安。因此当他听到帐外传来声音之时,他立刻起身披上衣服,走出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个血蹄勇士正抓着另外一个牛头人。尽管月光昏暗,贝恩还是认出了他。
“我认识你,”他说,“你是玛加萨手下的人。晚上这时候,你在这干什么?”
那个牛头人年长却并不衰弱。他并没想要挣开紧抓住他的勇士。相反,他怜悯而苦恼地看了贝恩一眼。
“我是来警告你的,贝恩·血蹄。你父亲已经死了,而你将会是下一个目标。你必须离开,快点悄悄离开。”
贝恩心中一痛,但立刻将它压了下去。这是一个恐怖图腾牛头人。这一定是他的诡计。
“你说谎,”他隆隆地说道,“而我可不喜欢拿我父亲的健康开玩笑。告诉我你来这的真正目的,或许我还可以原谅你那糟糕的笑话。”
“我没说谎,族长。”恐怖图腾牛头人坚持道,“他向加尔鲁什·地狱咆哮提出了生死斗挑战,结果倒在了竞技场上。”
“现在我知道你在撒谎了。萨尔已经下过禁令。生死斗现在已不再是至死方休。”
“那些老规矩现在又重新生效了。”风暴之歌说,“凯恩提出挑战,而加尔鲁什同意了——条件是按老规矩决斗。于是真的成了至死方休。”
贝恩一下子僵住了。根据他对父亲和加尔鲁什的了解,这倒确有可能。他知道他父亲不赞同萨尔对加尔鲁什的任命——说实话,贝恩也不赞同。如果凯恩认为加尔鲁什对部落的安危构成了真正的危险,他完全可能提出挑战。而如果加尔鲁什决定改换规则的话,凯恩也完全可能毫不退缩。
“我父亲应该能赢得那种战斗的,”他微微颤抖着声音说道。
“他本该赢的,”萨满赞同道,“要不是玛加萨在加尔鲁什的兵器上下了毒的话。她利用萨满的身份去祝福血吼,乘机在它的斧刃上涂上有毒的油膏。只要区区一击就足够了。”他苦恼而愤怒地说着,“我的背包里——打开看吧。里面有个悲哀的证据。”
贝恩朝一名勇士点了点头。牛头人打开了他们从恐怖图腾牛头人手中缴获的背包,然后瞪大了眼睛。贝恩心中顿时一寒。勇士把手慢慢伸进背包——摸出一小段像是断折的棍棒一样的东西。
贝恩伸出手,那位勇士把那柄传奇符文矛的碎片放在贝恩·血蹄的掌心。他颤抖着合上手掌,感觉到熟悉的符文接触着皮肤。他蹒跚退去。他那强大而和蔼的父亲——贝恩原以为他会在战场上光荣战死或是睡梦中安详逝去——却被叛徒谋杀了……
恐怖图腾牛头人继续说着,而贝恩心中的愤怒开始萌生。“两打恐惧图腾的战士就等在外面,准备举火为号发起攻击。我本该亲自指挥这个任务,但我前来对你发出警告。你的父亲是一位高尚的牛头人,尽管我并不同意他的一些决定。他不应当如此惨死,你也不应当。我侍奉女族长已有多年,但这一次……”他摇了摇头。“这次她太过分了。她使得萨满之道蒙受了耻辱。我也不会再参与她的计划。”
贝恩两个大步拉近了他和那个恐怖图腾牛头人之间的距离,一把揪住那个牛头人的胡子把他的头扯了起来。恐怖图腾牛头人低哼了一声,却平静地迎向贝恩的目光。
那个怪梦……不安的感觉……
贝恩感到胸膛中一阵撕心剧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父亲,”他轻声说道,而就在此时他意识到那个恐怖图腾的变节者说的是实话。泪水刺疼了他的眼睛,但他眨眨眼把它们忍了回去。以后有的是时间来好好哀悼亡父。如果这个变节者说的是真的——
“你叫什么名字?”
“他们称我为风暴之歌,族长。”
族长。现在他假定自己是血蹄氏族的族长……“我要留下来战斗,”贝恩宣布,“我不会在危险时逃跑。这个村庄承载了我父亲的名号,我不能抛弃它的人民。”
“敌众我寡,”风暴之歌说,“何况你的生命并不像别人一样可以在战场上轻易舍弃。你是血蹄家族的最后一位子裔,而你显然是领导你的氏族和族人的最佳选择。你对牛头人一族的安危负有责任,你应当去夺回那些被偷走的东西。你以为血蹄村是今天晚上唯一一个受到袭击的牛头人聚落吗?”
贝恩的双眼恐惧地瞪大了,而风暴之歌继续说道,“即使是现在,屠杀仍在雷霆崖上继续!等到明早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看到这个可耻的夜晚留下的血腥后果之时,玛加萨就要统治所有的牛头人了。你必须活下去。你没工夫在为父亲复仇的战斗中枉死!请跟我来!”
贝恩愤怒地打了个响鼻,一把揪住风暴之歌皮背心的前襟,然后却又放开了他。这个萨满的话是对的。
“这可能是个诡计,一个陷阱!”一名勇士说道。“他会把你引进埋伏圈的!”
贝恩悲哀地摇了摇头,“不,”他说,“这不是诡计。我能感觉得到。这个萨满说的是实话。”他松开手,注目着一直紧攥在手心的符文矛残片,片刻之后将它小心地放进腰包。“我父亲被杀害了,我必须活下去,才能如他所愿照料好我们的族人。风暴之歌·恐怖图腾,你冒着极大的风险前来警告我。而我也愿冒险信任你。要知道,如果你出卖我的话,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我当然清楚的很,”风暴之歌表示同意,“我独自一人,而你们人数众多。现在……恐怖图腾埋伏在三个方向,但我想我知道一个驱散他们的方法。跟我来。”
恐怖图腾氏族冲向村庄。迎接他们的不是沉睡不醒的牛头人,而是训练有素全副武装并且准备就绪的战士。塔拉卡尔对此并不惊讶;他猜想风暴之歌已经被抓住了,而贝恩已经警觉到这次攻击。然而,他们是恐怖图腾,他们会死战到底。
许多人倒在塔拉卡尔的斧头之下,但他却始终看不到贝恩·血蹄。在场的每个恐怖图腾牛头人都知道杀死贝恩是今晚的唯一目标,而且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贝恩却不见踪影。塔拉卡尔开始惊慌起来。
这只有一个解释。
“恐怖图腾!”他高喊着挥舞战斧斩向一个正要变作猫形态的德鲁伊,几乎将她砍成两截。“我们被出卖了!贝恩已经跑了!”
找到他!找到他!
现在恐怖图腾牛头人们试图冲出血蹄村的范围,那些战斗的村民们不再是目标,而是讨厌的累赘。突然间大地开始震动起来。塔拉卡尔飞转过身,手里紧握战斧,接着恐惧地凝视前方。
将近十二头科多兽径直朝他和他的手下们冲来。有些科多兽上骑着血蹄村的居民,但另一些只是装着鞍辔而已。还有些没经过驯化的科多兽背上甚至连鞍辔都没有。这些受惊而失去理智的巨兽高声咆哮翻着白眼,一点想要减速的意思都没有。
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快跑!”塔拉卡尔喊道。
他们撒腿就跑。而科多兽跟在后面,速度似乎越来越快,现在恐怖图腾牛头人们的真的是在仓皇逃命了。前方就是石牛湖,可能是个安全的地方。塔拉卡尔一头扑进冰冷的湖水里,铠甲的重量拖着他直往下沉,可他并未减慢向前的速度。科多兽们跟在后面,但它们的狂奔在水中慢了下来。塔拉卡尔使尽全力地游着,拼命想要浮上水面。本来是为了保护他而穿的铠甲,现在却让他有了沉溺的危险。现在科多兽们散乱地跑回湖岸上,打着响鼻甩掉皮毛上的水珠。塔拉卡尔开始清点浮在水面上的恐怖图腾人数。有些人沉到了湖底,还有些甚至没来得及逃进湖中。之后会有时间缅怀他们的。
至于现在,幸存者们得先游到湖对面去。
他们游得很慢,个个都是死里逃生浑身湿透,沮丧地打着哆嗦。
他们任务失败了。贝恩逃脱了。风暴之歌背叛了他们。而塔拉卡尔并不指望玛加萨会乐于听到这个消息。
贝恩看着狂奔的兽群,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是个好计划,惊动兽群而让他们有机会逃脱。尽管科多兽就算野生状态下也是一种温驯的动物,一旦受惊狂奔它们便势不可挡。科多兽群驱赶着敌人往西逃窜,他们被困在山丘地带无路可走。一些敌人将会丧命,但其余的会逃脱险地继续追踪他们;这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但片刻的拖延也有利于贝恩和他的追随者们。
“陶拉祖营地还没被恐怖图腾占领,是吗,风暴之歌?”
恐怖图腾牛头人摇了摇头,“没有。我们的主要目标是雷霆崖、血蹄村、烈日石居和莫沙彻营地。”
“那我们就去陶拉祖营地,希望它还没有成为次要目标。我们可以在那里准备交通工具。”
“去哪?”风暴之歌问道。
贝恩目光坚毅地驱动座下科多兽疾速狂奔。他心中充满了失去父亲的痛苦和对恐怖图腾制造这个流血之夜的愤怒。
“我不知道,”他坦承道,“但我知道,必须为我父亲复仇。在恐怖图腾的背叛得以揭露之前我绝不放松。尽管他们拒绝加入部落,我父亲也允许他们与我们一同生活。现在,我将把他们彻底逐出牛头人社会的方方面面。我发誓会这么做。”
过去几年贝恩离开莫高雷的次数不多,他几乎都忘记了贫瘠之地有多么开阔空旷。乔恩·星眼迎接了他们,并在不惊动兽人卫兵的情况下把他们带进帐篷。贝恩现在不知道他还能相信谁了。他们在一间大棚屋后面会合:贝恩;从血蹄村随他同来的四位勇士;伤势好转的哈缪尔?符文图腾,他带来了一个德鲁伊和平集会遭到攻击的悲惨故事;以及变节者风暴之歌。乔恩也加入了他们,还带来了一盘食物——苹果,西瓜,莫高雷香料面包以及大块熟肉。
贝恩点点头对猎人表达谢意。他咬了一口水果,然后看着哈缪尔。“我相信你的话,哈缪尔。尽管风暴之歌是恐怖图腾的人,我也相信他。事实真是残酷,我们的领袖竟如此背弃我们,而我现在不得不信任一个昔日的敌人。”
风暴之歌埋下脸。他待在这里显得有些尴尬,但他已经逐渐赢得了贝恩和周围其他人的尊重和信任。
“我不知道加尔鲁什是否知道那场袭击,但我知道我能幸存是因为他们的疏忽。”哈缪尔说,“他们把我留在那等死,而我也差点就死了。至于那场决斗,”他看了看风暴之歌,“加尔鲁什可能同意使用毒药,也可能没有。这不重要。玛加萨已经得偿所愿——控制雷霆崖、血蹄村,或许还有莫沙彻营地。要是我们不能及时阻止她的话,甚至所有的牛头人。”
“但不包括烈日石居,”乔恩轻声说,“他们派来了信使。他们击退了恐怖图腾的进攻。”
贝恩点点头。这是个好消息,但还远远不够。贝恩轻吼了一声,强迫自己继续进食。他必须保持充沛的体力,尽管他的胃并不希望食物。
“大德鲁伊,我父亲一直都信任你的建议。而我现在比以往更需要它。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我们该如何对付她?”
哈缪尔叹了口气思考起来。人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从我们所知来看,现在大多数牛头人都在玛加萨的控制之下——不管是否出于自愿。加尔鲁什或许与这场背叛无关,但他无疑是个莽夫,而且不管怎么说他都希望你父亲去死。”贝恩深深吸了口气,哈缪尔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幽暗城对你并不安全,在那巡逻的兽人卫兵很可能忠于加尔鲁什。暗矛巨魔们也许值得信赖,但他们人数太少。至于血精灵,他们离得太远无法提供援助。而且加尔鲁什很可能会比我们更先联系上他们。”
贝恩苦笑着朝风暴之歌打了个手势。“这么说我们的敌人倒比朋友更值得信赖了。”他冷冷地说。
哈缪尔不得不点头赞同,“至少更好打交道。”
贝恩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既鲁莽而又危险。正像他父亲教导的那样,贝恩把这个念头在脑中反复思考良久,而不是脱口而出。最后他开口说道。
“我一向认为,可敬的敌人胜过可耻的朋友,”他轻声说,“那么让我们去找一个可敬的敌人吧。我们去找萨尔信任的那个女人。”
他挨个看着众人,看到他们脸上逐渐露出理解的表情。
“我们去找吉安娜·普劳德摩尔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