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孩的死亡根本不必要。”
“那个男孩的死亡没有被预见到。”
“但是是可以预见的。”
“你总是可以预见到已经发生的事情。毕竟,那都是孩子。我们‘没有’预期到达到这种暴力程度。”
“我不相信。我相信那就是你所预期的暴力程度。那是你设置的。你觉得实验很成功。”
“我不能左右你的想法。我可以保留异议。”
“安德·维京已经做好去指挥学院的准备了。这是我的报告。”
“我从戴普那里得到了另一份报告,那位教官的任务就是要最仔细地观察他。而且那报告——从戴普上尉那里得到的报告没有反对的意见——那告诉我们安德鲁·维京‘心理上不适合承担责任’。”
“‘如果’是的话,我怀疑那也只是暂时而已。”
“你觉得我们有多少时间?不,格拉夫上校,现在我们不得不认为你对维京的教育方式是失败的,这个孩子不仅毁灭了我们的意图而且还可能再照样再来一次。所以,如果能够不用未来的杀手,我还是希望把晋升另一个。我希望他到指挥学院,立即,越快越好。”
“很好,长官。虽然我必须告诉你我认为比恩不可靠。”
“为什么?因为你还没有把他变成一个杀手?”
“因为他不是人类,长官。”
“遗传基因的差别完全在正常范围内。”
“他是人工产物,制造他的人是一个罪犯,是个不该被提到的混蛋。”
“如果他‘父亲’或者母亲是个罪犯,我还能看到一点危险性。但是至于他的‘医生’?这个孩子就是我们所需要的,尽快让我们得到他。”
“他是不可以预知的。”
“那个维京家的男孩就不了么?”
“不可预知的程度比较低,长官。”
“一个非常谨慎的回答,特别是考虑到你还坚持今天的谋杀是‘不可预见的’。”
“那‘不是’谋杀,长官!”
“那就是杀戮。”
“维京的勇气已经被证明了,长官,但是比恩没有。”
“我看过迪马克的报告——为了,又一次,他没有受到——”
“处罚,我知道,长官。”
“比恩的这些行为是有可能被仿效的。”
“那么迪马克上尉的报告还不全面。他没有告知你是比恩把波让推到暴力一边么?
是他破坏了安全,还告诉他安德的战队都是沉着的特别的学生组成的。”
“是‘有’不可以预见到结果的行为。”
“比恩是要拯救自己的生命,在拯救自己的时候把他危险分了一部分到安德的身上。他晚些时候挽回局面的努力根本没有改变事实。事实是,在压力之下,比恩会有一点叛逆。”
“你说的太苛刻了!”
“那就是刚刚管明显的自我防卫叫‘谋杀’的人说的话么?”
“够了!在安德·维京所谓的休息和恢复期间,你被解除了战斗学校指挥官的职务,开始休假。如果维京能够复原到可以进入指挥学院,你可以和他一起到达给我们为这个孩子准备的教育方案提出意见。如果他不能达到那个水平的话,你就等着地球上的军事审判好了。”
“关于我的命令什么时候生效?”
“你和维京搭上太空梭的时候。安德森少校将代理指挥官职务。”
“很好,长官。维京‘将’回到训练上的,长官。”
“‘如果’我们还想要他的话。”
“当我们对于马利德的不幸死亡的沮丧过去以后,你就会意识到我是则怀旧的,安德是唯一可行的候选人,现在比以往更加确定了。”
“我接受你的回马枪。而且,如果你对了。我希望你好好为你的工作和你的维京祈祷。解散。”
当安德进入宿舍的时候,他还是只围着他的手巾。比恩看到他站在那里,带着狰狞的表情,他想:他知道波让死了,那让他低落。
“呵,安德。”“热汤”说,他正和其他小队长站在门口。
“今晚要训练么?”一个年轻的士兵问。
维京把纸片交给“热汤”。
“我觉得不那么简单,”尼可拉柔声说。
“热汤”看了看,“那些狗娘养的!一次两个。”
“疯子”汤姆从他的肩膀上看过去。“两支战队!”
“他们只会彼此碍事,”比恩说。那些教官最让他惊骇不是他们使用联合舰队这个策略,那只能证明已经在历史上反复证实过的他们工作的无效性,而是他们报复性心理,那让他们连续地给安德施加“更大的”压力。他们不明白他们的行为给他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么?他们的目标是要训练他还是要毁灭他?因为他早就开始训练了。他上个星期就应该从战斗学校毕业。现在他们给了他又一场战斗,一场全无意义的战斗,而现在他正处在绝望边缘啊!
“我必须去清理一下,”安德说,“让他们准备好,把所有人组织起来,我会在大门和你们会合。”比恩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他毫无兴趣。不,还有更深刻的东西。安德根本不“想”赢得这场战斗。
安德转身离开。每个人都看到了他头上、肩上和后背的血迹。他离开了。
他们全部忽略了那些血迹。他们必须这样。“两支吃屁的军队!”“疯子”汤姆大叫。“我们会踢他们的屁股的。”
那就是在他们穿闪光服时的大家的意见。
比恩把死线卷到了他的闪光服的腰间。如果安德需要使用杂技,那只会在这场战斗,当他根本不再对输赢感兴趣的时候。
和说过的一样,安德在大门没有打开前和他们在大门前会合——以前几乎从没有过。他顺走廊走过来,和他的士兵排在一起,他们都看这他,眼神中有爱戴、敬畏、还有信赖。除了比恩,他用苦闷地眼光看这他。安德·维京并没有大到可以承受如此的压力,比恩知道,他只能承受那么多,而且他担负的对他来说已经太多了,而他还在承受着,直到现在。
大门变透明了。
四个星星整齐地排在大门前,完全遮挡了战斗室里的情况。维京必须摸黑配置他的战队。因为他知道的是,所有的敌人已经在十五分钟前进入了战斗室。现在他可能知道的是,他们已经在毕的指挥下配置好了,不过这次他们的配置会很见效,因为敌人的大门已经被他们包围起来了。
但是安德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站在那里看着障碍物。
那之前比恩已经预料到了。他已经准备好了。但是他做的不那么明显——他只是走到门边,站在安德的旁边。但是他知道那样就已经足够了,一个提示者。
“比恩,”安德说,“带上你的男孩们,告诉我星星的对面有什么。”
“是的,‘长官’。”比恩说。他从腰上拉出了他的死线,和他的五个士兵跳上了星星。立刻,他们刚刚过来的大门就成立天花板,星星是他们目前的地面。比恩把死线系在腰上,其他人帮忙把线打开,把他们系在星星上松开的铁板上。这时死线打开了三分之一,比恩则开始把它完全打开。他们本来以为这是八个星星中的四个——它们形成了一个完美地立方体。如果他错了,那么他就会撞到天花板而不是回到星星背面。那就糟了。
他滑到了星星的边缘。他是对的,是个立方体。房间里太暗了,看不清敌人在干什么,但是看上去他们是在调遣。这次很明显没有被抢先。他很快把这些告诉了达史维欧,他会在比恩玩他的杂耍的时候把这些报告给安德的。安德无疑会立刻让剩下的军队进入战斗室,就在倒数计时回到零点之前。
比恩从天花板笔直地弹出。他的小队则牢固地握住了死线的另一头,很明显它会被很好地拖出并且突然的停下来。
比恩不喜欢当死线收紧的时候他肠胃受到的痛苦,所以当他突然转向南面的时候,由于加速,线有一点颤抖。他可以看到远处敌人向他开火时发出的闪光。只有敌人所在区域的一边有士兵开火。
当死线到达了立方体的下一个边缘的时候,他的速度再次增加,这时他向上划了个弧形,有一会,看上去他要被刮在天花板上了。那时他转到了最后的边缘,他跑回了星星的背面,被他的队员灵巧地捉住。比恩摇晃着他的胳膊和腿,表示他此次出巡根本没有受到伤害。他只是在猜测到底敌人对他在半空中魔术般的行动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安德还“没有”通过大门呢?时间快到了。
安德独自通过了大门。比恩尽快地对他报告。“里面非常暗,但是光线还是让你不能很容易地追踪敌人闪光服上的闪光。能看到的最糟糕的是。从星星到敌人那边都是空的。他们也有八个星星组成的正方体堵住了大门。除了那些在方块周围偷看家伙的以外我什么人也看不到。他们就坐在那里等我们。”
在远处,他们听到敌人开始挑衅。“嗨!我们都等急了,来啊!你们真脓包!飞龙战队是脓包!”
比恩继续报告,但是不知道安德是不是在听。“他们中只有一半地方在向我开火。
那说明两个指挥官都‘不愿’由另一个人来发号施令。”
“在实际战争中,”安德说,“任何有头脑的指挥官都会选择撤退来保住军队。”
“该死的!”比恩说,“这不过是游戏。”
“当他们丢掉规则的时候,就不是游戏了。”
那可不好,比恩想。他们要通过大门到底需要多少时间呢?“那么你就也把它们丢开好了。”他看着安德的眼睛,要他清醒过来,提起注意,开始行动。
空白的表情离开了安德的面孔。他笑了。看到这些,让人感到舒适。“很好,为什么不呢?让我们看看他们对编队有什么反映。”
安德开始呼叫其他的士兵通过大门。他们挤在星星的顶上,但是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当全部出来以后,安德的计划是使用比恩曾和小队一起练习过的另一个蠢主意。一个由冰冻的士兵构成的人墙,由比恩的小队控制,他们让那些没有被冰冻的聚在他们后面。安德告诉比恩想要他怎么做,然后自己作为一个普通士兵加入了编队,把所有的剩下的事情交给比恩组织。“这次是你的表演,”他说。
比恩从来不期望安德做这样的事情,但是那给比恩一个这样的感觉,安德想要的不是去战斗;让自己也成为人墙中一个冰冻的士兵,让别人来推动整个战争,那样他就可以把这次战斗当成一个梦了。
比恩立刻开始工作,把整个栅栏分成四部分,每个都由一个小队组成。A队和C队找三四个人手臂搭手臂连上三四个,上面的顶是三个人用脚钩住下面人的胳膊。当每个人都已经夹得紧紧的时候,比恩和他的小队冰冻了他们。然后比恩的每个队员都抓住一块栅栏,很仔细地慢慢移动,这样惯性就不会让他们失去控制了,他们把他们从星星的上面送出去,并且很慢地移动到他们下面。然后他们把他们组合成一个栅栏,比恩的小队把他们整编在一起。
“你们什么时候练习过的?”E队的小队长达坡问。
“我们以前从来没有做过,”比恩实话实说,“我们做过的爆开和联编都是用一个人做屏障的,但是每次七个人?对我们来说也是新的。”
达坡笑了。“这次安德也在里面,和别人一样当栅栏。这就是信赖。比恩你个老家伙。”
那是绝望,比恩想。但是他觉得没有必要把“那”说出去。
当全部都准备好了以后,E队到了栅栏后面的空间,比恩一下令,他们就尽力推出去。
栅栏直接向敌人的大门漂过去。敌人开火了,虽然很强烈,但只能击中前面已经被冰冻的士兵,E队和比恩的小队还能活动,非常小心,但是完全不会吸引流弹的射击而被冰冻,而且他们尽量反击,吸引敌人的注意,并且把他们压制在掩体后面。
当比恩算出他们已经到了狮鹫和猛虎可以发动攻击的地方,他发出了命令,他的小队立刻分散,也让队列中的四块栅栏分开了,他们向角落飘去,这样他们就可以到达狮鹫和猛虎聚集的星星的死角了。E队在栅栏后面,疯狂射击,尝试着弥补人数不足的劣势。
数到三,比恩的四个队员再次推开栅栏弹出,这次他们象下方的中央出击,以便重新和比恩以及达史维欧会合,然后把他们带到敌人的大门。
他们让身体绷紧,“不”射击,这很有用。他们都非常小;他们都很明显在飘动,没有任何特别的目的;敌人把他们看作被冰冻的士兵,根本不加注意。有人因为流弹被部分失去了活动能力,但是即使在炮火之下,他们也一点不动,敌人很快就忽略了他们。
当他们到达了敌人的大门,比恩缓慢地,无言地让他们中的四个把头盔顶到了大门的四个角落。他们压了进去,那就是游戏中的结束仪式,比恩推了达史维欧一把,让他通过了大门,比恩又一次飘了上去。
战斗室的灯光亮了。武器全部失去了效用。战斗结束了。
狮鹫和猛虎花了一会工夫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飞龙战队只剩下极少未被冰冻或失去活动能力的士兵,但是狮鹫和猛虎基本没有受到伤害,还在保守地迎战。比恩知道如果他们开始就攻击的话,安德的策略就没有用了。但是看过比恩绕着星星飞行,做着不可能的事情,然后看着是个奇怪的栅栏慢慢接近,他们被迫采取防守姿态。安德的传说让他们害怕而不敢动武,他们害怕会犯错误,会落入一个圈套。结果……那本身“就是”圈套。
安德森少校从教官门口进入战斗室。“安德!”他呼叫。
安德被冰冻着;他只能闭着嘴大声哼哼来作为回答。这种声音,获得胜利的指挥官很少会发出来。
安德森使用他的钩子,让安德漂过来并且解冻了他。比恩离他们有半个战斗室远,但是他听到了安德的话,他的演讲是那么清晰,室内又那么沉寂。“我又打败你了,长官。”
比恩的队员盯着他,他们明显地表现了他们的怀疑和气愤,因为安德应该把这次胜利归功于比恩的设计和完全的运行。但是比恩明白安德在说什么。他说的不是战胜了狮鹫和猛虎的战队。他正在说针对教官们的胜利。而且“那个”胜利“就是”决定让比恩接掌军队的指挥,自己坐着看。如果他们认为他们把安德放到终极的测试中,让他在战斗室里为了个人的生存战斗之后立刻对战两支战队。那么他击败了他们——他回避了测试。
安德森也明白安德的意思。“那没有意义,安德,”安德森说。他的语调柔和,但是室内很安静,所以都可以听见。“你是和狮鹫及猛虎作战。”
“你认为我有多愚蠢?”安德说。
有那么一点,比恩默默地说。
安德森大声对所有人说,“这次演习后,规则有所变化,只有所有的敌军被冰冻或者失去活动能力以后大门才可以打开。”
“规则?”达史维欧喃喃地说,他正从大门边飘回来。比恩在他旁边笑了。
“怎么说那只有一次管用,”安德说。
安德森把钩子交给安德。他没有首先解冻自己的士兵,然后再解冻敌人,安德一下子解冻了所有的人,然后把钩子交回给安德森,他接下了它,然后向中间扔了过去,那是通常结束仪式进行的地方。
“嗨!”安德喊。“下次是什么?把我的战队解除武装关到笼子里,对抗战斗学校里面其余的学生么?公平一点不行么?”
那么多的士兵都小声赞同,那使整个声音变得很大,而且不全是飞龙战队发出来的。但是安德森似乎一点也没有注意。
狮鹫战队的威廉·毕说出了大多数人的想法。“安德,如果你是战斗的一方,就无论如何不会有平等的情况出现。”
战队们都大声赞同,很多士兵都笑了,包括泰罗·莫木,他和毕平级,他开始有节奏的鼓掌。“安德·维京!”他高呼。其他的人也一同高呼。
但是比恩知道事实——都知道,实际上,安德知道。不论一个指挥官有多么优秀,多么有想象力,军队的准备多么充分,无论他的副手多么卓越,在战斗中多么勇敢多么聚精会神,胜利总是属于拥有更大破坏力的一方。那次大卫杀死了格拉斯(一个巨人),人们才不会忘记。但是更多的小人物被格拉斯捻到地里。但没有人歌颂“那些”战斗,因为他们知道那是一般的结果。不,那是“不可避免”的结果,除非发生奇迹。
虫族不会知道或者不会在意指挥官安德对于他带领的人来说是一个何种传奇。人类的船只不能做任何象比恩的死线一样搅乱虫族视线的魔术和诡计好让它们停滞不前的。
安德明白,比恩也明白。如果大卫没有投石器和一把石头,也没有时间扔,那会怎么样呢?那么他瞄得再准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是的,很好,所有的三支战队都对安德欢呼,在他向敌人的大门漂过去的时候,他们欢呼着,比恩和他的小队就在那里等着他。但是在最后这一点意义都没有,除了让每个人对安德的能力给予太高的希望。而那只能加重安德的负担。
如果我可以的话,我可以分担一点的,比恩想。就象今天做的,你可以把一部分给我,如果我可以,我会做的。你不必如此孤单。
即使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比恩也知道那不是真的。如果能够那么做的话,安德就会那么做了。比恩拒绝见到安德,躲避安德的那些月,是因为他不能忍受面对面见到安德,知道他是比恩唯一的希望的对象——那种你会寄托全部希望,会带走你所有恐惧,不让你失望,不出卖你的人。
我也想成为你那样的男孩,比恩想。但是我不想走你所有走过的路而成为那个样子。
然后,当安德穿过大门的时候,比恩紧跟着他,那个时候,比恩陷入了回忆中,陷入在鹿特丹的大街上跟在颇克或者萨格纳特或者阿契里斯身后的时候。他在嘲笑他的想法,同样我也不想必须去走我“曾经”走过的路来到这里了。
在走廊外,安德没有等待他的士兵而是直接走开。但是不快速,当他们赶上他,围绕他,用他们的热情来让他停步。但是他只是在沉默,他很平静,让他们发泄他们的激动情绪。
“今晚还练习么?”“疯子”汤姆问。
维京摇头。
“那么明天早上呢?”
“不。”
“那么什么时候?”
“不再练习了,我再也不关心了。”
不是每个人都听到了,但是他们开始交头接耳。
“嗨,那不公平,”一个B队的士兵说,“那是教官们搞的鬼,不是我们的错。你不能就这样不再教我们,因为……”
安德一拳打在墙上,冲那个小孩大喊,“我不再关心那些游戏了!”他看着其他的士兵,接受他们的注视,拒绝他们听不到的做作。“你们明白么?”。然后他小声说,“游戏结束了。”
他离开了。
一些男孩想跟着他,走了几步。但是“热汤”抓着闪光服的脖子把他们提了回来,他说,“让他单独呆会吧,你们没有看到他想一个人呆一会么?”
他当然想一个人呆一会,比恩想。他今天杀了一个孩子,即使他不知道结果,他也知道赌注是什么。这些教官就是要让他无助地面对死亡。为什么他不再和他们玩了呢?
对你好点,安德。
这对我们剩下的就不怎么好了。但那不是说你象我们的父亲还是什么。你更象一个兄弟,除了兄弟以外,你试着成为我们的监护人。有时你应该坐下,成为被保护的兄弟。
“苍蝇”莫洛带他们回到了宿舍。比恩也跟去了,他本来想跟上安德,和他谈话,告诉他他全都同意,他也全明白。但是比恩意识到那会有多么哀伤。为什么安德要关心我是不是理解他呢?我只是个小孩子,他战队中的一员,他知道该如何使用我就够了,但是他为什么要关心是不是我了解他呢?
比恩爬上了他的铺位,看到上面有一片纸。
{调动——比恩——野兔战队——指挥官}
那是卡恩·卡比的战队。卡恩从指挥官的位置调离了?他是个好家伙——不是个伟大的指挥官,但是为什么他们不能等到他毕业呢?
因为他们都在离开这所学校,那就是为什么。他们提升每个他们认为需要指挥经验的人,其他的学生正在毕业好给他们腾地方。我可能会有野兔战队,但是不会很久,我敢打赌。
他拉出他的小型电脑,想要用^Graff的帐号登录检查名单。找出到底每个人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Graff这个帐号没有反应。显然他们认为没有必要再允许比恩使用他们的内部帐号了。
宿舍的后面的大孩子都开始吵闹了。比恩听到“疯子”汤姆的声音比别人都要大。
“你的意思是要我去对抗飞龙战队么?”这些话很快就传到了前面。所有的小队长和所有的副队长都收到了调遣令。他们每个人都被给予了一支战队的指挥权。飞龙战队被割裂了。
大约一分钟的吵闹后,“苍蝇”莫洛带着其他的指挥官从铺位之间的过道向大门走过去。当然——他们必须去告诉安德那些教官对他做了什么。
但是让比恩惊讶的是,“苍蝇”在他的铺位前停了下来,向上看着他,然后看了看他身后的其他小队长。
“比恩,该有人把这些告诉安德。”
比恩点头。
“我们觉得……既然你是他的朋友……”
比恩脸上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他被吓坏了。我么?安德的朋友么?比宿舍内其他人更深的友谊么?
然后他意识到了。在这支战队中,安德得到所有人的喜爱和赞赏。而且他们都知道自己受到安德的信赖。但是当安德给予比恩一个特别小队的时候,他们知道只有比恩是安德信心构成部分之一。而且当安德想停止玩那个游戏的时候,是比恩,他把自己的战队移交给了比恩。比恩是他们看到的,自安德开始指挥飞龙战队以来,最接近是安德的朋友的人。
比恩看着对面的尼可拉,他正在嘲笑他的蠢样子。尼可拉对他行礼,作出“指挥官”的口型。
比恩对尼可拉回礼,但是没有笑,他知道那对安德意味着什么。他对“苍蝇”莫洛点点头,然后滑下铺位出门去了。
可是,他没有直接到安德的宿舍去。相反,他去了卡恩·卡比的宿舍。没有人应门。于是他去了野兔战队的宿舍,并且敲门。“卡恩在哪里?”他问。
“毕业了,”野兔战队的A小队队长伊特说。“他半个小时前发现的。”
“我们那时正在进行战斗。”
“我知道——一次两个战队。你们赢了,不是么?”
比恩点点头,“我打赌卡恩不是唯一提早毕业的学员。”
“许多指挥官,”伊特说,“超过一半。”
“包括波让·马利德么?我的意思是他毕业了么?”
“正式通知上是这么说的。”伊特耸耸肩,“每个人都知道,不管怎么说,波让会被开除的。我的意思是,他们甚至没有写他被派到哪里了。只是写着‘卡塔赫那’。他的老家。那不是被开除了是什么?不过是随那些教官想怎么称呼罢了。”
“我敢打赌一共毕业了九个人,”比恩说,“是么?”
“啊,”伊特说,“是九个,那你知道什么喽?”
“我想是坏消息,”比恩说,他给伊特看他的调遣令。
“恭喜长官,”伊特说。然后他向比恩行礼。没有讽刺,但是也不热心。
“你可以帮忙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么?给在我实际到来前,给他们一个机会来了解这件事情?我要去和安德谈谈。也许他已经知道了他们已经带走了他整个的领导集团而且给了他们自己的战队。但是如果他不知道的话,我必须去告诉他。”
“‘每一个’飞龙战队的小队长?”
“还有每个副队长。”他还想说,我欺骗了你们,野兔战队,我感到很抱歉。但是安德永远不会说任何自轻的话的。而且如果比恩要成为一个指挥官的话,他不能以一个道歉开始。“我认为卡恩·卡比干得很好,”比恩说,“所以头一周我不必特别去重新任命任何一个小队长了。总之,直到我看到实际情况后,才能决定我们在战斗中应该采取什么样的组织方式,从现在我们就要开始和那些指挥官战斗了,而他们大部分是从飞龙战队中训练出来的。”
伊特立刻就明白了。“那就是说,现在开始事情越来越奇怪了,是么?安德训练了你们这些家伙,现在你们要开始互相打了。”
“一件事情是确定的,”比恩说,“我没有打算去试图把野兔战队变成安德的飞龙战队的翻版。我们是不用的孩子,我们也不会面对同样的对手。野兔是一个很好的队伍。我们不需要仿效别人。”
伊特笑了,“即使那只是胡说八道,长官,那也是一流的胡说八道。我会通知下去的。”他敬了一个礼。
比恩回礼。然后他跑去了安德的宿舍。
安德的床垫、毯子还有枕头都被扔到走廊里去了。有一阵子比恩很奇怪那是为什么。然后他看到被单和床垫上还是潮湿和血腥的。水是安德淋浴时的,而血是波让脸上的。显然安德不想让它们留在房间里。
比恩敲起门。
“走开,”安德柔和地说。
比恩又开始敲门,然后再一次。
“进来,”安德说。
比恩按上了识别器,门开了。
“走开,比恩,”安德说。
比恩点头,他明白现在的情形。但是他必须陈述他带来的信息。所以他只是看着他的鞋尖,等待安德询问他到底有什么事情。或者对他吼叫。无论安德想做什么。因为其他的小队长都错了。比恩和安德的关系没有什么特别的,至少在游戏的外没有。
安德什么也没有说,而且继续沉默下去。
比恩把视线从地面抬起来,看到安德正注视着他。没有生气,只是……在看。比恩想,他在我什么看什么呢?他到底有多了解我呢?他觉得我如何呢?我在他的眼中是什么样子呢?
那是比恩永远不能了解的。现在他来这里有别的目的。现在该说出来了。
他向安德迈近了一步。他把手伸出来,这样那调遣令就可以被看到了。他没有把它给安德,但是他知道安德会看到的。
“你被调走了?”安德问。他的声音听上去死气沉沉。好象他已经预料到了。
“到野兔战队,”比恩说。
安德点点头,“卡恩·卡比是一个好人。我希望他能看到你的价值。”
那话对比恩象是迟到的祝福。他压抑下内心浮动的情绪。他还是有其他的事情要说。
“卡恩·卡比今天毕业了,”比恩说,“他在我们战斗时得到的通知。”
“很好,”安德说,“那么谁将是野兔的指挥官呢?”他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什么兴趣。这个问题是已经预料到的,所以他就问了。
“我,”比恩说,他很困窘;一个微笑悄悄爬上了他的嘴唇。
安德看者天花板点点头,“当然,毕竟,你只比通常的年龄小四岁。”
“那一点也不好笑,”比恩说,“我不知道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子。”除了系统好象是在恐慌中运转。“游戏全都变了。现在又是这样。你知道,我不是唯一的被调走的。
他们让一半的指挥官毕业,然后把我们的很多人调去指挥他们的战队。”
“那些人?”现在安德好象感兴趣了。
“看上去象是——每个小队长还有每个副队长。”
“当然。如果他们决定破坏我的战队,他们会一下毁到底的。无论他们要做什么,他们都做得很彻底。”
“你还会赢的,安德。我们都知道。‘疯子’汤姆,他说,‘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对抗飞龙战队么?’每个人都知道你是最好的。”他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很空洞。他想要让安德振作,但是他知道安德更明白该怎么做。但是他还在喋喋不休。“他们不能打倒你,无论他们——”
“他们已经做了。”
他们破坏了信任,比恩想这么说。那是不同的事情。“你”不能被击溃。“他们”在打击。但是那些话从他嘴里出来就那么空洞,无力。“不,安德,他们不能——”
“我不再关心他们的游戏了,比恩,”安德说,“我不会再玩了。不再练习。不再战斗。他们可以把那些小纸片放到他们想放的地板上,但是我不会去了。在今天我通过大门之前就已经决定了。那就是为什么我让你去通过大门。我不认为那会管用,但是我不在乎。我只想摆脱这种局面。”
我知道,比恩想。你觉得我不知道么?但是如果能够摆脱的话,你肯定会摆脱。“你可以看看威廉·毕的表情。他站在那里努力去想他怎么会失败,你只有七个人还能动动脚,而他只损失了三个人。”
“我为什么想要看威廉·毕的表情?”安德说,“我为什么要想去击败别人?”
比恩感觉到他的表情正浮现上了窘困的激动。他一定说错了什么话。只是……他不知道什么才对。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安德感觉好一点。怎么才能让他明白他多么被人爱戴和尊敬。
只是爱戴和尊敬也是构成让安德厌烦的负担的组成部分。比恩不知道说什么,他说的话只能加重安德的负担。所以他什么也不说了。
安德用手掌按着眼睛,“我今天伤害了波让,比恩,我伤害得他很厉害。”
当然。那就是所有的,除了它别的都没有关系。浴室那场可怕的打斗对安德来说负担有多重啊。那场战斗,你的朋友,你的士兵,都保护不了你。真正伤害你的不是你面对的危险,而是你在保护自己的时候造成的对别人的伤害。
“他已经走了,”比恩说。他的措辞很畏缩。那就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东西么?但是他还能说什么别的呢?没问题了,安德。当然,对“我”来说他已经死了,而且我也可能是战斗学校中唯一知道死人是什么样子的人,但是……没有关系!没有什么值得烦恼!他已经走了!
“我把他打倒了,”安德说,“他看上去好象已经死了,只是站在那里。而我还继续伤害他。”
看来他知道。不过是……他不是“确定”。比恩是不会告诉他的。朋友之间有些时候应该是绝对诚实的,但是这次不是时候。
“我只是想确定他不会再伤害我了。”
“他不会了,”比恩说,“他们把他送回家了。”
“已经?”
比恩告诉他伊特说的话。过了一会儿,他觉得安德好象感觉到他正在隐藏什么事实。很明显要欺骗安德·维京是不可能的。
“我很高兴他们让他毕业了,”安德说。
毕业!他们要去埋葬他,或者火化他,或者用今年西班牙流行的某种方法处理他的尸体。
西班牙。帕伯·德·诺奇斯(就是从厕所里救了安德的那个移民),那个救他命的人,他就是从西班牙来的。现在一具尸体回到了那里,一个心底变成杀手的男孩,而且他为此而死。
我必须忘掉它,比恩想。波让是西班牙人,帕伯·德·诺奇斯是西班牙人,这有什么关系么?那对任何人有什么意义么?
当比恩想到这些的时候,他开始喃喃地说什么,试着象一个无知的人一样说话,试着让安德安心,但是也知道如果安德相信那些他也不明白的事情的话,那么他的话就全无意义了。如果安德意识到了比恩只不过是在故做无知,那么他的话就全是谎言了。“他带着一帮小孩围攻你,是真的么?”比恩很想从屋子里跑出去,他的话根本没有说服力,对自己也一样。
“不,”安德说,“只是他和我两个人。他是为荣誉而战。”
比恩放心了。安德开始深呼吸,他吸得很深,以至于他没有注意比恩说的话有多虚伪。
“我不为荣誉而战,”安德说,“我为胜利而战。”
是的,很正确,比恩想。只打值得打的仗,达到目的有唯一的方法。“你做了,把他踢出了轨道。”这是比恩能够告诉他的最接近事实的话了。
有人敲门,然后门立刻开了,不等待回应。在比恩转身看是谁之前,他就知道肯定是一个教官——如果是一个孩子的话,安德的头抬得太高了。
安德森少校和格拉夫上校。
“安德·维京,”格拉夫说。
安德站起身。“是,长官。”死气回到了他的声音里。
“今天你在战斗室的表现很不顺从,不能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比恩不能相信那种愚蠢的话。在安德经过了这么多以后——那些教官们“强加到”他身上——他们还要让他继续这个压迫性的游戏?甚至“现在”也要让他完全孤立么?
这些家伙也太冷酷无情了。
安德的回答仍然是毫无生气的“是,长官。”但是比恩受够了。“我想现在是该有人告诉教官我们对你们所作所为的意见了。”
安德森和格拉夫根本没有表示听到他说话了。相反,安德森递给安德一整张纸。不是调遣令。是一张写满命令的纸。安德被调出学校了。
“毕业了?”比恩问。
安德点点头。
“他们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比恩问,“你只提早了两到三年。你早就学会该怎么去走路,去说话,去穿衣服了。他们还有什么要教你的呢?”这些不过是一个笑话。
他们真的认为有人被愚弄了么?你们训斥安德不顺从,但是你们又让他毕业,因为你们很快就要打仗了,你们不能给他很多时间去准备。他是你们胜利的希望,你们对待他就象从鞋底刮下的泥。
“我知道的是,游戏结束了,”安德说。他叠好了纸。“不要太着急,我可以和我的战队谈谈么?”
“没有时间了,”格拉夫说,“你的太空梭二十分钟后离开,另外,在你接到命令后最好不要和他们交谈,这样容易一点。”
“对他们还是对你?”安德问。
他转向比恩,拉着他的手。对比恩来说。象是在触摸上帝的手指一样。给了他很多光明。也许我是他的朋友。也许他觉得我在某种程度上是他的朋友……我也对他有同样的感觉。
然后,结束了。安德收回自己的手。他转身要出门。
“等一下,”比恩说,“你要去哪里?战术?导航?后勤?”
“指挥学院。”安德说。
“初级指挥学院?”
“指挥学院。”安德走出了大门。
直接升指挥学院。顶尖的学校,其位置还是秘密。成人才能去指挥学院。战争肯定很接近了,跳过了所有预定该学的战术和初级指挥的东西。
他抓住了格拉夫的袖子,“没有人在十六岁以前进入指挥学院。”
格拉夫甩开比恩的手,离开了。不管他是否听出了比恩话里的挖苦,他什么也没表示。
门关了。比恩独自站在安德的宿舍里。
他四处张望。安德不在,这间屋子就什么也不是。就在几天前,还不到一个星期,那时比恩站在这里,安德告诉他最终他得到了一个小队。
不知何故,现在比恩想到的是颇克交给他六颗花生时的情景。那时她交给他的,是她的生命。
安德交给比恩的是生命么?那是一样的么?
不。颇克把生命给了他。安德给了他生命的意义。
当安德在这里的时候。这里几乎是战斗学校中最重要的房间。现在现在它的意义不比一个清扫橱大。
比恩顺着走廊往回走到直到今天,一个小时以前还是卡恩·卡比的那个房间。他按了识别器——门开了。程序已经设定好了。
房间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这个房间是我的了,比恩想。
我的,但是仍然是空的。
他感到一种强烈的情绪在体内沸腾。他应该是兴奋的,自豪于有了自己的司令部。
但是他没有真正在乎。象安德说的一样,游戏什么也不是。比恩会做得很象样,但是他尊重士兵的原因是因为他要发出一些安德反射在他身上的光芒,当他用小小的、微弱的、孩子的声音发布命令的时候,一个小小的拿破仑就在一个男人的靴子的周围。可爱的小卡拉古拉,“小靴子,”德国军队的骄傲。但当他们穿上他们爸爸的靴子的时候,那些靴子就空了,然后卡里古拉知道了,但是他一点也不能改变。他疯了么?
他们不会让“我”发疯的。比恩想。因为我不会垂涎安德有什么或者安德是什么。
“他”是安德·维京,这就够了。我不必要成为他。
他了解有一种什么感觉在他心里涌动,堵住他的咽喉,让他的眼睛盈满泪水,让他的面孔涨红,不停喘息,无声啜泣。他咬着嘴唇,努力要压制痛苦的情绪。那根本没用,安德走了。
现在他知道他的感觉是什么了,他可以控制它。他躺在铺位上,进入常规的放松程序,直到想哭的感觉消失。安德拉着他的手说再见。安德说过,“我希望他认识到你的价值。”比恩没有留下什么切实的证据。他会尽力领导野兔战队,因为也许未来的某个点上,当安德在人类的舰队旗舰的舰桥上的时候,比恩也能够担任某个角色,能够提供一些帮助。安德也许需要他表演一些绝技来迷惑虫族。因此他要取悦教官们,把那些该死的印象抹掉,这样他们就会给他留着门,直到那个时候,门会打开,而他的朋友安德就在对面,他又可以加入安德队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