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an style="color:Gray">波江座ε星系,UNSC军事禁区01478-B,致远星
射击场上异乎寻常地安静。这里的空气本该充满嘈杂:自动武器开火时发出的时断时续的尖啸声,士兵进行战斗训练时急促的叫声,还有那些教官充满咒骂的呵斥声。约翰皱了皱眉,驾驶疣猪战车经过哨卡。
训练场上的寂静让他心中有些不安。
可更令人不安的是那些临时加派的警备人员。今天在门口巡逻的军警是平时的三倍。
约翰停好疣猪战车,走向一支三人组成的军警小队。“请问有何公干,长官?”领头的军警说。
约翰一言不发地递上他的文件——直接由最高层下达的命令书。那名军警明显紧张起来。“长官,我很抱歉.哈尔茜博士和其他人正在准备及恢复区等您。”
他扬手,向约翰敬礼,接着打了个手势,让大门打开。
在测绘图上,这个训练场被标注为“UNSC军事禁区01478-B”。不过在这早受训的士兵却给了它另一个名字——“炼狱”。约翰很熟悉这个营区,斯巴达们早期训练时,很大一部分的训练课程都是在这里进行的。
这片场地被分为三个区域:障碍训练场,射击训练场,以及准备及恢复区。不过大多数情况下,准备及恢复区都是充当紧急救护站的角色。约翰受训时,去过这个救护站不少次,也在里面待过不短的时间。
士官长快步走向一栋预制板建造的房屋。又有两个拿着MA5B突击步枪的军警重新检查了他的证件和命令书,这才放他进入。
“啊,你终于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快来,孩子。如果你愿意的话,最好跑着进来。”
约翰停住脚步。讲话的是个老人,至少六十多岁;他穿着随舰医生常穿的连身衣和自袍。没有军衔徽章,约翰想飘,内心升起一阵刺痛。有那么一会儿,他仿佛看到了他的同伴们——都非常年轻,他们又打又踢,将那些并非军队编制人员的训练教官们打到失去知觉。这些画面在他的脑海中闪过,清晰如昔。
“您是谁,长官?”他谨慎地问道。
“我是一名UNSC的上校,孩子,”老人淡淡一笑说,“不过今天我没时间注意我的军容军貌,没有穿上制服。跟我来。”
他是一名上校,还给我下了新的命令。很好。“是,长官。”
穿着医官白色长袍的上校带着约翰走进准备及恢复区的医疗舱。“请把衣服脱掉。”他说。
约翰迅速脱下制服,将其整齐地叠放在旁边的盖尼式床①上。上校走到约翰背后,在他的脖子和后脑上涂抹着一种气味难闻、冰凉刺骨的液体。
过了一会儿,哈尔茜博士走进房间。“只要一会儿就好,士官长。我们要给你的本来己经很符合UNSC设置标准的神经系统进行一些升级。请你安静躺好。”
士官长照她的话做了。一名医务人员在他的脖子上喷了些麻醉药。约翰感到皮肤一阵刺痛,接着慢慢变冷,最终完全麻木了。他感到皮肤被割开,一连串咔哒声在头颅中回荡,却又感觉是那么地遥不可及。接着是一道能量束,然后又是一次麻药喷雾。他眼前金星飞溅,感到整个房间都在旋转,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他感到视线变得模糊;赶紧迅速眨了几下眼,整个世界又恢复了正常。
“很好……手术完成。”哈尔茜博士说,“请跟我①盖尼式床,一种装有轮子的金属担架,用于搬运病人。来。”
约翰接过上校递来的一件纸质睡抱,穿上,跟着他走出房间。
训练场上有一栋临时搭建的圆顶指挥帐篷,它白色的预制板墙在轻风中微微颤动着。
十名军警拿着突击步枪,站立在帐篷周围。士官长注意到他们并非常规陆战队员。金色的彗星徽章象征着他们的身份——轨道空降突击队。是的,正是些“地狱空降者”。这是一支实力强大、纪律严明的队伍。约翰的脑海中闪过一段回忆:几名士兵——几名“地狱空降者”——的鲜血浸透了拳击台的垫子。
约翰一看到这些突击队员,就觉得肾上腺素在体内激荡。
哈尔茜博士走近门口的军警,出示了自己的证件。他们接过证件,又扫描了她的视网膜和声纹。接着对士官长进行了同样的检查。
他们确认了约翰的身份后,连忙向他敬礼——其实严格来讲他们没必要这么做,毕竟约翰现在没穿制服。
约翰礼貌地向他们回礼。
达些士兵一直巡视着四周,时刻保持警戒,仿佛下一刻这里就要发生什么突发事件似的。约翰愈发不安——很少有什么能让轨道空降突击队感到不安的。
哈尔茜博士领着士官长走进去。帐篷中央是一个平台,那上面有两根柱子,撑起一套雷神锤盔甲。士官长知道这不是他自己那套。他那件盔甲经过这么多年战火的洗礼,合金外壳上早就布满划痕,原本闪亮的绿色也褪成青褐色。
可这套盔甲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污损,整个表面都闪烁着金属的光泽。约翰注意到它的盔甲层略厚一点儿,而黑色内衬上的结构也更为复杂。核动力背包比原来大上一半,关节处布满了明亮发光的细小槽口。
“这才是真正的雷神锤盔甲。”哈尔茜博士轻声对他说,“你们之前所用的那套,从性能上讲只能算雷神锤盔甲的一个零头。而这套……”她转身面对士官长,“……拥有我所能期望的一切功能。穿上试试吧。”
士官长脱下睡袍,在两名技术人员的帮助下,穿上了这套盔甲。
他穿衣服时,哈尔茜移开了目光。
尽管这套装甲比他过去的那套更大、更重。但当他穿好,启动它之后,却马上觉得它变得如空气般轻盈。非常合身,生化层贴上他的皮肤,迅速升温,随即又慢慢冷却下来,直到与他的体温匹配。
“我们做了数百项技术改进,”她说,“我待会儿会把说明书给你。这其中有两项改进是对整个系统的重大改变。这可能需要你……去逐渐适应。”
哈尔茜说着,皱起眉头。约翰还从没见过她如此忧心忡忡。
“第一,”哈尔西说,“我们复制成功并改进了战争中豺狼人用来对付我们的能量盾发生器,你也知道它的效果有多好。”
这套盔甲有能量盾?士官长知道军情局一直在努力学习圣约人的科技,斯巴达们也一直遵守着尽可能收集圣约人科技装备的命令。研究人员和工程师们己经宣称在人工产生重力领域取得了一些突破性进展——不再使用自旋产生重力的老办法了。部分UNSC飞船已经进行过这种新的重力产生系统的安装、使用测试了。
而现在,雷神锤盔甲拥有了能量护盾。这又是一项令人震惊的突破。这些年来他们一直没能破解圣约人的护盾技术。大部分科研人员在这项研究出成果之前就己经放弃,退出了。可能这就是为什么哈尔茜有些担忧的原因——也许还有些技术缺陷没有解决。
哈尔茜博士冲技术人员点点头说:“开始吧。”
他们转身走到一座操控台前。一名相对他的职位显得过于年轻的男子戴上了带麦克风的耳机。
“好的,士官长”他的声音通过约翰头盔中的扬声器传了出来,“在你的头盔视屏上有个激活图标。同时,在头盔内十二点方向,还有一个切换到人工控制模式的开关。”
他拨动开关,但什么也没发生。
“请等一下,长官。我们必须先给这套盔甲充入激活能量,然后它就可以利用核动力背包提供的能量来运作了。请站在平台上,不要动。”
约翰走上之前摆放雷神锤盔甲的平台。那两根柱子开始闪亮,放射出耀眼的黄光,接着它们缓慢旋转起来。
士官长感到一股静电在他的四肢上游走。周围的光亮愈加强烈,他头盔上的防炫保护层自动调整到滤光模式。空气中充斥的电能加强了,他觉得皮肤上爬满了自由电子,同时还能嗅到臭氧的味道。
柱子旋转的速度逐渐减缓,也渐渐黯淡。
“现在请再按下激活按钮,士官长。”
约翰周围的空气噼啪直响,就好像它们正从雷神锤盔甲周围跳离开似的。不过约翰井没有看到像类似圣约人护盾那样的闪烁着银光的薄膜。护盾被激活了吗?
他伸手想摸摸胳膊,却在快接触到盔甲时遇到了阻力。护盾起作用了。
不知有多少次,他和他的队友不得不绞尽脑汁搞掉豺狼人的护盾。现在,他需要重新思考自己的战术。重新思考一切。
“它将提供完全的保护……”哈尔茜博士的声音传入头盔,“……而且它抵挡攻击能量的能力远比你们带回来的圣约人护盾还要强。不过这个护盾主要集中在你的手臂、头、双腿、胸部和后背。你不必担心拿不住东西,或者丧失操作武器的能力。”
领头的技术人员激活了另一个控制系统,一连串数据出现在约翰的视屏上。“在视屏面板的上端有一段指示条,”他说,“就在生理监视数据和弹药计数器的右边。它可以提示你护盾所剩的能量。别让它完全消失,否则你就只能靠盔甲本身承受打击了。”
士官长走下平台。他刹住脚步,停了下来。他觉得行动起来的时候,脚底像抹了油似的,走在地上都有些不踏实的感觉。
“你可以调节靴底和手套内侧的护盾发射器来增强摩擦力。通常情况下,你可以将这些部位的护盾强度调到最小级别——只要时刻记着这里没有保护就好了。”
“明白,”约翰开始调试系统,“在无重力情况下,我应该将这些部位的护盾强度升到最大,是吧?”
“没错。”哈尔茜博士说。
“在护盾系统丧失能力前,它可以承受多大的打击?”
“这就是你今天要搞清的,士官长。我想你会发现我们为你准备了几项挑战,这可以确认这套盔甲的真实的抗打击能力。”
约翰点点头,他已经完全做好了接受挑战的准备在此之前的儿星期,他都在跃迁断层空间里旅行。他已经为这个测试准备了太长的时间。”
约翰拨开头盔护面镜,转头对哈尔茜说:“你刚才说这个系统有两项主要改进,对吗,博士?”
哈尔茜笑着点点头说:“是的,当然。我没忘记告诉你第二项。”她将手伸进袍子里,取出一个表面干净的立方体,“我猜你之前也见过这东西。这是人工智能的记忆处理芯片。”
“就像德雅那样的人工智能?”
“对,就像你之前的老师一样。但这个人工智能有点不同。我很荣幸地向你介绍科塔娜。”
士官长环视了一下四周,并没发现任何电脑控制界面或者全息投影仪。他看着哈尔茜,扬起一侧的眉毛。
“在你的装甲的反馈电路和内衬生化衣之间有一个新的夹层,”哈尔茜博士解释道,“这是备用的记忆处理器超导层。”
“它的制作材料和人工智能的核心部分相同?”
“对,”哈尔茜博士回答,“你的判断很准确。这套盔甲将携带科塔娜。雷神锤盔甲系统几乎拥有和舰载人工智能系统相同的能力。科塔娜可以帮你与盔甲协调,并在战斗中为你提供战术和战略情报。”
“我不是很明白。”
“科塔娜已经被内置了军情局所有的破译解码程序,”哈尔茜对他说,“而且她拥有一个特别的天赋:在空闲的时候改讲这些程序。同时她还安装有我们最好的圣约人语言翻译软件。设计科塔娜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侵入圣约人的电脑和通讯系统。在战场上,她可以截获并破译圣约人的点对点通讯信息,给你提供实时情报更新。”在未经侦察过的地区提供情报支持。士官长很喜欢这个。这将大大提升斯巴达的战斗能力。
“这个人工智能就是要和我们一起进入圣约人舰船的电脑专家啰?”士官长说。
“没错……而且比电脑专家更好,她的存在将使你能够更有效地利用这套盔甲。”
约翰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要知道,在太空战中,人工智能们负责控制舰船的定点防御系统。“她也能控制雷神锤盔甲?”约翰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这点。
“不,科塔娜的设计只是为了改善你和盔甲之间的协同问题,士官长。你会发现自己的反应时间有显著提高,她可以将你大脑运动区的皮层产生的冲动直接转化成动作——但她无法迫使你的大脑发出这些神经信号。”
“这个人工智能会存在于我的思维中?”这一定是他们对他的神经系统所作的“改进”了。
“你是在向我提问题,对吗?”哈尔茜说,“可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士官长。无法做出准确的回答。”
“我不太明白,博士。”
“什么是思维呢?是意图,是动机,还是情绪?我们知道它们的存在,却无法了解到底是什么能让人类有思维。”她想了想,继续说,“我们以人类神经传送网络为模型制造了这些人工智能——只是把神经信号换成了电信号,因为我们只知道人的大脑的运转方式。但是,它是如何运转起来的?为什么会运转?我们还无法了解。科塔娜就存在于你的思维和这套盔甲之间,她可以识别你大脑中的化学电信号,井将这些信号通过植入你神经的那套东西传给盔甲。
“所以,在没有更好说法的情况下,你可以这么理解:科塔娜确实将‘存在于’你的思想中。”
“夫人,我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完成这项任务。这个人工智能,科塔娜,可能会与我接到的指令产生冲突。”
“这你不必担心,士官长。科塔娜拥有和你一样的参数设置。她会尽一切可能确保你完成任务。哪怕是牺牲她自己——甚至是你——也在所不辞。”
士官长深吸一口气,放心了。
“现在,请蹲下一点。我得把她的记忆处理模型放进你脖子下方的插槽。”
士官长蹲下身。他听到咝咝的响声,随后是一阵噼啪声,接着他感到一股冰凉的液体进入了自己的思维。一根刺扎进了前额,让他疼痛难忍,不过它很快就消失了。
“看来这儿没多大地方,”一个柔和的女性声音传来,“你好,士官长。”
这个人工智能有军衔吗?她肯定不算什么文官,可也不算是他的战友。他应该以对待其他UNSC设备的态度对待她吗?当然,他总是以应有的敬意对待这些装备。每次执行完任务,他都会擦拭、检查自己的每枝枪,每把刀。
你这样想可让我有点儿不安……他能听到科塔娜的声音从头盔的通讯器传出,不过又好像是来自他自己的大脑。“你好,科塔娜。”
“呃……我探测到高强度的脑皮层活动。你不是那种被高强度战事搞得只剩肌肉的战争机器人。”
“机器人?”士官长低声说,“对于人工智能来说,这可真是个有趣的词。”
哈尔茜博士饶有兴趣地看着士官长说:“请你原谅科塔娜。她只是太兴奋了,你得允许她有些怪癖。”
“是,夫人。”
“我想我们应该直接开始测试。要想让你们两个互相了解,没有比模拟战斗更好的方式了。”
“可没人跟我提过什么战斗。”科塔娜说。
“军情局的头儿给你们和新的雷神锤盔甲安排了一场测试,”哈尔茜博士说,“有些人觉得你们两个无法胜任我们预期的任务。”
“夫人!”士官长啪地立正站好。“我能胜任!”
“我相信你,士官长,可有些人……需要看到证明。”她注视着帐篷外面站着的陆战队员在预制板墙上投下的阴影,“我知道用不着别人提醒你做好准备……不过还是请你保持戒备。”
哈尔茜博士压低声调说:“我想有些军情局高层更愿意看到你在这场测试中失败,士官长。而且他们会做些手脚来确保这一点——无论你的表现有多出众。”
“我不会失败的,博士。”
忧虑的皱纹浮现在她的额头上,但很快就不见了。“我知道你不会。”
她退后几步,压低声音,用恶作剧的语气说:“士官长,等我离开后你数到十,然后,去障碍训练场。在最远端有一个铃档,你的目标就是敲响它。”她顿了顿,继续说,“你有权消除任何妨碍完成这一任务的威胁。”
“明白,”士官长说。他已经受够了那些不确定因素了。现在他总算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以及确定的规则。
“要小心,士官长。”哈尔茜博士平静地说。她打了个手势,让那两个技术人员跟上她,转身走了出去。
士官长不明白为什么哈尔茜博士会觉得他正身处险地。不过,他也不需要理解这一点。他惟一需要了解的就是到底会遇到什么危险。
约翰知道如何处理危险。
“现在开始载入战斗程序。”科塔娜说,“启动电子侦察系统。神经传导能力提升至百分之八十五。我己经准备好了,正在待命,士官长。”
约翰听到帐篷周围传来一连串的金属撞击声。
“分析声音图谱,”科塔娜说,“数据吻合。识别为……”
“有人打开了MA5B突击步枪的枪栓。我很熟悉这声者。轨道空降突击队的标准配备武器。”
“既然你‘己经知道’了,我希望你能做好战斗计划。”
约翰戴好头盔,将盔甲的内环境密封好。“好了。”
“我猜你的计划里不包括傻站着挨枪子儿吧?”
“当然不。”
“那么,计划是什么?”科塔娜忧心忡忡地问。
“我要数到十。”
约翰听到科塔娜失望地叹了口气,而他自己也迷惑不解地摇了摇头。士官长还从没见过这么机灵的人工智能。科塔娜听上去……更像个人类。
更糟糕的是,她很像个平民而不是军官。约翰需要花点儿时间来适应这一点。
几个黑影沿着帐篷外侧的围墙移动着。
八。
虽然还没上训练场,但他已经发现了这个任务中的一大阻碍——他需要和自己的同僚战斗。但他把一切以“为什么”作为疑问词的问题抛在脑后。他受到了一个命令,井将服从它。何况他之前也不是没有与轨道空降突击队的队员交过手。
九。
三名士兵小心谨慎地进入了帐篷。他们身穿黑色盔甲,面孔隐藏在头盔之下,低身端着枪摸了进来。其中两人向左右散开,另外那个则据守中路。
十。
约翰身形一闪,快速移动起来。在这些士兵还没调整好准星时,他就冲下平台,落在他们中间。他就地一滚,靠近走右路的那名最先开枪的士兵,一把抓住他手中的枪。
士官长猛地一拽,就把枪夺了过来。那个人的肩关节瞬间脱臼,发出了很响的断裂声。这名受伤的空降兵身体失去平衡,向前仆倒。约翰翻转枪身,用坚硬的枪托砸在他的身上。空降兵的肋骨随之断裂,疼得他猛抽一口气,呻吟着倒在地上,随之失去了意识。
约翰转身面对左路的士兵,迅速端起枪瞄准他的头部。这个伞兵已进入了有效攻击范围。约翰还有很充裕的时间对付他——得到了科塔娜和改进了的神经系统后,在约翰看来,这个人动起来仿佛在做慢动作。太慢了。
士官长又一次抡起枪托。伞兵的头颅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强力打击袭中,整个人来了个侧空翻,然后摔在地板上。约翰扫了一眼这个男人,确定了他的身体状态休克,失去知觉,脊椎骨折。
伞兵二号出局。
剩下的枪手终于转过身来,开始向他射击。三发子弹被雷神锤盔甲的能量盾弹开,约翰看到视屏上的护盾能量指示条减少了一格。
在敌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约翰往旁一跨,用手里的步枪猛地一扫。伞兵大声尖叫起来,他的双腿完全不能支撑身体了,断裂的骨头甚至戳破了盔甲下面的军服。士官长用枪托敲在他的头盔上,结束了这场战斗。
约翰检查了一下枪的状况,很满意地发现它还可以使用。他从那三名士兵的腰包里找出弹夹,同时还发现领头的家伙身上带着一把锋利的格斗匕首。约翰把它也拿走了。
“你可以杀了他们,”科塔娜说,“为何不这么做呢?”
“我接到的命令只允许我‘消除威胁’。他们已经不再是什么威胁了。”
“嘁,玩文字游戏。”科塔娜说,但听起来很开心,“我不是抱怨这个结果,不过……”她突然止住话头,“新的目标,运动追踪器上出现七个信号。我们被包围了。”
又是七名士兵。约翰现在就可以抢先开火,把他们全杀掉。在其他情况下,他肯定会采取这个方式,尽快消除威胁。不过现在他们手上的MA5B步枪对他来说并不能造成太大的威胁……而且UNSC还需要每一名还活着的士兵去和圣约人战斗。
他大步走近帐篷中央的承重柱,猛地一拉,把它从地基中拽了出来。房顶垮了下来,约翰顺势划破顶棚,钻了出去。
外面有三名陆战队员,他们同时向他开火。士官长敏捷地跳向一侧,接着朝前冲去,用那根承重柱扫向他们的腿。他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接着是一阵阵的惨叫。
约翰转过身,看到帐篷已经完全垮掉。剩下的四个人现在己经看到他了。其中一个正伸手去摸腰上的手雷。其他三人则用手中的枪瞄向他。
士官长将手中的承重柱当作标枪,朝拿手雷的士兵掷去,嗖的一声,杆子正好戳在士兵胸口。
那枚己经拔掉保险栓的手雷落在地上。
士官长冲过去,一脚踢飞手雷。它飞过停车场,在空中爆炸,一时间烟雾升腾,碎片四溅。
剩下的三名陆战队员猛烈开火,一片弹雨洒向约翰。但这些子弹全都被能量盾弹开了。
随着每发子弹的撞击,护盾指示条闪烁着不断减少——持续不断的火力迅速消耗着它的能量。约翰矮下身子,就地一滚,闪开了一排迸射的子弹,随后冲向离他最近的陆战队员。
士官长朝这个战士的胸口大力一击,他的肋骨立时凹陷下去,一声未发地倒在地上,鲜血自口中流出。约翰扑过去,捡起他的枪,随即两次点射。
子弹撕裂了第二名士兵的双膝,他尖叫着扔下手中的枪。约翰飞起一脚,踢开他掉下的步枪。枪管随之扭曲,完全失去作用。
最后一个人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士官长没有给他足够的时间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冲过去抓军士兵手中的枪,又一把揪下他身上的手雷带,接着朝他头盔上猛地一击。这名陆战队员应声倒地。
“任务时间己经过了二十二秒。”科塔娜提醒道,“不过严格说来,你比规定时间早开始了四十微秒。”
“我会记着这点的。”
士官长把步枪和手雷带背在肩上,朝营房能够掩护他的地方跑去。他沿着这些营房的墙根,向障碍训练场匍匐前进。没必要给狙击手当靶子……虽然测试一下这个护盾到底能反弹多大口径的子弹也是件蛮有趣的事。
不。这种想法是危险的。这个护盾很有用,但在交叉火力的攻击下,它的能量下降得很快。他是很强悍,但并非无敌。
约翰离开最后一座营房的时候,正好到达障碍训练场的起点附近。训练场的第一关是十英亩大、坎坷不平的砾石沙地。有时那些新兵不得不在教官的命令下,在进入场地之前脱掉靴子,这会很疼,但已经是训练场中最简单的部分了。
士官长向砾石地跑去。
“等等,”科塔娜说,“我在你的热能传感器上发现远处有些红外线信号。一种加密……解码中……对,就是它。这是一种‘莲花’反坦克雷的启动信号。他们在这儿埋了地雷。”
约翰猛地停住脚步。他以前也用过莲花反坦克雷,知道威力有多大。它的冲击波可以撕裂一辆坦克的装甲板,就像撕橘子皮一样简单。
这会极大地延缓他的速度。
不穿越训练场是不可能的。他已经接到了命令,不能作弊绕过去。约翰必须在这个测验中证明自己和科塔娜的能力。
“有什么主意吗?”
“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问我呢。”科塔娜回答说,“找出一枚地雷,然后我就可以根据UNSC工程人员使用的标准随机模式,估算出其他地雷的大概位置。”
“明白。”
士官长抓起一颗手雷,拉开保险,数到三,之后将它扔到场地中央。手雷在地上跳了两下便爆炸了。振荡波在地面蔓延,引爆了两枚“莲花”雷。空中出现了两股砾石砂土形成的喷泉。爆炸震得约翰牙齿都快松动了。
约翰不知道这套盔甲能不能禁得起这种爆炸。不过,只要他还穿着这盔甲,就不想做这种测试。他将靴底的力场强度提高到最大。
科塔娜在他的头盔视屏上叠加了一层网格,她不断测算着各种可能的排列组合,网格上的线条也随着不断闪烁。
“找到了!”她说。二十多个红圈出现在他的视屏上,“准确率百分之九十三。这是我的极限了。”
“永远不会有百分百。”士官长回答说。
他谨慎地小步走进砾石区。因为靴底上的能量盾己经激活,他觉得像是像在抹了油的冰面上滑行。
约翰低下头,避开这许许多多的红点,挑选着前进路线。
即使科塔娜错了,他也可能连知道她错了的时间都没有,就直接去见上帝了。
过了一段时间,士官长抬起头,发现砾石区已经快到尽头。他终于做到了。
“谢谢你,科塔娜。干得好。”
“不客气……”她的声音逐渐变小,“D波段发现变频无线电波。是从这个地区发送至‘漂亮孩子’空军基地的加密指令。他们还使用了私人暗语……所以我也无法告诉你他们谈话的内容。不过无论他们在谈论什么,我都不喜欢。”
“继续监听。”
“我总是随时监听一切。”
约翰跑到训练场的第二关:剃刀区。这片泥泞湿地上架着一片锋利的铁丝网。新兵们必须在铁丝网下的泥浆中匍匐前进,同时还要留神教官们的橡胶弹。很多士兵都会发现,自己没有勇气面对从头顶上空一厘米处呼啸而过的子弹。
现在场地的两侧添了点儿新东西:三门支在三角架上的30毫米重型机炮。
“这些武器瞄准的目标是我们,士官长!”科塔娜喊道。
约翰可不想用实践来验证这些机枪有没有设定最小俯角,所以他不打算一面爬过场地,一面让这些机炮发射的高速飞行的子弹吃掉他的护盾能量。
咔嗒一声,重型机炮的枪口开始转向他们。
约翰冲向最近的一门,用手中的枪开火,打断了为追踪系统提供能源的电线,接着将这一门机炮的枪口转向另外两门机枪。
他蹲在枪座上的防护板后,向旁边那门机炮倾泻火力。众所周知,重型机炮的准头很差,它们擅长的是用弹雨铺满天空。科塔娜将他头盗上的瞄准器调整到与机炮同步。在她的帮助下,约翰击中了旁边那门机炮的弹药箱。片刻之后,随着一片火光和烟尘,机炮哑了火,接着完全垮掉。
约翰蹲下身,拿出一枚手雷,扔向剩下的最远的那门自动机炮。手雷划过天空,就在机炮的正上方爆炸了。“机炮已被摧毁。”科塔娜报告道。
又有两枚手雷和三门自动机炮无法为UNSC服役了。约翰注意到护盾的力量下降了四分之一,正在缓慢地重新恢复。他甚至没注意到自己被击中了。这实在有点儿粗心。
“看来你己经控制了局势。”科塔娜说,“我要离开一会儿,去检查点东西。”
“批准请求。”约翰说。
“我可不是在向你申请,士官长。”
头脑中那种冰凉液体的感觉消失了。士官长觉得有点儿空落落的。
他跑过这一区域,直接穿过铁丝网,仿佛它们只是些破烂绳子。
凉意再次涌入他的思维。
“我刚刚进入了卫星通讯系统,”她说,“我用他们的一颗卫星看了看这里到底还有些什么。有一架天鹰垂直起降飞机正从空军基地飞过来。”
约翰停下脚步。这种飞机配备有自动瞄准型机炮。但这套盔甲能承受住这样的空中打击吗?天鹰垂直起降飞机配有四管50毫米机关炮,和它比起来,刚才的重型机炮就跟土枪差不多。另外,天鹰上还配有用来摧毁坦克的毒蝎导弹。
结论是:他没法直接和这种东西抗衡。
士官长跑了起末,去寻找掩体。他冲进下一关:洛基柱林。
这是一片十米高的柱子森林,柱子随机分布。在这些柱子上面、下面以及周围都密布着陷阱:致昏雷、尖桩陷阱……所有教官们能想到的东西。这里是为了训练新兵们学会谨慎前进,同时睁大眼睛,仔细观察四周。
可士官长没时间搜寻陷阱。
他爬到第一根柱子顶端。接着跳到第二根柱子上,摇晃了几下重新找回平衡——然后是第三根。他的动作反应必须做到完美无缺。毕竟他和这套盔甲加在一起有半吨重,而脚下这些东西只不过是直径十厘米的木棍。
“运动传感器发现有目标正在接近,”科塔娜警告说,“速度参数与天鹰垂直起降飞机吻合,士官长。”
约翰扭过头去——这个动作几乎让他丧失平衡,他只能不断前后摇晃以防止跌落。他看到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同时听到一阵遥远的雷鸣。
一眨眼的工夫,他就已经可以辨认出机翼的形状了。而且他的热能传感器也辨识出飞机喷气口的热能。几秒钟后,天鹰机已经到达训练场上空,50毫米加农炮冒出了火光。
约翰跳下木桩。
一连串木桩折断,进裂,甚至变成了纸浆,柱林现在就像一片疾风吹过的草地。
约翰团起身,在地上一滚,站起来,四处躲避着子弹。有几发子弹击中了他,能量盾的防护力迅速下降到一半。这种威力的子弹足以穿透他过去那套盔甲的外壳。
科塔娜说:“根据我的计算,在天鹰用最大过载转弯转向飞回来之前,我们有十一秒的时间。”
约翰站起身,在碎裂的木桩之间奔跑着。燃烧弹和声波弹不断在他周围爆炸,但他的速度非常快,所以大多数的爆炸都没有伤到他。
“他们下次不会用机关炮了,”他说,“那东西搞不定我们——他们会尝试用导弹。”
“也许,”科塔娜建议说,“我们应该离开训练场,寻找更好的掩体。”
“不,我们一定要赢……而且是在遵守他们的规则的情况下赢得胜利。”
训练场的最后一关是开阔地。约翰可以看到远处挂在一个三角架上的铃铛。
他扭头向后望去。
天鹰机已经转过机身,向他笔直飞来。
如果不理会这架飞机,那么就算凭借提高了的行动速度,就算依靠雷神锤盔甲,他仍然无法及时碰到铃铛,无法活着达到那里。
他转身面对呼啸而来的垂直起降飞机。
“我需要你帮忙,科塔娜。”
“尽管说。”她轻声说道。士官长可以从人工智能的音调中感受到她的紧张。
“计算出毒蝎导弹的飞行速度。计算参数包括我的反应时间、垂直起降飞机的速度以及发射导弹时飞机与我之间的距离,然后告诉我需要侧移多少距离才能用我的左臂使导弹偏向。”
片刻之后,科塔娜说:“计算完毕。你确实是说‘偏向’吗?”
“毒蝎导弹配有运动追踪传感器,还有近炸引信。我没法甩开它,而且它也不可能射偏。留给我们的余地很小。”
天鹰机俯冲下来。“准备好,”科塔娜说,“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也是。”一道烟雾出现在垂直起降飞机左翼的尖端,一枚导弹喷射着炽焰,飞向约翰。
士官长看到导弹不断调整着自身的弹道,根据他的位置进行校准。一阵刺耳的声音在他的头盔中鸣响——导弹已经锁定了他。约翰关掉了一个控制器,声音消失了。导弹很快。比他都还要快十倍。
“现在!”科塔娜喊道。
约翰和盔甲的行动整齐划一。他调整肌肉组织,而雷神锤盔甲——在科塔娜的协调功能的帮助下——快速地带动他移动起来。其速度之快,是他从未体验过的他绷紧双腿,猛地跳开,拍起左臂横在胸前。
现在,他眼中惟一的物体就是导弹的弹头。周围的空气仿佛变得凝固起来。
他继续移动胳膊,手掌以肌肉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向外一挥。
毒蝎导弹的尖头从他头旁边一厘米的地方飞了过去。
他抬起手——指尖刷过金属面,然后猛地将导弹向旁边一推。
天鹰机从他头顶呼啸而过。
毒蝎导弹爆炸了。
冲击波扑向约翰,把他震飞了足足六米。他在空中不断旋转,最终仰面朝天落在地上。
约翰眨了眨眼,却只看到深黑一片。已经死了吗?任务失败了吗?
显示屏上的护盾指示条的闪动非常微弱,显然其力量已经被完全耗尽。接着,指示条变成红色,缓慢地开始增长。鲜血溅在头盔内部,他觉得口中有点儿铜锈味。
约翰站起身,感到全身的肌肉都在抗拒大脑的指令。
“快跑!”科塔娜说,“趁他们飞回来查看之前快跑。”
士官长站起身,跑了起来。当他经过刚才面对导弹站立的地方时,看到了一个两米深的弹坑。
他觉得自己的脚筋仿佛己经撕裂了,但他没有降低奔跑的速度。他十七秒就跑完了五百米的距离,接着减速,最后停了下来。
约翰抓住铃挡上的绳索,摇了三下。这清脆的铃声是他听到过的最动听、最光荣的声音。
哈尔茜博士的声音通过通讯器在耳边响起。“测试结束。让你的人撤离,艾克森上校!我们赢了。干得漂亮,士官长。精彩绝伦!就待在那儿,我马上就派医疗组过去。”
“是,夫人。”约翰喘息着回答。
他抬头搜寻着天鹰机,但是没有找到。它己经飞走了。约翰跪在地上,让鲜血从鼻子和嘴里流出。他低头看着铃挡,然后笑了起来。
约翰认出了这个不锈钢铃档的形状。这就是他当新兵的第一天摇响的那个铃档。那一次,门德斯军士长教他明白了团队协作的重要性。
“谢谢你,科塔娜。”他开口说,“没有你我根本做不到这些。”
“我很荣幸,士官长,”她用开玩笑的口吻回答道,“你说得对,没有我的话你做不到。”
今天他学会了一种新的团队协作——与科塔娜的协作。哈尔茜博士给了他一件非凡的礼物。她送给他一件可以摧毁圣约人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