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味不好受吧,是啊,像你这样的大少爷,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怎么吃过这种苦头,只要你开口招供,我立马放你下来。我问你,跟你一起逃跑的那个女的是谁?她真的就是许淑娴吗?她当时是不是有重要情报交给了你?”阿强当时看见淑妍倒在昱霖的怀里,在他耳边了些悄悄话。
陆昱霖疼得闭起双眼,他在盘算着谭敬廷对他们组织的情况到底了解多少,还有没有可能把那份情报送出去。
阿强见陆昱霖还是不开口,朝着阿龙努了努嘴:“继续。”
阿龙朝着陆昱霖的胸前又是一阵狂抽,陆昱霖的前胸,腹部,脖颈,双臂上鞭痕累累,甚至脸颊上也挨了一鞭子,陆昱霖紧闭双目,紧咬牙关,喘着粗气。那铁链发出的叮当声越来越响,鲜血不停地从伤口渗出,滴在地板上。突然他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头,晕过去了。”阿龙走近陆昱霖,见他耷拉着脑袋,双目紧闭。
“把他放下来,泼醒他。”阿强望了一眼晕死过去的陆昱霖,冷冷地。
两个打手转动把手,把陆昱霖从半空中放了下来,陆昱霖双腿毫无知觉,根本没法站稳,一个打手便扶住他的身子,另一个打手把他从铁链上解开,陆昱霖的身子软软地倒在墙边。阿龙舀了一瓢冷水朝陆昱霖身上泼去,陆昱霖像是在血水中浸泡着……
国防部的副部长庞玺正坐在朱弘达的办公室,他原本到上海站来督察工作的,没想到意外获悉上海地下党组织的一个重要负责人落网了,而且正是多年以来被追踪的共党谍报人员“水母”,甚感欣慰,便好奇地想了解拘捕这个“水母”的过程。
朱弘达忙不迭地给庞玺点烟,庞玺见朱弘达手上的那只珐琅打火机甚是精美,不禁产生了好奇心。
“朱站长,你的这只打火机倒是很别致嘛。”
“这是当年俞站长送给在下的。“
朱弘达把打火机递给庞玺,庞玺翻来覆去欣赏这只画有花鸟的精美的珐琅打火机。
这只珐琅打火机确实是当年俞佩良赠送给朱弘达的,当年朱弘达刻了几枚印章送给俞佩良,虽然这不是出自名家之手,但印章是用象牙雕刻成的,而且篆刻精美,所以价值不菲,俞佩良不好意思,便送了这只珐琅打火机给朱弘达,以示感谢。
“哦?俞佩良可是有名的吝啬鬼,他倒舍得把这么漂亮的打火机送你,可见他对你的器重啊。“
“是啊,俞站长对在下的再造之恩,鄙人是没齿难忘。“
朱弘达见庞玺对这只打火机爱不释手,知道他看上了,便顺手推舟:“庞部长要是喜欢,就留下做个纪念吧。“
“君子不夺人所爱。“庞玺把打火机还给了朱弘达:”这是俞佩良送给你的,我可不敢占为己有,好好保存着吧。“
朱弘达接过打火机:“是啊,我一看见这只打火机,就想到了俞站长,斯人已逝,只能睹物思人了。“
朱弘达望着打火机,叹了口气。
“报告。“谭敬廷在朱弘达的办公室门口喊了一声报告。
“进来。“
谭敬廷走进朱弘达的办公室,看见国防部的副部长庞玺也在那儿,连忙朝他敬了个礼。
“谭处长,恭喜你呀,这次抓住了共党的资深谍报人员水母,我已经听了,这个人不简单,曾经犯过不少案子,像杜冷丁一案和运送文物一案都惊动了上层了。不过,孙猴子就算是再厉害,也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谭处长,你啊,就是那只网恢恢,疏而不漏的铁砂掌。“
“庞部长过誉了。抓捕陆昱霖是本处的分内之事。“谭敬廷谦逊地笑了笑。
“好,那你就给我讲讲这个抓捕过程吧。“庞玺饶有兴致地望着谭敬廷。
谭敬廷点了点头,然后把如何怀疑,如何布局,如何监控,如何抓捕的过程一一向庞玺汇报。
“很好。听你这么一,我倒是想见一见这个人物。走,去看看。“庞玺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好,庞部长,我带你去。“朱弘达连忙在前面引路。
刑讯室里,陆昱霖已被冷水泼醒,无力地倒在墙边,阿强正蹲在他的面前。
“怎么样,陆兄,我看你还是招了吧,这才是头一道开胃菜,大菜还在后头呢,你不会真的是一根筋,想一道道尝过去?”阿强望着被鞭打得体无完肤的陆昱霖,指着满屋子的刑具,恐吓着他。
陆昱霖睁开双眼,蔑视地一笑,闭上眼睛不话,遍体鳞伤的他只想留点气力考虑如何把淑妍藏起来的情报送出去。
“陆兄,你这个态度可别怪我,阿龙,上老虎凳。”阿强见陆昱霖对他不理不睬,很是恼怒。
阿龙和另一个打手把地上的陆昱霖架起,把他摁在老虎凳上,两根粗粗的麻绳把陆昱霖的双臂结结实实地捆在老虎凳的十字木桩上,随后又用两条皮带把陆昱霖的双腿并拢,紧紧地捆绑在狭窄的老虎凳上。
“上砖。”阿强从嘴里挤出两个字。
陆昱霖的双脚被抬起,脚后跟下垫上了一块厚厚的青石砖。陆昱霖的腿立马抽筋,疼得他不由地哼了一声。
阿强走了过去,把手放在陆昱霖的膝盖上,然后用力往下摁了几下,疼得陆昱霖头上汗珠直落,情不自禁地痛哼了好几声。
“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她跟许淑娴是什么关系?“
朱弘达,谭敬廷和庞玺三人来到了刑讯室。阿龙连忙搬了把椅子过来。
“长官请坐。“
庞玺坐了下来,掏出手帕捂住口鼻,指了指被绑在老虎凳上的陆昱霖:“这个就是代号水母的陆昱霖?“
“正是,正是。“朱弘达连连点头,然后转过身,轻声地问阿龙:“怎么样,招了没有?“
阿龙摇了摇头。
“我再问一遍,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她跟许淑娴是什么关系?“阿强厉声问道。
陆昱霖抬头看见刑讯室里进来了三个人,除了谭敬廷和朱弘达之外,第三个人应该是朱弘达的上司,从朱弘达对其弯腰撅臀的模样,溜须拍马的丑态便可得知。朱弘达的举止行为让陆昱霖非常鄙夷,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这个,你们可以去问问朱站长,他最清楚,许淑娴跟他是大学同学,还是他的初恋女友,让他魂牵梦绕了这么多年。“
这个重磅炸弹顿时把朱弘达和庞玺二人都炸傻了。庞玺抬头望着朱弘达:“你跟那个许淑娴是大学同学?还是恋人关系?“
“不不不,大学同学不假,但我们十多年没见面,谈不上是恋人。这个陆昱霖是想嫁祸于我,庞部长,你可千万不要听信他的鬼话。“朱弘达额头上冷汗直淌,连忙撇清。
陆昱霖冷笑一声:“哼,朱站长,要不是你对淑娴念念不忘,她怎么可能进保密局上海站的机要室呢?不是你介绍淑娴去的吗?不是你用你的党性担保的吗?这点你不能否认吧?“
“陆昱霖,你少在这儿血口喷人,阿强,你还愣在那儿干什么?难道任凭他胡言乱语?“朱弘达连忙朝阿强使眼色。
阿强立刻明白,朝着陆昱霖就是一记重重的耳光:“我让你血口喷人。”
陆昱霖的脸被打得侧过去,嘴角鲜血直流,但他看见朱弘达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几声。
又一块青石砖垫在陆昱霖的脚后跟下,加倍的疼痛向陆昱霖袭来,两条腿不由自主震颤起来,尤其是右腿,曾经中过枪伤的胫骨似乎难以承受这样的压力,颤抖的频次越来越高。陆昱霖双手紧紧握拳,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不想让自己叫出声来,牙齿咬的咯吱作响。但这剧痛让陆昱霖的口腔里鼻腔里不断发出粗短的喘息声。
谭敬廷在一边看着,一边捏紧了拳头,陆昱霖所受的苦痛像是强加在他自己身上一般。他闭起双眼,不愿看着陆昱霖痛苦不堪的模样。
“朱站长,看来你还有许多事情隐瞒组织,请你跟我去一下国防部。谭处长,你也一起过来。“庞玺横了一眼朱弘达,站起身来,朝刑讯室门口走去。
朱弘达一边擦汗,一边朝阿强使眼色,阿强从朱弘达的凶狠目光里明白要对陆昱霖加大审讯力度。
谭敬廷跟在朱弘达和庞玺的后面,他望了望正在苦苦熬刑的陆昱霖,感到一阵阵心痛,庞玺回头催促了一下谭敬廷,谭敬廷连忙离开了刑讯室。
等朱弘达几人离开刑讯室之后,阿强走到陆昱霖面前,用手抬起他的下巴。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这个跟你一起逃跑的许淑娴是不是那个当初进入军统上海站的许淑娴?“
“我不知道你在什么?什么这个许淑娴,那个许淑娴的。“陆昱霖喘着粗气回答。
“那好,我问你,珍珠是谁?珊瑚又是谁?“
“我不知道什么珍珠,珊瑚。“陆昱霖闭上眼睛,不再理睬阿强。
“再加块砖。”阿强吩咐阿龙。
“头,我怕这子的腿会断,好像他右腿上有旧伤,一般两块砖还不至于腿震颤得这么厉害。”阿龙用手摸了摸陆昱霖的右腿,右腿的肌肉突突直跳,显然肌肉已经被拉伤了,他撩起陆昱霖的裤管,发现右腿上有个枪眼:“头,这子的右腿上果然有枪伤。”
“再往上加,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他的骨头硬,还是我的砖头硬。”阿强咬牙切齿地道。
“处长不是吩咐过千万不要打残吗?要是……”阿龙提醒了阿强一句。
“少啰嗦,叫你加你就加。”阿强蛮横地打断阿龙。
阿龙不做声了,把陆昱霖的双脚往上抬,第三块青石砖刚加上去,陆昱霖双目圆睁,脖子上青筋暴突,呼吸急促,汗如雨下,浑身发颤,就听得‘咔擦’一声,陆昱霖的右腿的胫骨被生生折断。
陆昱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后昏死过去。
“腿断了。我们怎么向处长交代?”阿龙紧张地望着阿强。
“不用管,站长嘱咐过我,不管用什么手段,尽快要得到陆昱霖的口供。我们要加大审讯力度。”阿强把朱弘达抬出来,阿龙也无话可。
朱弘达和谭敬廷跟着庞玺来到了国防部上海办事处,在副部长办公室里,庞玺对着朱弘达大发雷霆。
“朱站长,你身为保密局上海站的站长,竟然徇私枉法,被共党钻了空子,打入我们保密局内部,还安排在机要室这么重要的岗位上,你知罪吗?我现在怀疑你是不是已经被共党收买了。“
朱弘达吓得面色惨白:“卑职知罪,卑职一时念及旧情,把党纪国法抛于脑后,卑职罪该万死。不过,卑职对党国是忠心不二的,请庞部长开恩,给卑职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我一定会抓住共党地下组织的负责人徐明峰,我一定将他绳之以法,以证明我对党国的忠诚。“
“好吧,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自己拉的屎,自己擦。滚滚滚。“庞玺朝着朱弘达怒气冲冲地一甩手。
朱弘达忙不迭地灰溜溜地离开了庞玺的办公室。
谭敬廷见状,也转身要走。
“谭处长,请你留步,我想了解一下朱站长与那个女共党之间的事情。”庞玺向谭敬廷招了招手。
谭敬廷内心一阵欣喜,笑着点了点头:“既然庞部长想知道内幕,那谭某人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