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弘达正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苦思冥想着如何把徐明峰给引出来,今差点就能抓住徐明峰了,但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被这个神秘的人开枪示警,把行动队的人引开,让徐明峰逃脱了,这足以证明这个神秘的人跟徐明峰是一伙的,也许就是暗中保护徐明峰的人。
朱弘达忽然眼前一亮,他拍了拍额头,把阿强叫了进来。
“阿强,今晚上被打死的那个人的尸体,你仔细检查过了吗?“
“已经检查过了,这个人身上有几处刀枪伤,而且两只手的手指上都有厚厚的茧子,是长期摸枪形成的,而且惯用双枪,所以我判断他应该是个军人。除此之外,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这在我的预料之中。这个人应该是暗中保护徐明峰的人。“
随即,朱弘达朝阿强招了招手:“阿强,你去停尸房,给今被打死的那个人拍些照片,然后交给警察局,发布个认领尸首的启示,让他们张贴到全市的大街巷。”
“站长,你是想让那个徐明峰自投罗网?”阿强立刻明白了朱弘达的用意。
“今这个人鸣枪示警不就是为了让徐明峰逃脱吗?我不相信这个徐明峰会对自己同志的死漠然视之,无动于衷。你去把那具尸体放在保密局的门口,我不相信他们这些共党分子不来收尸,让他们自己的同志暴尸街头。”
“站长,你这招真的是高。”阿强连忙奉承一句。
“好了,阿强,你快去布置吧。”朱弘达的嘴角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
阿强连忙按照朱弘达的意图布置了下去……
第二一早,徐明峰穿着一身短打,戴上草帽,手里拿着一根扁担,化装成一个脚夫,去杨家渡那儿的关帝庙取情报。
明峰乘着摆渡船去往浦东杨家渡,他向船家打听,这里附近有无一座关帝庙,船家告诉他,离渡口不到两里地就有一座关帝庙,明峰听了内心一阵兴奋。
于是徐明峰连忙朝船家指点的方向寻去,果然,有一座年久失修,破破烂烂的关帝庙在前面,它现在成为一些流浪汉的栖息之所。
明峰见四周没有可疑的人,便走进关帝庙里,关帝庙的正中是一座高大的关羽塑像,因为年久失修,所以这尊关帝的泥身塑像上沾满是尘灰和蜘蛛网。
明峰走到这尊高大的关羽塑像前,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关羽像的几节手指,发现右手的拇指有断裂处,便走近仔细看了看,似乎里面有东西,于是便用手探进去,果然,明峰摸到了什么,心里一阵惊喜,他心翼翼地取出那个塑料的胶卷盒,放进贴身衣袋里,然后走出了关帝庙。
在回来的路上,明峰发现许多人正在看告示,便也走了过去。前面人头攒动,明峰看不清告示上的内容,便向身旁的老伯打听。
“老伯,这告示上写什么呢?”
“唉,昨有个年轻人在鸿兴楼附近被打死了,现在警方正通知家属来认领尸首呢。”
明峰一听,心猛然一抽紧,连忙挤进去看个究竟。照片上的尸体正是梅志捷,徐明峰感到一股热血往脑门上冲,他紧紧握住拳头,把告示上的内容看完,等周边的人都散去之后,明峰把这张告示揭了下来,折叠好揣兜里。
明峰拖着沉重的步伐,默默地回到了余香茶行。虎仔和胜男见明峰回来了,连忙围在他身旁。
“阿爸,诶份情报,侬拿到了伐?”胜男关切地问道。
明峰点了点头。
“明峰大哥,你有没有打听到梅大哥的消息?”虎仔急切地询问梅志捷的下落。
“志捷他,已经牺牲了。”明峰把那张告示递给了虎仔。
明峰沉痛地把这个噩耗告诉给了大家,胜男一听,嘴一撇,呜呜地哭了起来,虎仔看完告示后蹲下身子,抱头痛哭,胖婶则在一旁用衣袖抹泪。
“志捷同志是为了掩护我,才故意暴露自己,把敌人引开,他明知这样做必死无疑,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徐明峰双唇颤抖着,泪水唰唰流淌下来。
“梅大哥……”
虎仔嚎啕起来,他和梅志捷很是投缘,梅志捷每次来照相馆,都会跟他起部队里的一些战斗故事,这让虎仔很是向往部队生活。
“敌人到处张贴认尸的告示,志捷的尸体现在就在保密局的门口。”徐明峰眼里噙着泪:“我们不能让志捷同志暴尸街头。“
“我去把梅大哥的尸首认领回来。”虎仔擦了擦眼泪,朝门口走去。
“虎仔哥,侬勿能去,诶坏人来照相馆捉阿拉呃晨光,看见过侬呃,侬去了,伊拉会得认出侬呃。”胜男连忙拉住虎仔的胳膊。
“那怎么办,明峰大哥也不能抛头露面,他要是去了,等于是自投罗网。难道我们就让梅大哥的尸体风吹日晒,弃之不顾?”虎仔握紧拳头,狠狠地敲在柜台上。
“我去。”胖婶把袖套脱下来,整了整衣服,神情镇定地道。
“胖婶,你……”明峰转头感激地望着胖婶。
“大侄子,你放心,我没有暴露,敌人不认识我,只有我出面,才不会引起敌人的怀疑。”
明峰点了点头,确实,这里只有胖婶出面收尸才最安全。
晚上,等大家都入睡了之后,明峰走进一间房间里,用显影剂把胶卷洗了出来,借助微弱的烛光,明峰仔细查看照片内容,原来这就是上级急切想要知道的上海防御部署计划和毁城计划以及保密局上海站所有特务的档案资料。只要控制住了这些特务,那么毁城计划等于是破产了。为了这几份情报,淑妍受了重伤,而昱霖身陷囹圄,惨遭酷刑,明峰知道这几份情报承载的份量。
次日清晨,边刚露出朝霞,胖婶雇了一个车夫,拉着一辆装有一副棺材的板车朝保密局上海站方向走去。
保密局上海站的门前站着两名卫兵,梅志捷的尸体就放在门口,胖婶让车夫拉着板车走了过去。
“我是来认领尸首的。”胖婶把告示递给卫兵,平静地道。
卫兵见状,连忙给朱弘达去电话,朱弘达听有人来认领尸体了,立刻打起了精神,连忙叫上阿强,从办公楼里跑了出来。
走近大门前,朱弘达见是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妇站在门前,有点失望,他快走几步来到胖婶面前。
“你是来认领尸首的?”朱弘达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胖婶和旁边的车夫。
胖婶点了点头,指了指卫兵手上的告示:“我是看了告示才知道的。”
“这人是你什么人呢?”朱弘达斜睨了胖婶一眼。
“他是我的侄子。我是他的伯母。”胖婶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梅志捷的尸体,双唇颤抖,老泪横流。
“你的侄子?他叫什么?”朱弘达有点狐疑。
“大名梅智杰。”胖婶从容地回答道:“梅花的梅,智谋的智,豪杰的杰。“
“梅智杰?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个侄子是共党分子?”朱弘达双眼露出寒光。
胖婶摇了摇头,不卑不亢地回到道:“不知道,我的这个侄子从就外出闯荡,我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做了什么。”
“那他父母呢?兄弟姐妹呢?他的大伯呢?怎么让你一个伯母来收尸?”
“都死了。”胖婶叹了口气:“家里都成绝户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呐。”
胖婶着,眼泪流淌下来:“我还指望这些辈给我养老送终,到最后我还是孤苦无依的命呐。”
朱弘达见胖婶哭抹泪的,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便让两个卫兵把梅志捷的尸体抬进板车上的棺材里,让胖婶拉着走了。
朱弘达对阿强耳语道:“派人跟着这个女人。”
阿强点了点头,让把阿祥叫了过来:“阿祥,你跟着那个老太婆,看她跟什么人接触。”
胖婶把梅志捷的尸体拉到了育婴堂后面的乱坟处,这里还有毛豆子的老爹柱子的坟,胖婶出了点钱,雇了两个苦力,在柱子的坟旁挖了个坑,然后就把装有梅志捷尸首的棺材埋在了柱子的坟旁。坟上竖着一块木牌:贤侄梅智杰之墓。
胖婶站在坟前呆呆地凝望着,这些年来,她所熟悉的人一个个离她而去,从老爷,太太,二老爷,二太太,秀琳少奶奶,到昱霆少爷,耀叔,黄恩博大夫,还有淑娴少奶奶,阿成,毛豆子的老爹,还有眼前的梅科长。这些人的音容笑貌一直在胖婶眼前出现,胖婶把这些人都视为她的亲人。
过了许久,胖婶才离开墓地,阿祥在后面紧紧尾随着……
胖婶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行走着,她看见一家名为“乐惠”的饭馆的店门口贴着招工启示,便走了进去。
“老板,你要请人吗?”胖婶指了指招工启示。
老板见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人来见工,摇了摇头:“阿拉想请一位大菜师傅,侬格把年纪了,恐怕不来三伐。”
“老板,你没试过工怎么知道我不行,要不,我烧一个家常菜给你看看,你试过之后再决定,行吗?”
老板见胖婶胸有成竹的模样,便点头答应了。
胖婶烧了一道咕咾肉,老板夹起筷子,尝了一口,连连点头:“好吃好吃,侬就留下来伐。我此地包吃包住,工钿十块大洋,侬看可以伐?”
胖婶点了点头。
“哪能称呼侬?”
“叫我胖婶吧。”
“好好好,胖婶,我先带侬去宿舍看看。”
老板很是高兴,招到了这么一个又好又便宜的大菜师傅。
明峰告诉过胖婶,把梅志捷的尸体埋了之后,千万不能回余香茶行,因为朱弘达极有可能派人跟踪她,所以,胖婶就决定先在饭馆里帮忙,等风声过了之后再回茶行。
阿祥在饭馆外监视了很久,也没见到胖婶出来,便回站里把情况报告给了阿强。阿强立刻把派人把饭店老板抓来问话,问了半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也就只能把饭店老板放了。
当阿强把情况汇报给了朱弘达之后,朱弘达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垂头丧气,他原本精心策划的自投罗网这出好戏就这么的无声无息地结束了,什么有用的线索也没有得到,这不免让他深受打击,朱弘达双手撑着额头,感到心灰意冷,筋疲力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