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谭敬廷踌躇之时,桂花端着一盘花生米,一盘拌黄瓜,一个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只红烧童子鸡放在桌上,随后又拿来了一壶酒和三只酒杯放在八仙桌上。
“来,霖子,敬廷,今我也陪你们喝一杯。“桂花起身往昱霖,敬廷和自己的酒杯里斟满酒。
“嫂子真的是操持家务的一把好手,这么会儿功夫就准备好了一桌菜。“陆昱霖对桂花的贤惠交口称赞,就在他和谭敬廷促膝交谈之时,手脚麻利的桂花就已经把午饭给准备好了。
“霖子,这都是自家种的,一点粗茶淡饭而已,你可别嫌弃。“
“嫂子,你的哪里话,能吃到嫂子做的菜可是我陆昱霖的福气,记得上回在海格路你给我和淑妍做的那顿饭菜,至今还让我齿留余香,念念不忘。”
“霖子,你那张嘴还真是能,你瞧,把桂花夸得都脸都红了。”
“这可不是恭维,我的是实话。谭大哥,你可别瞧这粗茶淡饭,这粗茶淡饭才是最考验厨艺的呢。桂花嫂子能把这粗茶淡饭也做得色香味俱全,完全不输给广州城的大厨子,这功夫了得。反正我这辈子是做不出像样的菜肴,什么好食材到我的手里准保被糟蹋了。”昱霖想起当初给胜男烧猪血猪肝菠菜汤那档子事,便对自己的厨艺不报任何幻想。
“烧菜做饭哪是你们大老爷们干的事?”桂花嗔笑着。
“可我们家的玉蓉也没嫂子这个本事。她烧的菜也就勉强过得去,不讲究还行,就图个吃饱不拉肚子。跟嫂子没法比。照理玉蓉跟胖婶混了这么多年,应该传承一点胖婶的衣钵,可就是烧来烧去烧不出胖婶的那个味。看来,这烧菜做饭还真的得靠赋。”
“霖子,这人呢,各有所长,玉蓉的本事我们家桂花估计学一辈子也学不来。”谭敬廷笑着指了指昱霖:“玉蓉能在上海开中药铺,能给人抓药看病,是个不折不扣的女郎中,这可不简单呢。”
“嗯,这点我承认,谭大哥,这还别,我们家玉蓉啊,对这些花花草草还特别有悟性,以前我们在九龙峡一带打鬼子那会儿,部队上的伤员都是内外兼服玉蓉的草药才伤愈了呢。当初明峰受了重伤,要不是玉蓉用杜鹃花叶捣烂,敷在明峰的伤口上止血,明峰这条命估计也报销了。”
“看来玉蓉还真是有妙手回春的本事。”谭敬廷听昱霖这么一,对玉蓉更是刮目相看。
“她前一阵子在上海的中医学院向一些老中医拜师学艺,是已经得到一些真传,等过些日子,唤儿满月了,她就去悬壶济世了。”
“玉蓉生了?”谭敬廷和桂花不约而同,异口同声地问道。
“啊,玉蓉给我生了个七斤七两的大胖子。”昱霖眉开眼笑地告诉谭敬廷夫妇。
“霖子,玉蓉还真能生,你们俩在牢里成亲的那一幕我还历历在目呢,没想到一年不到,玉蓉已经给你生好大胖儿子了。”
“要能生,谁能比得过桂花嫂子啊,龙凤齐鸣,让你谭大哥左拥右抱,左顾右盼。”
谭敬廷被陆昱霖得心花怒放,一个劲地用手指指着陆昱霖:“就你伶牙俐齿。”
“玉蓉妹子还真了不起,又要带孩子,又要去给病人治病。”桂花很是羡慕玉蓉。
“嫂子,现在是新中国了,妇女们也都解放了,妇女能顶半边呢,她们也一样能给社会做贡献,现在女司机,女医生,女科学家,女飞行员比比皆是,巾帼不让须眉。现在呀,不分男女,大家伙个个都在摩拳擦掌,竭尽所能为建设新中国出力呢。玉蓉自然不愿落于人后。其实,嫂子,你要是肯出来做事,也一定能闯出一番地来。”昱霖向桂花介绍新中国的女性地位不断提升,在各行各业都卓有成就的情况。
桂花好奇地听着这些新奇的事物,腼腆地笑了笑:“这我连想都不敢想。我一直以为女人生就是相夫教子,伺候公婆的命。“
“嫂子,你这个想法已经落伍了,现在讲究的是男女平等,女人不再是传宗接代的机器,不再是以前依附在男人身上的附属品了,她们也是有独立人格的社会一员。淑妍呀,现在就在妇联管妇女工作这摊事。“昱霖望着谭敬廷一眼,然后对着桂花道:“这么吧,嫂子,要是我谭大哥什么时候欺负你了,你一个电话打给淑妍,嫂子,你放心,有政府帮你撑腰,准保谭大哥向你低头认错,求你宽大处理。”
“霖子,你胡什么呢,我现在疼你嫂子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欺负她呢?”
桂花望了望谭敬廷,羞涩地笑了笑:“霖子,快动筷子吧,再不吃,菜都凉了。”
桂花着,给昱霖夹了块红烧鸡块:“霖子,尝尝咱家自己养的童子鸡。”
昱霖夹起鸡块放入口中咀嚼:“嗯,真嫩,真好吃,嫂子,谭大哥,你们也一起吃呀。你们看着我吃,我都不好意思下筷了。”
谭敬廷和桂花相视一笑,便也开始动筷了。
“嫂子,我敬你一杯,有你这个贤内助,谭大哥这辈子尽可以安心,放心,有享不完的福。”
“霖子,你的话我明白,我不会拖敬廷的后腿的,敬廷,这一杯酒算是我的送行酒,你就安心地跟霖子去广州吧,那里才是你的用武之地,你放心,我会把念安和念慈照顾好的。“
昱霖一听,为桂花的深明大义感到欣慰:“桂花嫂子,你放心,等谭大哥在广州安顿好了之后,我亲自来接你去广州。“
“桂花,我,我曾经答应过你的,可是现在……“谭敬廷望着桂花,欲言又止。
“敬廷,你不用了,我都明白,霖子得对,你不能整在这里喂猪养鸡,消磨时光,你四十岁还不到,是大有作为的时候,别因为我和孩子,耽误了你的前途。你是条龙,应该在上飞,在海里游,而不应该在池塘里扑腾。再了,你有出息有能耐,念安和念慈也长脸啊。“
谭敬廷站起身来,举起酒杯敬桂花:“桂花,我听你的,我跟霖子去广州,念安和念慈就交给你了。“
桂花笑着点了点头:“放心吧。“
“放心吧,过个把月,我就让你们牛郎织女在广州相会。“昱霖也举起酒杯,敬谭敬廷夫妇。
桂花给谭敬廷整理好行装,谭敬廷跟睡梦中的一对儿女告别后,便上了昱霖的汽车,桂花在田边目送着吉普车渐行渐远……
昱霖任命谭敬廷为广州市公安局副局长,兼刑侦处处长,专门负责维持广州治安。
广州市军管会接管时,广州几乎是一个饱经摧残和压榨的烂摊子。维护社会治安,在当时成为首要任务。
在陆昱霖,谭敬廷和广大公安干警的努力下,广州市公安机关会同解放军部队和人民纠察队,马上开展了一系列工作。一九四九年十一月初,他们统一部署,一举扫荡了赌场、妓院约一百多处,在全市禁烟、禁毒、禁黄等查禁活动中,破案七百五十多宗,扫荡赌档一千多处,全市近两万妓女先后被收容或组织劳动就业。档案显示,同一时期,还收容、遣送了流民、乞丐近两千余人,一千多人被遣回原籍,四万多名国民党遗弃官兵及家属也被安置或送回原籍。
除了治安问题,对广州而言,最重要的工作还有稳定金融,建立市场秩序,使城市走上了正规。
解放前夕,国民经济社会满目疮痍。广州决定打响货币战争,一面突击取缔非法地下钱庄和炒买卖外币,一面采取温和策略稳定市场。
据统计,一九四九年六月,流通于内地的港币约有六亿元,华南占百分之八十八,华东、华北占百分之十二。而华南省份中广东占百分之九十,省内分布则百分之八十在广州,港币成为主要流通货币。广州解放后,市军管会发出布告,规定“市场流通以人民币为本位币“,但一些非法地下钱庄投机倒把,扰乱金融秩序,使港币黑价暴涨。要确立人民币的统治地位,就要肃清港币。
但因为毗邻港澳,又是重点侨乡,大多数持有港币者都是普通百姓,如果搞一刀切的话,会引起社会动荡,所以面对这个棘手的问题,市府领导特地请教了庄熙卿老先生等一些金融领域的行家里手,决定不能强行照搬北方经验,搞一刀切,而应该有个缓冲期,逐步禁用,取缔港币的流通,因此,政府允许港币暂时流通,预计到了次年,也就是一九五〇年初,才实行禁用并收兑港币,然后到一九五一年年初禁止持有港币。这一处理方式,在全国都是一个特例,可见广州市政府对现实有极透彻的认识。
而公安部门在这场经济领域的整治过程中,在与地下钱庄的斗争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广州的治安初见成效,广州城又重现活力,人们的脸上又洋溢着和谐安宁的笑容。广州日益安宁的治安环境,令陆昱霖和谭敬廷二人倍感欣慰,觉得再多的辛劳和付出都是值得的。
广州,这座有着两千两百多年悠久历史的文化名城。二千多年来一直都是华南地区的政治、经济与文化的中心。从秦朝开始,广州一直是郡治、州治、府治的行政中心。广州秦汉时就是繁荣都会,汉唐以来是海上“丝绸之路“的始发港,也是中国最早对外开放且从未关闭过的通商口岸。
广州也是中国近代和现代革命的策源地。著名的三元里抗英斗争、黄花岗民主革命战役、广州公社起义均发生在广州。孙中山在广州创办了黄埔军校,曾经三次建立了政权。***在这里创办的农民运动讲习所,培养了大批革命骨干力量。张太雷、叶挺、叶剑英等在这里领导了轰轰烈烈的广州起义。鲁迅、郭沫若、郁达夫等也曾来广州传播先进文化,这里是近代中国历史的一个缩影,一个世界了解中国的窗口。
尽管广州这座古城也经历了血雨腥风,但依旧难以改变她美丽的容颜,而守护她,妆扮她的正是千千万万勤劳,智慧,英勇的广州人民。
经过一段时间的整治,广州城已经呈现安乐祥和的景象,昱霖的工作也已经步入了正轨,有条不紊地推进着。
由于一直忙于工作,所以昱霖很少有时间陪伴孩子们,现在可以稍微轻松一下了,趁着大好春光,昱霖决定跟孩子们一起享受一番大自然的美景。
春光明媚,清风拂面,昱霖带着玉蓉和孩子们一起去来白云山踏青。白云山自古就有“羊城第一秀“之称,峰峦重叠,溪涧纵横,登高可俯览全市,遥望珠江。
孩子们在山林之间尽情地玩耍,享受着大自然的美景。
站在白云山巅,昱霖搂着玉蓉,一轮红日映红了山野河川,也映红了他俩的脸庞。昱霖望着这一幅壮丽山河图,心潮澎湃:
残阳如血,青山依旧,斗转星移,日升日落,风云变幻,沧海桑田。而千百年来,人心思变,改朝换代,浮浮沉沉,起起落落。是非成败,兴亡盛衰,都如灰飞烟灭;爱恨情仇,荣辱得失,也似过眼云烟,而不变的依旧是家国情怀,是人心向背。在历史长河中,在苍茫大地上,古往今来一直不断上演着一幕幕生生死死,聚散离合!
风起云涌的时代浪潮中,新旧交替,潮起潮落,这是谁都无法阻挡的历史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