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菲对着她脸质问道:“你还说那蛇没毒?你还敢狡辩?让你把蛇打死,你为什么要放了?倘若没放,交给大夫一看就知道有毒没毒。如今放了,有毒没毒还不是随你说。安哥哥,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赵安盯着朝云,略显稚嫩的小脸很严肃。
璎珞忙将朝云护住,道:“刚才大家看得很清楚,这位小爷并没被蛇咬到,是我们姑娘从蛇嘴里将他救下来的。你们不感激就罢了,怎么诬陷好人?”
赵菲质问道:“没咬到?那我哥哥是怎么中的毒?”
璎珞一滞,道:“这个婢子也不清楚。”
赵菲怒道:“不清楚就别乱插嘴!我们都看得很清楚,是梁姑娘拿蛇咬的哥哥。你一个下人,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又叫赵安拿朝云,别让她跑了。
众人都表示认同,他们亲眼看见朝云举着蛇从赵宇脸颊旁蹭过,谁知咬没咬到?若没咬到,赵宇为何会中毒?他们要打死蛇,朝云却把蛇放了,太奇怪。
赵安终于下定决心,招呼众人:“先出来。”
大家急忙跟出来,到厅上。
只有赵菲留下来照顾哥哥。
赵安站在厅堂上首,环视众人一圈,心想这里自己最大,又是主人,该有担当,处事要果决;又想王亨和梁心铭都厉害,这事须得妥善处置,别弄岔了,人家说他诬陷梁姑娘,给朱雀王府丢脸不算,也坏了名声。
小少年便道:“先别争。这事口说无凭,还是让官府来处理吧。我已经派人去禀告王妃了。在王妃来之前,咱们须得按衙门办案规矩立个约:首先,所有人都不许离开,等官府人来问话。第二,保护好现场,任何人都不许做手脚。最后,梁姑娘嫌疑最大,须得将她单独关在一间屋子里,免得这丫头帮她出主意抵赖。”他指向璎珞。
璎珞听后断然道:“不行!”
朱雀王父子都跟王亨梁心铭关系好的很,她才不怕赵安呢。把朝云单独关在一间屋子里,万一出事怎办?这件事太蹊跷,谁知是不是有人要对朝云下黑手?她跟着大人经历了太多的阴谋,不得不警惕。
扣儿则一言不发地抽出缠在腰间的鞭子,“啪”地对着地上猛抽一鞭,在众人不防备之下后退时,她纵身上前,拉了朝云就跑出屋,站在院子中。
赵安只当她们要跑,急喝叫“拦住她们!”
一帮小子立即哇哇乱叫,把在演武场没宣泄完的劲儿都使了出来,冲出厅堂,将扣儿包围,要拿朝云。
扣儿放手挥鞭,与他们杀在一起。
朝云则蹙眉苦思:赵宇为何中毒呢?
璎珞和丹丹也跑出去了。
赵安沉脸道:“丹丹,你怎么帮着外人?”
丹丹张开双臂拦住众人,叽叽呱呱说了一长串:“我怎么帮外人了这事还没弄清楚你就要把云妹妹关起来算什么道理你应该等衙门官老爷来等梁大人来等王大人来等王妃祖母来你又不是衙门的人凭什么关云妹妹云妹妹是我请来的客人是客人出了事你怎么说我怎么说怎么对梁大人解释不许你们动云妹妹我看得真真的六叔没被蛇咬是他自己跌倒的中毒不关云妹妹的事……”
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丹丹。
苏青松问马杰:“你听明白了?”
马杰摇头道:“我就听了头一句。”
朝云好像才回过神来,抬脚踢向赵宏。赵宏急忙闪开。朝云逼退了他,没有再追,先对扣儿等人叫“别打了!”又对丹丹道:“赵姐姐跟他们好好说。我不逃,就在大家眼皮底下。”又向赵安道:“先救人要紧。”
她还是想去救人,手痒痒想扎针。
丹丹忙拉她道:“云妹妹,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见两个小姑娘如此投契,苏青松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丹丹和扣儿朝云交好了。瞧瞧她们,一个个文武全开,都能来得。
赵安猛点头,侄女那一串话他也没听清几句,可是朝云很显然听清楚了。再看看娇俏的扣儿一人对四五个小少爷,将一根皮鞭挥舞得密不透风,抽得众人根本近不了身。真丢人呐,他们可是朱雀王族的子孙!
他将外面袍子脱了,只穿箭袖,束紧腰带,亲自下场了。
扣儿见他来了,长鞭一转,将他卷了进去。
赵安一边接招一边道:“我是你长辈,连个礼数都不懂?”都不知道问候一声?
扣儿心道你们这么多人围攻我们,算什么长辈?她和璎珞施展身手对敌,两女孩对七八个小公子依然不落下风。
朝云见对方人多,觉得很吃亏,也出手相帮,从兜里摸练手的暗器打人。目前她只会使这个,她年纪太小,使拳脚也没威力,倒是这小石子儿好使。
院子里混战成一团,小爷们嚯嚯大叫,女孩们娇声叱喝,其他姑娘们看得又怕又慌,拼命绞手帕子。
就在这时,王妃领着大夫匆匆赶来了。
梁心铭接到朱雀王府送的信,饶是她经历过大风浪的,也没法淡定,事涉朝云,她关心则乱,一面命人备马车,一面命人去请东方倾墨,然后和惠娘赶往朱雀王府。
她快要临产了,挺着大肚子出门,老太太和王夫人岂能放心?急的不得了,又阻拦不住,只得派了许多人跟随护送,生恐出事,悬着一颗心等待。
梁心铭赶到朱雀王府,在惠娘和樱桃搀扶下上了火山,绿风和流年在旁护持。
王妃忙迎出来,安慰道:“梁大人莫急,没事了。”
梁心铭挺着大肚子赶来,她看得心惊胆战,这要是出一点岔子,朱雀王府可就没法向王家交代了,因此急忙令梁心铭宽心,一面让到堂上坐下。
梁心铭坐定后,朝云、扣儿等也都过来见礼,梁心铭见朝云无事,忙问:“六少爷没事了?”
朝云道:“没事了爹爹。”
一面愧疚害她跑这一趟。
梁心铭问:“中毒是怎么回事?”
朝云刚要说话,赵安等也都出来见过梁大人,赵安羞愧道:“梁大人,是小子孟浪,没弄清楚。”
王妃叱道:“下次再这么莽撞!”
梁心铭满心疑惑:到底怎么莽撞了?
朝云便叽叽喳喳将事情经过说给她听:
原来,赵宇滚到坡下,身上多处擦伤,后脑勺在树根上碰了个大包,见了血。那手掌撑在树下一窝毒蘑菇上,毒性渗入伤口,他又用手去摸头摸脸,结果可想而知。
朝云先没想起来,后来大夫来问明情况后,指出疑点:赵宇手肿、后脑勺肿、脸也肿,这不像毒蛇咬伤,毒蛇竟咬了他这三个地方吗?可众人都说朝云捏着蛇只在赵宇的脸颊旁一带而过,不可能咬他几个地方。
知道了缘故,便好治了。
王妃忙夸道:“云姑娘真机灵,懂得又多,亏得有她。这些孩子——”她指着赵安等人责道——“一个个莽撞冲动,也不想想,云姑娘能为了那点事捉蛇咬人?”
她抢先责怪自家孩子。
梁心铭笑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王妃道:“都是小孩子顽劣。”
遂对赵安喝道:“还不给梁大人赔罪呢?等着衙门来拿你们?没脸皮的东西,还要送云姑娘去衙门呢。”
朝云忙道:“这都是误会。王妃别骂他们。”又向梁心铭道:“爹爹,没什么大事。”对梁心铭眨眨眼,示意她不要计较,息事宁人吧,快回去要紧。
赵安等见朝云如此宽宏大量,更羞愧了,遂将女人爹的曲折说了一遍,又赔罪。
梁心铭听了挑眉:没想到这些顽劣的家伙竟敢嘲笑她的女儿,要不要给他们点教训?正心下思忖,要如何应对,既不显得理不饶人,又让这些臭小子知道厉害,往后不敢再嘲笑朝云,忽然感到肚子一阵疼袭来,“哎哟”一声。
王妃忙问:“怎么了?”
梁心铭道:“怕是要生了。”
王妃霍然站起来,急道:“这怎么办?”
不是她没经验、没担当,或者偌大的王府竟没地方安置梁心铭生产,而是王家的嫡长孙不能生在朱雀王府啊!
梁心铭不想让她为难,当即道:“先下山!”
她打算等下了山再看情况,若来不及就在王府生产;若这一阵痛过了还能挺得住,便回家。
众人顿时忙乱起来。
朝云慌了,刚才的大度不翼而飞,生恐爹爹出事,含着眼泪对赵安和苏青松责道:“都怪你们!”
苏青松涨红了脸,因为请梁心铭来是他的主意。
赵安难受——为什么赵宇闯的祸要他担?
马杰更慌,因为朝云叫女人爹的事是他传给这些权贵子弟的,追究起来他就是个罪魁祸首。
姜炜等无不慌张,嘲笑朝云他们都有份,梁心铭挺着大肚子赶来,又听见这些人都欺负她女儿,竟气得早产了,这要是不能平安生产,他们谁也逃不了。
众人纷纷叫“云姑娘”“梁姑娘”,甚而有人叫“梁妹妹”“云妹妹”,打躬作揖,赔礼说软话。
朝云哪有心思理会他们,只顾念叨“爹爹不能有事!弟弟不能有事!呜呜……”最后哭起来。
赵安忙道:“梁姑娘,你别担心,你爹爹一定能平安生下你弟弟的。”说完才意识到这话可笑,可是没人笑。
朝云道:“我再也不理你们!”
赌气狠狠地瞪着他们,又撂下狠话“要是我爹爹不好了,我跟你们没完!我给你们都下毒!”
众人听得大惊失色。
梁心铭最终还是回王家了。
一个时辰后,产下一子。
得到消息,赵安等少年欢呼雀跃,喜极而泣道:“梁大人生了,平安诞下一子!这下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