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州城的依旧是细雨绵绵,但严衡此时却是松了一口气。
王知府的妥协使得他和严嵩的府试危机总算是得以化解,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心情舒畅过。
接下来就只是看朝廷怎么处理自己恩师参劾知府的事了。
这里面起到关键作用的自然是巡按御史李俊的奏疏和皇帝陛下自己的耳目即东厂的人。
分宜县的数十万士民送恩师以及恩师自请离职的事应该能让东厂的人知道。
而李巡按的奏疏自然是要根据谁对自己有利就要支持谁的。
目前各种迹象都表明是自己恩师熊知县的背景深厚些,名望高些。
所以,李巡按会为自己恩师开脱则是肯定的。
“这不是严兄吗?”
来者正是长史府的公子窦顶,穿着月白长衫,涂着女子才用的铅粉,挥袖间飘来一股子香味,把轿子里欧阳雪的的女儿香都压了下去。
严衡不由得打了个喷嚏,但见人家带着笑脸而来,他也不好不理,同样回了一下礼。
窦顶见欧阳雪居然和严衡一路,心里颇不是滋味,但也不好在欧阳雪面前拈酸吃醋,做出坦然大度的样子来向欧阳雪打了声招呼,就开始向身后的一帮人介绍道:
“诸位,这就是我给你们所的今岁分宜县案首严衡,年仅十二岁!但才华却堪比曹子建,不逊苏东坡!”
窦顶已经能确认严衡此次府试必然不能过,他已经打通了关系,所以他也犯不着再来与严衡比较什么才学。
自古文人相轻,所以窦顶为了在府试结束后能让严衡颜面扫地,还要故意捧一捧严衡。
如今见严衡出现,自然也就不由得再次把严衡的成绩拿来在诸考生面前显露一下。
有一名新余县的案首果然是有些不服气的,听窦顶这么一,就先站了出来,言语间带着傲气:
“原来是严案首,真是失敬,严案首如此年幼便是案首,真是令人惊叹,不知严案首有什么才学,写了多少文章?”
“鄙人这里有一道八股题一直不知从何解,严案首既然如此有才,可否提点一二。”
“分宜县素来是人杰地灵,数年前便出了一位解元郎,进士之数也不少,如今严兄年纪便夺得分宜县案首,可见其才是不低的,如今春色正好,严案首可否作诗一篇,供我等愚笨之徒瞻仰一番,也好沾沾案首的灵气。”
七嘴八舌之下,言里言外都是捧杀严衡,或者是要与严衡较量一番文才的。
严衡只得谦让一番,表示自己才疏学浅,偶然得中案首不过是侥幸等语。
窦顶见严衡表现出谦虚的样子,便笑道:“唉,严兄何必妄自菲薄,您这案首是实至名归,府试夺魁只怕也非你莫属。”
着,窦顶就转身对一帮考生道:“不是窦某人今日发狂,实在的,诸位虽也算得上是经纬地之才,但只怕都不及这位严兄。”
有人见窦顶这么自己哼了一声表示不服气的。
有人则干脆直接笑问道:“是吗,那就先祝贺严案首府试夺魁了。”
“话不能这么,这袁州府不止分宜县一个县,分宜县的案首也不一定能成为袁州府的案首,难不成其他县的案首就真的要差些不成。”
有人则客观地争论起来。
严衡懒得跟这些人在这里扯这些无聊话题,他也知道窦顶是在故意捧杀自己:
“窦兄,这样有意思吗,别以为严某人不知你做了什么。”
严衡向欧阳雪道了别就直接抽身离开了这里。
而窦顶听了严衡的话后才明白严衡今日为何一再低调如今更是直接落荒而逃,看样子已经知道了自己府试不能过的事,再一想想今日疯传的关于分宜知县与本府知府交恶的事,他也就更加清楚了。
“就是要你颜面扫地!”
窦顶轻蔑地笑了笑,就突然大声喊道:
“诸位,严案首已经走了,看样子人家是不屑于与我们为伍的,这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们这样的才浅德薄之辈自然是及不上人家严案首的。”
“哼,谁才浅德薄谁是纵英才,府试过后便知,此时便自以为是有些为时过早吧”,有人不由得道。
窦顶听后越发得意。
欧阳雪此时也觉得自己表兄在人群里瞎起哄有些无聊,便也先离开了这里,甚至都没有和窦顶打招呼。
等窦顶洋洋得意地在众人面前吹捧完严衡后,才发现欧阳雪已经没见了。
……
“立即带此信去湖广面见恩师,告诉他,府台已经服软,恩师可以回来见证学生府试中第的喜讯了!”
严衡回到客栈后就将一封信件交给熊知县留在严衡身边的仆人。
如果严衡所料不差,巡按御史到达袁州府肯定不会立即纠察袁州知府王通的,只会借故推脱时间,然后好等朝廷的决定。
等到他准确确认朝廷具体决定后他才会动手。
也就是,接下来会进入一段平稳期,严衡和严嵩就只需准备府试即可。
严衡走到严嵩身边坐下,正要问他话,严嵩却别过脸去,似乎有些生气,拉着个脸,不理严衡。
严衡还是第一次看见严嵩给自己甩这么难看的脸色,手就不由得揪向了他耳朵:“臭子,干嘛呢,给哥哥我甩脸色看。”
严嵩也有脾气,将书本往桌上一摔:“谁让你见雪儿姐姐和露露不带我,你知不知道我见到露露一面有多么不容易!”
这还是第一次严嵩这边大声对严衡话。
气得严衡不由得撸起袖子来:
“这还真是反了了,长幼顺序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你哥哥我为了你的府试顺利操了多大的心,从皇帝陛下到江西各级官吏都算计了进去,我去见欧阳雪和欧阳露那是干正经事,带上你干嘛,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给我好好读书,要是府试不过,心我抽你!”
严衡着就扬起手来,严嵩似乎已经被严衡打过,吓得马上就要钻桌子。
“不就是喜欢露露吗,你放心,哥哥我迟早让她当你的媳妇!”
严衡这么一,严嵩鬼机灵地冒出半个脑袋来:“真的?”
“给我坐好!才多大就想着要媳妇了!”
严衡一拍桌子,严嵩也只有老老实实地坐好,有些不服气地喃喃道:“是你先让露露做我媳妇的嘛,如今又来训自己不该提媳妇。”
严衡瞪了严嵩一眼,没多什么,只是拿笔写下了“吾十有五而志于学”来:“出自哪儿?”
严嵩憋着嘴回道:“论语的为政篇。”
“以此为题写五篇时文,再写五篇含有此句的五篇时文来,后面这五篇题目自拟,这是你这两的功课!”
严衡后就自己也开始凭着脑海记忆开始写起以“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为题的时文来。
严嵩啊了一声也开始乖乖地写,抓耳挠腮起来,他不明白哥哥为何要求自己写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