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崔若颜前去太平公主府面见陆瑾,出了事情的经过以及七宗堂的意见。
及至听完,陆瑾不怒反笑,揶揄言道:“十七娘的意思是,只要我放过崔挹,歌伎、金钱、地契、田地都是随我索求?”
见到陆瑾面色不善,崔若颜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对,陆郎君,你与崔挹冤家宜解不宜结,若能就此以和为贵,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若你能够答应下来,若颜实在感激万分。”
话音落点,陆瑾望向崔若颜的目光渐渐转冷,淡淡言道:“要我绕过崔挹也可以,不过有一个条件。”
一听陆瑾有所松口,崔若颜暗自一喜,连忙问道:“不知是何条件?还请郎君出来,我们一定照办。”
“好,其实这也简单。”陆瑾面上浮现出了一丝冷然之色,“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乃是经地义,我什么都不要,就要崔挹父母其中一人之性命,只要崔挹能够送来,我必定既往不咎。”
崔若颜神情一怔,随即苦笑道:“郎君,你这是在开玩笑。”
“十七娘,是你先与我开玩笑的。”陆瑾冷冷一句,望向崔若颜的目光中却没有了以往的亲近,“我知道站在你的立场上,是希望我大事化事化了绕过崔挹,但杀母之仇不共戴,陆瑾岂会善罢甘休?若不能为阿娘手刃仇敌,我陆瑾又有何颜面立在这地之间?既然你们七宗堂不愿意交出崔挹,那好,我只能采取我自己的方法。”
崔若颜心头一紧,连忙出言道:“陆郎君,七宗堂非同可,而且背后又是七宗五姓,你可不能乱来。”
“别人怕你们七宗堂,我陆瑾可是不怕,言尽于此,也劳烦十七娘将本官的话带给李庭烨等人知晓,免得到时候怪我陆瑾手下无情。”陆瑾冷冰冰的了一句,转身衣袖一挥,“管家,送崔娘子出去。”
崔若颜怔怔然的看着陆瑾的背影,心知他已是铁下心来对抗七宗堂,只得暗叹一声,转身而去。
崔若颜走后,陆瑾略一思忖,跨上坐骑飞马入宫。
此行他并没有前去长安留守府,因为他明白在这件事情上,长安留守苏良嗣几乎不可能对他提供什么支援帮助,一切行事都只能靠他自己。
故而他此行的目的乃是延英殿,也只有得到了太后的首肯,他才能对付势力滔的七宗堂。
来到延英殿外,陆瑾通禀而入,正在殿内处理公务的上官婉儿见状,赶忙搁下毛笔站了起来。
“陆相来得可巧,奴正准备令人前去通知你呢。”上官婉儿微微一笑,也没有谦虚客套,直截了当便是一句。
陆瑾轻轻颔首,言道:“听上官侍诏口气,莫非太后懿旨已经传来长安了?”
“对,刚到不久。”上官婉儿点了点头,目光示意站在旁边的香菱。
香菱连忙从长案上拿起了一卷宣纸,上前递给了陆瑾,眼神却是有些幽怨,暗忖:陆相啊陆相,你可知你那封禀告奏折可是侍诏派出八百里加急信使专程送去洛阳的,而且所有环节全都打点妥当,奏折一到长安便放在了太后的案头,让太后能够及时处理批示,其后又以快马传来旨意,侍诏如此情意,普之下也只有你陆丞相能够享受了。
陆瑾自然不知道香菱暗地里的嘀咕,也不懂得上官婉儿可是下了许多功夫,他展开诏令仔细一看,心头立即为之一松,顿觉浑身上下竟是不出的舒坦。
太后的意思很简单,让陆瑾依律便宜行事,也就是对待袭击刺杀当朝宰相的崔挹,陆瑾可以依照律法全权处置。
收拢宣纸,望着一脸含笑站在自己面前的上官婉儿,陆瑾微笑拱手道:“侍诏,此事多谢你了。”
上官婉儿芳心一甜,轻笑道:“陆相何须如此客气?这一切不过是婉儿应该做的,对了,太后还令婉儿将调动羽林卫的凤符拿给陆郎君,请陆郎君收好。”言罢,捧起旁边木匣,交给陆瑾。
陆瑾接过木匣打开,一枚半个手掌大,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凤凰已是出现在了眼前。
陆瑾久经军事,懂得素有北衙禁军之称的羽林卫只有子凤符方能调动,这也是为了确保内廷的稳定,皇权安稳的关键所在,而且根据凤符的形制标准,所调动的军卒数量亦是各不相同。
太后令上官婉儿拿出来的这一枚凤符,调动千人以下的羽林卫,理应没有问题。
只要有兵权在手,即便那七宗堂再是了得,陆瑾相信也能够从容应对。
告别上官婉儿离开延英殿,陆瑾径直前往了位于玄武门之内的羽林卫大营。
羽林卫分为左右两军,人数在六千人上下,名义上虽是由左右羽林将军统帅,但羽林将军多为朝廷在外领军大将检校,如鄯州都督黑齿常之现在便检校左羽林卫将军,而羽林军实际军权,却是在实际领军的羽林中郎将和羽林郎将手中。
进入营内鸣鼓聚将,陆瑾出示凤符进行勘验,待到他所带来的凤符与羽林卫所存的凤符勘验合一,形成一只完成的凤凰之后,便算有羽林卫的临时统军之权了。
左羽林卫中郎将独孤祎之抱拳言道:“陆相,你所带来的凤符按律可调动千人,末将所部羽林郎遵从陆相你的指挥。”
陆瑾点了点头,也不含糊,出言吩咐道:“你速速带领两个百人队,随本官出宫前去东市。”
独孤祎之连忙抱拳应命,急忙下去安排。
片刻之后,身着红色铠甲,骑着白色骏马的两百羽林卫在陆瑾的带领下齐刷刷的出了玄武门,朝着东市而去。
此刻正值午后,东市亦是刚刚打开坊门不久,一如既往的热闹繁华,锦绣灿烂。
陆瑾率军纵马入市,羽林骑士们并伍行走在长街之上,整肃威严,形容壮观,引得路人连连驻步观看,指指点点之声更是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