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闻“咯嚓”一声清响,黄铜相撞之声在安静一片的大帐内尤为清脆。
待到李多祚将陆瑾拿来的那枚凤符与左羽林卫大营所存的那枚凤符合在了一起后,便认真仔细的端详起来。
半响之后,李多祚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对着诸将点头言道:“陆相所持兵符与大营内所存兵符完全勘合,请陆相升帐点将。”
此话恰如久旱逢甘霖,陆瑾浑身上下竟是不出的舒坦,他不动神色的轻轻颔首,对着帐内诸将沉声言道:“诸位将军,根据内宫传来的消息,武承嗣、武三思兄弟伙同贼子薛怀义,意图挟持太后颠覆我大唐江山,事不宜迟本相也不作多言,请诸位立即率军跟随本相入宫,平定叛乱。”
话音落点,大帐内顿时一片骚动,羽林卫的这些中郎将、郎君全部都惊呆了,不敢相信宫闱中竟发生了这样骇然惊心的大事。
但陆瑾贵为的当朝宰相,且还有调兵兵符在手,所之言自然不会作假,于是乎片刻之后,一千羽林卫士卒已是在大营内悄悄集结,左羽林卫李多祚亲自领军,誓要跟随陆瑾平定叛乱。
有着一千羽林卫在手,陆瑾心中大定。
昔日太宗皇帝光凭数十亲信就能够在玄武门外设伏射杀李建成、李元吉,他有如此大军,相信也一定能够厘定朝纲。
率军冲入内廷,有李多祚以及羽林卫陪同,一路上自然是畅通无阻,根本没有遇到半分阻拦。
行至花光院外,陆瑾望着不远处黑沉沉一片的贞观殿,对着李多祚沉声吩咐道:“多祚,你速速带领一队军士前去将武承嗣兄弟作乱之事禀告圣听,请圣人前来仙居殿坐镇指挥,平定叛乱。”
李多祚点点头,连忙率领一队羽林卫分道而去。
待陆瑾率军来到仙居殿之外,他大手一挥沉声下令,羽林卫立即分成两队分叉包围,一片明晃晃的火把顿时就将这片雄阔的宫殿围了起来。
军队到来的动静声不,瞒不过殿内睡眠尚浅的内侍宫娥,殿阁内顿时就亮气了一片煌煌灯烛。
内侍宫娥们探头探脑的望着外面长刀在手甲胄在身,一片杀气腾腾的羽林卫,立即激起了一片惊呼一声,赶紧飞报武后去了。
今日得到官军大胜匡复军的捷报,武后本就心情大好,返回寝殿中又与薛怀义畅饮数杯,这才缠绵在了一起相拥而眠,外面一系列惊变自然是毫不知情。
待上官婉儿急促的脚步声飘入大殿,点亮了寝宫左右的铜灯,武后这才有所察觉,睡眼朦胧的问道:“婉儿,这么晚了还有何事见驾?可是有紧急军情?”
上官婉儿俏脸雪白一片,嗓音中也有着几分不可遏止的颤抖:“太后,羽林卫士突然出兵包围了仙居殿,不知意欲何为?”
“什么?”
恰如被冬雷击顶,武后立即就清醒了过来,掀开床帘焦急走出,连鞋子都没有穿便发问道:“可知是何人领军?”
“婉儿不知,但对方来势汹汹,只怕不怀好意,还请太后你早作定夺。”
一席话落点,武后脑海中顿时懵了。
她实在没有料到原本以为最是安全的洛阳城,居然有人犯上作乱,而且还是发生在了她的卧榻之侧,乱起宫闱,若羽林军生变,那铁定大事休矣。
然武后毕竟是女中枭雄,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立即就镇定了下来:“婉儿,你出去与那领军之人交涉一下,看他们领军包围朕的寝宫究竟意欲为何,若有机会立即令人前去金吾卫大营,请金吾卫将军率军入宫平叛。”
上官婉儿心知自己这一去只怕是九死一生,然大事当头也容不得她再作推辞,只得点点头应命了。
出的寝宫,上官婉儿站在大殿台阶上,长发飞舞衣袂飘飞,如同身云端上的九仙女。
她望着将宫殿围成一片的黑压压军阵,强忍胆怯厉声言道:“诸位卫士深夜不在大营休息,前来太后寝宫意欲何为?”
陆瑾正欲下达强攻太后寝宫之令,眼见居然是上官婉儿出来,心内不禁暗自一叹,出列亢声言道:“微臣陆瑾,得知武三思武承嗣兄弟连同薛怀义意图挟持太后,颠覆我大唐江山,故而率领羽林卫前来救驾,还请侍诏速速让开,让羽林卫入殿平叛。”
“陆瑾?!”
霎那间,上官婉儿脑海中“哄嗡”一声大响,瞬间就惊讶在了当场。
她做梦也没有料到,今夜领兵犯上的人居然是陆瑾,难道他不懂得私自率军进入皇宫,乃是杀头的大罪么?
但很快,上官婉儿一听陆瑾话中的意思,便知道他今夜前来所怀的目的。
她身为太后近侍,当然知道太后并没有被任何人挟持,武三思武承嗣兄弟也根本没有犯上作乱的意思,陆瑾之言只是寻得一个夜闯皇宫的借口而已。
他的目的不用问也已经很清晰了。
那就是借此兵变,让太后交权还政于圣人。
没想到他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今夜居然这般果断坚决,不惜以这样残酷而又危险的方法,迫使太后交出权力。
望着煌煌火把下陆瑾那张异常清晰的俊脸,感受到他不可动摇的决心,上官婉儿心内五味陈杂,一时之间竟犹豫不定。
若是他人作乱,上官婉儿大可一句“太后并没有被人挟持”,从而动摇兵变士卒们的军心。
毕竟这些军卒都是受了陆瑾的蒙蔽而来,若当真是行那叛乱之举,他们是没有那个胆子的。
而不定凭此,让羽林卫倒戈相向,生擒陆瑾也是有着可能的。
但是……她不能这么做,甚至也不想这么做。
昔日在大是大非的关键时刻,她已经退缩了一次,从而含恨失去了与陆瑾之间的婚事约定,让太平公主顺利的插足其中。
若她今夜再是退缩,她不仅仅会失去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甚至就连眼前这个令她刻骨铭心的人,也会一并失去了。
忠诚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若为爱情故,两者皆可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