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归头痛，鲁肃现在也在考虑相应的对策。看了地图许久，鲁肃又把目光投向了一旁兵器架上的几件兵器，心中暗道：“这些缴获而来的兵器质地精良，就算是拿回东吴都可称为上品，单凭山越诸族是绝对打造不出来的，由此可见张仁肯定在暗中给山越诸族撑腰，为他们提供粮草器杖。而山越诸族一改以往争强斗狠的打法，与我相峙月余多见奇智，可见张仁一定有派出智谋之士为山越出谋画策。现在我军驻营此间，前面就是连绵群山，我若是不作好准备就挥师直入乃取败之道。可是要怎么往山里打才好？”

    兵不够、粮不多、路不明，鲁肃自然不敢轻易动兵。检看了地图许久，鲁肃眼光忽然一亮，自嘲道：“我也是犯糊涂啊，干嘛非要和山越在山中对峙？我取道他处不是一样吗？这样还能省下不少的人力。”

    泉北山寨中，刘晔与黄信正在宴请一位贵客——山越王谷中平。（感谢某书友友情龙套）

    “哈哈哈，刘主薄与黄校尉太客气啦！谷某虽为山越夷族，却也颇知礼仪。这几年来张大人与我山越不但秋毫无犯，还时时慷慨相助，与我山越各族的互市往来又十分公道，我们山越愿与张大人这样的有德之人永结盟好！”

    刘晔笑着为谷中平满上了一杯酒道：“谷大王言重了。我家主公得很清楚，山越诸族虽然时时兴兵作乱，看似不服王化，实则乃是为求生计而不得不如此。”

    谷中平用力的一拍大腿道：“就是嘛！其实我山越诸族又哪里愿意动刀动枪的和人拼命？有平平安安的好日子过谁又愿意和人打仗？我们明明在山里过得好好的，既不去偷又不去抢，平时打点猎物挖些山药也想好好的和人换些要用的东西回来，凭什么就要听他们孙家人的？哦，他要人我们就得出人，他要粮我们就得出粮？哼！我们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的，他又把青壮都征走了，剩下些女人孩子不得活活饿死！？这种狗屁命令鬼才去听他，管他是什么吴候不吴候的，老子才不理他！”

    刘晔终归是地主官僚世家出身的人物，听到这些话不由得微微皱眉，心中暗道：“到底是蛮族，不服王化就是不服王化……不过主公得对，这种蛮族好对付也很好对付，你不去惹他，他也就不会来惹你。而且只要适当的帮一帮他们，他们也就一定会回过头来帮你。鲁肃现在在山口那边举足不前，还多亏了主公早先给我提的醒。”

    酒过三巡，谷中平微微的有了几分醉意，问道：“刘主薄，现在我们该怎么打？孙权儿的两万多人马就那样停在山口，我可看着心里别扭！要不你调些人马，我再把山越各部给集中一下，怎么也能有五、六万人马，轻轻松松的就能把这两万人给干掉。”

    刘晔连忙制止道：“不不不，不能这样打。我承认山越战士的武勇令人钦佩，但是两军交锋并不仅仅是能靠着一勇之气就决出胜负的。吴人狡猾，诡计多端，现在停在山口不定就是想引我们出山和他对阵。依我看，还是请大王稍安勿燥，与他多周旋一阵。待时机一到，晔自然会请大王共破吴军。”

    谷中平闻言有些不太高兴，用拳头捶了几下桌子道：“唉，就这么耗着我心里不舒服……不过我听刘主薄你的就是。吴人的确很会用些卑鄙的手段，以前和他们打仗我可没少吃苦头。现在听了刘主薄你的话，吃苦头的却只是他们。行，我相信你刘主薄，接着和他们耗下去！”

    刘晔适时的开口道：“现在已入冬，咱们又和吴人打着仗，山越各部落求食不易。主公已经命我在这里屯下了大批的粮草，各个部落要是粮米不足只管来这里取用。泉州一带与山越的互市交易依旧不变。”

    谷中平道：“行！有刘主薄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有张大人和刘主薄相助，这次一定能把吴人打得落……落水流花！”

    黄信噗的一声把一口酒给喷回了杯里，刘晔则侧过头去强行忍住想笑的冲动。

    谷中平望见二人的神态有些不好意思的打了个哈哈道：“二位别笑，我其实没读过什么书，错话也再所难免。哎，正好有件事我想和二位商量一下，就是泉州的学堂能不能允许我们山越的孩子去读书？我虽然大字不识几个，可也知道人没学问可不行，我们山越也不能真的就这样总是被人唤作蛮族吧？”

    刘晔有些犹豫不决，按理答应下来并没有什么，不过现在的刘晔对山越也不过是一心利用而已，其余的方面并没有考虑太多，或者刘晔对山越在心底还有着一份防范之心，怕他们会借此在暗中玩什么花样出来。

    “这个嘛……可否容我写信告知一下主公？”

    谷中平稍稍有些失望，此时厅外却传来了张仁的声音：“难得谷大王有心，我张仁又岂能不允？子阳，回头你去泉州安排一下吧。”

    “主公！？你什么时候来的？”

    张仁步入厅中，先向谷中平行了一礼道：“在下便是张仁张世清，见过山越王。”

    谷中平也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回礼。

    双方礼罢，刘晔问道：“主公为何会来此？”

    张仁笑了笑：“还不是担心泉北战事。不过我刚才在廊下听到你们的谈话，鲁肃似乎被挡在山口不敢前进半步，我也放心不少。哦，谷大王想让山越孩童去泉州读书的事我方才既已应下，子阳你就好好的处理一下。我在泉州上岸的时候巡视过，可以在外城的东北方向划出一块地面作为山越居民区，方便山越族的居民。”

    着张仁又把头转向谷中平道：“谷大王，山越孩童去我泉州求学我自然欢迎，若是有愿去泉州定居的山越族人我也一样虚位以待。只是希望大王能向族人清楚，在我泉州就当遵循我大汉律法，相应的税赋也当交纳。不过请大王放心，我夷、泉两州百姓的税赋一向很低且并无徭役，可保居民生活富足无忧。”

    谷中平道：“这个张大人放心，我懂的。在你的地方就得守你的规矩，不能像在山里那么随便。其实我们山越也有自己的规矩，犯了规矩的人一样要受惩罚，只不过不像你们那么多条条框框罢了。”

    张仁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又道：“大王，我也想借此机会和你订下一个盟约，不知大王你有没有兴趣？”

    “盟约？来听听！”

    张仁道：“我们不妨就以此间北部的关口为界，关北归大王管辖，关南则属我统领，彼此间秋毫无犯。但有百姓过境，需遵从南北两地的律法与规矩，若双方各有兵难，另一方可应邀出兵相助。其余的商贸互市如以往不变。大王意下如何？”

    没读过什么书并不代表没有见识，不然谷中平也不会成为山越王。盘算了一阵，谷中平又向张仁提出了几个条件，换回张仁与刘晔商议。总之来回的谈了很久终于达成协议，双方可以是皆大欢喜。

    接下来宴变大宴，谷中平在宴上喝得大醉，回房睡觉去了。张仁因为戒酒，刘晔则喝得并不多，两个人都很清醒，因为有话要谈。

    “主公，此盟约当真有用？”

    张仁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道：“不管有用没用，我要的是把这两处关口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实话，没必要的话我不想和山越发生什么冲突，我可不想像孙权那样被山越整得到现在都头痛不已。”

    刘晔道：“主公所虑极是。只是山越诸族日后犯境又当如何？”

    张仁道：“老样子，他不来惹我，我也不会去动他。你开始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容山越族人在泉州定居吗？因为我想先把迁居入泉的山越族人慢慢的同化……哦，是教化了。至于不迁居的，我们也可以渐渐扩大与他们的互市往来。我的想法子阳你可能一时间还理解不了，我就大概的一下好了，像他们这些刀耕火种、狩猎采药的蛮族，你单单靠用兵去打只会越打越糟、越打越强，真正想征服他们应该用文雅的方法才行。”

    刘晔被闹了个啼笑皆非：“文雅？如何个文雅法？”

    张仁笑道：“子阳，若是一个山中的猎户樵夫，打来的猎物与砍来的薪柴不能换到日常所需的粮米油盐会怎么样？”

    刘晔先是楞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笑道：“主公高见！”是高见，刘晔心里却有着另一个词——好狠！

    张仁无所谓的笑了笑，他其实就是想通过与山越的各种贸易往来使山越对他产生一种依赖性。对于这种想法张仁到挺有几分自信，历史上能够自给自足的国家与民族不是没有，但是这个文明一但落后于人，商路又被其他文明打开，所谓的自给自足很快便会被完全打破并对外来品产生极大的依赖性。很不幸，近代的中国便是如此。此外还有一个很典型，与山越也相像的例子，那就是美洲的印第安人。曾几何时印第安人也有着自己独特的文明，只是在后来完全依整于欧洲贩卖来的武器与许多商品，而最后的结果也显而易见——美洲落入了殖民者之手。

    二人又谈了几句，话题便转回了鲁肃的身上。

    “子阳，领兵打仗这一类的事我远不如你，依你看鲁肃现在停在山口，下一步他会如何去做？”

    刘晔眯起双眼沉吟道：“不好。这鲁肃确如主公所言颇能用兵，现在停在山口乃是极为稳妥的做法，其变数也有很多。比如先在山口稳住脚跟，然后稳扎稳打，利用山越诸族不识兵法又单恃勇力的作风诱其出山对阵；也有可能先虚张声势，然后暗中派遣熟悉山越之人入山寻敌，或拉拢或用蚕食之法逐步向前推进；再就是……”

    话未完，黄信在门外唤道：“主公，刘主薄，适才细作来报，山口鲁肃已拔营退兵，从退兵的方向上来看应该是退回会稽。”

    张仁笑道：“退兵了？看来鲁肃也是个能够知难而退的人嘛！”

    刘晔望了眼桌上的地图皱眉道：“主公，这恐怕其中有诈啊。”

    张仁被刘晔这一提醒也皱起了眉道：“对哦，山越与孙权有大仇，而且山越不平的话，孙权就不能进逼泉州与夷州。不把我们这里解决掉，孙权根本就不能安心去应对马上就要南下的曹操。还有，以鲁肃的为人与才干，应该没这么容易放弃才对啊……”

    刘晔又看了一阵地图才道：“主公，方才的话我没有完。鲁肃应该是选择了绕道而行，从沿海一路直奔泉州而来了。”

    “从沿海的路过来！？那样的话和孤军深入没什么分别啊！”

    刘晔摇头道：“不，会稽也有一定的水运基础，现在又是西北季风的时节。孙权领地沿海的舟船或许无法和我夷、泉相比，但转运一定数量的士卒或是运送粮草却不是难事。最主要的是这样他能够避开与山越诸族的纠缠，而且只要能打下泉州便能断去我们对山越暗中的支持，稍晚一些还可以两头出兵攻打山越……到底，泉州才是东吴真正的目标！”

    张仁盘算了一下便起身道：“这里交给你，我马上赶回夷州去……照现在的情况可能要动用夷州海军了，可惜甘宁到现在还没回来！”

    夜幕下的夷州到处都是明亮的灯火，喧闹之声不会比白差。

    汉时人们的习惯一般都是日出而作日幕而息，但这并不表示人们就一点夜生活都没有。正所谓“吃喝嫖赌，流传千古”，话虽然是难听了一点，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人不可能只知工作而没有娱乐。张仁搞了那么多年的内政对这一点深有体会，所以在夷州立城之初就有兴建一批型的娱乐设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