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花怜月忙拦住想要伸手去抓落霞的太监,皱眉道:“你们莫非是记性不好?先前我就告诉过你们,是一只长毛白猫叼着这只鹦鹉在玩。你们想要帮它报仇,只管去找那只白猫就是,拦着我们做什么?”
太监见她气势汹汹,早已经不自觉的后退了二步。可低下头看看手中死状颇惨的鹦鹉,想想自己等会不定会比它死的还惨,心头就是一抖。
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道:“你是白猫咬得就是白猫咬得吗?我只知道它是被猫咬死的,而这附近除了她怀里抱着的那只,再没有别的猫,不是它咬死的还有谁?”
太监完,悄悄对身边的同伴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心领神会,上前就往落霞怀中那只黄狸猫的脖颈处抓去。
落霞忙抱紧了怀中的黄狸猫,尖叫道:“明明是你们自己没看好鹦鹉,就混赖人。宫里谁不知道我们娘娘养的这只黄狸猫一向只喂熟肉,性子极其温顺,从来都不会攻击别的动物。而且它与我一起从福熙殿出来,一直被我抱着,爪子连地都没有沾过,凭什么就被你们乱扣罪名,我不服。”
太监皮笑肉不笑的道:“落霞,你这些话与我们不着,有什么冤枉,只管到太后面前诉去!”
听太监提到太后,落霞明显瑟缩了一下。花怜月忽然记起,当年太后就不待见淑妃,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太后依旧固执得不待见淑妃,所以连带着也不喜欢她宫里的人?
花怜月寻思的瞬间,太监已经伸手抓住了黄狸猫的脖子,偏偏那猫被淑妃养得油光水滑,太监还没来得及抓稳,落霞灵活的一扭身子,躲了过去。
太监两次落了空,面上就不太好看。他忍不住威胁道:“落霞,我劝你还是别犯倔了,我们也是身不由己。鹦鹉被猫咬死是事实,这里只有你们福熙殿中的猫在,也是事实。
现下我动手就是拿猫而已,就怕太后娘娘知道以后,盛怒之下派了侍卫来,可就是要拿人来为这只鹦鹉偿命了!”
“休要拿话来吓唬我!”落霞神情激动,双眸中熠熠生辉,竟似燃烧着两簇奇异的火焰。她连连冷笑道:“明明这宫里养猫的不只我们娘娘,三日前,珍昭仪娘家哥哥进宫,不是给九皇子带了一只长毛白猫吗?你们怎么不到珍昭仪面前去问问,不定是她们的猫野性未驯,才会咬死这只鹦鹉。”
顿了顿,她又嘟着嘴,极快的道:“不就是见九皇子得了皇上的宠爱,珍昭仪又得了帮助皇后协理六宫的权利。你们不敢得罪她,就拿我来作伐嘛!”
落霞伶牙利嘴,太监们被她抢白的脸上挂不住了,红一阵白一阵的异常难看。
花怜月这才知道,原来那只长毛白猫的主人来头不,这些太监不敢得罪,又不想回去后被太后严惩,于是想要拿相对势单力薄的落霞还有那只懒懒的黄狸猫抵罪。看来他们真是不怕得罪福熙殿的人呀!
想到这里,花怜月不由深吸了一口气:这些人还真是会捏软柿子。
抓着鹦鹉尸体的太监越发恼怒了,他尖着嗓子,冷哼一声,道:“落霞,你这个死丫头怕是舌头不想要了,居然敢编排珍昭仪的不是。我告诉你,别你只是个宫女,以珍昭仪如今的盛宠,就算是你们主子只怕也不敢贸然得罪。还有一事你别忘了,咱们太后的慈宁宫,你们主子可是一步都没有踏进去过,你们养的猫就想率先踏进去捣乱”
他话音未落,就听“啪”的一声脆响,花怜月一巴掌狠狠甩在他的脸上。她下手又快又恨,将太监都给打蒙了,手中的鹦鹉尸体吧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花怜月将红了的手掌背在身后,冷笑着道:“好大胆的奴才,居然敢以下犯上。福熙殿的主子再如何,也轮不到你这个做奴才的随意编排。”,
“你”太监捂着又疼又麻的脸颊,双眸冒火得瞪着花怜月。虽然花怜月的脸对他来十分陌生,可是看花怜月的穿着打扮,就知道必定是贤王爷在外面纳的夫人。
提到那位冷冰冰的贤王爷,太监心中还是发憷得,当然也就不敢在明面上得罪花怜月。可是他又不甘心白挨了这一下,眸子一转,阴冷的眸光自然落在了落霞身上。
就见他捂住脸,恶狠狠的对落霞道:“你可要想好了。今日你若是不肯将这只畜牲交出来抵命,就别怪等会,我在太后面前告你一状。到时,只怕你们主子都会跟着吃挂落。”
北风萧萧,落叶飘飘!落霞顶风而立久久没有话,抱着黄狸猫的手心却冒出了薄薄的冷汗。她舍不得怀中的黄狸猫,当然更舍不得淑妃娘娘被太后践踏。迟疑间,她渐渐松开了抱着黄狸猫的手。
黄狸猫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它在落霞怀中拱起身子,不安的喵喵叫着,并拿毛茸茸的圆脑袋去拱落霞的手心。感受着手心的柔软,几乎是瞬间,落霞委屈的眼泪就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太监见她有了妥协的迹象,唇边不由露出一抹狞笑,伸手就来抓渐渐炸毛的黄狸猫。
眼见着他黄狸猫就要落入他的手中,斜里却伸出一只手,将黄狸猫抢了过去。就见花怜月轻轻摸了摸黄狸猫的脑袋,微笑着道:“既然与你们掰扯不清,我索性就亲自去慈宁宫走一趟,将这件事解释清楚。想必太后娘娘菩萨心肠,定然不会罔害了一条生命。”
太监神情明显一滞,随即阴测测的道:“夫人怕是不知道吧!咱们太后娘娘虽然菩萨心肠,却从来不喜欢福熙殿的人。你这样强出头,只怕会引来太后的厌弃。”
花怜月嗤笑出声,同样冷冰冰的道:“当年我住在慈宁宫里,闲极无聊时就将太后养得两只孔雀尾巴上的毛全拔了,也没见太后不依不饶的喊打喊杀。明明是你们几个自己犯了错,偏偏打着太后的幌子做大旗,让旁人来帮你们抵罪。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落霞!”花怜月忽然侧头对还在偷偷抹泪的落霞唤道。
落霞愣了愣,屈膝福了福,道:“夫人有何吩咐?”
花怜月一边安抚着怀中不安的黄狸猫,一边慢条斯理的道:“咱们不急着去福熙殿,先去慈宁宫,在太后面前将事情交代清楚。”
“是!”落霞不假思索的应承下来。却让一旁的太监们吓了一跳。他们只是想要唬住落霞,让她交出那只再寻常不过的老猫抵罪。这样,他们既不用得罪珍昭仪,也不用受太后的责罚,岂不是两全其美。
没想到这位贤王夫人如此咄咄逼人,一步都不肯退让。而且听她话中的口气,她与太后竟然还是旧识。如此一来,他们的打算只怕是要落空了。
为首的太监脸皮抽了抽,随即又对着花怜月一拱手,陪笑道:“夫人休怪,是我们哥几个见鹦鹉死了,心中着急,才会想要快些抓住肇事的猫,免得被太后责罚。既然你坚定的认为,不是这只黄狸猫所为,我们姑且将这话带到太后面前,就看她老人家想要信任谁了。告辞!”
太监极为利落的一转身,居然就这么带着所有人大步离去。
花怜月却知道,自己与他们的仇算是解下了。有一句话是另可得罪君子,千万不能得罪人。而这些太监明显就是诡诈多变的人。
花怜月知道如果今不将这件事了解,并让他们生出畏惧之心。待刘晖与自己出了宫,淑妃倒是没什么,这只黄狸猫还有无权无势的落霞,恐怕会要倒大霉。
想到这里,花怜月对落霞道:“咱们不能让他们去太后面前告状,自个却吃哑巴亏。得想个法子,将事情彻底来个了解。”
她本以为落霞是会犹豫的,毕竟太后不待见福熙殿中出来的人,是宫里众所周知的秘密。没想到落霞却用力的点头极为认真的道:“夫人,你想如何做,我帮你!”
正在半倚在软塌上,慢慢掐着佛珠,闭目养神的太后,忽然觉得眼皮一个劲的跳,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这时,一个宫女匆匆走了进来,声道:“太后,德子他们回来了。”
太后忙睁开眼睛,急切的问道:“可是找到哀家的宝贝儿了?”
宫女踌躇片刻,声道:“找是找到了”宫女慢慢道:“只是被伤得极重,怕是活不长了。”她不敢直接已经死了,于是先含含糊糊的开个头。后面才一步步的琢磨。
一声脆响,晶莹剔透的碧玺佛珠滚了一地。太后的眸子却阴沉下来。她猛地一拍桌子,怒声呵斥道:“究竟是谁弄死了哀家的宝贝儿,快点将人带上来。”
暖阁外忽然“噗通噗通”跪倒了一大片,那具血淋淋的鹦鹉尸体摆在最前面。几个太监一边磕头,一边泣诉道:“太后娘娘赎罪,奴才们该死,奴才们该死!”
太后听见动静,忙扶着宫女的坐起身子,怒声道:“让外面那些狗奴才滚进来话!”
太监们果真是手脚并用滚进来的,那具鹦鹉尸体被为首的太监虔诚的捧着手心中。它耷拉的脑袋,蓬乱的羽毛,还有上面那些斑斑血迹,皆刺疼了太后的眼睛。
一名宫女立刻声斥道:“大胆,这样血糊糊的呈上来,也不怕吓着太后,快点拿下去!”
“是,是奴才们疏忽了,太后赎罪!”德子将鹦鹉尸体交给身后的太监。那太监倒也机敏,一手捧着鹦鹉,另一只手轻轻一拂,宽大的袍袖立刻掩住了鹦鹉僵硬的身子。
“哀家的宝贝儿呀!”太后心疼万分的唤了一声,往日还算平和的眉眼间染上一层怒色。她瞪着德子,沉声道:“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哀家的宝贝儿为何会成为这幅模样?”
德子先磕了个响头,才带着哭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奴才们寻到宝贝儿时,它已经奄奄一息,被丢在福熙殿附近的草地上,脖子上翅膀上都有被猫咬过的痕迹。”
太后听到福熙殿三个字,眉头习惯性的蹙紧。
就听德子继续道:“奴才们也瞧过了,当时福熙殿的宫女落霞,就抱着一只黄狸猫站在旁边。”德子虽然没有明,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指向落霞,指向福熙殿。
可让他奇怪的是,太后听到福熙殿后,虽然依旧是满眼的厌弃,可是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立刻发怒让人将落霞拿来问罪,反倒是激动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这时,一个宫女端着朱漆梅花茶盘进来,茶盘上搁着一碗冒着青烟的药汁。宫女低声道:“太后,该喝药了!”
太后点点头,在宫女的伺候下将药喝了,又接过清水漱漱口。立刻有宫女奉上攒盒。太后随手捻起一颗糖渍樱桃放进嘴里。又酸又甜的蜜饯儿很快驱除了她嘴里药汁残留下来的苦味。
德子与其余的太监一直跪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太后慢腾腾的喝药,漱口,却不敢起身。
太后吃完了一颗糖渍樱桃,才慢腾腾的道:“你们都下去吧!”
“什么?”德子有些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太后斜瞥了他一眼,又加重了语气,继续道:“记住,下去后,你们每人去领三十板子。”
德子傻了眼,他愣愣张口结舌的抬头看着上首面色平静的太后,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这三十板子为何会落在自己身上。
一旁的宫女见他们还傻楞着,忙低声呵斥道:“糊涂东西,还不滚下去领板子。”
“是!”
德子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太后面前争辩,只得低眉顺眼的退了下去。
待德子他们退了出去,一直没有出声的太后,才恨声道:“没用的东西,没用的东西”只是她嘴里骂的,也不知道是德子他们,还是福熙殿的落霞,或者是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