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辰原本的思想并没有完全脱离龙族,虽然一开始不得已下拜了桑红衣为师,被要求成为安插在龙族里的奸细,挑拨金龙与黑龙的关系,甚至提前被打好了预防针将来可能会和整个龙族为敌,但是一开始,至少他是希望能够保下一些龙族的火种,顶多帮着师父将她的仇人灭亡了就算了。
所以一开始他被选作了是红龙的祭品之后,他并没有恨整个龙族,因为他知道那是敖烈的阴谋,一切都是他暗中所做的手脚。
哪怕这个命令最终还是要龙皇来下达,但更多的恨他只发泄在了敖烈的身上,甚至都没有波及到黑龙一族。
老龙会为了他铤而走险他或许一开始就想得到。
虽非亲生,但这么多年来,他能平安的长大,全都多亏了老龙的关爱,所以不仅老龙可以为他牺牲性命,他同样也可以为老龙牺牲生命。
出事之后,他没有第一时间求救于师父,而是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解决。
他已经在红龙族之中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因为他‘从祖地中得来的功法’也都不吝啬的交给了那些红龙中的天才们,他原本想着和族人商量一下如何拯救老龙。但是那些族人们却躲得远远的,生怕老龙被救出来,反而会选择他们成为新的祭品。
丙辰不是不能理解这种害怕,但是,想想自己给了他们那么多,现在又不是要让他们一命替一命,只是想想有什么法子能把老龙解救出来,他们就这么推三阻四,难免叫人心寒。
他原本最为迫切的就是要保下红龙一族,所以为了证明红龙一族是有用的,他教他们最好的功法,让他们最大程度上的进步,他甚至连劝说师父的话都练习了一遍又一遍,可是事到如今,他突然没有这样的兴趣了。
如果师父大发慈悲饶他们一命,那就算了,是他们命好。
如果师父执意要杀了他们,他也不想再为他们求情了。
他只求老龙能好好的活着,其他人的死活又与他何干?
他在龙族这里的办法想遍了也没有能够救出老龙的方法,无奈下,他只能求助于桑红衣。
他希望这个师父真的能有办法救出老龙,那么从此以后,他会全心全意的听从师父的吩咐,师父叫他做什么都可以。至于龙族,管他们是死是活,都与自己无关了。
桑红衣听丙辰说了大致经过,再结合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似乎联系到了一起。
“你可知那所谓的祭祀是什么?为何需要你们龙族作为祭品?”桑红衣以为这万族尸体就足够了,但没想到竟然还要龙族作为祭品。
这万族尸身之中本就有龙族的尸体,何况这里是龙族祖地,祖地里龙尸到处都是,随便拉一条用了不就行了?
看他们将龙骨和龙珠那么随意的堆放,也没看出来他们对祖先有什么尊敬。
或者说,他们要的不是尸体?而是活着的龙?
那么这个祭祀与万族尸身又是否有关?
丙辰却被问住了。
他对祭祀的事知道的并不多。
以前他在龙族的地位很一般,根本没有多少机会接触龙族中的那些机密。
近来,他的地位有所提升,但却也从来没有听过任何有关于祭祀的蛛丝马迹。
但是就在最近,突然就放出了这样的风声,还是龙皇亲自所言,说龙族正面临着一个大机会,能够让整个龙族更加强大,未来更加广阔。
然后便是要选择几个祭品,便开始灌输为了龙族的未来而死乃是荣耀的思想。
他莫名其妙的就被告知自己成了祭品,经过他的一番追查,便知道背后是敖烈做了手脚,而红龙族这边,为了不让龙皇选上他们自己,有不少人还协助了敖烈,让他成了目标。
他原本不着急的。
自己都拜了桑红衣为师了,而且拜师的时候就知道将来可能要和龙族闹翻了,真的到了时候,大不了叛出龙族,接了老龙一起离开,管你们再找谁为龙族的荣耀而死呢,反正他是不伺候了。
可是没过多久,老龙就被抓起来了。
就仿佛是为了怕他逃走似的,他们说老龙自愿代他成为祭品,不由分说就将老龙给锁了关起来。
或许老龙真的是自愿代替他成为祭品的,也或许一开始就是他们为了防止自己逃走而故意这么做的。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老龙在他就不会走,所以现在他连老龙的面都见不到。
“这祭品只能从你们红龙族中选择?”桑红衣想了想,问道。
“不,黑龙、青龙、金龙、白龙还有各种亚龙之中各一个。”丙辰回答道。
之前去调查的时候,他已经调查的很清楚了。
各种族的龙族之中各选取一人。
哪怕是龙族平日里最为看不起最不想承认他们身份的那些亚龙,无论是和任何种族杂交而成的龙族,血脉纯度有多少,都需要选出一个祭品,上供给龙皇。
就是龙皇所在的青龙一族也不能列外。
但是,具体这些选择出来的祭品是用来祭祀什么的,有什么作用,最后又会是什么结果却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最近龙族有点不对劲,各个方面都透露出古怪。
和他一样察觉出不对劲的也有不少人,但是一交流却发现谁也说不出这古怪究竟古怪在什么地方。
大约是气氛不对吧。
再者,祖地那里开始禁制一般人出入了,想要进入就必须要拿到龙皇的手令,听闻老祖们正在大刀阔斧的改建祖地,但到底建成了什么模样却也不对外开放。
再就是前些日子,判官那里突然被发布了击杀龙族的任务,各族都死伤惨重,前一段日子,龙皇突然要求在各地的龙族都回来,尽量减少外出,最好都在附近活动,而且专门派了几个队伍外出采集各种天材地宝,也不知道和这个祭祀有没有关系。
丙辰了解的就这么多,也没办法再给桑红衣提供更多的线索。
不过,他还是对桑红衣道:“之前我连老龙的面都见不到。不过昨日,敖烈突然找到了我,说是可以让我见老龙最后一面。”
“敖烈找的你?”桑红衣眉头一皱。
“是,他似乎成了这些被选中的祭品的看守人。”丙辰点头。
“不会是圈套吧?”桑红衣自然而然的就这样想了。
丙辰沉默一会儿,很显然他自己也拿不准敖烈的心思。
“你现在何处?”桑红衣打算先过去走一趟再说,就算真是什么陷阱圈套,以她的实力她也没什么可怕的。
丙辰给了桑红衣一个坐标,桑红衣表示让他在那里等着,她一会儿就到。
丙辰很显然没理解这个一会儿就到的意思。
他并不知道自家师父已经在龙族之中晃悠了,还以为得从别的地方赶来。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没敢乱跑,就一直在那里等着桑红衣来找他。
现在,桑红衣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公输弈原本要跟着一起去的,但是桑红衣拒绝了。
如果这是一个圈套,公输弈隐在暗处更加的方便行事。
首先,她要他去将楚飞扬找回来,这死孩子一点消息也没有,若不是有精灵玉王,她就要担心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公输弈知道自家师父的实力,于是没有多言,就独自离开了。
而桑红衣便朝着丙辰给的地址隐匿着气息摸了过去。
不过她一开始并没有现身,而是先观察了一下周围。
丙辰果然那在那里等着,不过那里却不止丙辰一人,还有另一个人也在,看起来似乎在和丙辰说着什么。
丙辰的脸色可以看出挺阴沉,对方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两人交流一看就知并不愉快,各自都紧握着拳头,看起来马上就要打起来了一样。
丙辰愤怒的看着对面和他落井下石的人,神色越渐冰冷道:“敖烈,为什么总要和我过不去?”
对面的人却冷笑着看了丙辰一眼道:“你于我而言不过是个蝼蚁,我能利用你,你怎么也该感到荣幸,为何偏要反抗?”
丙辰深深的看了敖烈一眼,冷笑道:“你把自己伪装成这般不可一世的模样,是想放松谁的警惕?”
看着敖烈逐渐冷漠的神色,丙辰满眼的嘲讽道:“我知你心里头憋着劲儿呢,身为龙族上三族,你们黑龙族向来强势,却始终与龙皇一位无缘。你是他们按着龙皇的位子培养起来的吧?但你知道,太过平庸,只会让人瞧不起。可若是太过锋芒毕露,却又会遭到金龙与青龙族的惦记。所以,你虽展现出了足够的天赋,却压制这种天赋到龙皇不会太猜忌你的程度,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位子而做的铺垫。”
“你的想象力确实足够丰富。”敖烈的神色只是稍稍一变,立刻便恢复了正常。但这转瞬而逝的惊色却没有逃过丙辰的眼睛。
他不得不多谢师父赐予的功法。自从拜师之后,他的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心态变了,观察力也强了。
在他回去和老龙说起被敖烈算计着去酒中仙找茬之后,老龙只是叹了口气,随即便开始传授他更多为人处世的道理。
所以现在的他,和之前根本没有可比性。
如果敖烈还是以从前的他来看待他的话,吃亏的只能是他自己。
就因为接受了师父的任务,又因为与敖烈结了仇,所以回来之后,他对于黑龙族的调查就没有停止过。
在师父教授的功法之中,就有一种能够让人吐真的功法,他只要抓住几条黑龙高层,利用秘法得到他们脑子里的信息,之后杀了推给判官的杀手就成了。
这种秘法和搜魂术有些相似,但是没有搜魂术那么残忍,会将人变成傻子。
这秘法动用十分消耗能量,所以不能常用。用完了对对方的伤害倒是不大,但是对方会记得你对他做了什么,所以最后他也不得不灭口。
从那些黑龙高层的口中,他知道了一些秘密。
敖烈就是其中之一。
实际上敖烈就是被按照龙皇的标准培养的。他甚至修炼了龙族禁术,就是为了将来能够阴龙皇一把。
那些黑龙似乎只知道机会要来了,和什么祭祀有关,但不知道具体的事情,所以当时他也没有在意这件事,只是暗中观察着这所谓的机会,准备半路上也阴敖烈一把。
不过现在想来,那些记忆碎片中的所谓机会、祭祀,应该就是现在这个祭祀吧?
也就是说,黑龙族早就知道了祭祀的事情,还很可能黑龙族就是其中的主导之一。
而敖烈既然是被黑龙族选定的争夺龙皇之位的人选,那么,他对祭祀的事应该也是了如指掌的。
毕竟,那龙族禁术是敖烈修炼的,最后负责阴龙皇一把的应该也就是敖烈。
既然梁子都结下了,又知道了这些事,不搞破坏那还对得起自己当初犯过的蠢吗?
丙辰看向敖烈的目光有些可惜,道:“没用的。你当不了龙皇,也没有机会等到你想象中的那一日。”
“何以见得?”敖烈反倒没有再继续否认。
不想当龙皇的龙族不是条好龙。
想当龙皇很正常,谁还没有点梦想呢?
即便是龙皇知道了他的野心也没什么。有这种野心的龙多了去了。
“你以为你修炼龙族禁术的事龙皇不知道?”丙辰却越发可怜的看向敖烈道:“龙族禁术啊,你修炼这些禁术是为了要对付谁呢?”
“哼,一派胡言!我何时修炼过龙族禁术?”这时敖烈的神色终于大变了。
再配合上丙辰那成竹在胸的语气与嘲讽的目光,敖烈的心,彻底乱了。
这么机密的事,丙辰怎么会知道?
难道龙皇也知道了的事是真的?
敖烈的脸色越发难看。
他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他们黑龙族的高层死了好几个。
原本以为是判官那群杀手下的手,难道不是?
是丙辰?还是龙皇?
敖烈的脸阴沉如墨,他需要立刻回去与老祖们商议。于是,他看着面带讥色的丙辰,恶狠狠道:“你也不必高兴的太早,早日去和那条老龙告个别吧,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可惜啊,他辛辛苦苦将你养了这么大,一天好日子也没捞着过,反被你连累了性命。早知如此,他怕是还不如养条狗。”
“不劳你费心,只要你们黑龙族那些老祖不会觉得你连条狗都不如,你就该烧高香了。”丙辰嘴里也丝毫不饶人。
“哼!”敖烈阴毒的看了丙辰一眼,也不想与他再多费口舌,摔着袖子转身便走。
而丙辰眼里的冷色也是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