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告诉他？”桑红衣看了丙辰一眼，见丙辰低下头，微微点了点。

    桑红衣说的是她要和龙族作对的事，如果丙辰告诉他了，那么他应该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桑红衣倒也理解丙辰的心思。

    说是要和龙族为敌，他自己是下定了决心，但是养他长大的老龙毕竟也是龙族，且他真的是从远古活下来的，虽然修为也就那样吧，可是年纪在那里摆着。

    妖族之中有很多种族天生寿命就很长。不用像人类那样必须通过修炼才能增长寿命，他们一出生、成长，可能就是几千几万年的时间，人类化为枯骨，他们都还没成年。

    龙族便是其中之一。

    这倒不是说他们就不需修炼就能强大了，只靠着年另也能熬死一大批的种族。

    得到一些，就必须要失去一些。

    妖族的寿命长久，但是修炼比起人类等一些命途较短的种族没有先天优势。

    修为的增长必须要经过更多的困难，特别是晋升的时候，遭到的天劫要比一般人要厉害得多，能不能真的挺过去，运气的成分也要占很大的比例。

    所以，妖族渡劫的时候其实是真的经历一次次生死磨难，比起人族的天劫要重很多。

    而且，他们的传承多源自于‘祖’。这种‘祖’可以是先祖，但更多的上一辈或上几辈人。

    妖族的种族传承那才是真正的一个种族的精华。只要这个种族中间不断层，整个种族的强大便能延续到后代之中。

    但是，所谓的种族传承，更多的情况下，是因为传承的‘先祖’死去之后，才会传给它的后代。

    得到种族传承的妖族，才是真正强大的开始，而那些平日里开起来看厉害的，若是碰上了拥有种族传承的，基本上就是被秒杀的下场。

    所以虽然妖族的寿命长，但是限制更多。

    想要得到传承，成为真正的强者，可以，先死个爹妈先。

    这是天地规则对那些拥有着极长寿命的种族定下的‘规则’，这种规则甚至连天道都不能插手。

    眼前这条老龙，应该就是得到过种族传承的龙，真正的从后远古时代活下来的珍惜品种。

    虽然远古破碎后，一大部分的强者死的死伤的伤，但是毕竟还剩下了不少人都是从那个时代活下来的。

    但不是从那个时代活下来的人就能有高超的修为。

    他们在远古破碎的时候可能受过伤，大多都隐匿不出，是为了对抗时间的流速。虽活下来了，却也如同活在一个牢笼之中，根本无法作为一个强者成为这个时代的尊者。

    就看那么多远古时代活下来的各种族的人，但生死境算起不出世那些还不足两百人，和整个三十三天的人口相比，说是珍惜动物也不为过了。

    老龙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不是桑红衣给了凤凰草治愈了他的伤势，他现在可能也就是一个苟延残喘的老古董而已。

    因为恢复了伤势，所以修为也回到了原本的样子，放在现代，算是个高手了，可若是放在远古时代，连给高手提鞋都不配。

    那时候的境界与现在的境界丝毫没有可比性。

    那时候的强者与现在的强者对打，分分秒将对手秒杀。

    那时候满地走的平庸人放到现在全是高手，就比如太白剑尊，当初在远古时代，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修士，那些通天彻地的大能，他只能用来仰望。听着他们的名字，在心中膜拜，寄望着自己也会有和他们一样风光无限的那一日，努力的追赶着他们的背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

    不过或许也就是如此，他们才能活下来。

    当初三十三天被别的小世界的战争波及，受到重创时，真正的修为高强的大能大多都因为要保住三十三天而选择了战斗，最后战死。

    别看天道好像一切在握的样子。

    当初他受损是最严重的，差一点使得天地规则崩溃。

    若不是万物之书的前主人留下的那道屏障，他连休养生息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天道对三十三天外那些强大的人物都是十分忌惮的。

    当初还只是两个小世界的战争波及，三十三天都差点完蛋了，现在，那两个战争的小世界早就成了天外那个家伙的腹中餐了，而三十三天却连当初的实力都没有了，这仗还怎么打？

    怎么打都是死啊。

    以老龙的骨龄来看，他应该是后远古时代出现的人物，有什么光辉的战绩不得而知，但想着他在龙族并没有什么地位，想来也不过是个平平庸庸的人物。

    不过，以现在看来，他身上似乎有什么让龙族特别忌惮的东西。或者是什么让龙族害怕的秘密，否则不用用这样的方法来逼他说些什么。

    从老龙刚才的话中来看，这个秘密对龙族很重要，甚至为了保全这秘密，连毫不知情的丙辰也要‘宁可杀错，不能放过’。如此，她对这个秘密就很有兴趣了。

    “你口中的秘密和龙族有关？还是与魂族有关？”桑红衣看着老龙颇有几分趣味。

    “此话怎讲？”老龙对桑红衣有了几分戒备。

    “虽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却不知要如何称呼你？你是龙，却有着一个奇怪的灵魂，我早听人说，龙族的许多老祖级人物都被魂族余孽夺了身体，你也是其中之一？”桑红衣笑了笑。

    因为老龙身体里的灵魂，分明就是来自于魂族。

    桑红衣也不知为何，她一下子就能看清楚老龙身体的状况，甚至于老龙的年纪，她也能一眼分辨。

    她想，这应该是星域晋升上等之后的一些小作用，所以倒也不以为奇怪，反倒觉得方便不少。

    “你……你看得出……”老龙吓得连忙想要后退，却忘记了他的爪子被牢固的锁在地上。

    “你说什么？师父，你说老龙是被魂族夺舍了？”丙辰现在对桑红衣这个师父的话已经很信任了，却又很不想信任。

    难道老龙已经死了，现在的老龙是被魂族夺舍的别的人？

    这样想着，丙辰身上便迸发出了无限的杀意。

    任何伤害了老龙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整个龙族都不值老龙一根胡须，谁敢动老龙谁死，管他是魂族还是什么狗屁的种族。

    “激动什么！”桑红衣不耐烦的拍了丙辰的脑袋一下，拍的还挺狠。她心说你当这是你家后花园？一惊一乍的生怕引不来别人是不是？

    “以他灵魂的融合程度来看，养你长大的就是他。”桑红衣给了确切的结论道：“你打他个试试？”

    丙辰的气息立刻就平稳下来了道：“哦，还是老龙就好。”

    老龙也被丙辰这一惊一乍弄的哭笑不得，之前被桑红衣拆穿了秘密的惊怒与尴尬顿时消解了不少。

    他本以为，丙辰听到他的身份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却没想到他竟接受的如此平静。

    他们魂族自从被龙族灭亡之后，在三十三天的地位连奴隶都不如。为了保留下火种，卑躬屈膝，奴颜跪舔，连他们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魂族的那些幸存者，对龙族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扒龙皮抽龙筋嚼龙骨喝龙血炖龙爪，可是他却只有复杂之情。

    为了活下去，他随便找了条重伤的老龙夺了舍，因为它伤痕累累，所以夺舍并没有花费多少力气。

    夺了龙躯后，他没有待在祖地抵抗时间的流逝，反而一直生活在外头。

    这具躯体虽是远古时期活下来的，可是因为伤势很重，修为已经被压制的太多，所以并不为人所尊重。

    他也无所谓，只是想要好好的呼吸外面的空气，好好的生活在阳光下不用担惊受怕，所以他才选了这么个身体。

    他不想去继续其他人那些所谓未完成的使命，所以独自作为一条老龙随性的活着。

    老龙没有子孙后代，孤零零独自活在世上，有时候也难免寂寞。

    只是老龙的想法，不是他的。但他现在就是老龙，所以有时候也会被残存的记忆给影响，生出孤寂之感。

    那个时候，丙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无非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所以被其他孩子欺负。小时候丙辰的天赋不是很好，就更加得不到族里的栽培。

    但是他很喜欢这孩子的一双眼睛。

    不大，说不上灵动，但就是莫名的喜欢。

    只要看着他长大，他心中就觉得日子似乎并不难熬了。

    见他没有心思再管其他，那些其他夺舍的同族嘲讽他忘记了族人的血海深仇，可只有他知道，仇，确实是血海深仇，可魂族值得原谅吗？

    他很茫然。

    听完老龙所讲的身世，桑红衣陷入了沉思。

    老龙却忐忑的望着丙辰，磕磕巴巴的问道：“你不恨我吗？”

    一个原本被奴役的种族，翻身夺舍了‘主人’，这对于他们魂族来说，或许是天经地义的，可对于龙族而言，怕只能用大逆不道非死不可来形容吧？

    丙辰是纯粹的龙族，他会接受一个别人口中的魂族余孽来成为他的养父吗？

    “我不在乎。龙族也好，魂族也罢，只要你还是那个养育我长大的人，你就是个蚂蚱精我也认。”丙辰斩钉截铁的回答让老龙欣慰，但是同时心里也感觉有点别扭。

    世间那么多种族，为什么一定要拿蚂蚱精来比喻？

    蚂蚱就再是个精，也是被人一脚踩死的命。

    “不过师父，老龙他虽是魂族夺舍，但是我保证，这些年他从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我知道师兄和魂族有血海深仇，但是……但是……如果师兄无法原谅老龙，我可以让师兄打了解气，只求师父绕老龙一命吧。”丙辰突然想起了自家便宜师兄似乎就是越人一族的后人。

    虽然已经不知道是打死几辈子的旁支了，但似乎是要为越人一族的族人报仇的。

    老龙是魂族，那岂不是说……

    “什么？血海深仇？”老龙有些茫然。

    看起来，小辰这个师父还有别的弟子，似乎和魂族有仇？

    可是他们魂族都灭了多久了，难道是夺舍了龙族的那几个同族又在外面惹什么事了吗？

    “此事先不提，我对你之前所谓的‘魂族就值得原谅吗’这个说法有些兴趣，能不能详细的说一说？”桑红衣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是她忽略的，可能会从老龙这里找到些答案。

    老龙犹豫了。

    “老龙，现在还有什么秘密是不能说的？”丙辰心下着急。现在可不是隐瞒的时候了，师父脾气可不好啊，于是他连忙的规劝道：“他们现在都要杀你了，他们也没有准备放过我。就算你现在守口如瓶，等到你死了，你以为我还能活？他们真是讲信用的人，你怎会落到这样的地步？老龙，算我求你了，我只是想和你生活在一起，其他的我什么都不在乎。我从小没有父母，受尽欺凌，从你帮了我那时候开始，我就把你当成亲生父亲一般看待。你不让我叫你父亲，甚至连义父都不许叫，只让我和其他人一样喊你老龙，可我心中，你比任何人都要亲，你想也该知道我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就算是和他们拼了，就算最后我拼不过他们死在他们手里，我也一定要试一试！”

    “现在师父在这里。师父她很强大，她一定能救你，所以你就不要执迷不悟的再守着什么破烂的秘密一个人承受了！反正最后龙族都灭绝了，什么秘密不秘密的也就无所谓了。”丙辰一着急连桑红衣原本的打算都一并说出来了。

    “龙族灭绝？这是怎么回事？”老龙一听这话，立刻皱了眉。

    一颗硕大的龙头，眼睛处紧皱着，不怒自威。

    丙辰都知道老龙不是龙族了，对龙族的死活就更不在乎了，于是将他知道的简要的和老龙提了一下。

    “越人一族？”老龙的神情顿时有些恍惚。

    越人一族，作为一个小小的家族，真的是不不被人放在眼中的。

    但是，直到他们的一个被逐出族群的同族取代了那个人之后，这个家族似乎就在历史上多出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只可惜，这浓墨重彩似乎不是什么好事。那成为历史的过往之中，埋葬了很多的未知。

    “如果你认识越人一族的后人，你一定要小心他。”老龙叹了口气，却说出了一句让桑红衣百思不得其解的话。

    不过好在老龙没有故弄玄虚，他给桑红衣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完全出乎桑红衣意料之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