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左中右三面,200公斤炸药在距离四行仓库大约40米的三米地面下,全部起爆。
冲天而起的泥土和灰尘其实不可怕,三个足有20米直径超过5米深的大坑也不可怕,位于爆炸核心区域各超过一个小分队的日军尸骨无存更不可怕,日军现在有三千兵力,三个小分队不过一个步兵小队,这点人马算个屁。可怕的是,冲击波。
顺着战壕,顺着地道狂飙的冲击波拼命的逸散着200公斤炸药激发起的可怕能量,顺便摧毁着所有能摧毁的一切。
面对着120加农炮都不缩的四行仓库在剧烈摇晃,三堆至少埋填了两吨重的沙包也被可怕的冲击波冲开,十几个沙包冲天而起在仓库里来了个天女散花。
要不是雷雄早就命令士兵们分散躲到其余各处,别说冲出来的冲击波,就是这冲得老高的沙袋砸下来,都能要人老命。饶是如此,依旧有人被剧烈摇晃下来的水泥碎块砸伤。
不过还好,有了第一次爆破的经验,士兵们都尽力蜷缩着减小受伤害面积,脑袋上也都戴着钢盔,四行仓库也足够结实,没有太大的水泥块砸下,些许淤伤对于在战火中磨砺数月的战士们实在是算不得什么。最可怕的反而是耳朵里不断传来的“嗡嗡”声,如果不是提前塞住了耳朵,恐怕就这几下,都能把仓库里的守军集体震成聋子。
直到仓库不再摇晃了,蜷缩在地上两耳塞满棉花的雷雄才朝瞭望孔外望去,饶是他想过200公斤炸药的可怕,仓库外地狱一般的场景也让他忍不住喊了声:“日嫩良的,老子说炸药太多了吧。。。。。。”
直径超过20米的巨大爆炸坑距离四行仓库也不过就30米远,30米的距离仿佛就在眼前,雷雄完全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拥有丰富水资源的上海地下水很丰富,加上这段时间本就阴雨绵绵,日军挖掘2米深的战壕里都有不少的水,虽然挖了完善的排水沟,水量也不少,本应该全部填入地势更低的爆炸坑里,可现在,更可怕的爆炸形成的高温竟然将水都蒸发干净。
爆炸坑里除了新鲜的泥土和高温形成的焦黑,只剩下滴答滴答的水滴,其余什么也看不到。
至于说日军挖掘的战壕,爆炸区域内的战壕早已变成巨坑,附近的战壕几乎全部坍塌殆尽。而日军,更是早就不知所踪,阵地上,倒是多了不少横七竖八死形怪异的土黄色。
从仓库前四五米到更远的100多米,到处都散布着日军的遗尸。
这其实还是瞭望孔的视界有限,如果雷雄站到仓库外,就会发现,何止是仓库外四五米,就连仓库三楼的一个窗口的沙包工事上,都还插着一具日军尸体。
是的,在巨大的冲击波下,一名日军被可怕的能量携带着,犹如一杆标枪,半截身子直接插到可防御重机枪子弹的沙包里,至于说这名日军的性命如何。你光是想想用身体当标枪脑袋当枪尖往沙包里插的情形就可以知道,脑袋或许早就被磨尖了吧!
其实,不光是胁板次郎被打哭了,棒槌大佐目瞪口呆半响后也是眼泪汪汪的。
三个步兵中队啊!除了在150米后方警戒的掷弹筒手和机枪手,参与最前沿挖掘战壕的可有小六百人,现在,他们都还好吗?
显然,当巨大的冲击波沿着战壕狂飙,将一个又一个手舞足蹈的土黄色身影从战壕里抛起的时候,棒槌大佐就绝望了,那完全就是玩天女散花好吗?
只不过,天女,散的是花。冲击波,散的,是命。
别看有的只飞了三四米高就落下,说不定也就是摔断条腿胳膊啥的,但好歹也算是职业军人,棒槌大佐心里清楚的很,巨大的冲击波其实将人体抛飞的那一刻,那些家伙就已经死亡了。
疯狂的冲击波远比两个被打哭的日军指挥官想象中的冲的要远,从距离四行仓库四十米处一直狂飙到快200米,才算减弱,差点儿没把两个陆军大佐的屎给吓吓出来。
200米的位置,为了威慑四行仓库里的中国守军,他们可是各囤积了近十个机枪小组和掷弹筒组以及大量步兵,如果冲击波把那帮家伙都一锅端的话。。。。。。
恐怕,棒槌联队从此,就变成真正的棒槌联队了,只能拿着步枪上战场了。
其实,在这种野地上,就算是冲击波再凶猛,其主要能量也是向天空喷溅,能沿着战壕逸散的能量顶多也只有四分之一。而野战战壕,本来应该挖成曲里拐弯,就是要利用各种拐角来减弱各种爆炸引发的冲击波冲击。谁若是以为战壕就应该向电视剧中笔直的一条沟渠一样,那谁就是大傻叉,那若是掉个炸弹下来,能把整条战壕的人都给生生震毙。
200公斤当量的炸药,如果在构筑完善的野战战壕面前,绝不至于狂冲如此之远。可棒槌们真的就是这么棒槌了,他们修筑到仓库最前沿的野战战壕虽然带点弯儿,但从整体上来看,绝对算得上平直,就和他们在北方的盐碱地上种田一样,有口子形,有井字形,无论横看竖看都是“二”。
倒不是说这帮棒槌们不懂军事常识,好歹指导他们挖掘的也是日军正规工兵,但偏偏是唱着“春天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胁板次郎大佐军令已下,必须赶在日落之前将野战战壕向仓库掘进至40米的位置。
他们挖了快六个小时,也总共不过挖了80米,在剩下2个小时的时间里就要向前掘进四十米,棒槌土拨鼠们也很无奈啊!军令,是无法违抗的,那只能质量上稍微减减呗!加上中国人的迫击炮已经不可能攻击这么近距离的战壕,于是,棒槌土拨鼠们主动减少了那些费时费力的弯道放爆炸冲击波设计,将野战战壕修筑的很平直很美观。
这,也很符合棒槌们的审美观。
于是,横竖都是“二”的野战战壕就成为冲击波最好的发泄渠道,犹如奔腾的野马,毫无阻碍的狂飙突进,若不是80米后的战壕还算规整,拥有该有的各类拐角削弱冲击波的力道,部署在200米后的那些机枪掷弹筒小组绝对也要被一锅端。
日军这边怎么一个惨字了得,哀鸿片野。
租界那边,却也不是人间天堂。
毕竟,他们距离爆炸点最近的,也不过60米远。
中国平民们很聪明,当看着仓库两翼阵地上腾起两团耀眼无比的火光,他们就知道,仓库的那帮不要命的国军弟兄们又玩儿爆破了。还滞留在街道上的,第一时间,你搂我来我搂你蹲下身捂着头,躲进屋里或者屋檐下的,也在冲击波来临之前把着屋里坚固的东西。
河边粗大的杨柳被巨大的冲击波冲得歪歪倒倒的同时也削弱了冲击波的力道,再加上建筑物的阻挡,落到中国平民身上的也没多少,只是将位于最前沿的数百人给冲到在地罢了,倒是有不少人被摇晃着的建筑物掉落下来的瓦块水泥砸伤。
但这,相对于肉眼可见的被冲击波携带着烟尘放烟火一般冲起来的日军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从惊天大爆炸中被震得有些懵的中国民众,看着担心了整整一个白天的日军阵地彻底被硝烟笼罩,也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哪怕是被砸得头破血流,也不由在呆了数十秒后,取下耳朵里塞着的布条棉花而纵声欢呼起来。
原来,弟兄们早有对付他们的办法啊!这三下炸得,解气啊!
“周老哥,脑袋破了,赶紧止血啊!我送你去诊所。”估计是这几天站一起看实况外加分析讨论,很多民众之间也熟悉了,一个身穿马甲一看就家境条件不咋的中年汉子拉着一个身穿着长褂脑门还在流血却正在振臂激情欢呼“炸得好”的中年男子劝道。
“老弟,别拉我,等我先喊两嗓子先。”血流满面的中年男子却是挣开了新结识的原本是黄包车夫友人的手,继续振臂高呼。
“阿呦,血流多了,侬会死的。”中年汉子操着浓重的上海口音只跺脚。
“死,怕什么?”中年男子不由横了一眼这几天都是自己车夫准时准点送到又准时准点送回还只收一半车钱的新朋友,眼中的神色却有些黯淡,“侬知道吧!昨天跳进河里的,有我邻居家的老三,就从我身边跑出去跳下去的,最后捞上来的时候身上好几个枪眼,当时人就没了。他们一大家子哭天喊地的,可是,去他们家吊唁的,是整整一条街的街坊啊!他爹哭成泪人,可是腰杆却是挺得笔直,这死得值啊!我当时也想跳,就是腿软,没敢去,这晚上一闭眼啊!就是赵老三跑到河边跳下去的模样,侬说,我是不是胆小鬼。”
“我知道,侬肯定说我是。”中年人摸摸脸上的血,眼里的神色反而亮堂起来,“可这血一流啊!侬不知道,我心里反而好受多了,对面的兄弟不怕死,赵老三不怕死,我周聚财也不是怕死的上海银。。。。。。”
一番话说得黄包车夫目瞪口呆,哪怕他很想说:“老周,侬可莫死,今天的车钱还没结呢!”但看着血流满面的老周依旧振臂狂呼的模样,中年汉子也不由嘶声裂肺的跟着大吼:“炸得好啊!”
那一声吼声喊出来,心里,好爽啊!
中国民众一天的担忧随着接连响起的三次大爆炸烟消云散。
租界那帮驻军可算是倒霉了。虽然他们也是职业军人,在爆炸“轰然”响起的时候,就第一时间躲进了工事,两岸边的柳树和工事极大的削弱了冲击波的力道,可依旧还是有不少人被生生震至耳鼻出血。估计,日不落帝国的残疾人,最少增加百把号人。
倔强的山羊胡老头这回可没贵重的象牙烟斗可摔了,他只能是呆呆的看着数百米外浓浓的硝烟,好半响,才来了句:“请那杨将军、张将军、谢中校过来,条件可以放宽,但这仗,不能再打了。”
是的,日不落帝国准将知道,这里真的不能再打了,再打,租界都得被这帮“丧心病狂”的中国人给炸残了,可怜的日本人,也要被炸疯了。
明天,或许就是日本人疯狂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