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浪当然上火。
刘浪计算过时间,从南京至松江,直线距离长达200多公里,由公路行进的话更是达300公里以上。
在这种已经开始大撤退的时候,火车早已拉满了从淞沪撤下的溃兵,已经不可能还有专列在等着将独立团运往前线。独立团和警卫团想去松江,就只能靠走公路。
而这个时代的公路可不是未来的高速公路,300公里对于一支拥有汽车运输的步兵团来说不过是五个小时的运动时间。独立团想通过公路去往松江,最少也需要2天时间,但这,可不包括途中遇见溃兵道路堵死的时间。以刘浪最乐观的估计,他想全团人员和各种装备赶到松江县城,最少也得四天四夜,甚至更久。
现在每耽搁的一分一秒,都将是金山卫第62师和松江第42军的官兵们用生命换回来的。甚至,刘浪更担心的是,两个步兵师近2万人的命,或许都无法消耗至主力部队抵达就光了,一旦松江失守,那尚未撤完的最少一半淞沪前线大军包括他们这正在急吼吼赶往松江的一个军两个团全会成为日军的盘中餐。
刘浪知道溃退的可怕,当失去纪律性的军队开始夺路而逃的时候,公路就会成为每个人最后的救命稻草,被大量人体和装备堵塞住的公路不仅会成为天上日机的活靶子,也会彻底堵死后续撤退人员的死路,到那时,别说独立团装备的不过是三蹦子,就算是全装备上坦克,也在劫难逃。
幸运的是,这一次刘浪没有等太久,虽然电话没有响,但随着三川儿急匆匆的跑进团部,“少爷,军政部来人了。”
“军令,来了!”刘浪大喜,和张儒浩对望一眼,整整军装,两人大踏步地迎出门去。
来的不是别人,是老熟人,还是刘浪前几天刚结拜的大哥,目前还在军政部担任高级参议的张中将。
一脸肃然的张中将极为正式的穿着一身戎装和长筒马靴,大踏步地由外走到站得笔直的刘浪和张儒浩两人面前,肃然道:“奉最高统帅部令,中山独立团及第23集团军警卫团两团紧急驰援战场,抵达战场时间和地点在统帅手令中。”说完,将一封在密封戳上盖有军事委员会大印的信封递给刘浪。
“是!独立团必不负统帅部厚望!”刘浪和张儒浩同时立正。
当着张中将的面,刘浪亲手撕开信封,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几行字:兹命令,中山独立团会和第23集团军警卫团,与第67军组成淞沪南翼兵团,以国民革命军第67军吴克仁中将担任总指挥,第42军郭汝栋中将担任副总指挥,中山独立团团长刘浪,第23集团军警卫团团长唐永明及各师旅长组成南翼兵团前线指挥部成员,即刻启程驰援松江,限期四日抵达,并固守松江县城三日夜,掩护主力部队撤退,但若有玩忽职守怠慢军机之事,军法从事!中正。”
字写得有些潦草,军令中亦透露出些许冷意。想来,早上日军开始对金山卫登陆作战让这位也有些急了,权衡各种利弊后,还是选择了让独立团这个连克两个日军师团的精锐前往已经形将崩溃的淞沪战场。毕竟,入主西南还是未来的事,但保住数十万大军才是眼前的大事。
虽然让刘浪去了松江,但也没有给刘浪太多的权利,一个小小的前线指挥部成员也不过只是参谋的作用,真正拿主意的还是两位陆军中将。但这从职级上来说,完全没毛病,能将刘浪和唐永明两个小团长放到指挥部里和各师旅长并列,恐怕还是看了刘湘和刘浪主动请战的面子上。
不过,大佬还算是给刘浪面子,前来宣布军令的,可是陆军中将级高官。当然了,派张中将来,恐怕是那位精明的何上将的意思,他还是知道在南京城刘浪这几日和这位走得比较近的。
“张团副,你去宣布军令,全军依照先前布置,即刻开拔。同时通知唐团长,警卫团队列位于独立团之后,即刻开拔!”刘浪将军令递给张儒浩,命令道。
“是!”张儒浩抬手向刘浪和张中将敬礼,拿着军令大踏步离开。
刘浪看向凝目望向自己的张中将,脸上露出歉意:“劳烦大哥这么远跑一趟,不过抱歉,张大哥,我出征在即,无法请你喝酒了,只能等小弟归来之时再请兄共饮。”
张中将轻轻摇摇头,道:“老弟说哪里话来?你我兄弟一场,自不必如此客气。此次前来你处颁布军令,可是我亲自向何部长求来的。”
刘浪目光微微一顿。
“呵呵,所有人皆以为请战松江之人必是个十足的傻子,明知道哪里是死地是绝地,却还要逞强前往,但他们那里知道我张某人兄弟之怀抱胸襟?”张中将却是不待刘浪说话便自顾自的说道。“我辈之军人,为国家民族马革裹尸,是死得其所,老弟,你很好,我张某人没有看错人。”
刘浪苦笑。这位曾经在华夏天空中画出璀璨一笔的军人,还真是够直白,自己这都还没出发呢!马革裹尸都出来了。他刘浪却还是想活呢!不过,这也就是他,刘浪知道,这还真是他肺腑之言,因为,曾经时空中的这位,都还没上战场呢,遗书倒是先写好了。
“大战在即,说马革裹尸还是不太吉利,老弟,我预祝你军马到功成痛击倭寇再建功勋。”可能也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太过刚硬,张中将努力变得跟柔和些。“不过,为兄不能在南京城等你胜利归来再痛饮三百杯了。”
“大哥你要去哪儿?”刘浪目光微微一闪。
“何部长没明说,不过,我估计还是回老部队。”张中将道。“这或许是你我兄弟最后一次在南京城中相见,下一次再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深吸一口气,张中将肃然抬手向刘浪敬礼。“此去,珍重!”
刘浪的鼻头微微一酸,这个世上,没有人比他再了解这名陆军中将。虽然他已经努力开导过,但想来北平陷落以及民众对他先前的误解对这位打击太大,抱有的死志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消除掉的。想来,自从他获得将要回老部队再度领军踏上抗日战场的消息之时,他就没想着能活着从战场归来。
他不是担心刘浪回不来,而是知道自己,或许,再不会归来。
这声珍重,就是他来和自己的告别吧!
可他,能做什么呢?在这个纷乱却英雄豪杰辈出的大时代里,每个人在为自己命运奋争的同时,都在做出自己的选择。有人选择苟活,有人选择壮烈的死去,有人选择默默无闻,无论哪一种,他们都遵循了自己的内心,不是刘浪所能改变的。
刘浪所能做的,只能是尊重每个人自我的选择,并看着他们,一如这位陆军中将,或许在某一天,将自己的名字刻在华夏历史的天空上,闪耀千年。
“保重!”刘浪亦抬手行礼。
两个军人的道别,很简单,互行军礼,互赠珍重,没有恋恋不舍,便转身离开。
哪怕这一别,便无再见之期。
宽厚的背影,是这位陆军中将留给刘浪最后的印象。
送走张中将,军营里已经是轰鸣声一片,人员物资早已上车的卡车和三蹦子轰鸣着鱼贯驶出军营,团部所有人员在张儒浩的带领下也早就准备好在警卫排的护卫下先行出发。
只有山鹰和鲁山东两个特战小队以及两辆卡车和一辆三蹦子还在营地中央等着刘浪,刘浪还需要和唐永明在途中商量两团进入松江后的联合作战问题。
当然了,刘浪还有个重要的人要见。为不徒增伤感,浪团座已经躲了那位两天了,可自从清晨8时,那位就堵在了营门口。终究,还是要去见上一见的。
刘浪也是当机立断之人,既然决定了要见,在安排完一切事物之后,就大踏步的走向营门口。
“营长,劳拉总经理在哪儿呢!你不打个招呼?”坐在卡车车斗里的一名年轻的炮兵少尉从加固的钢板缝隙里偷望一眼劳拉,捅捅闭着眼睛假寐的赵二狗问道。
劳拉虽然是洋人,但独立团不少军火可是在华美公司制造的,而且,这位华美集团总经理很大方,几乎每一个独立团少尉军官结婚,都会收到华美集团特别的贺礼,独立团一众军官们对这位洋妞儿总经理的好感也就在纪中校和柳大记者之下,看着她在这儿,自然不想太没礼貌。
“你懂个球,劳拉小姐又不是来找你我的,想让人家多吃灰吗?还打招呼。”赵二狗斜着眼睛瞟了少尉一眼,没好气地训斥道。
“那咋不进去?劳拉总经理咱们独立团还不熟啊!”少尉对于劳拉站在营门口这事儿有些愤愤不平。
“作战军令已下,无关人等没有军令想进军营者,格杀勿论!”赵二狗瞪一眼少尉。“狗日的,我独立团军令都忘记了?”
“不是,我只是想,劳拉总经理又不是外人?”少尉缩缩脖子,眼中却是露出一丝羡慕。“她一定是来找团座长官的吧!团座长官可真幸福。”
“嘿嘿,幸福?老子问你,给你纪长官,柳记者还有劳拉小姐,你小子咋选?”赵二狗冷笑一声。
“额。。。。。。”少尉呆愣片刻,苦恼的摇摇头。“她们有一个能选我,让我马上去死都成,我哪里敢选她们?”
“哼!你小子倒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赵二狗嗤笑一声。“可她们三个却都看上咱们团座了,你说咱们团座幸福不幸福?”
“那,好像,很头疼。”少尉摆摆头,突然眼前一亮。“要不,团座长官都娶了?”
“娶你个头,没看长官这两天脑袋都大了一圈吗?都娶了,还能活吗?”
“敢情,是因为这啊!”少尉恍然大悟,“女人有这么可怕吗?”
“女人可怕的事儿多了,不听话就罚你洗内裤,跪炮弹皮。。。。。。”赵二狗如数家珍。
一看就是有经验的老男人,还是那种耙耳朵式的老男人。
“那营长你天天往嫂子哪儿跑那么勤?”少尉目瞪口呆的提出疑问。
“滚蛋,老子那是特例,驭妻有术。。。。。。”赵二狗大言不惭。
车队,就在炮兵营长和炮兵少尉的八卦和吹牛声中远去。
而等待的人,却还在停留。
身穿着马裤马靴的劳拉就站在营房门口外面十米处,焦急的看向军营中,哪怕是一辆辆卡车呼啸着从她身边奔过溅起漫天的灰尘扑在她没有任何粉黛的脸上,她也依旧倔强的站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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