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州城外五里处的侯晖和赵章产生了矛盾。
“此时和宿州城联系,前后呼应,夹击蜀军,必获大胜!”赵章道。呼延赞连阻蜀军两日,让他信心倍增。
侯晖坚决不听,“王大人没有命令,咱们就不能轻举妄动。”
赵章犹豫下,小心提醒道:“朝廷大军到后,王大人的处境便会很微妙。侯兄,还是早作打算为好。”
他二人是一直跟在王宴身边出生入死,王宴一到徐州,便将二人召来,非常器重。侯晖双目一瞪,“赵老弟,王大人对我二人可是没得说,你怎会有此想法。别的事我不管,但若老弟做出对不起大人的事,可别怪做哥哥的翻脸无情。”
赵章脸色青一块紫一块,“我这也是为咱俩的前途着想。”
“咱们的前途是和王大人连在一起的。”侯晖训斥道,“老弟可要把握好。”
两人正争执不下,营外传来报:“二公子到。”
两人慌忙站起,王汉伦已走入。“两位将军做得很好,但情况有变,父亲特派我前来。”
“是否有新的指令?”二人忙问。先前的命令是基于宿州城被破的基础上下达的,然而两日来宿州城安然无恙,王宴又有新的想法。
王汉伦坐下后道:“不错。若蜀军不攻城,就由它与宿州守军僵持。若攻城,咱的人马便可从后冲击蜀军,出其不意,保管打他个措手不及。”
“侯兄,你看,大人也是这个意思吧。”赵章得意地道。
侯晖没甚主意,道:“二公子指挥便是,我等必遵命。”
李处耘考虑一夜,还是在慕容延钊出阵前道:“慕容将军,还是等皇上大军来后再攻城吧。”
慕容延钊本以为取宿州轻而易举,不成想碰到呼延赞,心中早已下定在孟昶来前夺下宿州的决心。道:“待会我引那呼延赞向西,李将军趁机全力指挥攻城便是,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处耘不是怕担责任,只是隐隐有不祥之感。”李处耘聚眉而道。
慕容延钊已纵马向前,“李将军不用担心,呼延赞只是个莽夫,好应付。”
昨日还未尽兴的呼延赞早已率兵在城下等候,大笑道:“哈哈,好小子,今日再来斗个痛快。”
慕容延钊不答话,挺枪便上。
呼延赞双鞭一举,“好,来吧!”二人又一次缠斗在一起,两边士兵不停为他们助威打气。
大约四五十个回合后,慕容延钊长枪一晃,勒马便往西走。
兴奋中的呼延赞哪肯放过,大叫:“哪里走!”催马挥鞭便追。
城头上的王祚感觉不妙,大喊:“贤侄莫追。”只可惜被宿州守军兴高采烈的欢呼淹没。
见计成功,李处耘下令擂鼓,向呼延赞所率的五千骑兵冲了过去。
一见蜀军开始攻击,王祚急忙下令鸣金收兵,五千骑兵慌忙退回城内。
呼延赞也被身后的震天喊声惊住,慌忙回看,但见蜀军已铺天盖地的向宿州城攻击。
慕容延钊这时已回马,冷冷道:“接着斗。”长枪便扫了过去。
呼延赞无奈挥鞭迎击,二人的较量继续进行。
蜀军到了城下,王祚下令放箭阻击。冒着箭雨,蜀军架起云梯,向上奋勇攀登。
檑木、大石、飞矢等如雨落,无情地夺去蜀军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呈现一幅惨烈无比的景象。
谁都知道强攻城池的困难,谁也不愿用这种方式获取胜利,可主帅的命令怎可不听。李处耘在箭雨中指挥攻城。他清楚,必须拿下,或许可减免慕容延钊违抗旨令的罪过。
就在攻城战进入胶着时,蜀军后方突然传来呼喊声,一支大军冲了过来。王汉伦见蜀军开始攻城,大喜,当即下令向蜀后军全力冲击。
正全心放在攻城上的蜀军果然措手不及,阵型大乱,死伤无数。
王祚猜想应是徐州援兵,喜出望外,组织守军拼命抵抗攻城蜀军。
缠斗正酣的二人都吃惊望向那方。呼延赞大笑道:“小子,我援军已到,你惨了!”
慕容延钊脸色大变。前后受敌,只怕蜀军损失惨重。“哼”了声后,催马收枪赶向军中。
呼延赞哪肯放过,紧追不放。
“让我们来!”杀过来两位小将,分骑黑白两匹神马,拦住呼延赞。
“痛快!”越战越勇,越战越兴奋的呼延赞大叫声,与赵崇韬、李承勋战了起来。
李处耘见慕容延钊回来,忙纵马过去道:“慕容将军,及时撤退为好,不可再强攻城池。”
慕容延钊自是明白这个道理,点头道:“向东撤!”
蜀军停止攻城,纷纷向东撤退。
王祚一见,打开城门,派兵追击。
赵崇韬、李承勋也不再与呼延赞纠缠,勒马回撤。他俩那两匹天下无三的神马让呼延赞只能在后面狂喊:“别跑,我还没过瘾呢。”
王汉伦见蜀军撤退,也不敢追赶,收兵进入城内。
直退城东足有十里,慕容延钊方才下令停下。清点整顿后,蜀军竟在不经意间损失万余。
“是我等疏忽,致使腹背受敌。”李处耘等将主动承担责任。
慕容延钊脸色铁青,道:“安营扎寨,就地布防,等待皇上大军。”蜀军出川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而他却成为吃了败仗的第一人,心中甭提有多难受。
宿州城内欢天喜地,王祚、王汉伦,呼延赞、侯晖、赵章等人相聚饮酒庆贺这场胜利。
相互恭维过后,王祚小心翼翼地问王汉伦:“援军是否驻防宿州,助宿州御敌?”
王汉伦笑道:“我明天便回徐州,不过侯将军和赵将军率兵助王大人守城。”
王祚心中高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王汉伦又拉拢呼延赞,“呼延将军的威名,我父亲早有耳闻,待战后,我父诚心邀请将军去徐州一叙。”
早有耳闻?怎么可能。呼延赞可想不到这些,豪爽大笑道:“本将军乃永清军指挥使,与你父有什么好叙。”
王汉伦脸色大变,王祚急忙道:“机会肯定会有的。二公子放心,我这呼延贤侄最听我的话,到时我带他去徐州便是。”
呼延赞只顾自己喝酒,未听清王祚所言。否则肯定会跳起来质问,自己何时听过你的话了呢?
大军来到宿州外,孟昶升帐,脸色相当难看。
慕容延钊率天定军众将入帐后,主动脱去头盔,单膝跪在中间,道:“慕容违旨,致使损失惨重,请皇上降罪。”
孟昶没有理会他,厉声喝道:“崇韬、承勋,朕令你二人飞马向慕容将军传口谕,可曾传到?”
赵崇韬、李承勋忙道:“传到。”
“可是传于其本人。”孟昶又问。
“是慕容将军本人。”二人答。
孟昶继续责问:“你二人既已知旨,为何放任慕容将军违旨不阻拦?”
二人低头,不敢回答。
“可是藏有私心?”孟昶不依不饶。
二人头更低。
“哼,不说我也猜得出。”孟昶道,“听闻那呼延赞厉害,心中不服气,想一试高低。朕所猜,可有错?”
二人不敢应声。
“为私心而不劝阻,可恶!自己出去挨五十军棍。”孟昶怒道。
众人不敢吭声。赵崇韬、李承勋已经知错,忙谢恩出帐。
“李将军、马将军,离开金陵时,朕对你俩讲的话还记得不?”孟昶问。
李处耘、马仁瑀忙出列道:“谨记在心。”
“既如此,为何见慕容将军违旨犯错,不予阻拦?”孟昶声音加大。
二人低头不语。若说已阻拦,那慕容的罪就更大了,还不如大家分担些。
慕容延钊可不想别人分担自己的过错,忙道:“禀皇上,他二人及其他将军都力劝过我,是我一意孤行,与他人无关。”
天定军所有将领下跪:“我们愿与慕容将军一起领罪!”
孟昶冷冷道:“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朕吗?”
“我等不敢。”众将忙道。
慕容延钊厉声呵斥众将:“若还是我天定军的人,便全立回原位,不可胡闹!违令者,斩!”
众将无奈站起,立回原位,只李处耘、马仁瑀仍跪不起。慕容延钊禀道:“皇上,他二人确曾阻止,请明察。”
孟昶转而问王昭远,“昭远,若下属劝阻主将未果,接下来应怎么做?”
王昭远答道:“自当听主将令。”
孟昶点点头,对李处耘、马仁瑀一摆手道:“你二人无错,回到原位。”
二人望了眼慕容延钊,无奈站回原处。
孟昶又问王昭远:“昭远,抗旨不遵,何罪?”
王昭远答:“死罪!”
孟昶又问王全斌,“王将军,率兵者不明所处环境,不知敌人虚实,甚至连几里外有无敌人未探明,便一意孤行,盲目行动,致使大败。何罪?”
王全斌立即回答:“重者死罪,轻者去职。”
“死伤一万多人,算重还是算轻?”孟昶带着怒火问。
王全斌稍作犹豫,小声答道:“重。”
“小普,《孙子兵法·谋攻篇》那段你给朕讲一下。”孟昶道。
赵普自然知道要背哪段,心中为大哥慕容延钊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