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州,呼延赞得到侯晖和赵章的一阵冷嘲热讽。
呼延赞的胡须直立,怒道:“你徐州的人也就只会嘴皮子功夫,怎不见你们出城迎敌?”
“据说呼延将军是咱朝廷比武选拔出来的,也不过尔尔,连人家的小小侍卫也斗不过。”侯晖也怒了。
赵章继续讥讽:“只怕是敌人相让,否则连回来的机会都没吧。”
“有本事你们出去让俺见识下你们徐州的真功夫!”呼延赞本就是暴脾气,毫不相让。
王祚连忙调和:“大敌当前,诸位可不可以不要争吵。侯将军、赵将军,呼延贤侄连日出战,本就疲惫,你们就不能少说两句啊。”
你儿子在朝廷当丞相,你当然要护着朝廷的人。侯晖毫不客气的训斥道:“王大人,别忘了这宿州还归我徐州辖制。”
一点也不给我们王刺史面子啊!王祚的老脸青红交杂,应对不出。
呼延赞最看不起这种不尊重老人的货色,怒道:“找死!”挥鞭便敲了过去。
侯晖、赵章一见,急忙后退,拔出佩刀,大怒不已:“休要猖狂!”
王祚急忙挡在中间,闭眼道:“你们还是先杀了老夫吧。”
双方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冲动,相互鼻中一“哼”,方才悻悻罢手。
算卦的真准,我还不到一百二,死不了。想到这,王祚突然一笑。
这一笑引来误会,这侯晖以为他在讥笑自己,道:“明日呼延将军就好好休息休息吧,我徐州将上阵。王大人,这下你满意了吧。”说完,与赵章愤然离去。
这哪跟哪啊!王祚莫名其妙。
呼延赞冷笑道:“伯父休要跟这种小人计较,明日由他们上阵便是。”
李廷珪率蜀军越过边境,进入宋境。
凤翔郊外荒野上,潘美早已布阵列兵,严正以待。左路保义节度使袁彦与护国节度使杨成信所领兵马,右路为王彦超的凤翔军,中路则是自己与张令铎的威信军。
李廷珪针锋相对。左路孙文韶、张虔昭,右路霍犀猊、霍犀范两员老将,自已领天胜军主力居中。
两方旌旗招展,扎营列阵,在突然刮起的西风中更是充满肃杀之气。但双方都按兵不动,似乎在等待某个时机的到来。
其实不然。潘美不动的理由很简单,既然你来我这,我自然等你攻击再进行还击。而李廷珪则想既然我来侵犯你,你就应攻击驱逐我才是。
两军陷入僵持。
派出去的两支援军竟然都不见行动,大宋朝廷中出现议论。特别是王溥,心忧宿州的父亲,连上奏折,请皇上下令曹彬疾援宿州。
赵匡胤微微一笑,“潘爱卿与曹爱卿自有其用兵之法,不需朕指手画脚。”
“但这宿州扼汴水之咽喉,当南北之要冲。”王溥继续奏道,“若宿州有失,我汴京岂不危矣。”
楚昭辅讥笑道:“王大人是怕宿州有失,你那能活到一百二的父亲危矣吧!”
王溥急忙解释:“臣确是忧我汴京,与我父无关。”
到底都是从大周过来的老同事,范质帮忙说话:“禀皇上,无论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王大人所忧都是事实,应予考虑。”
赵匡胤笑笑摆摆手,道:“众爱卿不必争执。蜀军围宿州数日也未夺下,可见并不可怕。即使失了宿州,他还有继续夺徐州,到我汴京的余势吗?王爱卿也不必担心你的父亲,既然他能活到一百二,此次必然死不了。”
“哈哈。”众臣纷纷大笑。王溥唯有低头不语。
苗训突然想到什么,刚欲禀奏,被赵匡胤目光制止。
散朝后,赵匡胤留楚昭辅、苗训到了御书房,问道:“苗爱卿是否想到了什么?”
苗训点点头,“臣方才心急,差点说出,幸皇上制止。”
赵匡胤道:“朝中众多大周旧官员与我等未必同心,不得不防。现在可以畅所欲言。”
苗训道:“皇上,你可曾想过蜀军夺得宿州后,若逆汴水而上,直攻我宋州、汴京,该如何应付?”
赵匡胤一拍脑门,“幸得爱卿提醒。这孟昶擅用奇招,很有这个可能。爱卿认为当如何?”
楚昭辅道:“苗大人一定已有妙计,呵呵,快些说出吧。”
苗训一缕胡须,笑道:“若那孟昶真如此胆大,咱们就来个诱敌围之。”
“怎讲?”赵匡胤忙问。
“弃毫州,重兵守宋州。”苗训道,“待蜀军到我宋州后,举左侧许州、陈州之兵复夺毫州,举徐州及曹将军之兵复夺宿州,彻底断其后路。”
赵匡胤大喜:“好个请君入瓮!妙!”
楚昭辅担忧地道:“只怕蜀军未必敢如此行动。”
“不管他怎么动,我们都应做好准备。”赵匡胤兴奋地道,“立刻令高怀德、宋延渥、赵廷赞率兵前往宋州,令张永德将毫州人马移向许州。”
“皇上,不可操之过急。”苗训道,“可以令各位将军整装待发,至于目的地暂不告之。直于张永德,皇上应下令他全力坚守毫州,这样才能让敌军信以为真。”
赵匡胤点头赞同,“张永德靠不住,还应派军前往许州。”
“哈哈,若此计成功,大蜀必元气大伤,我军南下便不久矣!”楚昭辅赞道。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赵匡胤雄心高涨。
孟昶见出城迎战的不是呼延赞,心情没了一半,“快让呼延赞出来,你们这些无名小卒来作甚!”
侯晖、赵章见被瞧不起,怒骂道:“呼延赞才是无名小卒,我们可是徐州马步兵都指挥使。”
“是吗?说说自己的大名。”孟昶感觉好笑。
“侯晖。”
“赵章。”
孟昶低头故装沉思下,摇摇头,“没听说过。”
“马上就让你见识爷的厉害!”侯晖气得脱口而出。
赵章跟着大叫:“快叫你的侍卫出来!”
孟昶睁大眼睛,“你们要和我的侍卫过招?”
“当然。”二人道。
“可是你们不配!”孟昶笑道。
二人怒目圆睁,气得说不出话。
城头上的呼延赞冷笑道:“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王祚一听,忙道:“他们可是王大人的人,不可以死!”
呼延赞笑道:“伯父怕甚,是他们自己去寻思,又不是我们逼的。”
“不,不好交差吧。”王祚心中有些担心。
“我自会在曹将军那禀明实情,伯父放心。”呼延赞已把他二人划进死人行列。
“皇上,待我去收拾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蜀军众将与呼延赞的想法相同,纷纷请缨。
这时一人从军中出来,向孟昶跪道:“天定军伙夫慕容延钊愿意替皇上除去眼中尘埃。”
那边的侯晖、赵章不识得慕容延钊,同时骂道:“你个小小伙夫也敢口出狂言,找死!”
赵普希望大哥能早日振作起来,对孟昶道:“皇上,应该给慕容这个机会。”
孟昶望了望慕容延钊,抬头向那二人喊道:“你俩听着,我蜀军一伙夫想同时挑你俩,可愿意?”
两人早已气愤不堪,哪还顾得颜面,随口高叫道:“那就让他前来送死吧。”
“将枪拿给慕容。”孟昶道。
慕容延钊忙道:“谢皇上。但慕容既为伙夫,当用伙夫之刃。”说着,站起,从腰间拔出柄菜刀,徒步走向敌军。
“是他!”王祚、呼延赞同时认出这位曾经的蜀军主将。
可恶!可恨!侯晖、赵章二人火冒三丈,一个挥长柄大斧,一个举长柄大刀,纵马奔了过去。
“成何体统!”王祚都有点看不下去。
“仍旧是死!”呼延赞深知慕容延钊的实力。
“大哥,小心!”赵普不禁喊道。
孟昶一回头笑道:“小普,你还没有朕了解你大哥!”
“大哥砍他们便如切菜!”韩保贞、韩继勋到底是行武之人,轻蔑地道。
两马快奔,很快将近慕容延钊。
慕容延钊面无表情,手中菜刀在阳光照射下十分刺眼。
“去死吧!”侯晖的大斧向下迅猛劈来。
“去死!”赵章还未说完,大刀携着杀意砍将过来。
慕容延钊没有后退,反而迅速向前一猫腰躲过这两个杀人利器。
妈的,没劈中。侯晖吃惊不小。
娘的,没砍到。赵章的吃惊不亚于这位哥哥。
两人急忙勒缰,调转马头,准备再来一次。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招数可以重使?慕容延钊告诉这二位:没有,永远没有。但见他一个后翻已跃起,从两匹马中间跃到两个人的面前,菜刀在空中划了个美丽的圆。
盔甲再厚又如何,你的咽喉如此明显。
反过来是一个圆,这个圆更加美丽,因为它有色彩,红色,或者说血色。
空中的慕容延钊落地,扭头走到孟昶面前,跪拜朗声道:“谢皇上成全,伙夫慕容延钊已除去皇上眼中尘埃。”
孟昶点点头,道:“回队吧。”
菜刀插回腰间,慕容延钊走向蜀营伙房。
“收兵。”孟昶摆手下令。
“伯父,收兵吧。”呼延赞对王祚道。
王祚指着仍坐立马上的二人背影,不解:“可两位将军不是还好好的吗?”话音未落,侯晖、赵章自马上倒落在地,其余将士惊恐着跑回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