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廷珪笑道:“其实有时不用选择,跟着历史的脚步前进便是。”
李光睿道:“李兄说得没错,你我上次会面至今已有三年,这三年中我一直就等着这天呢。”
赵廷赞叹道:“好吧,延州给你大蜀便是。”
“不是我大蜀。”李廷珪笑道,“是我们大蜀。皇上早已向我明示,降者之州仍由其人治理。”
“只是潘美大军将到,延州保得住吗?”赵廷赞怀疑地道。
“赵将军不用担忧,潘美不会来延州。”李廷珪自信地道。
“为何?”赵廷赞仍不相信。
李廷珪一指富州方向,笑道:“因为他要去援救富州。然后他还要去救坊州、耀州等地。”
赵廷赞道:“李将军怎知潘美会如此做。”
“他可以选择吗?”李廷珪反问。
“他也不能选择。”李光睿、宋延渥笑着帮赵廷赞回答。
潘美不能选择。负责阻击蜀军的两支大军皆败,蜀军已到富州城下,只有率军援救。幸好郭从义老道稳重,坚守城池,拼死坚持。
密州城下,两位老朋友又见面。
呼延赞双鞭一举,大喝道:“又是你这个手下败将,识相的速速离开密州。”
慕容延钊的冷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笑着道:“若要本将离开,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好,那就斗上一斗。”呼延赞大喊声,已跃马挥鞭冲了上去。
慕容延钊挺槊相迎,两个老冤家又开始新一轮比拼。
由于已有过交手,慕容延钊知其力猛,避其势,长槊突上突下,忽左忽右,神出鬼没,令对手不敢大意。
呼延赞久未遇到对手,双鞭舞得虎虎有声,沉浸其中,兴奋不已。
两人这一斗便是半日。寇准见出城蜀军不到一万,而自己聚集的宋兵足有三万多,拔剑一举,指挥士兵们冲锋。
慕容延钊惊问:“呼延将军,不是你我单挑吗?”
呼延赞笑道:“慕容将军放心,不会有人来帮我的。”
见手下士兵阵势已被冲乱,慕容延钊不再恋战,“下次再与你斗。”说完,甩开呼延赞的双鞭,挥马向外冲去。蜀军将士随他冲去。
呼延赞哪肯放过,挥鞭喊道:“追。”自己当先追了上去。
寇准对蜀军的去向没兴趣,他更看重密州城,举剑下令:“攻城。”
城不用攻。城门打开,就那么几个守兵也已逃窜,轻松夺回。
蜀军狂奔,呼延赞狂追,猛一回头,但见跟在身边的不过几千骑兵。进城多舒服,谁跟你去劳累犯傻啊。
慕容延钊突然停下,蜀兵们迅速摆好阵势。
呼延赞还未回过神来,慕容延钊已杀到,笑道:“呼延将军,咱们再斗。”
呼延赞大叫道:“好。”
两人纠缠在一起,扬沙滚石,数丈之内无人敢靠近。
数丈之外呢,那紧追的宋兵惨了。宋兵恢复了往日神勇,又以多压少,不一会便将追兵杀得七零八落,逃窜者众多。
逃窜?逃哪呀。从四面又杀出蜀军精骑,韩继勋弩弓连续发箭,转眼已射到数人。
现在不敢恋战的是呼延赞。他双鞭用力一嗑,挡住长槊,回马便回奔。
慕容延钊大喝道:“追!”蜀军紧追不放。
寇准方占领密州,还未来得及喝口茶,在城头见呼延赞一人而回,蜀军快马紧跟不止,大惊。“快,快开城门。”他喊道。
“大人,城门未关。”手下提醒道。
他舒口气,喊道:“快出城援救呼延将军。”
无人响应。
他拔剑大喝:“出城援救呼延将军!”
有几个将领忙率兵出城。这些都是淄州兵,呼延赞带来的。
见自己的士兵迎来,呼延赞又来劲了,勒马停住,面向正冲过来的蜀军大喝道:“来吧。”
来就来,还怕你不成。慕容延钊的长槊顺势刺来,已到跟前。两人进行第三次交锋。
那是相当的精彩,相当的威猛,只可惜只有一个观众:城头上的寇准。
“呼延将军快入城内。”他大喊不止。
蜀军已与淄州兵交战一起,厮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呼延赞哪听得见他的呼喊。
就算听到,他会丢掉自己的士兵,独自回城吗?
韩继勋率两千骁骑从宋军中杀出,直奔城门。
“快关城门!”寇准慌忙大喊。
韩继勋见城门关上,又立刻调转马头,率兵前去围歼城外宋兵。
正酣斗的慕容延钊笑道:“呼延将军,你的人不多了。”
呼延赞边战四处观看,但见出城的淄州兵不断倒下,所剩无几。
“你若带他们回淄州,我便饶过他们。”慕容延钊跟他讲起条件。
“大丈夫在战场抛头颅本就常事,不用你的怜悯。”呼延赞不理会。
慕容延钊冷笑声,道:“吾皇在宿州救你,便是希望将军能减少一些死伤,看来皇上错了。”
呼延赞不答话,挥鞭猛击。
慕容延钊挡开,继续道:“一个不顾手下士兵死亡的将军算什么好将军。”
呼延赞听着士兵的惨叫,怎会不心痛,叹气道:“临阵脱逃,又怎算得上好将军。”
呼延赞笑道:“这好办。你率你的人回城便是,我们在后紧追,城门自是不敢开,你便向西北而去,不就合情合理了吗?”
呼延赞又叹口气,道:“好吧。”说完打声招呼士兵撤退,蜀军果然不再杀伐,只是紧追。
城头寇准怎敢开城门,无奈喊道:“呼延将军,恕我不能开城门,你赶紧回淄州吧。”
钦差大人的命令自是要听从。呼延赞顺理成章地率着损失已大半的淄州兵向淄州而去。
蜀军不再追赶,来到城下,慕容延钊不给寇准喘息的机会,长槊向上一指,道:“速开城门,否则后果自负。”
寇准虽是读书人,但骨头还是硬的,大喝道:“密州本就乃我大宋之密州,为何让与你。”
慕容延钊笑道:“好,那我就攻城了!”
你都是骑兵,用什么攻城。寇准不屑地道:“你攻便是。”
韩继勋弩弓举起,发出一箭,寇准身旁士兵应声倒下,但寇准毫不畏惧,仍立城头。
慕容延钊道:“再不献城,下一个便是你。”
寇准怀抱宝剑,道:“绝不献城。”
韩继勋刚想发箭,慕容延钊阻止道:“是个硬骨头,饶了他。”
这城外的饶他,城内的可不想饶。韩保贞的号令在城中响起,隐藏的蜀兵手执兵刃杀了出来。
这些疲惫不堪的宋兵虽人数众多,但无法阻挡这股突如其来的激浪。韩保贞很快上了城头,直冲向寇准。
寇准非常吃惊,很快明白过来:中计了!
韩保贞的刀已架在他的脖颈,厉声道:“开城门!”
看来密州又要丢了。此时的寇准心中叹着气,反而不再慌张,头一仰,道:“要杀便杀!”
“我们开,我们开。”那边的一队宋兵慌忙道,跑到城下,打开城门。慕容延钊、韩继勋纵马而入,城内宋兵或降或逃,城头还未来得及变换的蜀旗仍旧迎风飘扬。
寇准被带到慕容延钊面前,头颅高昂,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慕容延钊挥挥手,下令解去他的绳索,道:“吾皇曾交代我,若捉得一个叫寇准的人,不用劝降,放了便是。你想必就是寇准吧,你走吧。来人,把宝剑还给寇大人。”
“连续落败,寇某还有何颜面苟活。”寇准似乎不想走,“还是杀了我吧。”
慕容延钊笑道:“吾皇未让我杀你,所以我不能杀。”
“寇某岌岌之名,你们皇上怎会知晓,恐怕是你杜撰的吧。”寇准才不会相信。
“哈哈。”慕容延钊大笑,“寇大人,吾皇曾教我一首诗,里面有这么一句‘野水无人渡,孤舟尽日横’。他让我转告大人,是水总会有人渡,是舟总会有人乘,大人若不相信呢,便不要想着自尽尽忠,等着瞧。”
寇准吃惊不小。那诗是他几年前的随意而作,知者甚少。更主要的是他确实想到了自尽。
“所以寇大人,你还是走吧。”慕容延钊笑道。
寇准独自一人坐在马上,怀抱宝剑离开密州城,一直都没有回头。
杨业、佘赛花率兵出了蜀境后,便不再回头,迅速杀向海州。
海州的尤贵率主力在徐州,守城者甚少,蜀军没费多大劲便占了海州城。
紧跟着,这对夫妻又马不停蹄地杀向沂州。
同上,卢怀忠率主力去了徐州,沂州轻松落到蜀军手中。
曹彬愣住。但他仍坚信这些都不是蜀军主力,真正的主力必会来徐州进行大战。
尤贵、卢怀忠,甚至连史珪沉不住气了。
尤贵大喊大叫着要率兵回海州,卢怀忠气急败坏地要杀回沂州。那是人家的老家,情绪激动也正常。
可是史珪也跟着凑热闹,指责曹彬道:“曹大人,我们不去攻宿州,聚集徐州,准备与蜀军主力决战。但他们的主力呢?”
曹彬道:“仍在宿州。”
“若还在宿州,我海州怎会丢。”尤贵愤怒地道。
卢怀忠跟着道:“还有我沂州。”
“曹大人,若不及时夺回这两城,蜀军主力便到汴京了!”史珪不是耸人听闻。
曹彬依然淡淡地道:“不会,他们仍在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