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殷暖点头道,“阿婴是儿的阿弟,最亲厚的阿弟。”
“那就好。”殷颂道,“阿婴那孩子是个真正心善的,可惜他对这些权势名利也不感兴趣,而我也不忍逼他。”
言下之意就是,若是殷婴喜欢,他是不介意给他这些权势的。
殷颂接着又道:“以后世事太过变幻,五郎,你可能给为父保证,日后不管如何,都要护着阿婴一世平安?”
这一世荣华富贵他都享受尽了,走得也没有什么遗憾,唯一放心不下的,便只有殷婴。
然而他虽然常在病中,却也看的明白,这个府里,唯一可能真心护着殷婴的,只有殷暖了。
“儿向阿父保证。”殷暖缓缓道,“定会倾力护得阿婴平安。”
“如此就好。”殷颂看殷暖面容一眼,有些叹息的想,毕竟还是和自己有几分相像,若是当初不是谢氏回临川一趟之后回来有的身孕,让自己对他冷落了这些年,不定自己对他也会有几分亲情的。想起自己还因为这事和谢氏起了嫌隙,殷颂忽然便有些疲累。也罢,反正自己此生也要结束了,死去之后再向谢氏为这个误会声抱歉便是!
“阿父?”殷暖见他忽然沉默,面上也显出些倦色,便道,“儿去唤疾医进来吧!”
殷颂叹了口气道,“也好,我也乏了,唤七郎进来吧!”
自从他生病以来,伺候在身边的不管面上神情如何,终究逃不过眼底的那一丝算计,只有殷婴,真的只是单纯的为他祈福祝愿而已。
“是。”殷暖应了一声。而后起身帮他抽走身后的被褥,扶着他缓缓躺下。
而后微垂着眼睑,微微躬身后告退离去。
因着殷颂此番病情稍微松缓了一些,故而除了殷婴和赵氏之外,其他人都暂且先回各自院子稍作歇息,毕竟都熬夜了几个日夜。
赵氏本就在殷颂的院子里有着属于自己的屋子,自然随时可以休息。殷婴却是自己不愿离开。他只自己内力高强无妨。又整日打坐并不疲累。故而殷暖也不强求,叮嘱了跟在他身边的出岫几句便暂且离开了。
回到树砚阁,司马君璧和因田依旧为他和阿元准备好了热水和吃食。因为不知殷暖何时会回来。又为了让他能在第一时间得到休息,便让人随时热着。
待用完饭菜,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阿元给殷暖端来漱口的茶水之后便被因田赶去休息。
然几乎几日不成好好见面,殷暖却不舍就此把时光浪费在休息上。想着若是殷颂真的不幸西去,不知又会忙到什么时候。便干脆让因田把棋盘摆到凉亭里,和司马君璧在那里对弈。
此时虽已深秋,然凉亭四面早已放下厚厚的帘子,四角也放上炉子。两人坐在厚厚的毾?(g)上,不曾察觉有半分凉意。
司马君璧和殷暖棋艺相差无几,是以一回合结束。也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殷暖正想把棋子收拾好重新开始。司马君璧却忽然按住他的手。
“暖暖。”君璧抬头看向他道,“我有些乏了,可是等会儿再继续吗?”
殷暖闻言回握住她的手,抱歉道:“阿姊,吾有些入迷了,抱歉,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司马君璧笑了笑,又摇摇头,起身走到其中一个炉子前开始煮茶。殷暖本想让她不用劳烦这些,可是看着司马君璧的动作却又有些痴迷的怔住。
半响,直到司马君璧端着热茶过来,他方才反应过来,慌忙把案几上的棋盘挪开。
把茶杯放在案几上,司马君璧缓缓在殷暖身边跪坐下来,而后开口道:“暖暖,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殷暖怔愣了一瞬,而后摇摇头,笑道:“阿姊,没有的。”
司马君璧顿了顿,换了一种问法开口道:“今日郎主唤你进去,都了些什么?”
这是之前用膳时阿元偶然提起的,是以殷暖也不意外她会知晓,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不愿隐瞒,原原本本的全都告诉了她。
司马君璧听完,安静了片刻,她眼里的心疼太过明显,殷暖有些不自在的道:“阿姊,其实……”
他忽然愣住,因为司马君璧忽然凑过去,在他的唇上点了一下,而后在他耳边低声道:“暖暖,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心里忽然狠狠的一颤,下一刻,殷暖伸手把司马君璧紧紧抱在怀里,把头埋进她的肩窝里,再不出话来。
他的时候就知道,殷颂不喜欢他,虽然不明显,但他能清楚的感受到,殷颂看他时,甚至是带着几分厌恶的,这种情况一直到他渐渐长大,眉眼清晰起来方才缓缓改变。
若只他一人,他对殷家家主之位是没有什么想法的,但是现在有了想要保护的人,所以有些东西,他势在必得。
但殷暖从未想过要从殷颂手上拿到这个位置,他相信的从来都只有自己。可就算是有了这样的觉悟,他也没有想到,殷颂宁愿让他的这些孩子自相残杀也不愿意开这个口,毕竟若是如此,要登上殷家家主之位靠的只能是实力而和出身无关。
那个时候,殷暖是真心恨不能殷颂能够亲自开口让殷昕坐上这个位置的。可是直到最后他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也再没过什么话,而下一次,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清醒过来的机会。
或许殷家的这些郎君里面,除了殷婴,本就没有哪一个是让他能心软半分的,只是殷颂或许也没注意到,他这般贸然的把殷暖唤进去,是否会让他处于风口浪尖上?方才他离开时,赵氏看着他的眼神恨不能把他凌迟当场。
当夜,殷颂病情加重,而就在两个时辰之后,终于彻底的停止了所有的生命气息。
待殷颂丧事结束,已差不多过去一旬左右,罗氏也终于养好伤,带着一封休书返回罗家。
离开之前,她去司园欲见殷婴,却只得传递出来的一句话,“远幽寺虽毁,然空门已入,母子缘分已灭,从此再不想见。”罗氏肝肠寸断、后悔不跌,却也只得黯然离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