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懂顾山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着急了。
顾山南从她的手里把那半截香烟抢了过来,捏着放到嘴里,叼着烟,在烟雾之中微微的眯着眼睛看着她,就这样似笑非笑的看了几分钟之后,他道:“当然是有趣的事情。”
“顾山南,你疯了吗?”有趣的事情,现在她被绑到了毒贩窝里,把武笛安也拉下了水,现在这个男人竟然还这样嬉皮笑脸的看着她说是有趣的事情。
有趣吗,她可一点都不觉得!
沈水北十分的生气,干脆一下子坐到了床上,黑暗的房间里,如果不仔细分辨,她根本看不清身边的男人坐在哪里。
铁皮隔出来的房间,外面能够听到里面的说话声,里面的人,也能听到外面隔一段时间就响起的脚步声。
她不敢说话太大声,害怕外面的人听见是其一。不想因为顾山南的事情给自己找上麻烦是其二。
毕竟这些人因为武笛安暂时是不敢动自己的。
“没疯,清醒着呢。”
黑暗里,男人半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烟,灯光朦胧勾勒出来的影子轮廓落到了沈水北的眼里,还是原来的顾山南,只是比原来的男人,多了些的颓废味道在里面。
一根烟抽完了,他继续穿衣服,然后起身要离开房间。
沈水北叫住了他。
“你要去哪?”
顾山南这是要走吗?那自己呢?沈水北看着他,却看见他身子顿住,微微扭头过来看了自己一眼。
“等天亮了会有人送你出去的。”
他说完,从裤兜里摸出个什么东西递到了她手里。
“什么?”
沈水北看着他递到自己面前的东西,好像是一块玉。
不知道他给自己一块玉干啥,她皱眉问了一句。
“替我还给李安然。”
“李安然,他的事情你知道了吗?”说起李安然,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更是有些怪异了。
沈水北鼻头一酸,想要顾山南再停留一下。
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但是他背影刚刚那僵硬了一下,表明他是知道了这个事情的。
顾山南不由分说的把玉石丢到了沈水北的手里,然后离开,“之后我会联系你的,跟武笛安保持距离。”
他说话的声音都不大,沈水北听得清楚,外面的人听不见。
沈水北坐在床上,看着顾山南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脑袋里面好像是裹了毛线团一样的,很多东西绕在了一起,绕不开的疑惑谜团,一堆堆的,想起来都头疼。
伸手敲了敲脑袋,她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凌晨四点。
再看看手机信号,信号已经完全被屏蔽了,也不知道刚才顾山南是怎么给武笛安打电话打出去的。
捏着手机,沈水北躺在硬邦邦的床上,睡意全无。
脑子里闪过的是从自己被绑架之后所经历的画面,从顾山南出现的那一段开始,她发现自己就凌乱了。
戚信年他们说顾山南是去执行任务去了,但是她却在这里遇见了他。
执行任务,出现在毒贩中间。
沈水北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房间里很黑,她翻出自己的手机,翻开微信,想要找到顾山南的微信号。
但是根本没有。
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顾山南这个微信联系人已经从她的联系人列表上消失了。
而且手机联系人也是的。
顾山南的号码变成了陌生人的号码。
难道是有人在操作?
顾山南这是mdash;mdash;卧底么?
沈水北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之后,忍不住的浑身一颤,目光往门口顾山南消失的地方看了过去。
房间的门已经被关上了,她听到外面低低的传来了几声议论声。
“你说南爷不会是真的看上了这女人吧?”
这声音不熟悉,沈水北确定不会是当初的胖子也不是当那个瘦子。
“南爷看上的女人,遭殃咯!”
另外一道声音不高不低的响起。“不过这女人,听说是外面武少的女人,南爷不是那种吃别人剩食的人呀,刚才你们在这儿不,知道是啥情况么?”
“刚才是胖子跟瘦子在这里,听说这女的是个明星,长得还怪好看的,嘿嘿嘿。”
“你嘿嘿嘿个屁,南爷的女人,你还敢打什么注意,你这小命还要不要!”
很快的,这一声河池之后,那些议论声都被压了下去。
外面又是一片安静了。
她捏着手机从门口又走到了床边,重新回床上躺下,在这样的情况里,她是绝对睡不着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刷着手机,几个小时漫长时间,几乎就是沙漏里的沙子,缓慢的流逝,沈水北困得不行的时候,房子的门被重重的推开了。
外面有人闯了进来。
她一个激灵,猛地一颤,从床上半坐了起来。
“小北,小北!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门外很多人,第一个闯进来的,是武笛安。
沈水北被武笛安一下子搂进怀里的时候,她整个人的脑子都还是混沌着的,外面门口站着的,是装备齐全的武装特警,武笛安情绪激动的把她抱起来的时候,注意到了她那一身已经被剪破的衣服,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痛色,然后很快的脱下外套把她整个人都裹了起来。
抱着她出去的时候,沈水北才注意到外面衣襟站满了警察,她扭头,没有看到顾山南。
“不用怕,没有记着,也不会有狗仔。小北,我这就带你回家。”
武笛安心疼沈水北,从晚上接到她电话的时候就开始满世界的找她。
得知她失踪了,没有第一时间闹到他们公司,而是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关系找她。
在这个仓库找到她的时候,仓库里已经没有任何人了。
他抱着沈水北上了车,让司机开车去医院。
沈水北抓住他的手,表示拒绝去一眼,无奈,他只能先带着沈水北去他家。
“武笛安。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一路上,沈水北坐在武笛安身边,看着他接了一个又挂了一个电话,每一次脸色都不好。
想起昨天顾山南说起武笛安的时候的表情,好像是跟武笛安关系并不好。
沈水北害怕自己的事情给武笛安造成麻烦。
“没有那回事。”武笛安伸手摸了摸沈水北的头发,对着她微微一笑,“还有一段距离才到我家,你先休息一下,别怕,我会守着你的。”武笛安绝口不提那个电话的事情。他不说,沈水北当然也没有理由提起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都很沉默。
沈水北窝在车座里,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张柔软的大床上,睁眼,外面的阳光正盛,她微微动了动身子。
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换上了纯棉的睡衣,脖子上跟脸上的伤口都已经上了药。
守在一边的保姆见到她醒了。赶紧上来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确认沈水北没有哪里不舒服之后,她才赶紧去通知武笛安。
武笛安赶到房间里来的时候,沈水北已经半坐着靠在了床上了。
“小北,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武笛安也换上了家居服,走过来的时候,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沈水北淡淡笑了一下,说自己好多了。
因为脸上跟脖子上都有纱布包着伤口的,她有些不习惯,伸手摸了一下。
武笛安以为她是在意这两个地方的伤口,急忙道:“是我的私人医生给你上的药,伤口很浅,对于你的肤质来说,应该不会留疤。”他心疼沈水北,也知道她是艺人,在乎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是正常的。
“谢谢你呀!”
沈水北笑了一下,因为失血,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武笛安又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脑袋:“别跟我说谢谢,小时候你照顾我,长大了我照顾你。是理所应当的。”
说完,他吩咐人去弄了热牛奶过来给她喝。
“公司那边我已经帮你调了时间了,昨天网上的事情我也撤了热度,你就放心养病吧。”
武笛安细心的替沈水北安排着时间,这样事无巨细的替她打算,让她心头莫名的一暖,好像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再这样对待过她了。
当初的顾山南……
脑海里又是那个男人的形象冒了出来,沈水北想到那里,鼻头一酸,忍不住的想要哭,眼眶红了一下。
武笛安当然不知道沈水北在想什么,只是以为她感动到要掉眼泪了,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头:“现在怎么成了动不动就要哭鼻子的小公主了,以前挡在我前面帮我教训小流氓的小公主去哪了?”
当年的事情,就是两人的美好回忆,沈水北听到这里,忍不住的破涕为笑,赶紧喝了牛奶。
“少爷。”
就在沈水北跟武笛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的时候,门口一个中年男人神色严峻的对着房间里叫了一声。
是在叫武笛安。
武笛安起身,看着那个人。
“书房那边有事,请少爷过去处理一下。”那中年男人说了一句,武笛安脸色一变,但是没有让沈水北看到他沉沉的脸色,转身过去伸手揉了一下沈水北的头发:“乖乖休息一会儿,等会儿我陪你出去吃饭。”
“好的。”沈水北这个人敏锐得很,武笛安的那眼神,她看的清清楚楚,隐藏了眼底的疑惑,她对着他微微一笑。点头。
武笛安走出去之后,她放在床头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她拿起手机一看,是微信消息。
原照的消息是最新的,他问沈水北是怎么了,怎么武少替她过来说安排一下时间,最近的通告都往后排。
“有点事儿,现在没事了,两天之后的饭局可以依旧。”
沈水北觉得两天之后自己的伤口应该就好得差不多了,那个网剧她是真心喜欢的,觉得真的跟自己很有缘。所以并不想错过。
“好。”
那边原照先是发了这个字,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不知道为什么,原照觉得沈水北最近有点不顺利,事业虽然是越来越好了,但是身体上好像总是出毛病,不是这里出问题就是那里出问题一样。
“谢谢。”
沈水北简短的回复了两个字,然后翻看其他的微信消息。
戚信年有发消息过来。
问她下午有没有时间,一起去参加李安然的葬礼。
沈水北回复了一个好字,也没有问他从哪知道李安然葬礼这个事儿的。
戚信年跟李院长应该是认识的,是李院长告诉他的也有可能。
没有多想,沈水北看了看时间,已经上午十一点了。
她想起了昨晚上顾山南交给她的那个东西,伸手在身上摸了一下,没有找到。
一边站着的保姆看到她在找什么东西,一脸着急的样子,急忙上来问她要找什么,因为刚开始沈水北报自家少爷抱回来的时候是她给沈水北换的衣服,她身上的东西都是她收拾的。
如果是丢了什么要紧的东西,她也可以帮着她找一下。
“哦,是一块玉石。阿姨你看到过吗?”
沈水北从床上起来,要站在地上的时候脚刚踩地就一软,辛亏后面那个阿姨手快扶着她。
“玉石?小姐,我替你换衣服的时候,没有看到你身上有玉石呀?”
她敢肯定,她换衣服的时候没有看到沈水北身上有玉石。
因为沈水北是少爷带回家的第一个女人,肯定是不寻常的存在,保姆可不敢有任何的怠慢,收拾任何东西的时候都仔细着呢!
“没有吗?”沈水北语气顿了一下,有些不确定。
脑海里回响着自己昨晚上被武笛安报出来的场景。她敢肯定,那个时候她的手里是捏着那块玉石的。
难道是落在了车上?
沈水北想换衣服去车上找一下,保姆明白了她的意思,去帮她找可以换的衣服。
她捏着手机坐在床边,不知道顾山南给自己那块玉石的意思。
但是既然是要还给李安然,那东西肯定之前就是李安然的。
那玉石沈水北没有仔细看,但是摸起来成色不是特别好的东西,如果是掉在了车上,应该也没有人会要的,沈水北不担心找不到。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保姆找来了沈水北可以穿的衣服,说是武笛安早就吩咐人买好了,刚送来。
是一套纪梵希的新款裙子,长裙,高领,可以遮住她脖子上的伤口。
不得不说,武笛安的眼光还是很好的,并且也很细心,对沈水北的情况照顾到了细微之处。
她接过那裙子去洗手间换上。
换完出来的时候,武笛安已经等在了房间里。
见到沈水北从房间里出来的第一眼。他确实是被惊艳到了。
纪梵希新款其实比较中性,颜色是黑色,是比较低调的款式,但是穿在沈水北身上,裙子的每一处裁剪都显得恰到好处。
她的身量修长玲珑,这深裙子更加衬托出她的气质美艳绝伦。
武笛安忍不住的拍了拍手。
不过,还是快步上去扶住了她:“怎么不多休息一下?”
“下午还有点事儿,要出去一趟。”
沈水北也看清楚了自己身上这裙子,确实是很配自己的,她笑着对武笛安说了句谢谢。
“又来了!都说了你跟我不要这么客气,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武笛安佯装生气模样敲打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问她,“下午去哪,我送你?”
“殡仪馆,替一个故人送行。”沈水北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可以自己开车的。”
“这样呀。”
听到沈水北这句话,武笛安知道是该沉重气氛的时候,没有多说什么,要带着沈水北出门吃午饭了先。
沈水北想到了那块玉石,跟在武笛安身后下楼的时候,问了一句:“你昨晚上有在车上看到我掉在车上的玉石吗?”
没想到本来走在她前面的武笛安因为这句话很快的停下了脚步,扭头看着他。
他比沈水北高一个头,这样看着她的时候,莫名的给了她一种说不出来的压迫感。
“那块玉石原来是你的呀。”
就在沈水北要开口问他为啥这样看着自己的时候,武笛安开口说了一句,“现在很急用吗?”
“真的是你捡了呀!”听到玉石在武笛安手里,沈水北松了一口气,“那玉石不是我的,是我下午要去送行的那个故人的,我想把那还给他。”
“你现在方便拿给我吗?”
沈水北看着武笛安。
武笛安愣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当然,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拿给你。”
说着,他转身往楼上走去。
沈水北看着他上楼,没有进卧室,而是往书房那边走去了。
走廊上面,武笛安背影消失,另而出现的,是那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双手负在身后的站在楼梯口往下看着沈水北。
眉头似乎是习惯性的深深锁住了。
这个男人沈水北不认识,但是出于礼貌,她还是对着他笑了一下。
男人可没有礼貌的回应,只是再看了她一眼,傲娇的扭头走开了。
奇怪的男人。
沈水北心里嘀咕,而这个时候发现自己的手机没有拿,正好等武笛安拿玉石的空隙,她也上楼去卧室拿自己的手机。
武笛安的卧室跟书房是两个相邻的房间。
沈水北走到卧室门口正要推开卧室的门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了书房里传来了争执的声音。
“这东西是小北的,应该还给她!”
是武笛安的声音,似乎还很生气。
“你我都知道这东西是谁的,怎么会到那个女人手里!”
中年男人的声音严厉。很不和善。
沈水北一愣。
是在说那玉石吗?
那玉石不是李安然的吗?
这个人,包括武笛安,还认识李安然吗?
沈水北愈发觉得奇怪了。
她不是那种喜欢听墙角的人,但是这个时候,她的手就放在卧室的门把手上面,却怎么也没有打开卧室的门走进去。
书房里的争论还在继续。
但是沈水北听得云里雾里的,也没听出个什么头绪来。
“这根本就不是一块玉石,是非洲那边金矿的原石,从这个我们就可以查到当初他们在哪里挖掘出金子的,你拿一块玉石去糊弄一下那个女人又怎么样了。那女人根本就认不出来的!”
前面沈水北没有听懂,但是这句话她听懂了。
那个人的意思是,昨天顾山南给自己的那块玉根本就不是玉石,而是金矿里面的炼金的原石。
他们想留着那块石头日后发家致富,然后用一块假的东西来糊弄她?
沈水北都要被气笑了。
先不说那东西是李安然的,李安然已经去世了,就算是她的,这个人的心思也太贪婪了吧!
“钟叔叔,我尊敬您所以称呼你一声钟叔叔,您对谁打注意我都没意见。但是这东西,是小北的,小北认识谁,不认识谁,我都不会干涉也不会调查,这东西是她的,我就要还给她,非洲那边的事情,我不会拖慢您的进程的,也希望您,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武笛安的话语已经很重了。
意思就是沈水北是他的底线。
不容任何人挑战。
听到这里,沈水北莫名的心头一软。
书房那边的声音弱了下来,似乎那个中年男人败下了阵来,沈水北赶紧打开卧室的门走了进去。
拿了手机走出卧室的时候,武笛安也刚从书房里走出来。
手里拿着的一块用黑布包着的东西。
“小北,你怎么上来了?”
武笛安看到沈水北在这儿,有些奇怪。
“我手机忘在房间里了,来拿一下,你拿到了吗?”沈水北看着武笛安,面色评奖。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
武笛安点头,把那东西交给了沈水北:“节哀。”意思是安慰沈水北不要因为故人的事情太过伤心。
沈水北接过之后打开摸了一下,粗糙的质地,确实是当时顾山南交给自己那一块。
她收好对着武笛安点了点头。
“其实那个故人,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我们能够认识也是冥冥中的注定,不过他受了太多的磨难,我只希望他走的时候,能带走一切属于他本该是他的东西。”
沈水北下楼的时候,把李安然的事情简单的跟武笛安说了一下,当然,省略去了顾山南的成分。
武笛安听完,点了点头。
“其实我认识李安然。”
“那个时候,他还不叫李安然。”
这句话,听得沈水北一愣。
仿佛有点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