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滑道上行驶着,没有多久,飞机停了下来。我看向了外面,身边的人都很快速地解开了安全带,准备走人了。我慢慢腾腾的下了飞机,我再一次踏在了这一片我以为熟悉,可是每一次都觉得陌生的土地,可能它的改变太快了。
我回来太急了,以至于登上飞机师,陈昊天也登上了飞机,一个是回来,一个是离开。
来飞机场接我的是阿岩,若不是杜瑜恒告诉我,我知道陈昊天一定不会把事情告诉我的,他是一个相当严重的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也是一个自尊心太强的人。
我坐上了车子,伸手拿出了一份报纸,上面少不了关于陈氏近来情况的报告,一目浏览下来,都不是什么好消息。陈氏最近为国际交流会建立的建筑,被人指责抄袭了,抄袭澳大利亚某个地方的建筑。反正新闻大多都是负面的。
我很清楚这次的事情,并不是前面几次,都是陈昊天故意设下的局面,第一次是为了清除固存在陈氏的势力,引进李家:第二次也是负面新闻,那是陈昊天想要对陈氏进行新一轮的洗牌,要把股权都收购回来。
这次的负面新闻显然不是陈昊天的手段,毕竟他才坐稳陈氏最大股东,以及总经理的位置,他肯定不希望出现什么负面新闻。
我合上了报纸,我问阿岩“伯父...爸近来的身子怎么样了?”
我还是不太习惯称呼陈父为爸,陈父叹了一声,什么都没有说,我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了。遇到这种情况,吧的身心肯定是受到影响,怎么会好呢!医生都说他适合静养,又不肯告诉陈昊天,自己的身体状况,也不懂能熬到什么时候。
冬天来了,花园的菊花都凋谢了,独留下光秃秃的残影。
再一次踏进家门,一种空落落的感觉,曦之去上学了,曦月也去学舞蹈了,而陈昊天又不在家里。
家里少了许多温馨的感觉,我一进家门,就看到陈雅文正跪在陈父的面前。陈父只是静静地看着陈雅文,什么话都没有说,脸上尽是失望的表情。
我立在原地,一时不知自己应该怎么反应。倒是阿英发现了我,她站在楼梯上笑着对我说”少夫人,你回来了。”
陈父和陈雅文的目光看向了我,我的嘴角轻轻地笑着,遵守礼仪地喊着“爸,姐!”
尽管我很也明白陈雅文并不喜欢自己,更不愿听着自己喊姐姐,可我都喊着陈父为爸了,于情于理,我都要喊陈雅文为姐,她不乐意,我也是要叫的。
陈父的笑着点头“你回来了,怎么都没有打一个电话回来。”
陈雅文迅速从地毯上起身了,恢复了她平时不可一世的表情。
阿英帮我把行李搬上了卧室,我自然是看得出陈雅文不屑我,不过我这个人向来是讲究我的事情做好了,尽了我的本分,至于其它的事情,那就与我无关了。
我走近问“姐,你今天在家里吃晚饭吗?”
陈雅文看了一眼陈父,陈父脸上还是很僵硬,随后陈雅文摇着头说”不用了!“
说完,她低着头往门口走。我看到了陈雅文的眼角布满了皱纹,平时她可是对自己很讲究的人,脸上总是画着精致的妆容,现在那怕是扑着厚厚的粉底。都无法隐藏她的皱纹。或许这两天,她忘记去美容院了。
这一刻,我猛地发现陈雅文也老了。无论看上去多么强大的人,在时光面前都是弱者的。我的同情心泛滥了,想要上前问怎么回事。
可是我的脚钉在原地一动不动,我不是傻瓜,应该猜到的,都猜到了,这次陈家出事了,肯定与陈雅文有关的。
陈雅文的声音消失在了门口处,我闭上了眼。一切都是一张巨大的网把陈家死死的困住了。
空气间蔓延着陈父长长的叹声,我偏头,陈父的嘴角泛着浅浅的苦笑,他说“我们终于树大招风了。”
他的声音里满是无奈。
陈父没有再说什么了,他扶着楼梯上楼,我在他背后慢慢地跟着,可是在陈父爬上拐弯的阶梯时,他的脚突然间颤抖了,身子不听使唤地掉了下来。我瞪着眼睛,尖叫了一声,看着陈父从楼梯上翻滚而下。
家里人手忙脚乱地把陈父送进了医院,进了急救室。我在急救室的外面呆整整一个晚上。出来后,医生告诉我们,陈父已经是快七十岁的人了,身体很脆弱,有患有癌症,这么一摔,脊椎受伤了,上半身都几乎瘫痪了。意思是陈父连伸手拿筷子的动作都已经不可能了。
陈昊天是听到了电话马上赶回来的,他进来病房时,我正坐在陈父的床边。
我抬头看到满是胡渣的陈昊天,他的眼泪满是血丝,他的身上满是疲惫。我望着他,心被什么捏住了,才两个月,我爱的那个男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呢!他的眉眼被忧愁萦绕着。
我坐在那里摇着头,示意两个人出去。
我们走出了里屋,陈昊天就迫不及待地问”爸的病情怎么样了?”
我伸手握住了他冰凉的手,还有我能察觉到的慌张”医生说好好护理,爸的脊椎或许还能好的,不过.....”我咬了咬唇,尽管陈父一再嘱咐过我,千万不要把自己得了癌症的事。告诉陈昊天,尤其是在这种关键时刻。
我终究还是把话吞了下去,为了大局着想,我确实不该把话说出来,让陈昊天分神的。
“不过什么?”陈昊天握紧了手,看上去语气很冷淡的回应,可我从细微动作看出,他是关心的,他是在乎的。
我笑了笑,握住了他的手,仰头。想把话说得轻松一点“也没有什么了,医生说只要好好护理就好了,我会尽心照顾好爸,你管好公司就好了。”
陈昊天的眼里尽是责备,我知道他是责备自己,他怪自己太过年轻气盛了,他埋怨自己好高骛远,但是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定局,我舍不得他为此而难过着。
在陈昊天接受陈氏之前,在外人看来富丽堂皇的陈氏,早就千疮百孔了。只是陈氏努力把自己的空洞给掩盖好,不想让别人看见,很多时候,陈昊天也是无能为力。
我伸手抱住了陈昊天,我想让自己的微小的力量能支撑着他。陈昊天的双手抱住了我,他的下巴搁在了我的额头,有一滴水滴沿着我的耳垂,滴在了我的脖颈,然后埋进了我的衣领里,我的手更加搂紧了陈昊天。
自古就有祸不单行的话,我哄着陈昊天正在吃晚饭的时候。接到了婶婶打来的电话,干爸被送进了急救室,我猛地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这一刻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有什么东西已经慢慢地从我的身体里抽离出来。
陈昊天看出了我的异常,他看着我问“怎么了?”
我的手握住手机,很久后,我抬起了自己的眼“干爸出事了!”
我的全身因为害怕么人剧烈的颤抖,短短的时间内,有两个亲近我的人出事了,一切似乎都回到了父亲出事的那一年。那种恐惧让我的大脑是无法运转的。
陈昊天从饭桌上起来,他走到了我的对面,他的手紧紧地包囊着我的手,他只说了一句话“我们就回去!我在你的身边!”
他接过了阿英手里的衣服,一件件地帮我穿上,他还细心地帮我系上了围巾,我的眼睛至始至终都是围绕着陈昊天,此刻我知道我唯一能依靠的人就只有陈昊天,我们两个人是同一体的,他是我的丈夫。
干爸没有陈父的好运,我赶到医院时,连干爸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得上。我进了病房时。婶婶捉住了干爸的手,大声地浩然大哭,她骂着干爸“你怎么那么狠心,你怕我丢下了,以后我该怎么办?”
婶婶的身上再也找不到当初那个犀利,言语刻薄的性子了,她和世间所有失去丈夫的女人一样可怜而可悲着。
我慢慢地走进了,看到了还没有被床单盖上面的干爸,他的样子看上去很安详,好像就是睡着了。这个世界真正疼痛的是留下来的那些人吧!而不是走去的那个人。
婶婶还在哭着,我想说很多很多的安慰的话,可是我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因为我感觉过那种疼彻心扉,所以明白所有的安慰都是于事无补的,也许人家会悲伤,也许还有可怜你,但是永远都不能代替你去感受心里的那份疼,只有伤到心坎的那个人,你才会那是多么的疼痛。
我默默地守在了婶婶的身边,直到太平间的人要帮干爸化妆了,我把婶婶劝了出去。婶婶哭得都脱水了,医生帮婶婶打点滴了。
婶婶的身子一时无法接受,病倒了,干爸的身后事情都是我经手的,我爸妈死后,无论怎么说,干爸都是我为数不多的亲人了。我把干爸的坟墓葬在了离爸妈不远的墓地,记忆里爸爸和干爸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可能是年龄相差比较大的关系,干爸一直都很疼爱着爸。有点类似长兄如父吧!
干爸不是什么大人物,又因为堂哥的原因,生前都躲得远远的,死后当然不会有几个人来参加。来得人也是想分割着干爸家里的地,我都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为何变得那么的可怕和冰凉。
我捧着一束菊花放在了干爸的坟墓前。站在坟墓前,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那张照片是挑选了好几张,最后决定要一张带着微笑的面孔,操办的人告诉我应该挑一张严肃的照片。我坚持了。
这样,可能干爸到了那一边,日子也会过得好一点吧!干爸的一生都太苦了,我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希望在另一个世界里,你不再那么悲伤了。
我在墓碑前,站了很久。一件西装搭在了我的身上,我侧脸看向了穿着灰白色毛衣的陈昊天,我低声说“我们走吧!”
陈昊天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我的手有片刻的僵硬,然后我的手扣住了陈昊天的手。
不管以后的事情,在这一刻,就让我暂时地依赖在这一个,我唯一可以依靠的爱人
陈家彻底陷入了暴风雨中,先是被爆出逃税漏税,税务局已经开始着手了,那一家企业不偷税漏税呢?然后是这些年来陈氏刻意隐瞒的伤害事故,如同撒下了一张张网把陈家死死的缠住了。
陈家的风波越闹越严重,即使我呆在家里,也能感知到外面的境况。陈昊天每一天都是早出晚归,一天都没有睡够五个小时。
正坐在我对面喝牛奶的曦月瞪着大眼睛看着我,她奶声奶气问“妈咪怎么了?”
我弯下身子,把报纸捡起来,我的额头碰了一下她的额头摇着头说“妈咪没有什么事情。你今天不是想去看爷爷吗?妈咪带你去。”
曦月的下巴拼命地点着,乐着哈喇子都来了。我忍不住在她的额头落下了一个吻。我上楼,换下了一身衣服,我要去医院一趟了。
私人医院,它的隐秘工作还是可以的。至少我到了医院,不用担心被人拍照,我抱着曦月进了医院。
我和曦月进来时,阿英正在给陈父读报纸,我知道阿英一定是挑着好听的消息,念给陈父听。
陈父见我来了,艰难地开口说“你来了?”
我坐在了旁边,阿英抱着曦月离开了。屋子里就只剩下我和陈父了,陈父的呼吸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尤其的困难。陈父病重了,身子一天不如一天。
我抬眼看着陈父已经不再充满活力的脸庞,衰老爬上了陈父的脸。我对上了陈父那双睿智的眼瞳。他的声音很沙哑的问我“你知道了吧!”
陈父的话,在空间里荡漾,然后散去。我侧脸看了一下,不断下滴的点滴,那细碎的声音好像就是我的心跳声。许久后,我闭上了眼睛问“真的是吗?”
我的语气里是带着一丝的期待的,可是陈父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声,什么都没有说了。我睁开了眼睛,慢慢地起身,要往门口走去。
“那些事情和昊天没有关系!”第一次,我听到了陈父的声音里面尽是悲哀。
我整个身子都挺立了。我的心再一次抽疼了。
手伸向了门把,僵了一下,我还是拉开了门,出了里屋,曦月正在阿姨的怀里撒娇呢!我伸手要抱过来,曦月都不肯。我只能等曦月玩累了,睡觉了,才带他回去。
我要抱走曦月的时候,阿姨的手并没有松开,她抬头看着我说“暖暖,那年我是自私地处理了你的父亲。可我也是一个父亲,自私的父亲。“
那句话飘进了我的耳朵,我的眼珠被蒙上了一层纱。弯身,我把曦月抱在了怀里。
在这个新时代,谁都不要妄想有什么是秘密的。等我再一次走出医院的时候,医院的门口涌现了很多的记者,保镖把我和曦月团团的包围了,但是人员还是不断地往我的方向拥挤着。
我的耳边传来很多人问话,有一个女人硬是挤进了保镖里,她犀利地质问着我“你是踏着你父亲的鲜血嫁进豪门的,你不觉得可耻吗?”
女人的话一出,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我,不少的摄影机拍向了我的脸。我立在人群里,耳边还有人问我,我有什么感受,我厌恨陈家吗?还是为此而庆幸着,进了豪门。
我愣在了原地很久后,我看向刚才质问我的女人,冷冷的应了一声“我们陈家只是开发商,对于其他事情我们并不知情。”随后我快速地转身,进了车子了。
外面还有不少人拍着玻璃。我伸手把曦月抱得紧紧地。我的头低了下来,我以为那样句没有人看到我眼眶里的眼泪。在这一刻我是陈家的太太,我是陈昊天的妻子,同时我也忘了我是余小影。这个应该是我为陈家做过最棒的事情了吧!
车子再一次回到家的时候,我坐在车子里,抱着曦月呆呆的,一动不动。直到陈昊天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从车子里把我抱了出来,而我的眼珠就盯着陈昊天的脸看。
他满是慌张的脸色,我知道他应该也知道真相了吧!我被陈昊天抱上了床,我也没有躺下,就是抱着膝盖,傻乎乎地坐着。陈昊天也不敢得走,他就坐在床边看着我。
他伸手要握住我的手,他环住了我的肩膀,沙哑低沉的声音在我的耳边说“对不起!”
我从他的手心里抽离出来,我只是看了一眼他说“你让我冷静一下好吗?”
陈昊天的手无力的垂下,他张口要说什么,看到了拒绝的表情,他一言不发的出去了。他的步伐是沉重的,仿佛我被沉沉的压住的心口。
他走后,我伸手抱紧了自己的膝盖。一滴滴的眼泪砸在了被子上,我一时都不清楚自己该怎么办了,接下来的日子,我该怎么办了。我真的可以和陈昊天那样生活着吗?
我父亲的去世虽然不是陈家直接的原因,但是陈家也是其中的帮凶啊!这个也是我为什么可以进陈家的原因吧!我可以不恨陈家,又怎么会不埋怨呢?
陈昊天在门外守了很久,耐不住了,他还是走进了卧室。他不敢得坐的靠我太近,他拉来了一张椅子坐在了我的旁边,很小心翼翼的样子。
我能感知到他就在我的身边,可是我却不能依靠着他。我唯一的选择就是远离,慢慢地远离。
那天晚上,陈昊天一直都坐在我的旁边,不知什么时候,我睡了。陈昊天还在我的身边。我是昏昏迷迷间,感觉到自己被一个人抱在怀里,抚摸着我的脸,还有他那让我心碎的眼神。
一大早,我就醒来了,身边的那个人也不再了,我摸了一下被子,被子还是温热的。我起床,去看了一眼曦月,他还在被窝里睡得沉沉的,完全就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陈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公司的事情,官司的事情,把他已经紧紧地缠绕住了。他根本就脱不出身,昨天恐怕他也是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来的。
我下了楼,自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也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愣。直到年婶喊了我一声“太太,有人找!”
我意识不太清晰地接了电话,电话里的是一个听起来很有气势的声音,他问我“我和你做一个交易!”
当时,我的大脑嗡了一声,有点反应迟钝地问“什么?”
“拿你周太太的身份来换陈家的安稳怎么样?”那个声音有着指点江山的霸气。
一个我素未谋面的人。说出了那样的话,我居然没有一点点的怀疑,我只是沉默着。良久后,我才说“若是陈家不再了,我周太太的身份也不值钱了。不是吗?”
电话里的人笑了一声“记住你说过的话!”然后电话就挂了。
电话里面传来了忙音,我盯着电话,很久都没有缓过神来。等我大脑清醒了一些,我才后知后觉我许诺了什么。
那个电话后,如同拿到了一个魔法棒,陈家的风波在短短的时间内被平息下来。连陈氏和Sam公司上的官司都解决了。
而陈昊天再一次回来的时候,我正在接着电话,我侧脸看着他一点点靠近,他的身边还有王亦佳,那个我以为以前离开的女人,在陈昊天选入泥淖的时候,她回来了。
我就挂下了电话,看着两个人。在这一刻,我居然觉得两个人很相配、她看到了我,笑了笑。陈昊天看着我,露出了浅浅的笑,那是阴雨天气过后的晴朗。他走过来,根本就不顾及王亦佳在。他伸手把我抱在了怀里,他想把喜悦传递给我。当时我有点不不合时宜地往厨房走去了。
王亦佳呆的时间不长,我端着茶要上楼的时候,她就准备离开了,我有点意外,她还是友好地对我一笑了。
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也是感叹,那么好的女子,她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东西。而我偏占领了不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该是时候让出去了吧!
我端着茶,立在楼梯处,在那里发着愣,良久后,我才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陈昊天正在打电话,我进来时,我看到了他的眉宇间尽是悦色,公司的事情应该是解决了吧!至于怎样解决的,我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