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安之的眼神实在太过尖锐,战歌被他看得有些无所适从,只得低下头轻咳了一声道:“也没什么意思啊,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你们又没结婚对吧,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听了她的话,孟安之这才淡淡笑了,不以为意的说道:“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如果你是说因为我俩没有结婚,所以未来就不能确定的话,那么你大可不必担心这个了。知了她自己都已经承认她要跟我订婚了,说明她心里也是有我的,既然如此,我当然也是相信她的。”
他的眼中满是坚定和自信,仿佛他和宋婵已经确定了未来一样。
他越是这样,战歌心里越是有点愧疚,毕竟从宋婵的所作所为上来讲,她都不像孟安之说的那样坚定。更何况从很早之前,她就对宋熙宁表现出了一种超越伦理的感情,只是那时他们年纪都小,谁都没有往那个方面想过。
但现在结合过去的种种,她越来越觉得宋婵心里那个人应该是宋熙宁,而不是他孟安之。
想到这里,战歌不由得有些同情他。
轻咳了两声,战歌耸了耸肩,故作轻松道:“无论如何,我觉得你还是不要那么自信的好,毕竟人心隔肚皮,万一以后我姐遇到了比你更好的人呢,对吧?”
她这么一说,孟安之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忽然撑着桌子倾身朝她靠了过来。
他这个动作来的很突然,几乎是一瞬间猝不及防的怼到了战歌脸上,她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向后缩了一下脖子,却发现已经是无路可退,只能这么傻傻的看着孟安之放大的脸。
孟安之两只手撑在桌上,微微低头,目光矍铄的盯着她,他这样眼都不眨的看着她,战歌被他看得忽然就心跳加速起来,脸上也不知不觉的有点泛红。
扑簌扑簌的眨了眨眼,战歌只觉得心跳加速的越来越快,孟安之非但没有远离她,甚至还有慢慢靠近的趋势,两个人的呼吸几乎都交缠在了一起,战歌下意识的就想到了电视剧上,男主角要吻女主角之前,好像也是这样的场景。
难道他是要吻她么?
她该怎么办?
电视剧上接吻不都应该先闭上眼睛吗?那她是不是把眼睛闭上比较好?
战歌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紧张的闭上了眼睛,就在她已经做好了孟安之要吻她的准备时,对面的孟安之却忽然弯唇轻笑出来。
他这么一笑,战歌顿时愣住了,睁开眼怔怔的问他,“你笑什么?”
然而对面的孟安之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此时正捂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他笑的很是放肆,眼泪几乎都要笑出来了,战歌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些什么,只是隐隐感觉到他笑的让人很不舒服。
她不由的蹙眉,见她有些不高兴了,孟安之这才收敛了笑容,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笑眯眯的看着她,“你刚刚不会是以为我要亲你吧?”
心思被拆穿,战歌脸一红,顿时恼羞成怒,“你神经病吧!”
孟安之笑意不减的看着她,“那你刚刚干嘛一脸期待,还闭上了眼睛,分明就是在等着什么。”
“我……”战歌语塞,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只是怕你做什么坏事,不忍心去看而已!”
孟安之不置可否的耸耸肩,笑的有些意味深长,“战歌,说实在的,你其实长得也不错,挺漂亮一姑娘,而且气质高冷,又很大方,让人不讨厌。比起知了,你一点也不差,况且你性格也不错。我不是瞎扯,要是没有知了,我说不定就喜欢你了。”
战歌自然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脸上顿时一红,有些羞赧的低下头,骂道:“切,谁稀罕你喜欢了。”
说是这么说,但她的语气却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意思,听上去甚至隐隐还有些害羞和愉悦。
然而还没等她开心够,就听孟安之继续说道:“你说你对我都没有免疫力,说明哥哥我还是有点魅力的,既然如此,有我这么好的男朋友,知了为什么还要喜欢别人呢?这一点,我还是很自信的。”
他的话说完,战歌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原来他刚刚夸她,就只是为了给他和宋婵的感情做铺垫罢了,亏得她有那么一瞬间还有点感动,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动心。
战歌越想越生气,想起他方才笑的那么开心,原来都是在嘲笑揶揄她,她顿时觉得自己就像是受了侮辱,一股无名火直接窜到了头顶,愤怒的一拍桌子,转头便向外面大步走去。
孟安之本来只是跟她开个玩笑,却没想到真的把她惹生气了,顿时也有些慌乱,对着旁边的服务生匆匆说了一句“帐记在我名下”,抓起自己的外套便向外冲去。
因为战歌还在读大学,战祁有些不放心她,所以还没有给她买车,她现在出门也基本都是打车的。
孟安之追出去的时候,战歌正朝着马路对面走去,看样子是要去打车。
她大概是真的生气了,步子走得飞快,甚至连两边的车流都不看,就这样闷头往前冲,孟安之只见有一辆出租车直直的朝她开过来,他倏然瞪大眼睛,大喊了一声,“小心!”
战歌下意识的转头看过去,却发现那辆车几乎已经开到了她跟前,她身体一僵,几乎都忘了动。
就在她眼睁睁的看着那辆车朝她冲过来的时候,下一秒,身后却有人冲过来抱着她往旁边一闪,她只感觉到一阵风从脸颊上嗖的一声刮过去,下一秒,她已经稳稳的站在了路边。
身体被一个人紧紧地拥在怀里,她心有余悸的瞪大眼睛,急促的呼吸着,满眼的惊恐。
孟安之一把推开她,低下头有些恼火的责骂道:“你疯了是不是?有什么话不能只说,非得这样?不想要命了?”
战歌一抬头便对上了他恼怒的双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然觉得自己在他眼中看到了一抹紧张和急切。
战歌咬了咬唇,抱歉的垂下头,“对不起,我没看到……”
“如果刚刚不是我拉你一把,你知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孟安之余怒未消,一双英气的眉头拧成一团,“战歌,你不是三岁小孩了,能不能不要总是那么任性?”
大约是自己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战歌低着头没有说话。
孟安之对着她骂了一顿,活也撒了,气也出了,忍着怒气白了她一眼,气闷道:“算了。你别打车了,我送你回去。”
“哦。”战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闷闷的应了一声。
孟安之心塞的看了她一眼,直接伸手牵起了她的手,动作自然而然,行云流水,没有一点的犹豫。他这样的淡定坦然,反而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只觉得自己五根手指头都僵住了一样,任由他握在手里。
孟安之拉着她过了马路,径直走向停车场,大概是因为刚刚真的被吓到了,她系安全带的时候手都在抖。
孟安之转头看了她一眼,直接倾身靠过去,拿起安全带,为她系好。
然而就连孟安之自己都没有感觉到,他靠过来的一瞬间,战歌的嘴唇猝不及防的从他脸上轻轻地擦了过去。
给她系完安全带,孟安之一转头就发现她正愣愣的看着他,他有些莫名道:“怎么了?刚刚伤到了?”
“没,没有。”战歌仓皇的摇了摇头,心虚的低下了头。
孟安之倒是也没有多想,转过头发动了引擎,而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战歌轻轻抚了抚嘴唇,嘴角隐隐透着一抹笑意。
孟安之开车很稳,车速也很快,没用多久就把她送回了宋园。
战歌解开安全带,下车的时候,回头朝他微微笑了一下,“那就谢谢你送我回来了。”
“没事。”孟安之降下车窗,抬头出来看着她,“以后不要再耍小性子,回去早点休息吧。”
“嗯。”战歌轻轻点了点头,孟安之便准备收回脑袋发动车子。
“孟安之。”
战歌又出声叫他。
孟安之再次降下车窗,“还有什么事?”
战歌手指绞在一起,有些紧张的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犹豫了半天,才道:“你人真的挺好的。”
孟安之似乎没想到她会说这个,愣了一下之后便笑了,挑了挑眉,又臭屁地说道:“你现在才知道?”
战歌没有像从前那样回怼他,反而是微微的笑了,眼角都是温柔的笑意。
“好了,回去吧,晚上夜凉。”
孟安之对她招了招手,升起车窗,发动引擎便开车离开了。
战歌站在宋园门口,看着他的车渐行渐远,心跳却始终没有缓下来一点,速度仍然是那么快,她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那里暖暖的。
*
第二天清晨,宋婵是被外面刺眼的阳光叫醒的。
这一束阳光实在是有点刺眼,她下意识的抬手挡在眼前,忍不住揉了揉双眼,还不等她放下手,就听耳边响起了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醒了?早上好。”
宋婵的脑子空白了三秒,急忙拿下自己的手,却发现宋熙宁正扯着脑袋笑眯眯的看着她,眼中满是温柔和笑意,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怜爱。
她怔怔的看了他好半天之后,记忆才慢慢回笼,想起了他们昨晚的一切。
她记得他受伤了,然后他给她过生日,接着他们好像就……
想到这里,宋婵的脸骤然一红,急忙垂下眼不敢再去看他。
宋熙宁看着她这个模样,就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扬起,他忍不住逗弄她,“怎么,还害羞了?”
宋婵不想去看他,将被子拉起来盖过头顶,然而手却不小心的打到了他赤裸的皮肤,温热的触感让她脸一热,顿时连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了。
宋熙宁笑的更开心了,直接伸手过去将她拥进自己怀里,两个人肌肤相亲,宋婵浑身一颤,急忙伸手抵在他的胸口,斥道:“你干什么呀!”
“忘了昨天晚上的事了?”他凑近她,在她耳边哑声道:“要不要我在提醒你一下?”
“疯了啊你,放开我!”宋婵红着脸去推他,可是非但没推开,宋熙宁反而将她搂的更紧了。
宋熙宁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有些沉闷,“你说的没错,我大概真的是疯了。”
宋婵被他这样的语气搞得一愣,抵在他胸口的手也松懈下来,垂着眼没有说话。
“对不起,在你鼓起勇气靠近我的时候,我没有接受你,反而伤了你的心。其实后来我一直都很后悔。”宋熙宁轻轻叹了口气,恳切的望着她,“你能原谅我吗?”
宋婵抬眼看他,心里有些嗔怪,这人真的是木头,她当然早就已经原谅他了,否则又怎么会……
但心里虽然这么想,她嘴上却不肯示弱,“你那时候那么对我,还想让我原谅你,你这个梦做的真好。”
宋熙宁很是耐心,“那你怎样才肯原谅我?”想了想,又道:“你是不是还在意那一巴掌?对不起,我那时候不是故意的,如果你还是过不去那个坎儿,大不了你再扇我一次。”
他说着便真的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他一脸陈恳让宋婵也是有些无言以对,抽出自己的手轻声道:“好啦,那些事我都已经忘了,以后也不要再提了。”
宋熙宁有些惊喜,“你这话的意思是……”
宋婵没有回答,反而是问道:“不过你得给我先解释一下,你和孟悦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和孟悦之?”宋熙宁一愣,摇头道:“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问。”
“可那次我给你打电话,明明就是孟悦之接的!”说到那件事,她忍不住又有些委屈,“那么晚了,她还拿着你的手机,说明你俩肯定是在一起的!”
宋熙宁这才恍然大悟,哭笑不得道:“你误会了,那天她和她同学来湘城玩,让我给她做导游。我把她们安排到军区招待所之后,就把手机掉在她房间了。”
宋婵怔怔的看着他,“所以你跟她真的没什么,你也不喜欢她?”
他宠溺的笑了笑,低头吻住她的唇,“当然了,从始至终,我喜欢的都只有你一个人,只是以前太懦弱,不敢承认罢了。”
“你这个人!”
宋婵白了他一眼,又感慨又委屈。
宋熙宁怜爱的看着她,忍不住笑道:“你别这样看我,不然的话我会忍不住想……”
她不明所以,“想什么?”
宋熙宁直接吻住她,含糊不清道:“当然是想这个了……”
毕竟是两个年轻的人,一大早,主旋律就又开始了。
*
整整一天,宋婵几乎都是在宋熙宁家里度过的,两个人就像是一对新婚小夫妻一样,一起挤在浴室的镜子前刷牙,她穿着他宽大的衬衫,两个人一起做了午餐。宋熙宁给她讲了许多部队里的事,而宋婵也给他讲了很多医院的事。
明明已经认识快二十年的两个人,可是却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相互之间都有着说不完的话。
一直到晚上九点的时候,宋婵才收拾好自己,准备离开。
站在家门口,宋熙宁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不舍道:“别走了,今天留在我这里吧。”
“那怎么行,我昨晚就没有回家,今天再不回,我爸就要让童叔叔发动整个市局去找我了。”
她这么一说,宋熙宁也不由得想到了那个画面,顿时感到一阵寒意,摇头道:“确实有这个可能。”
“那我走了,你晚上好好休息哦。”宋婵抬手抚了抚他的脸颊,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微微一笑,转头便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宋熙宁叹了口气,遗憾的摇了摇头回去了。
宋婵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她昨晚是开宋熙宁的车回去的,她自己的车还留在医院,所以从出租车上下来后就偷偷摸摸的溜回了家。
战祁和宋清歌好像去了桃城,幸好都不在家,这也让宋婵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她轻手轻脚的刚关上自己的房门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不悦的质问:“你这么晚回来干什么去了?”
宋婵被这一声吓得浑身一颤,一转头,战歌正环着手臂站在门口冷脸看着她。
“原来是你啊,吓死我了。”宋婵忍不住瞪了她一眼,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斥道:“你有病啊,大晚上呆在我房间干什么?人吓人吓死人不知道?”
战歌对她的质问不为所动,只是继续冷声道:“我问你话,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
宋婵不耐烦的对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蹙眉道:“到底我是你姐,还是你是我姐?你凭什么过问我的事?”
“宋婵!”战歌忽然拔高声调叫了她一声,怒道:“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是孟安之的女朋友,你知不知道昨天他在米其林等了你多久?!”
被她这么一喊,宋婵一怔,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昨晚孟安之好像确实给她发过短信,说会在米其林等她。可后来她因为宋熙宁受伤的事,就把孟安之忘到了脑后,再加上他俩昨晚发生关系,她甚至连手机都想不起来去看。
宋婵动了动嘴唇,“我……”
“你好自为之吧。”战歌轻轻地瞥了她一眼,满眼的失望,“孟安之是个很好的人,你要是不喜欢他就早点把话说明白,不要让他受伤害。”她说完,末了又补了一句,“否则我会看不起你的。”
她说罢便转头离开了,留下宋婵一个人怔怔的站在原地。
良久之后,她才回过神来,急忙掏出手机,这才发现已经有了40条未读信息和35个电话。
无一例外,全都是来自于孟安之的。
宋婵懊恼的按了按眉心,在心底酝酿了一番,才鼓起勇气拨通了电话。
几乎是一瞬间的,那边的孟安之便立刻接起了电话,急切地问道:“知了?太好了,你终于接电话了,你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我以为你出事了,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他庆幸的语气让宋婵更是愧疚,脑中不由得想起了战歌的话。
如果你不喜欢他,就把话说明白,不要让他受伤害。
既然她和宋熙宁都已经把话说清楚了,那么他们肯定是会在一起的,既然如此,那她确实不该再拖着他,应该跟他把话说清楚才对。
这么想着,宋婵咬了咬唇道:“孟安之,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明天你有时间吗?我们能不能见个面,我有话想跟你说。”
“好啊。”孟安之回答得很痛快,“正好我也有话跟你说,明天中午十二点,九公馆见面好吗?”
“好。”宋婵点了点头。
挂了电话,宋婵握着手机,暗暗在心中下决定了决心。
*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宋婵准时的出现在了九公馆。
站在门口的时候,她还是有些紧张,摊牌这种事,她还是第一次做,所以难免有些无措。
站在她旁边的宋熙宁温柔的笑了笑,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别紧张,有我在,一会儿我会向孟安之道歉,也会把事情说明的,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你不用担心。”
宋婵抬头望了他一眼,心情终于好了一些,轻轻点了点头,鼓起勇气推开了门。
然而下一秒,宋婵和宋熙宁两个人都不由得愣住了。
坐在包厢里的人不只有孟安之一个人,还有孟靖谦夫妇和战祁夫妇,孟悦之,战歌,战果,所有人都已经到位了。
而看到他们两个人一同出现,甚至宋熙宁还紧紧地握着宋婵的手时,四个长辈的笑容也立刻僵在了脸上,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而冷寂。
战祁和宋清歌两个人面面相觑,相互之间都有些惊异和错愕。
而最惊讶的人自然是孟安之,他傻了似的看着两手紧握的两个人,心忽然就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