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她这才抬头看向战诀,“这下你该信了?我刚刚给榕城市民政局的局长打了电话,已经让他给你留了号,明天一早就能去办手续,这样可以了吗?”
战诀似乎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能做到这一步,一时间也有些惊讶,然而一旁的姜炜却只是觉得愤怒,趁着战诀走神的时候,他一把勒住了崔灿的脖子,接着便举起了手枪,朝着崔灿准备开枪。
然而姜蕴的反应却比他俩更快一步,察觉到他的动作,立刻大喊了一声:“哥!住手!”
姜炜说完之后便直接挂断了电话,根本不给战诀任何反应的机会。
姜蕴只是看到他的脸色骤变,一瞬间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看他脸色不大好,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于是便忍不住小心地询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不说还好,她这样一说,战诀所有的怒火都在一瞬间被她刺激出来,挂掉电话一脸震怒的盯着她,一双深邃的眼睛怨怼的就是像是淬了毒一样,死死地盯着她。
他这样愤怒的眼神看得姜蕴一愣,大抵是因为从未被他这样盯着看过,她甚至都忍不住有些害怕了,姜氏女总裁姜蕴,一辈子骄傲自负,盛气凌人,从来没有怕过任何人,战诀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到底还是因为爱吧,否则也不至于会这么在意他的态度了。
尽管心里始终有些不安,但是姜蕴还是努力扯起了笑容,强装镇定的问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的啊……”
战诀只是这样一瞬不瞬的死死盯着她,几秒钟之后,他忽然倾身向前,猛地伸手一把扼住了她的脖子,咬牙切齿道:“你还敢问出什么事?就是因为你,你那个义兄竟然敢对灿灿下手了,我警告你,你最好祈求灿灿安然无恙,否则我一定要了你的命!”
在此之前,他们有过无数次的争执,战诀也曾跟她说过许许多多的狠话,但是这样的狠话,却还是第一次说。
姜蕴忽然就怔住了,脖子被他用力掐着,她被迫仰起了头,战诀的手劲儿很大,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眼眶一直在发热,她极力想要克制着自己的眼泪,不想让自己在他面前哭出来。
他那么用力的掐着她的脖子,目眦欲裂,咬牙切齿,眼中都是盛不下的恨意,有那么一瞬间,姜蕴甚至真的毫不怀疑,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他真的是恨她至此,这一刻,她忽然就有些想不通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
战诀的眼中已经看不到别的了,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惩罚这个恶毒的女人,如果不是她,他和崔灿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更可恶的是,就算是这一刻,她还是阴魂不散,想要崔灿的命。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又无耻的女人?如果可以,他是真的想就此掐死她,这样他们之间也能断得一干二净,他再也不用为她缠着自己而烦恼了。
他的意识促使着他手上的力道也一点一点的变大,或许是感受到了他强烈的恨意和杀心,姜蕴甚至连抵抗都放弃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忽然觉得,好像就这样死了也不错,至少最后是死在他手上了,以后没准还能让他深深地记住她。
这样一想,姜蕴甚至连抵抗都放弃了,索性就这样仰起了脖子,任由他的手劲儿一点一点的变大,她只觉得肺中的空气都像是被抽出去了一样,眼前一阵一阵的泛着黑,眼前的脸渐渐也变得模糊起来,恍惚间她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那一年在学校的钢琴教室里,她惊鸿一瞥遇到的那个少年。
想到记忆中那张脸,她忽然就觉得连死亡都变得亲切起来了,嘴角慢慢勾起了一个笑,她带着一脸满足的表情闭上了眼睛。
战诀也是被她刺激到了,一想到崔灿,转而想到过去这些年没完没了的被她逼迫的日子,他是真的下了狠手,脑中什么都想不到,只想就此杀了她算了。
直到一滴滚烫的眼泪落在他手背上的时候,战诀这才猛然回过了神,慌忙松了手。
所有的空气都在这一刻争先恐后的呛进肺管里,姜蕴的脸猛地涨得通红,捂着被他掐的泛红的脖子,一下失去了支撑,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呛咳起来,她咳得很厉害,到最后眼泪都咳出来了,然而战诀只是居高临下冷冷的睥睨着她,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姜蕴捂着脖子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停止下来,抬起头,红着眼睛,眼角带泪的问道:“既然那么恨我,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算了?”
战诀只是瞥了她一眼,扔下一句,“因为我现在要去救灿灿,没时间跟你在这里耗”,转头便冲出去了。
直到他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了饭店里,姜蕴的眼泪终于也难以抑制的落了下来,跪坐在地上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那一年,她父亲离世,将公司交给她。
她一个女孩子,在家族当中难以立足,家里的各种远方哥哥数不胜数,每一个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姜氏总裁的位置。她若想保住父亲一手创立下来的产业,就必须学会坚强,学会比一个男人更像男人。
没有人知道,那些年她付出了多少,就算在美国读商科的时候,一个人走在夜里被五六个黑人堵在小巷子里,她都没有哭过。
她早就已经不会哭,也忘了哭是什么滋味。
多亏了战诀,又让她重新想了起来,在四十岁这一年,穿着几万块钱的高定,跪坐在曾经高中经常来的饭店里,任由周围的人莫名其妙的盯着她指指点点,她却又不为所动,只是自顾自的哭着,就像一个走失了的孩子一样。
不知哭了多久,姜蕴才慢慢止住哭声,从地上站起来,擦了擦自己的脸颊,拎起自己的包向外走去。
他刚刚说过,姜炜绑架了崔灿。
好在她很早之前就在他的手机上装了一个gps定位软件,那个时候这么做是为了能随时监控他的动向,避免他和其他不三不四的女人接触,没想到有一天还会派上这样的用场。
擦干眼泪,姜蕴出去找到自己的车,发动引擎便按照gps追了过去。
其实就连姜蕴自己都搞不明白,姜炜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这么做的意义又是什么?
明明她之前都已经跟他说的很清楚了,以后无论她和战诀怎样,都不用他来插手,可是姜炜显然没有听进去她的话。
按照gps定位显示的方位,姜炜似乎是带着姜蕴去了她和战诀住过的那间宅子。
一想到这里,姜蕴就忍不住觉得有些头疼。
姜炜为什么不偏不倚的就把崔灿带到了那里,显然已经是不言而喻的,他很清楚,曾经就是在这里,战诀断了自己的手指,他要做的,自然是把那个男人再带回他们曾经的家里,让他好好回忆一下,他曾经是怎样负了姜蕴。
同时也是为了让战诀再重新回忆一下他曾经和姜蕴在一起的日子。
可这对姜蕴来说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做法。
他们曾经的生活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值得回忆的部分,如果说她这么多年来,有什么值得回忆的,那么大概也就只有高中那一年和他的偶遇了吧。
至于他们之后的生活,他为了躲避她,可以说是常年不在家,为此她也没什么值得回忆的事。
姜炜这么做,根本就不是在帮她,分明就是在提醒她,过去她过得有多么的可悲与可怜。
*
战诀从饭店出去之后,手机很快就接到了姜炜发来的定位地址,一看到那个房子的所在地,他便忍不住是一阵恶心。
他这才意识到,比起姜蕴,她这个义兄姜炜才是更恶心的那个人。
很早之前,就有人提醒过他,姜炜对姜蕴,恐怕有着什么超乎寻常的感情,可他那个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反正他也不爱姜蕴,她和什么人有感情又关他什么事。
甚至私心来讲,他巴不得她和别的男人有感情才好,这样他就能抓住她的把柄,跟她离婚了。
可是现在,姜炜居然把狠手直接指向了崔灿,简直让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饶过这一对奸夫淫妇,但凡崔灿因为他们两个受了什么伤,他都一定会千倍百倍的从姜蕴身上讨回来。
战诀实在是着急得很,车在园子里刚停下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推门冲了下去。
果不其然,一进家,他就看到了正大着肚子坐在沙发上的崔灿。
原本他会以为自己会看到什么触目惊心的场景,可事实好像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崔灿一点异样都没有,只是好端端的坐在沙发上,看上去并没有他想的那么恐怖。
崔灿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表情显得有些凝滞,看不出恐惧也看不出重逢的喜悦,甚至眼中还有些莫名的神色,让战诀有些看不懂。
但他此时此刻也想不到那么多了,只想赶紧走向她,抱着她,给她一些安慰。
战诀这才松了口气,嘴角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正要提步朝她走过去,一把黑色的枪却也在这个时候举起来,直直的指向了崔灿的太阳穴。
战诀就这样生生顿住了脚步,瞪大眼睛站在原地,甚至不敢再往前多走一步。
姜炜就在这个时候慢慢从沙发后面站了起来,手里还拿着一把黑色的消音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直的指着崔灿的脑袋,让战诀的心都被揪起来了。
“你想干什么?姜炜,放开她!”战诀不敢向前走,只能站在他们五步开外的地方,满目紧张的盯着他们两个人。
姜炜只是勾起嘴角冷笑一声,“放开她?战诀,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小蕴的事,还想让我放了这个女人?既然你这么维护她,那我如果当你的面要了她的命,你会怎么样?我倒是迫不及待的想看看你是什么表情了!”
“你!”战诀恨得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变态!”
“我就变态,那又怎么样?我告诉你,更变态的事情我也做得出来!”姜炜脸色骤变,忽然怨毒的说道:“你信不信我就这么直接要了她的命?当着你的面把她肚里的孩子剖出来?”
“你!”战诀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变态的一个人,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盯着他,半晌后才叹了口气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要的很简单,只要你和小蕴复婚,并且答应后半生好好地照顾她,我就保证不会对这个女人怎么样!”
“不可能!”
几乎是在他的话还没说完的时候,战诀就已经毫不犹豫地反驳。
让他放下崔灿和姜蕴在一起,这和要了他的命有什么区别?
曾经他为了崔灿,选择了和姜蕴在一起,那时他以为,他这么做是对的,是在保护崔灿,可他后来才明白,这样做其实只是害了她,当然也害了他。所以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再放开她了。
“你不答应是吧?”
姜炜脸色一冷,哼了一声道:“看样子你也没有多爱这个女人,既然如此,那就别管我手下无情。”
他说完便准备扣动扳机,只是扳机还没有按下去,外面就传来了一个尖锐的女声——
“哥!你到底在干什么!”
姜炜的动作一滞,猛一抬头,姜蕴就这样面容恼怒的站在他面前。她显然是很着急地跑来的,甚至脸都是通红的,还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姜炜没想到她会来,下意识的想到是战诀带她来的,立刻狠绝道:“谁让你把小蕴带来的?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女人的命了?”
战诀只是转头冷冷的瞥了崔灿一眼,不以为然道:“我没叫过她,是她自己要跟来的。”说完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冷笑了一声道:“该不会就是你们兄妹俩联合起来在我面前演戏吧?既然这样,现在又装什么不知情?”
姜蕴知道他早就已经先入为主的认定这场绑架是她联合姜炜策划的,所以也懒得去解释,只是转头看向姜炜,耐着性子道:“哥,赶紧把枪放下,别再做没有意义的事了,她怀孕了,你不知道吗?你这样会吓到她的!”
有时候姜蕴都觉得神奇,或许是因为崔灿的肚子里怀的是战诀的孩子,爱屋及乌,她总觉得似乎应该对她好一点,总不能让战诀断后。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想到古代那些皇后,因为家族势力太大影响到了皇帝的皇位,为了消除威胁,皇帝就会一直在她的饭菜中放避孕药,久而久之,她就会丧失生育能力,之后不管是看到哪个妃子生的孩子,她都会有一种自己当了母亲的感觉,只要是皇帝的孩子,她愿意去疼爱每一个。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反正皇帝也不会给她一个孩子,既然如此,好好抚养其他孩子也是一样的。
夜深人静的时候,姜蕴这么想着,总是会忍不住心疼古代的那些皇后。
因为她总是觉得自己好像在她们的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
战诀愣了,姜炜也愣了,回过神之后便蹙眉训斥道:“小蕴,你搞什么鬼!为什么要替这个女人说话?哥现在是在给你争取机会,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姜蕴只是摇了摇头,叹息道:“算了哥,没意义了,不要再继续了,我已经决定跟他离婚了,再这样也没有意思了,放了她吧,我们回美国好吗?”
“不,只要是你想要的,哥都一定会替你做到,这个男人之所以一直不接受你,就是因为有这个贱人的存在,只要我把她解决了,你们俩就不会再有其他的问题了。”
“哥!”姜蕴忍不住拔高声调喝了他一声,一脸疲惫的说道:“我是真的累了,不要再继续了好吗?”
“小蕴……”
姜炜原本还想要说什么,可是话还没说出来,一旁的战诀就已经不耐烦道:“你们两个演够了没有?究竟还要演到什么程度?两个人合起伙来搞这种名堂,不觉得恶心吗?”
“战诀你……”姜蕴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你觉得我是装的?”
“不是装的,难道你还是真的为灿灿着想?”战诀冷笑,“别装了姜蕴,你本来就不是这种人,越装只会让我觉得你越恶心!”
姜蕴看着他,忽然就有些无言以对,摇了摇头,只得悲凉道:“算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没那么做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爱崔灿,我也不过是想保证她的安全罢了……”
趁着谈话间,战诀已经不知不觉得走到了姜炜身边。
姜炜仍然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看着她,“小蕴,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没骨气了?当初那个为了爱情不择手段的你呢?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
姜蕴只是摇头苦笑,“哥,我也想为了爱情不择手段,但是我受够了那种他心里没有我的爱情了,我不想等了,不想再继续了,放手吧,让他们走。”
她说着,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当着战诀的面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赵局,我是姜蕴,明天能不能在离婚办事处那边帮我留个号?我明天想去办个手续,对,明天一早就去,好的,谢谢您。”
挂了电话,她这才抬头看向战诀,“这下你该信了?我刚刚给榕城市民政局的局长打了电话,已经让他给你留了号,明天一早就能去办手续,这样可以了吗?”
战诀似乎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能做到这一步,一时间也有些惊讶,然而一旁的姜炜却只是觉得愤怒,趁着战诀走神的时候,他一把勒住了崔灿的脖子,接着便举起了手枪,朝着崔灿准备开枪。
然而姜蕴的反应却比他俩更快一步,察觉到他的动作,立刻大喊了一声:“哥!住手!”
可是姜炜却已经心意已决,他看够了姜蕴为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的受伤,现在为了他,更是连自己原本的自尊和骄傲都舍弃了,现在他只想为她解决掉一切前路的障碍,只要能让她得到她自己想要的,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他就是这样不择手段的男人,为了自己爱的女人,可以做任何疯狂的事情。
被姜蕴这样一喊,战诀也拉回了自己的思绪,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便要夺去姜炜手里的枪,只是姜炜的反应比他还要快,见他冲过来,手腕一转,便将手里的枪转了个方向。
战诀扑了个空,姜炜看着他,想着这些年来姜蕴一次又一次的在他面前为了这个男人悲戚落泪,他忽然就觉得很恼火也很不服气,枪头一转,忽然把枪口对准了战诀。
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下一秒,姜炜嘴角扯起一个冷笑,一字一句道:“你,去死吧。”
说罢,便直接扣动了扳机。
“哥!不要!”
只是姜炜没想到,有时候,有人的反应和速度,真的是能比机械更快一步。
他的枪口明明是对准了战诀的,而他也被惊到了,甚至都没来得及躲闪,就那么傻了似的看着他。
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响彻了整个房子。
然而想象中的痛却并没有降临到自己的身上,战诀只看到一个人影从旁边飞扑过来挡在他面前,接着那颗子弹就毫不留情的嵌在了那个人身体当中。
战诀怔怔的看着面前一点一点倒下去的女人,他很想开口叫她一声,可是到现在这一刻,他才猛然发现,因为太久没有叫过她的名字,现在他甚至要不知道怎么叫她了。
不知过了多久,战诀动了动嘴唇,才终于从口中挤出两个字,“姜蕴。”
颤抖的,艰难的,第一次这样喊着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