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睿说完别谢他，要谢就他家老爷子后，果真头也不回地走了。

    楚云扬在原地摇头笑了笑，神情中尽是自嘲之意。如果他能尽快知道这件事情，并在李世曼最无助的时候回来助她一番，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原来，楚母在嗅到这件事的苗头之后，也不知用了什么速度，很快将他转移到了国外。

    之前他们也有商量过出国游学几个星期一事，所以当他的母亲提及这件事时，他虽然也有过短暂错愕，但很快他便释然了。因为这本也是计划之内的事，只是提前了一段时间而已。

    加之前段时间感受到李世曼对他确实没有男女方面的感情，他原本低落的心，情绪更是低迷了下去。所以想尽快出去走走，许是能挥退心中的不快，也未可知。因此当楚母提出“要不就那几天出去走走吧”之时，他并未多做忧郁，便答应了，并且很快离开国内。

    再当他看到李世曼在微信上给他留的消息，并且通过其他方式联系到国内同学了解到情况时，世事已经过去了好久。他再一急速赶回国内，赶到A中，便已是之前程清远为李世曼解围的那一幕正发生之际。

    其实看着程清远为李世曼解围那幕，他心里又何尝不是纷繁复杂，他只静静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心里有高兴，有庆幸，同时也有不甘和惋惜。

    诚如前面所言，如果那一幕换做是他来解决问题，那他和李世曼之间，交往是否就会和先前的有所不同？

    然而……事情从来没有如果。

    楚云扬沉然平静地看了眼李世曼和程清远离开的方向，摇了摇头后，也迈步离开了原地。

    楚云扬离开原地后，之前本是喧闹的操场一角，逐渐恢复平静，甚至由于此时是上课时间，那里的气氛，已然发展到了寂静的地步。

    就在这静寂无人的环境之下，不远处，有一个身影立在那儿，望着楚云扬颇有些颓然的背影，她绞着手，咬着牙，一脸的愤恨和不甘。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她！如果不是李世曼，楚云扬是否也能回头看她一眼？所以她恨啊，她好恨李世曼！

    是的，此人便是先前以离开，却又中途折回，悄悄在背后看到楚云扬的苏允儿。

    看着楚云扬头也不曾回一个，只目光悠远深长看着李世曼离开方向，并朝着她而去，苏允儿心中的恨意，瞬间更又浓重了一层。

    没人知道她多喜欢楚云扬。自从她上初一，初初看到他时的那一眼，他是那般温润阳光，自信洋溢，仿佛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美好的人了，她的心，瞬间就烙上了他的影子。

    从初一到如今的高二，这烙印烙上了还不止，还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在她心里结痂，脱落，然后生根、驻扎，再也没有移开过。

    她也曾天真烂漫地幻想过，如果楚云扬多看她几眼，她要高兴到何种地步。如果楚云扬能跟她说上一句他也很心仪她之类的话，她该激动欢快到何种忘我流泪的地步。那是她哪怕只听到一个名字，都感觉心在悸动的人啊，叫她怎么能不欢喜？

    然而，后来她逐渐发现，她在看他的时候，他的目光却不知不觉飘向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有什么好呢？她最初也不明白。

    她以为他只是好奇她，或者打量她，或者有些别的实际事务，让他不得不看向她。她从未联想过，楚云扬会对那人产生别的心思。因为在她眼里，他是那般的高高在上，触不可及，必定不会轻易看上一个女子。尤其是像那人般，除了好看一些，她看不出还有其他优点的女子。

    对，没错，那被楚云扬打量的女子，叫做李世曼。而他，从初二的时候，总会不知不觉便往有李世曼的地方凑。

    这点，她想，连楚云扬都没有比她更了解他自己，因为他在看着李世曼的时候，她在看着他。

    他本不爱往人多的地方凑，但听别人在讨论说，好像二班的那个长得挺好看的李世曼也会去耶，他本要走开的脚步便会停下，转而对身旁的人道：“诶，哥儿几个，也算我一个，我也去。”

    其他人打趣他，道：“嗳呀，什么时候我们独爱清净的楚云扬同志也喜欢参加这类活动了？”

    那时，他只会朝别人道：“德行，爷就喜欢参加集体活动，怎么，不欢迎啊？”

    “欢迎欢迎。”说完，他便走了。

    走时，嘴角含笑。

    他做事也总有自己的计划，别人轻易改变不了。

    可当他本要去A图书馆，却在不期然听到不认识的旁人谈论道“诶，看，二班那个长得挺文静的那个女孩耶”时，他转眸看了眼，看到李世曼向B图书馆走去，他也改变了步伐，走向了本不打算去的B图书馆。

    这些，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因为他在跟着别人脚步走的时候，她在跟着他的走。他在观看别人的一颦一笑，抬眸转目之时，他的一举一动，每一分思绪的流动，都进入了她的眼里。

    还有谁能比她跟了解他的心情？

    别人不能体会他的心情，她却能体会得再真切不过。甚至可以用感受身受，同是切肤之痛两词来形容她对他心情理解，也毫不为过。

    如此一来，她又何尝不知道，她心心念念了好几年的人，如今正在心心念念着另一个人。

    本就将他视为她整个青春都逃不过其股掌的心里烙印，连她自己都快觉得，她这几年，从年少无知，到青春懵懂，乃至今后整个青春岁月，都无法挣脱得开他这个烙印的枷锁了。

    而这枷锁，将会在她未来一段很是漫长的岁月里，伴随她走过，漫漫无期。至于终点到底在哪里，她要到哪种程度才能忘却得了他，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如今，在她一步一步沦陷，看他，已然成为她深入骨髓的习惯时，他却在看向另一个人，从不给她一个眼神，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你试过一个人离开空气，亦或是在沙漠中行走过久，已经严重脱水，眼看就要死亡的感觉吗？

    嗯，如果你有试过，你大概知道她是怎样一种感受。

    那是一种濒临死亡，痛苦而绝望之感，一次又一次折磨着你，却就是不让你痛快死去。它们侵蚀着你的心智，让你一次又一次体验将死，最后又活之感，让你的心智逐渐变得疯狂，崩溃。

    这股感觉伴随她好多年了，她已然感到自己快承受不住，支撑不来了。

    她很痛苦，她很难受。

    所以她在那次考试的时候回头问李世曼问题，一是她真不会，想知道答案，二便是她隐隐有些兴奋，想到如果她和李世曼就此被抓，判作弊，那对她来说，会不会是件值得高兴之事？想到这儿，她已经越来越兴奋。

    然而旁人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她被叫了回来。

    不仅被叫回来，没有牵连到李世曼，还给自己惹了一身腥，于是从那时起，她对李世曼没有最厌恶，只有更厌恶了。

    凭什么她苦苦追寻那么多的人和情感，她李世曼如此不懂珍惜，把他推在千里之外。

    凭什么她如此努力，最后痛苦得想得得不到，而她李世曼总能被眷顾，不想要，也会被送至跟前。

    呵，她恨啊，她好恨。她恨不得将李世曼撕碎，让她再也不能在她面前，在楚云扬面前晃荡！

    因此在她跟在楚云扬后面进入了5098酒吧，跟在他旁边，发现李世曼与那些混混有所拉扯之时，她瞬间想到了一个很好的法子。

    她要让李世曼为此付出代价，她要让她那因李世曼而痛苦了几年，耽误了几年的青春年少、快乐，全部都让李世曼来买一次单！万没有她痛苦了、楚云扬痛苦了，而李世曼还能逍遥洒脱的道理！

    所以来吧，大家都来吧，要痛苦，大家一起来痛苦好了！于是她拿出了相机，悄悄跟在李世曼后面进行偷拍。

    她是学过摄影的，如何让照片会讲故事，如何让照片真如她想呈现出来的效果那般，她最是懂得。所以在不停的拍照声中，她已然越来越疯狂，没多久，便掀起了A中史上，前无古人的学校论坛帖子事件。

    哈，而且，事情也果如她所料那般，她看到李世曼痛苦了，她看到李世曼消沉了，她甚至感觉李世曼整个人气息都变了！

    李世曼变得不再如以前那般生动活泼，变得带了些深沉和死气，她苏允儿看到，她高兴，她畅快啊，她终于感受到自己那么多年来经受的痛苦和难过，一瞬间，全都被偿还的感觉。她是前所未有的愉悦！

    可如今，当她在背后，看到楚云扬如此落寞地走开之时，她怎么忽然就高兴不起来了呢。

    她怎么还隐隐有些跟着落寞，难过，甚至像找不到未来目标之感呢。

    好吧，既然找不到目标，那她就以痛恨李世曼为目标吧。总该要有些恨意来支持她的痛苦才行，否则，她实在是太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