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的电话还是杨竣宇让她存下的,她也从来没有想到过会跟季夏联系。
她其实不是那种会特意去跟谁联络的人,所以当时也只是记下。
而且她以为杨竣宇跟季夏之间,最后会怎么样,可能也是杨竣宇跟她说。没想到季夏会打电话给她。
她接起电话,“季夏。”
“我想跟你谈谈。”季夏直奔主题。
苏晚沉默了许久,点头,“好。”
“明天怎么样?”
在苏晚的印象里,以她的性格,很少有这么主动的时候,而且在这通电话里,她占据着主导地位。
“好。”苏晚答应。“时间地点,你发给我。我会准时去的。”
说完后,季夏便挂了电话。
苏晚看了看手机,摸不准季夏究竟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她跟杨竣宇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她倒不担心季夏会做什么,只是怕自己一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话。
想了想,她给杨竣宇拨了个电话,那头却关机。
苏晚蹙起眉头,杨竣宇不可能又去执行任务了,可是却关机了……
“需要帮忙吗?”林南风问到。
苏晚摇了摇头,“没什么事。”
她神情有些凝重,但是她却说着没事,林南风也不好追问,送她进屋,跟安静玩了一会儿。这次相对比较郑重地跟苏晚说:“林楚要搬到我那里去住,他稍微有些洁癖,所以……安静这段时间得麻烦你多照顾了。”
苏晚点点头,“林楚是你……?”
“我弟弟。”林南风很坦白,“因为最小,所以比较放任。后来去了国外,一直没怎么回来。”
晚上看到林楚的时候,她有些惊讶。不过看到他跟林南风的互动,大概猜到他的身份。以前没有怎么注意,所以有些讶异。想到之前她在林楚那里诊治,虽然有些担心,不过思索了一会儿后,林楚虽然性格比较奇怪,不过他人还是很好的,不会随便透露病人信息的。
说起他的性格怪,眼前这个人也差不多,说话都是想一句是一句,却似乎每一句都有深意。这是遗传?
她点点头,“我会照顾好安静的。”
安静听到她说它的名字,从林南风的怀里跃下地,跑到苏晚脚边,蹭了蹭她的脚踝。
林南风见状,说了句“白眼猫”然后就走了。
苏晚笑着抱起安静,等林南风离开后,往卧室走去。
第二天,
她按照季夏给的地址提前到了咖啡厅。
虽然她习惯坐在靠窗的位置,不过她想了想还是要了一个隔间。
季夏来得很准时,看神情很自然,没有什么异样,跟平时差不多。
她坐下,看了看时间,虽然没有迟到,还是跟苏晚说了句抱歉。
苏晚笑了笑,把菜单推给季夏。
季夏点了份柠檬水后,直接说到:“我找你,是因为竣宇。”
苏晚点头,表示知道,等她问。
虽然是季夏找的她,但是看得出她也犹豫了许久,“虽然我知道你跟竣宇不可能,你就当我比较小心眼,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亲自跟你确认……”
苏晚抬手打断了她后面的话,坦言,“我跟杨竣宇之间,虽然家里的关系比较复杂,但是我、他和杨景然三个人相处倒是很好。如果说在我们的童年唯一美好的是,我们三个人之间没有秘密的友好,至少我们之间不存在着怨怼跟勾心斗角。”
“不仅他,我,甚至是杨景然,也倍加珍惜这份感情。所以你看到杨家的人各存心思,但杨景然宁可自己创业也不回来,杨竣宇宁可去部队也不进铭鼎,当然我只是个外人,不用说。”
“因为我从小父亲不经常在身边,跟母亲来杨家常住。小孩子嘛,挺恋爸爸的,因此他跟杨景然会对我格外的宽容。后来,我母亲也去世,又因为一些意外,我的性格变化很大。男人跟女人的思维不同,表达关心的方式也不一样,他虽然总是吊儿郎当,不管做什么事都随心随意,但是他真的会珍惜每一个他所珍视的人。和每一份感情。”
“我知道你很介意,杨竣宇对我的在意,即便我跟你保证说我和他没有任何的可能也没有什么意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解开你心底的芥蒂,但是我可以跟你解释上次在游轮上的事。”
“因为我妈妈去世,就是在我们出海的游轮上,我们被绑架,然后绑匪当着我的面,杀害了我的母亲。所以他不是因为更在乎我,所以才选择让绑匪放了我。相反的,他其实更在乎你,觉得你跟他是自己人,所以才可以做出那样的抉择。你可能不相信,会以为我胡说,但是假如你当时出了事情,杨竣宇绝对会陪你。”
“因为,你才是他想要用生命守护的女人,你才是他愿意生死相随的妻子。杨竣宇活了二十几年,爱慕他的人,追求他的人不少,可是他却没有谈过一次恋爱,但是他却在渃渃离婚后不久的某一天打电话跟我说,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我记得当时他跟我说‘他没有看上我,但是我跟她扯证了。’”
“我问他是不是在跟爷爷赌气,他跟我说‘还不会有什么事值得我用婚姻作为赌注,如果有,那就是她了吧。’他说,‘我对她算得上是一见钟情。’”见季夏听完她的话有些发懵,她保证到,“季夏,我说的话,没有一句作假。以杨竣宇的性格,要么不爱,如果爱就是一辈子。”
“我把我所能想到的,应该说的,全都告诉你了。而且,我也决定,过一段时间应该会离开景城去国外,不会对你和杨竣宇的感情造成任何的困扰。我说这么多,只是想,如果你想离开他,请你再给他一次机会,相信他,比任何人都不想看到你受伤。”
“你为什么才跟我讲!”季夏听完,顿时落泪,不像是感动,更像是着急。
看得苏晚有些发懵,“季夏,对不起,我只是以为……”
“不是,我是有生气。但是我知道你跟竣宇肯定不会,而且上次游轮的事,我也想了很多。虽然我当时希望他选我,也在他选了你之后感觉很难过,但是事后我明白,他选你是情理之中。何况如果他选了我,我安然无恙,你却出了什么事,我也会自责一辈子的。我今天找你是因为……”
季夏一边哭着一边说,中途被自己的唾沫呛住,咳嗽了好一会儿,有些委屈,有些无助。“杨竣宇昨天打电话问我可不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我心里别扭没有答应。然后他就跟我说,不答应也好,那就让我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他要回部队了,最近有一个任务,他说如果活着回来,他一定来找我。”
“我当时不相信,以为他骗我。可是今天早上我打电话给他,他关机了。我还拨打了你之前在船上在我手机里留的号码,也是关机的。你说过,那个电话,除非他出特殊任务,否则不会关机的!”
“我今天来。本来是想跟你确认他是不是骗我的。可是你跟我说了那么多事情,我从来不知道我对他那么重要。我一直以为我跟他只是……”只是她一厢情愿。也不知道,原来杨竣宇比她更先爱上她。季夏拉住苏晚的手,毫不在意泪流满面的形象,也不在意她的哭声引来了店员的询问,一个劲儿地问她,“那杨竣宇现在是真的出任务了吗?你说如果他出什么事,我该怎么办啊?晚晚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呀?”
季夏拉着她的手,不断地晃,晃得苏晚眼睛有些发花。苏晚稳住季夏,抽出旁边的纸巾递给她,抽回自己的手,揉了揉眉心,“我想想。”
苏晚拿起手机再次拨打杨竣宇的电话,已经关机。
她想了许久后,最后还是拨通了杨景然的电话。
很意外,杨景然接到她电话的语气并不惊讶,而此时她被季夏的哭声扰乱了心神并没有注意,“阿晚。”
除去昨天晚上不愉快的记忆,再次听到杨景然这样轻声的呢喃,苏晚心头有些发酸,她强忍住情绪的异样,问到:“你知道竣宇在哪儿吗?”
“他怎么了?”电话那头,杨景然应该在办公室,有人在给他递交文件,她听见杨景然签字的“沙沙”声。然后是关门声。
“杨竣宇不见了。”苏晚尽量言简意赅地表达完整件事,“事情是这样的,杨竣宇找过季夏,说要出任务,应该比较危险。现在季夏联系不上他,很着急。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说完之后,她顿了顿,抿了抿唇,小声加了一句,“如果你不清楚,可以帮我查一查吗?”
“好。”杨景然还是像往常一样回答,连语气都跟以前一样,甚至苏晚有种语气中带着的柔情都没有变样的错觉。
只是,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电话那头便传来了冰冷的忙音,打断了她的幻想。
她收起手机,把柠檬水递给季夏,轻声安抚她,“没事的,别担心。杨景然已经去查了,很快就有结果了。”
季夏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鼻音浓重,“真的吗?”
望着她焦急担心又慌乱的眼神,苏晚除了点头别无选择。
大概十分钟后,杨景然拨过来了电话,说:“他现在在景城D军事禁区。”
“好。我知道了。”苏晚想说谢谢,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她感觉,说出这声谢谢,她和杨景然就像是真的渐行渐远。
在她纠结犹豫的时候,耳边传来杨景然温厚的嗓音,“如果要陪着季夏去,你不要开车,知道吗?”
面对杨景然的关心,苏晚突然就红了眼,有些哽咽地回答到:“好。”
她也知道自己不适合开车,不管是因为情绪不稳不适合,更因为她现在肚子里有宝宝。
季夏很明显听见了杨景然说的地方,立马站起来拉着苏晚说,“那个地方我知道。”
“别急。我跟你一起去。”
出了咖啡店,苏晚准备打车,却被季夏拉住了。“我开车了。”
“可是你现在能开吗?”
苏晚的担心,让季夏愣了一下,刚才离得近,她也听到杨景然电话里的对苏晚的嘱咐,点了点头说,“能!”
上了车,见苏晚系好安全带,才开的车。
让苏晚很惊讶,季夏对于去D军事禁区的路十分熟悉,仿佛这条路一直铭记于心。
一直开到军事禁区门口被拦了下来,但是却站哨的军人说如果不是上级派人,或者有着公文这种有效信息证明,否则是不能进去的。
不管季夏跟他解释了好久,说干了口舌岗哨也毫不动摇。
看着季夏不知疲倦地跟岗哨一直说着,解释着,甚至恳求,人家都不为所动。
刚好这个时候,苏晚拨通了杨竣宇的电话,“杨竣宇你在哪儿?”
听到苏晚说杨竣宇,季夏便立马放过岗哨冲过来,在苏晚还没有听清杨竣宇说了什么后,就被季夏夺走了电话。
她拿着手机紧张地问到:“杨竣宇。你在哪儿?”
“我在D军事禁区门口,你出来。”
“你说过,你要是没事会来找我的。”
不知道杨竣宇究竟说了什么,季夏的声音徒然拔高,“不行!我不同意!之前你都不跟我离婚,现在我也不离!”
“杨竣宇,你不能这样对我……”
说着说着,季夏就哭了起来,她哭得时候,毫不顾忌,看的一旁的岗哨都在由于要不要上前安慰她一下。
然后,立马又听见季夏突然眼泪一抹,狠下心吼到。“如果你不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我绝对不会同意的!想要离婚可以,你出来,我们当面说!不然,就死也不离!”
说完,季夏气急地按下电话,站在原地深呼吸许久后,又可怜兮兮地转过头,望向她,“晚晚,你能不能帮我叫他出来?”
苏晚望着她的眼神,挠了挠后脑勺,为难地接过电话,可是拨过去刚响一声,杨竣宇就挂掉了。
她还没来得及再拨电话,就见手机收到一条信息,是杨竣宇发的:阿晚,我已经决定了,别劝我。
季夏看到这条信息,苏晚看到她的神情,似乎有些崩溃。
可是事已至此,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季夏,毕竟杨竣宇一直不出来,季夏又不放手,两个人等于是僵持着。“季夏,要不我们等他冷静下来再说?”
季夏拿着手机。抵着头,僵硬着轮廓,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抬起头,望向禁区里面,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抬头问苏晚,“你能不能找哥探听到杨竣宇在禁区的哪个位置?他总应该会听哥的吧?”
苏晚看着季夏乞求的眼神,心下一软,拿过手机,重新拨通杨景然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第一句话还是,“阿晚。”
“你能不能探听一下杨竣宇在禁区的大概哪个位置?”说完,她有些尴尬地补充。“他知道我跟季夏在一起,也不接我电话,可是现在季夏有些崩溃,你可不可以……”
“等我一会儿。”杨景然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苏晚面对杨景然一天两次爽快先挂她的电话,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以前杨景然都是等她说完,先挂电话的。原来,被人挂电话,是这种感觉。
过了一会儿,杨景然就给她发了张图片,大概是画了一下这个军事禁区大概的简化布局图,没有写哪儿,但是楼房建筑和公路空地都能看得出。然后在上面标了一个红点,大概就是杨竣宇的位置吧。
可是。就算是这样,一是她们进不去,二是,她也看不懂呀。
她把这个图片给季夏看,完全不知道她想要这个位置有什么用。
谁知道季夏看了一眼图片后,眼前一亮,然后把手机塞回给苏晚手里,把她拉到旁边,让她站好,说:“谢谢你告诉我那么多。现在,我也要为我的婚姻赌一把。”
“什么?”苏晚听着脑子有些懵。
“晚晚,你在这里站会儿。别过来,不然会有危险。”说完。她便走向车,坐进驾驶座位,系上安全带。
苏晚远远地看着,她打了电话,隐约叫了声爸,然后说了什么听不太清,断断续续的说了什么“……门口……要进去了……”然后就见她挂掉了电话。
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目光十分坚定。
苏晚还在疑惑她叫的那声爸,就见她挂了倒挡,车子往后倒退了很长一段距离。
苏晚记得,当时她只说了她从小跟外婆一起生活,前段时间,她外婆去世了。当时没有太在意,她从来没有说过她的父母。
苏晚听见旁边的亭子电话响了,哨兵去接电话,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那个哨兵转过头,看见季夏开着车往里面闯的时候,大惊,一边跟电话那头说:“她闯进来了!”
一边跟里面站哨的岗哨喊道:“快让开,别拦她!”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苏晚完全反应不过来,就这样看着岗哨一边打开道闸,一边让开,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同时,岗哨似乎给其他地方打了电话。似乎说是不要拦季夏?
苏晚愣在原地,看着这岗哨的前后反应,还有季夏的大胆,吃惊不已。
在印象里,也是在她的定义里,季夏就是那种温温吞吞的女孩,是就算生气都不会大声吵架的那种。而她竟然敢开着车闯军事禁区。这着实让苏晚大吃一惊。
不过看着季夏的车扬起的尘土,她不禁笑了。
可以说她的决定比较疯狂吧,不过她想了想,杨竣宇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刚好可以凑一对。
正当她看着门口一片狼藉忍俊不禁时,身后传来了车碾过石子路的声音,她回头。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辉腾时,心口止不住地缩了一下。
她见辉腾在离她不远处停下,苏晚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杨景然有些慌忙地下车,看着门口的景象,有些着急地上前,就连语气也带着关心,“怎么样?”
她其实不知道杨景然问的是,她怎么样,还是季夏的事情解决得怎么样?想了想,她还是回答:“季夏开车闯进去了。”
“嗯。”她见杨景然瞥了一眼门口,似乎松了一口气,说,“她一个人进去没事的。”
苏晚下意识点头,点完后突然有些疑惑地问到:“为什么?”
杨景然也没有料到苏晚会这么问,明显怔愣了一下,他闪烁了一下眼神,没有回答,而是转移话题说到:“去车里吧,外面灰尘大。”
他说起,苏晚才反应过来,身体好像是配合似的咳嗽了一下,跟着他进了车。
两人坐在这里,独处一个空间,第一次有些尴尬。
不过很快,苏晚发现尴尬地只有她一个人。杨景然一脸淡然地拿出报表看起来。大概是发现了她的别扭,杨景然从一旁拿出一个袋子,递给她,先解释到:“给秘书部发的零食,还剩了一份,蒋奇忘了带下车。”
苏晚打开一看,是核桃夏威夷果之类的坚果,是剥好了包装的。
虽然她不怎么爱吃零食,但是坚果类的食物,她现在也需要补充。反正她现在光坐着也无趣,吃东西也有点事情做,好过干坐着尴尬。
她打开一小包,慢慢地吃起来。一边吃一边看着军事禁区门口。
天色渐晚。苏晚吃完一包坚果又靠着车睡了一觉,因为在车上,睡得不如躺在床上舒服,身体感觉有些酸。
真正吵醒她的是杨景然的电话。
苏晚睁开眼,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杨景然调低了她的座椅,身上盖着他的外套,她看了一眼,发现他并没有在车内。
大概是杨景然也听到铃声,从外面打开车门,带着些微的寒气,先是问了一句,“被吵醒的?”
然后接起电话,她看见是杨竣宇的电话号码。不知道他跟杨景然说了什么,只听见杨景然“嗯”了几声。
挂掉电话,他说:“季夏跟竣宇和好了,你放心吧。竣宇因为出任务出了一点小事故,受了点伤,今晚季夏就住下了。”
她点点头。
杨景然系好安全带,把文件收拾好,放到后座,顺手扯了扯搭在她身上的外套,“我送你回去,还需要一段时间,要是困,就先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他说的话,做的动作,都那么自然,自然得还跟从前一模一样。
苏晚望着他侧脸的轮廓一下子模糊了双眼,害怕在他面前落泪,有些慌乱地闭上眼,却还是抵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在他的外套上晕染开一朵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