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茜在沐涧泉的陪同下来到了军侦处大楼。谢晓慧已经将从重庆来的特派员黄贵春接到了处里,刘茜见到黄贵春在机要室视察电讯侦听工作,便上前道:“黄特派员远道而来,在下因公务繁忙,未能亲自迎接,深感不安,还请特派员恕我不敬之罪。”
刘茜向众人介绍道:“诸位,这位就是专程从重庆赶来的黄特派员,我们欢迎黄特派员讲话。”她首先拍掌,众人也都跟着鼓掌欢迎。
黄贵春道:“我在重庆就常听党内同人说你是我们中统的王牌、巾帼英雄。我早就想一睹你的风采了,今日我有幸来到贵处,应该向你多多请教才是。”刘茜道:“特派员言重了。”
在会议室里布满了紧张的气氛,黄贵春道:“在下首先要向刘处长致歉,也向诸位表示歉意。因为特工总部得到情报,在你们处混进了一个中共特情,我是奉命专程来调查此人的,为了工作的隐秘,我事先没有跟刘处长沟通,还欺骗了诸位,还请诸位能理解。”
两名特工急忙上前解开铁链。邹平刚被放开便大叫一声:“中国共产党万岁!”冲去一头撞到墙上,头破血流,当场死亡。
黄贵春察言观色,心中大怒,却又不敢发作,他清楚在战争年代的特派员可没和平年代那么吃香,以往中统、军统派往前线做监军的特派员因为言语不和,而被正直爱国、脾气大的将领开枪打死的可不少,兵荒马乱的年代,随便向重庆当局上报个死因就完事了。他气得拂袖而去。
黄贵春道:“鄙人此次是奉徐局长的命令来到贵处的。”说着从黑色的手提包里取出一份档案,上面写有“绝密”字样,他将档案交给刘茜,续道,“这里面是一份重大机密的特遣名单,这是我们中统一百八十名精英的生命,他们都是党国的忠臣,都已成功打入共党新四军的内部,有的已当上了中下级军官。他们分三人一个小组,各小组之间没有横的联系。当年共党打入我们内部的钱壮飞、李克农、胡底所组成的三人小组曾让我们遭受了巨大的损失。今天,我们打入共党新四军的可是六十个三人小组,他们的能力是巨大无比的。现在的世界局势诸位都非常清楚,中国的抗日战争很快会取得胜利了。但诸位还需牢记孙总理的话: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只有三民主义才能救中国,只有彻底消灭共匪,天下方能太平。现在虽是国共合作时期,但共党却假借抗战为由,大肆扩充势力,不但游而不击,还专打友军,甚至煽动群众闹事。在报刊上造谣诬陷党国,其造反之野心已昭然若揭。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必须得提前做好准备,将来共党一旦公开反动,国军必会全力围剿共匪,我们的一百八十名特遣队员从新四军内部起事响应,必能一举歼灭新四军。”
紧接着地下室里便传来了邹平的惨叫声,黄贵春把怒气全发在了邹平身上,命令特工将邹平用铁链吊起,各种刑具轮流用在他身上,一直打到他晕过去,又用冷水将他泼醒,却始终问不出一句话,气得黄贵春直跺脚。
众人都鼓掌欢迎。
黄贵春感慨道:“早就听说刘处长不但工作出色,而且清正廉洁,体贴部下。重庆来你处视察的好多要员甚至外国朋友都是和你们一起在食堂吃大锅饭,以至于弄得好多人对你都有怨言,但是我黄某对你却深感佩服。以前我曾到各处巡视,他们可都是大鱼大肉地铺张浪费,大搞排场迎接,我没少发过脾气骂人,还推翻过饭桌,我那是为党国寒心呀!”
黄贵春道:“我初到此地,今后还望诸位多多指教,大家同心协力,为党国分忧。”刘茜向袁家勤道:“袁主任,请随我去一趟保密室,我要将这份档案专门存放到一个保险柜里,我明天走的时候再取。”
袁家勤站起来道:“是。”
王玲笑道:“你分析得有道理,不管怎样,你不能去过问这份名单的事。”沐涧泉道:“这你放心,等明天刘茜取走名单后,我也会一直跟在她身边,先看她会怎么做,到那时我再从她手中抢过名单就很容易了。”
黄贵春回头笑道:“刘处长你这样说可就太见外了,你我都是党国的军人,理应以工作为重,又何必在乎这些世俗礼节。”刘茜道:“难得黄特派员能体谅,还望特派员对我的工作做出指示。”
刘茜道:“如今国难当头,我等理应节衣缩食,做国人之表率,岂敢贪图于享受。就算是在太平盛世,我辈也应如此,这是为官者应守之本分。”黄贵春点头道:“范仲淹曾说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黄某虽无实才,寸功未建,但一直都以此言作为为官标准,可比起刘处长的高风亮节,还是差得太远了。要是党国所有的官员都像刘处长这样,也就不会有人说‘前方吃紧,后方紧吃’了,我们的国家又何愁不能强大。”
刘茜道:“黄特派员忧国忧民之心令人敬佩,我等惭愧。”
沐涧泉虽然早就知道这位老同学巧舌如簧,能言善辩,但见到她如此老于官场,却也不禁对她肃然起敬。又联想到以前读书时,教育局的领导若要到学校来视察,必会提前通知,学校当官的提前好几天就得做好各方面的准备工作,停下课来让学生扫他妈的十几次地,挑选一批漂亮女生训练,以备到时列队欢迎。结果往往是当官的快中午了才乘车而来,到学校瞎转一圈,再讲几句套话就被校领导带到酒楼去了。沐涧泉真有些难以相信在那样的学校里还能培养出像刘茜这样的官来。无论她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做的表面文章,比起学校领导那种随大流的为官之道都要高明得多了,她玩的才叫官场艺术。
刘茜严肃地说道:“我一定不会辜负党国的信任和重托。”
过了一会儿王玲便来了,二人随意叫了几份川菜,边吃边谈,王玲道:“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有关中统打入我新四军内部特遣名单的事?”沐涧泉道:“这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两名用刑的特工都颇有些感慨地道:“是。”
突然一声枪响惊动了整幢大楼,枪声是从楼内传出的,二人急忙掏出手枪冲了出去,楼外的值勤特工也持枪冲了上楼。在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中,众人循着枪声冲到了三楼,又迅速冲到了保密室。却看见黄贵春正持手枪站在门口,枪口对着室内的一个人,那个人正是邹平。邹平正站在一个保险柜旁边,左手拿着一份档案,右手中了枪伤,手枪掉在地上,保险柜是开着的,地上还放着开保险柜用的铁丝、链子、改刀、夹钳等工具。
在中统敌侦处大楼里,几名内勤要员都在忙碌地工作,有的在整理文件,有的在通过电台和电话与外面的特工联络。黄贵春则喜笑颜开地四处晃来晃去地寒暄问候。
沐涧泉来到刘茜的办公室,问道:“不知我能做些什么?”刘茜正坐在办公桌前折一只纸鹤,问道:“我明天就要走了,你是想留在这里干,还是随我一起走?”沐涧泉道:“这……我听你的安排。”
正当他二人战得起兴,黄贵春也来了,二人都急忙起身让座,黄贵春谦道:“你们继续,我也来参加一个,咱们三人打擂,依次轮流替换,输得多的人可要请客的哟。”袁家勤奉承道:“那可要请特派员手下留情,别让我们输得太惨了。”“我棋艺平庸,请客倒不打紧,就怕你们笑话。”黄贵春却显得很客气。
刘茜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站起来走到他跟前,将刚折好的纸鹤给他,继续道:“这个送给你,我给你一天的时间,如果你能接受我的意思,我们就一块儿走,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不去做那什么区长也无所谓,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去找涧颖,能找到她,我就离开你;如果你不能接受,那我也不勉强你,你就留下来好了,清查‘太子’和查清‘银狐行动’的事就拜托你了。这里是我的老部下,你是我的朋友,即使我不在这里了,他们也不会为难你的。”
沐涧泉道:“谢谢。”
刘茜向他甜蜜地一笑,拿着一叠文件离开了办公室。
黄贵春叮嘱道:“你手中这份档案比你的生命还重要,我也从未看过,只有你才有权利拆看。如果遇到突发事件,你不能保护好这份档案时,必须将它销毁。”刘茜道:“我明白。我什么时候去?”黄贵春道:“明天你就出发。”“是。”刘茜又向众人吩咐,“我走之后,希望诸位像支持我一样支持黄特派员,做好成都的反间工作。黄特派员可是我们中统的精英,CC系的元老,有他领导你们工作,一定能更创辉煌。”
黄贵春不放心地道:“我和你们一起去,保险柜的钥匙先由我保管,明天再一同去打开。”刘茜道:“还是特派员想得周到。中午就请特派员在食堂和我们全处所有内外勤特工一同用餐,大家也好相互认识一下,二来也算是为你接风洗尘了。只是我们每天吃的都是粗粮素食,还请特派员别嫌弃伙食太差。”
黄贵春道:“只要你把知道的一切都招了,我就放你去找你那位心爱的姑娘,你就可以当面向她解释了,就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还能传为一段佳话。”邹平道:“好,那你先放我下来。”黄贵春喜道:“快给他松绑。”
走到外面,沐涧泉向刘茜道:“你先回去吧,我想看看邹平办公室里的一些资料,以后也好配合你的工作。”刘茜关切地道:“也好,但别熬得太晚了,否则对身体不好。”沐涧泉道:“我会的,你回去也早点休息。”
沐涧泉心说:“说的可比唱的还好听。”却也不禁感到十分担心。
梦想上面能画出一只美丽的花篮
沐涧泉暗暗心惊:“他这手段好毒,他是想以此来试探我们当中是否有人会对邹平手软,他怀疑我们当中还有共党,我该怎么办?刘茜和吴千千又会怎样?”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更感到事情的可怕,现在就只剩下刘茜和吴千千了,这二人当中谁又会是叛徒?他不愿意相信任何人是叛徒,但任务和现实却让他不得不怀疑二人、分析二人。见她二人的表情都没有因此事而有丝毫的变化,不由得在佩服二人的同时更想到要从她二人中找出一个叛徒来的确是太难了。
甚至我的生命在爱河中永远消失
沐涧泉的知识水平有限,也弄不懂这叫情诗还是情书。其实刘茜虽身居少将处长的高位,但文采也不高明,写出来的这篇东西颇为粗劣,但沐涧泉也能看明白她的意思。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将纸还原折成纸鹤。他虽然从未爱过刘茜,甚至连男女间那种常有的若有若无,若即若离的特殊感情也从未有过,有的仅仅是欣赏她过人的聪明才智,即便她是男的,自己也同样欣赏。但他也明白,像刘茜这样孤傲清高的女人能这样主动追求他,那确实是对他动了真情。他不想伤害到她,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刘茜来到了保密室,将手中的一叠文件交给袁家勤分类存档。刘茜离开后,吴千千又进来取走一些资料,似有意无意地看了看保险柜。一会儿邹平又进来调取走一份曾小兵的详细资料。他在翻阅材料时斜眼看了看对面那一排保险柜,顺口轻描淡写地问道:“这个黄特派员也真是的,对自己人都这么不放心,这里面所有保险柜的钥匙不一直都是由你保管得好好的吗?他这带一份文件来,既要单独放一个保险柜,还要自己把钥匙拿着。”
黄贵春道:“先善言相劝,许以功名金钱,若能反过来为我们所用,从此改邪归正,就立刻放人,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若是不吃敬酒,那就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开口,找出他的上线。”刘茜道:“那就一切都按特派员的意思办。”黄贵春道:“我看此事还需诸位的共同努力才行。我先去劝降,如果办不成,再由诸位轮流去审。看谁的方法高明能让他开口。”说完便笑着离开了会议室。
袁家勤半推半就也就坐下了。
没过一会儿,黄贵春便摇着头进来,道:“我是把什么好话都说尽了,他就是不开口。看来只有看诸位的手段了。不知哪位愿意先去一试?我也好从中学习经验。”
众人都看着刘茜,显然她不发话是谁都不会听黄贵春的。大家心想:毕竟你特派员明天是要走的,何况谁不明白黄贵春此举的用意?分明是在怀疑我们嘛。刘茜也看出了众人的心意:“我的身边居然藏了共党分子,我们都感到非常惭愧,幸亏有特派员将他抓住,那就请特派员送佛送到西,该怎么审,你的方法和经验可都在我们之上。”众人听处座表了态,都流露出不把黄贵春放在眼里的神情。
王玲道:“‘十三号’邹平和‘紫罗兰’吴千千都先后通过他们的接线人把这一情报送了出来,而‘301’刘茜却没有,‘十三号’和‘紫罗兰’都决定要在刘茜取走这份档案之前将档案偷到。通过这件事,可不可以认为这三人中刘茜就是叛徒?”以她的聪明才智和多年的经验当然明白是不可以的,她这样问无非是想借此考考沐涧泉的能力。
袁家勤本来对此事毫不多心,但经邹平这么一说,就点明了是说黄贵春对他这位一直保管钥匙的保密室主任不放心,不由得气上心来,拍了拍身边那个保险柜,道:“我就是不用钥匙,不知道密码,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打开他这保险柜。他这一来,还得靠我小心地替他守着,要是这里面这份名单真的丢了,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袁家勤来到邹平的办公室,见他已摆好了象棋。邹平立即就要拉他坐下,他推辞道:“还是搬到我那里去下吧,我离开了保密室我不放心,要是万一那份名单丢了,我担当不起。”
这时黄贵春正巡视到这里,问道:“怎么,你们要搞象棋比赛?那我也得参加。不过话可先说好了,别因为我是特派员就让着我,我输了也照样请客。”
吴千千推辞道:“我还有很多文件要处理,明天还要将这些文件转交给您审阅呢,你们慢慢玩吧。”“那不打紧,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要劳逸结合嘛,你来做我的军师,我就不信凭我们两人还斗不过他们。”黄贵春不容她拒绝地让开了位置来。
邹平催促道:“你这可就是杞人忧天了,我们这儿丢过东西吗?这大楼戒备森严,有谁能进得来?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出了事我替你承担。”
刘茜深情地望着他,问道:“如果我让你跟我一起走,一辈子也不许离开我,你愿意吗?”“在日本人还没被赶出中国之前,只要我一天是你的部下,我就跟你一天。等日本人走了,我也会退出军界,这也算是尽了一个中国人的义务。”沐涧泉故意曲解她话中之意。
袁家勤笑道:“特派员棋艺高明,我都不敢接招了。”黄贵春道:“这可都是吴秘书的功劳,为了不让你们说我是以多胜少,刚才我们赢这两局不算,从现在起我单独来迎战你,等会儿吴秘书也得独自上阵。”邹平谨慎地道:“你们先玩着,我去厨房弄点点心来。”“你这小子输了可别想溜,快点回来。”袁家勤看也没有看他,专心在棋盘上。“一会儿就回,我还得找你报仇呢。”邹平说着已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沐涧泉道:“不可以,刘茜没及时送出情报,那是因为她身为处长,要忙于应酬黄贵春,还要办理移交工作,没机会送;二是这份名单迟早会交到她手上,她完全可以等到放心地拿到情报以后再转交给组织。黄贵春居然敢当着众人之面说出有关这份名单的秘密,那就是说这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只要我们拿不到那份名单,知道这件事也没用,说不定还会有坏处。你在新四军全军里怎么去分辨这一百八十个中统特务?乱整一通,又重蹈肃反扩大化的覆辙吗?所以‘十三号’和‘紫罗兰’虽然把这个消息传了出来,但并不能因此肯定他们就不是叛徒,而且他们当然会说自己要去偷,可至于会不会真的要去偷,偷不偷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吴千千推辞不过,只好应了下来。
三局下来,第一局是邹平输给袁家勤,第二局是袁家勤输给了黄贵春和吴千千,第三局又是邹平输。
黄贵春和袁家勤又开始了这一局的比试,吴千千看了一会儿,道:“你们的茶都凉了,我去打壶开水来。”黄贵春劝阻道:“不用着急,等我们这局结束了,谁输了谁去打开水。”
袁家勤自信自己的棋艺水平在黄贵春之上,但他老于官场,对官场上下级之间下棋这类简单的事更是心中有数的。他有意要输给黄贵春,反正自己还可以去赢邹平和吴千千,请客也轮不到自己头上。他先是让得很隐蔽,嘴上还叫着要赢对方,但不知怎么搞的,这一局自己每让一步,黄贵春都看不出好棋来,以至于后来他步步相让,已到了任何人都看得出他是在有意相让的地步,可黄贵春还是越走越臭。两人竟下成了谁都想输的一局棋,袁家勤终于瞧出了名堂,虽然从没遇到过这样的对手,更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也不好意思再这样僵持下去,只好硬着头皮赢了这一局。
在袁家勤和吴千千大赞他棋艺高超之际,黄贵春道:“愿赌服输。你二位接着下,我这就去打开水。”
袁吴二人虽然都抢着要去打开水,但都被他阻挡住了。黄贵春离开后,袁家勤向吴千千道:“这位黄特派员可真有意思,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吴千千笑道:“人家是初来乍到,想跟我们拉近关系嘛。”袁家勤难为情地道:“说的也是。”
这时吴千千给几人端了几杯茶水进来,黄贵春问道:“吴秘书,你也来参加一个?”
黄贵春命令道:“把他给我抓起来。”两名特工冲上去押住他双臂,将档案袋夺下递给了黄贵春。黄贵春拆开档案袋的封装线,笑道:“你既然这么想看到这份档案,那我现在就给你看。”接着从袋中取出几张纸,敞开着在邹平眼前晃来晃去,继续道:“哦,你可看仔细了。”随即哈哈大笑,扔在地上,原来全是白纸。黄贵春更加得意道:“没想到我略施小计,就诱捕到你这个共党分子,先带下去关押起来,马上打电话给刘处长,请她速回处里。”
这天晚上,刘茜、沐涧泉、谢晓慧都乘车离去。侦察科长郭家良和行动科长裴文彪也先后离去。黄贵春和邹平、吴千千、袁家勤则留在机关里值夜班。其实处里还有警卫队、电讯室的人都是二十四小时有人轮流值班,并没有规定他们几人晚上必须值班。只因为这项工作的特殊性,全天随时都会有重要任务,如果回了家,即使是在半夜,一个电话打到家里,你也得马上赶来,所以常常有人愿意留在这里继续干白天没干完的工作,然后就在这里睡觉。
刘茜道:“特派员也是一片苦心,我们都能理解。”
黄贵春道:“我此行的唯一目的就是抓捕这个共党奸细,至于先前说的调换工作岗位之话纯属戏言,明天我就返回重庆,这里的工作还需要诸位的努力。”刘茜道:“那邹平该如何处置?”
黄贵春道:“我这次来是代表特工总部徐局长向你传达一项秘密任务的。”刘茜立正道:“那请特派员到我办公室叙话。”黄贵春道:“不用那么紧张,你把你们处的重要骨干都叫到会议室,我当面向大家宣布。”刘茜道:“那就请特派员先到会议室。”侧身让开路来。
在会议室的长条桌两边,坐着吴千千、郭家良、裴文彪、袁家勤、邹平、沐涧泉,刘茜站在首席位上,谢晓慧站在她左边,黄贵春站在她右边。
邹平继续诱导道:“那倒是,我们以后可要长期和这位特派员共事了,还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晚上你回家吗?如果不回家就到我那里坐坐,我们来两局。”袁家勤道:“就你那水平,我让你两匹马都行。”邹平打趣道:“我拜你为师成不?就别吹了,反正我们这工作是不分日夜,更没上班下班的,晚上太寂寞了会出毛病的。”“那好,晚上咱俩杀几局,谁输了谁请客,明天上馆子吃去?”袁家勤打起了伙食的主意来。
“新四军在宁沪前线活动,而我久居川中,为何要把这份名单给我?”刘茜轻松地抛出了这个疑问。黄贵春解释道:“因为你的功勋显赫,总部决定派你到江浙去,升任华东区区长,负责指挥华东地区的反日防共的情报工作。所以这支打入共党新四军的秘密部队也将由你指挥。而你在成都的工作则暂时由我来代理。”
这时刘茜等人都来到了刑讯室,刘茜问道:“特派员可审讯出结果来没有?”黄贵春道:“我今天晚上就审他一晚上,如果天亮他还不开口,那就把他毙了。”刘茜道:“可是我却怀疑他是多重间谍,应该是日本间谍,你想怎么审都行,但是别把人给我弄死了,我还得留着他慢慢审。”
邹平有气无力地道:“我有话……要说。”黄贵春喜形于色,上前一步,道:“快说。”
邹平道:“我一直都……深爱着一个女人,但她对我……有很大的误会……我一直都没能向她解释……当年……我奉命去执行……一个重要任务……以为不可能再活着回来……在准备向她告别时……却先告诉我……她怀孕了……是被日本兵轮奸所致的……我因为有任务要走……又无法跟她说……但她却认为……我是因为嫌弃她……我只想告诉她……我永远爱她……她在我心中是最纯洁的……”
沐涧泉这才明白了当年那件事的真相,知道他这话是说给吴千千听的。吴千千再也掩饰不住平静的神色,深情地注视着邹平,邹平只扫了她一眼,却不敢多看。
沐涧泉见纸鹤上写有字,便拆开来看,上面写的是:
这天下午,沐涧泉匆忙来到了吉祥客栈,那女店主欧阳秀清和店小二张全都认出了他,热情地招呼他入座,他在大堂墙角处一张桌前坐下,说要等一个人,先独自喝着茶。
黄贵春阻拦不及,气急败坏地离开了地下室,刘茜看了看邹平的尸体,叹道:“天亮以后把他拉出去好好安葬,他是简阳龙泉(今成都龙泉)人,就把他送回龙泉家乡安葬。不管怎么说,他在反日伪间谍工作中有过很大的功劳。”
众人随即转身离去,沐涧泉拉了一下发呆的吴千千,走在最后,吴千千又回头看了一眼。
沐涧泉来到了吴千千的办公室,正躲在里面流泪的吴千千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哭了出来,道:“沐大哥……我对不起他……我好痛苦……他为什么不早点向我说明白……我也一直都爱着他的。”沐涧泉拍着她的肩,安慰道:“你要坚强地面对一切,为了邹平而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