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自己埋在被子里,程天佑走了进来,说,生气了?
我不理他。他拉开被子,说,真生气了?
他说,我错了。
见他担心了,我就摇摇头,其实哪里会生气,女孩子嘛,脸皮薄的时候,总会别扭那么一下下。
我说,以后正经点儿。
他笑,摸摸我的脑袋,说,那就说正经的。想不想吃宵夜呀?亲爱的姜生小姑娘。小安五岁,你三岁。
我说,不吃宵夜,会长胖。
他说,长胖不怕,手感更好。
我的脸直接拉长成了驴,说,说好的正经呢!
他举手投降,无比虔诚,说,好!我错了。
他拉着我的手,说,来吧,姜小生,明天是2012年12月22日,据说是世界末日呢。谁知道还会不会有天明……
他一句“世界末日”,让我的心突然痛了一下,如同被一把细细的针扎后再撒上盐,尖锐无比,无边无际。
他看着我出神的模样,说,你。怎么了?
我回过神来,看着他,突然笑了笑,我说,没事,我想吃宵夜。
他说,你想吃什么?
我说,羊肉串。
他说,你真会想。我去哪里给你变一只羊出来。
我说,你就是羊。
他说,你想吃我吗?
我:咳咳。
他:呃……
那天夜里,他给我烤鱼,所以说,小安是天使。
小院里,燃起的火,空气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白白的气。
我问他,我一直都没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他抬头,看着我,说,有一年,我们俩分开了,在湘西一座小镇,遇到过一个女孩子,她告诉我,女孩子都喜欢男人做饭。所以,我就开始留意学习了。
我说,哦,我还以为你去蓝翔技校学的。
他说,什么?
我耸耸肩,解释,学厨师哪家强,山东济南找蓝翔。
他用串着鱼的树枝敲敲我的脑袋,说,姜小生,你的关注点很不对好不好!
我不解,说,怎么了?
他说,难道你就一点儿都不关心那个女孩子是谁!
我说,噢。我该关心吗?
他说,对啊!和自己老公有关联的女人你不关心,你老公很枪手好不好!别这么没心没肺啊。
我说,好吧。那个女孩子是谁呀?
他倒傲娇起来,斜眼瞧我,说,带点儿诚意!
我立刻堆笑,谄媚地拍着手,说,小公子,大少爷,小程程,大佑佑,请问你遇见的是哪家姑娘?美不美?漂亮不?家住何方?姓甚名谁?你喜欢不?喜欢给你纳回来当妾。小的我每天帮你们铺床叠被端茶递水,现在够诚意了吧?
他的脸跟被马蜂蛰了一样肿,说,我纳妾你乐意啊?
我说,哈!小破心思被我看穿了吧!你才新婚半年啊你就想纳妾,想造反啊!
他极无辜,说,你说的。
我气结,说,我说的怎么了?我说可以!你说就不行!
他笑笑,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我点头,对!他笑,将烤鱼在我眼前晃了晃,说,好大的醋味啊。
我撇嘴,说,才没。
月亮下。一个在忙着专心烤鱼。一个在忙着专心沉默。
一刻钟后。
——咳咳咳。
——怎么了?
——她是谁?
——谁是谁?
——那姑娘!
——哪姑娘?
——程天佑!你!
他看着我,若无其事的模样,但在我看来,这表情简直就是另一种解读——“本来就是嘛,你看为夫如此之帅,夜半还会烤鱼,风流倜傥,姑娘本来就多……你不说明白点儿,我会想破脑壳儿的”,太欠揍了。
他将烤好的鱼清了清灰,递给我,说,慢点儿吃,有些烫。
我撇嘴,说,湘西小镇的那个。我一面吃着烤鱼,一面冷笑,说,湘西哎,这山有色水含情的地方……啧啧……
他漫不经心,说,噢——还想着啊。他低头,撩拨着火堆,煞有介事,说,让我想想啊。湘西,小镇,青石路,烟雨天,揽翠居,吊脚楼,小镇上的姑娘不要太多……
我撇嘴,说,啧啧。小镇的姑娘都爱你。
他说,可不敢。小镇上来了个男人整天抱着吉他在唱《西门庆的眼泪》,小镇上的姑娘更爱他。
我说,谦虚啊。
他说,得低调啊。
这一夜,我们俩就像所有的情侣,拈酸吃醋地拌着嘴,明明极端无聊的事儿,却做得有声有色,乐此不疲。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作死就不会死。
这话题原本就这么打住了,我却眼珠子转了转,小口小口地咬着鱼,突然笑眯眯地看着他,慢吞吞地再次提起,说,做了这种事儿,可不是得低调嘛!青石路,烟雨天,在那个对着你唱《西门庆的眼泪》的男人面前,桃花三千,都成了庸脂俗粉了吧?
他的眼眸突然变得深邃,闪过一丝微微凌厉的光。
我还在埋着头,嚼着鱼,不知死活地说,官人你的爱好好特别哦。不过没关系,大家是夫妻啦,你这点儿癖好,我咬咬牙还是能包容的,不过……男人和男人……怎么……额……啊……你干什么啊?
程天佑一把将我拽了起来,直奔卧室,他明明在笑笑,却是咬牙切齿的感觉,一字一顿,说,你不是想知道你男人和男人怎么……我这就告诉你!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