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陆尘埃是他的人了,魏星沉当然不希望有人在陆尘埃背后说她是非,所以,第二天校广播台被神通广大的魏星沉霸占,循环了一天他点给陆尘埃的歌《醉赤壁》,这首歌暗示性不强,但播音员说里面有句歌词是魏星沉想送给陆尘埃的话,那句歌词是,确认过眼神,我遇上对的人。
这么赤裸裸的告白和高调,让校领导的脸都绿了。
不过借此,她跟魏星沉这对情侣在校园里声名大噪。
一曲即将终结时,陆尘埃看到台边的陈烁突然站起身朝侧门走去。
接着他带了一个人进来,那人西装革履,头发一丝不苟,面容英俊得让人惊叹。
从他进来的那一刻,陆尘埃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她不知道自己在唱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弹什么,她整颗心都欢声雷动地在叫嚣着一个名字。
魏星沉,魏星沉……
他在桌边坐下,抬头望向她的那一刻。她假装陶醉于歌声,闭上了眼。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害怕突如其来的眼泪从眼眶掉落,所以紧紧地关上了眼睑。
他竟然来了,他真的来了。
最云淡风轻的字眼,却包含我最深厚的问候,和想念。
一阵掌声结束了陆尘埃半个小时的弹唱。
她致谢后,从台上走下来。
虽然她也想像歌里唱的,云淡风轻地对魏星沉说句好久不见。但她却不得不承认,除开魏星沉进门时她的惊鸿一瞥,其实她连光明正大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她低垂着眉眼,准备拐进侧门,突然一只手拦在了她面前。那双手洁白修长,她心下一震,立刻抬起头,却失望了,她都忘了,莫天赐这个禽兽也有副好皮囊。
莫天赐仿佛对她须臾的想法了然于心,低沉地笑了,他说,失望了吧。
她没有说话。
莫天赐端着酒杯问,要不要喝一杯?
她不看他,依旧没理会。
莫天赐却并不介意,他晃动着手上装满无色液体的酒杯,浅笑,尘埃,你记不记得你第一次喝白酒?说起来,你第一次喝白酒还是陪我喝的呢。
陆尘埃挡开他的酒,不客气道,那时没觉得你这么禽兽。
哦。莫天赐笑得一脸无耻,可是这个禽兽却一直都很爱你呢……每当多拥有一次你的第一次,禽兽都会多一些开心。
陆尘埃看着莫天赐棱角分明的脸,她知道论无耻,她永远都不是他的对手。
她第一次陪莫天赐喝酒,是在“秘密基地”。
虽然舞会那晚她跟莫天赐有些冲撞和不开心,但因为莫天赐是她男朋友的好兄弟,加上她经常出入“秘密基地”,所以她跟莫天赐一直维持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关系。
所谓秘密基地,是莫天赐在教学楼上搞的一间教师休息室,供他们一群人抽烟、喝酒以及自己谈恋爱用。
她第一次看到“秘密基地”时简直叹为观止,硕大的游戏机,拳击靶子,乒乓球台,两台新款电脑。她真怀疑A大是莫天赐家开的。
不过魏星沉说也差不多,莫天赐的舅舅在A大位置举足轻重。
莫天赐有洁癖,喜欢用自己的东西,他嫌外面游戏厅网吧太吵太脏,所以搞了间休息室,也娱乐了周围的兄弟。
魏星沉经常去打游戏,虽然莫天赐没规定,但其他人自动自发不会带自己的女朋友来,只有魏星沉是特例。加上陆尘埃性格挺奔放,和休闲室的那群小兄弟打得溜儿熟。
只要没课,陆尘埃就喜欢朝那里跑,躺在懒人沙发上晒太阳,看小说,是最享受的事。
那天下课她照常去“秘密基地”找魏星沉,推开门却发现休息室特安静,跟往常不一样,游戏机都没开,她以为没人,朝懒人沙发上一躺,想拨电话给魏星沉。
谁知道她刚躺到沙发上,就听到身后有动静。
她机警地回过头,窗帘边的暗影里钻出一个人。
她吓了一跳,逆着光,仔细分辨出是莫天赐后,白他一眼,你躲那里干吗,吓我一跳。
那天莫天赐跟往常都不一样,身上少了嚣张,却多了一份哀痛。
她还没开口,莫天赐已经答非所问,要不要喝一杯?
她从小喝酒过敏,刚想张口拒绝,莫天赐却突然低低地说了一句,今天,是我妹妹的忌日,我很难受。
陆尘埃惊讶地闭上了嘴,看着莫天赐哀痛的眼,她从没看到过这样的莫天赐,她心下一软,点了点头。
莫天赐走到柜子边,倒了两杯酒,拿一杯递给她。
看着跟纯净水儿一样的白酒,陆尘埃两眼一白,心里暗骂莫天赐浑蛋,她喝啤酒都不行,更不要说这一大杯白的。但介于莫天赐的不对劲儿,也不敢言语,脸上笑得跟朵花儿一样,特硬气地跟他哥俩好,干杯。
喝着喝着,莫天赐突然抬起头,古怪地看着她问,你知道我妹妹是怎么死的吗?
她看着莫天赐通红的双眼,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像那种走入绝境,满眼充满杀气和绝望的人,那一瞬间,她有些害怕,只是本能地摇头。
莫天赐却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他说,你猜不出,你绝对猜不出的。
对陆尘埃而言,平时的莫天赐再嚣张,也无非是一个不懂事的纨绔子弟。而那一刻的莫天赐,跟一个嗜血狂徒般,面容上带着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深色的眸子里却充满了沉笃和阴鸷。
她犹豫了下,开口问莫天赐,你……还好吧?
莫天赐仰头将手上的酒喝完,平静得仿似没什么事发生一样,我很好,我很好啊。
不过,莫天赐靠近她,低声说,我告诉你,那群警察说我妹妹是自杀,说她不小心从楼上跌落下来的,只有我知道,她是自己跳下去的。
说完,莫天赐冲她神秘一笑,脸上有凶狠和仇恨一闪而过。
陆尘埃愕然,就算她再大胆,但在莫天赐讲的事情面前,她觉得自己充其量就是朵温室小花。她突然觉得不羁的莫天赐身上埋藏着很多很多故事,但是她却无法探究。
当一个人知道另一个人的秘密越多,他们的牵扯便越多。
就算莫天赐的故事再吸引人,她也不想探究。她只好装糊涂,一杯一杯陪莫天赐喝酒。
那天她跟莫天赐喝了多少她不记得,反正喝着喝着就脸颊发热,头脑发晕,一头栽沙上不省人事。
再次醒来,“秘密基地”已经有人影晃动,魏星沉坐她身边,莫天赐在游戏机边搂着学校里一知名美女在接吻。之前那个哀恸的莫天赐跟她的幻觉一样,他其实还是那个沉迷女色,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罢了。
她揉着惺忪的眼跟魏星沉说话,魏星沉却拉着她走出“秘密基地”,脸色铁青,说让她以后不准喝酒。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魏星沉动气,那时她只以为魏星沉不喜欢女生喝酒,后来才知道,其实那天她喝醉躺在沙发上,莫天赐却伸手抚摸她的脸,而这一幕,正好被进门的魏星沉看到。
我替她喝。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打断她的回忆。
陆尘埃突然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呆立在原地,不敢动不敢言语,更不敢转头看身边的人一眼。
那个熟悉的声音,曾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她生怕她动一下,便会从梦境里醒来。
可是莫天赐却不放过她,闲适地望着站在她身边的男子说,星沉,你要以什么样的身份替她喝呢?前男友……还是……
他的表情看似无辜,说出的话却句句像淬了毒的针,密密匝匝地扎在她和他的心上。
够了!莫天赐!她不想再听下去,尖锐地打断他的话,我喝。
前男友——这三个字,真是极大的讽刺。所有的前度,提起不是过错便是错过。以前她从没想过这是她和魏星沉最后的关系。
她不看他,接过酒杯,仰头准备干下。突然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横空劈来,毫不客气地打掉她手上的酒杯。
她手上一痛,还没看清来人,耳边已有声音在开骂,我操,莫天赐你这个王八蛋,你明知道陆尘埃喝酒过敏,端这么大一杯,她就算不进医院也得毁容,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浑蛋,当年还吹多爱陆尘埃,我瞎了眼才让她跟着你走!
美艳的俏脸,火暴的性子,陆尘埃不可置信地看着来人,骆翘?!
骆翘接着把战火转到一旁脸上悲喜难辨的魏星沉身上,你理这个疯子干什么!你日思夜想的陆尘埃现在不就在你眼前?你直接拐了她走人啊!跟莫天赐这个浑蛋唧唧歪歪什么!
接着,骆翘喘了口气,转头看着一脸痴呆的陆尘埃,操,你长了这么几年怎么还这么副傻鸟的样子,他敬你酒你就喝,这种段数的酒,够资格拿来敬你陆尘埃吗!
说着骆翘一拳招呼到她肩上,看什么看,人间蒸发几年就不认识我了?!
陆尘埃震惊地看着瞬间改变整个场面的女王,又高兴又心虚地喊了一声,骆翘……
从她不告而别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大概失去了骆翘这个爱憎分明的朋友,她觉得骆翘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离开。但没想到,隔了几年,她竟然在这里碰到骆翘。
哼!骆翘白她一眼,能耐了,回来也不知会一声!要不是刚听一姐们儿说你在这里唱歌,我几百年都没踏足过这种清吧了!我还以为姐们儿骗我,原来你真在!
我……我前几天刚回来……陆尘埃尴尬地看着骆翘,想解释点什么。
骆翘特体面地不给她难堪,拉着她的手亲热道,好啦好啦,不用解释,我知道你不告诉我,自有你自己的原因,我知道你还活着就行了……哎,说实话,这几年我快想死你了。怎么说你得补偿我点什么,比方说吃顿饭安慰下清瘦的我,或者是买个ty讨我欢心什么的。
陆尘埃笑了,骆翘这几年真的一点都没变,说话还是像放炮一样噼里啪啦一大堆,还是喜欢ty那个大脸猫。
好啊。陆尘埃松了口气应着。
两个叙旧的人早已忘了身边还站着两个极品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两对贤伉俪在叙旧。
在一旁一直观望正担心出什么事的陈烁适时凑了过来,跟骆翘开玩笑道,夜场女王,竟然来蜉蝣照顾生意啊。转而对着一直没吭声的莫天赐和魏星沉打圆场道,嘿,今天什么日子,大家竟然都在,要不我做东,大家聚下?
陈烁搓着手,环顾周围。
那敢情好!骆翘开心道。
莫天赐双手环胸,讥诮地吐出几个字,好啊,奉陪到底。
魏星沉看了一眼陆尘埃,沉默地点了点头。
最后大家的目光都落在陆尘埃身上,陆尘埃当然无话可讲,那就聚呗。
既然这样,陈老板也不用破费,莫天赐突然说,到我地盘好了。
聚会地点是皇朝。莫天赐名下的一家休闲会所,才开不久就在市里红透了半边天。
临行前,莫天赐突然不怀好意地环顾了一下众人,满脸微笑着问魏星沉,星沉,叫上女朋友一起啊,大家不是不认识艾而蓝……
听到艾而蓝的名字,陆尘埃一怔……
提那个扫兴的女人干吗。骆翘不屑道。
莫天赐笑得一脸无辜。
正在这时,像是验证莫天赐话似的,魏星沉的电话突然响了。
莫天赐扬起嘴角,看吧,我说有猫儿腻,追踪电话来了。
魏星沉接起电话,并没有躲开他们,对电话那头的人温和答道,嗯,没有……在蜉蝣……尘埃回来了,大家准备聚下……嗯,皇朝……那待会儿见。
走吧,上车吧。骆翘假装没听到,沉着地拉着陆尘埃上了陈烁的车。
陆尘埃低头,顺从地坐在了陈烁的车上,心头却仿佛笼罩了一层浓密的乌云。
艾而蓝……魏星沉……原来他们……
陆尘埃忽然有些心灰意冷,她一直以为自己对魏星沉的意义,跟他对她一样重大,这也是支撑她回来的勇气,但是此刻,她却有些怀疑自己,甚至是害怕。
她像一个守株待兔的小孩,以为重新回到原地,便能等回自己的爱情。
但当她站在原地时才发现,时过境迁,是这世上最残忍的词语。
骆翘看着好友眼里的凄惶,刚想出口安慰,陆尘埃已经笑着开口问她,现在过得怎么样?眼里转而平淡如水。让骆翘误以为是自己刹那的错觉,也压下了心中的话。
伸了个懒腰,骆翘顺着话题开始喳喳呼呼地跟陆尘埃讲她在医院的护士工作。
我毕业后就被我妈抓去了医院,你不知道我这张美艳的脸让我吃了多少苦头,每个病人来看到我这张脸都觉得我是走后门进来的,操,就跟我脸上刻着“学术不精”四个字似的,个个都躲着我走。不是跟你吹,我是我们科扎针最准的护士。我这信誉积累得可真是辛苦,先是别的护士扎针不准,喊我去扎,到积累到了回头客,再到大家的口碑相传。我觉得以这辛苦过程我就算是开一饭店也发了。
陆尘埃笑了。
骆翘说,你别不信,改天你去医院我给你扎一针,保管你感受到我润物细无声的优待。
你呢?骆翘蹭了下她的肩膀,你这几年干吗呢。
也没干吗。陆尘埃说,你知道我爸妈其实对我没什么大指望,就希望我过得开心。当年毕业我跟他们说在比较远的F市找了工作,他们没办法,就放我出去了。这几年也只是做了些乱七八糟的工作,不提也罢。反正一天一天过日子。陆尘埃真心道。
这时,前面一直沉默的陈烁却转过头说了句特文艺的话,他说,陆尘埃,你只是在别人的城市,张不开自己的翅膀。
一路跟陈烁,骆翘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很快。
到皇朝时,魏星沉跟莫天赐已经停好了车,艾而蓝也站了在门口。
陆尘埃下车一眼就望到了艾而蓝,其实离开A市后,陆尘埃最常见的人是艾而蓝。在电视上。
毕业后艾而蓝去了卫视台做主持人,而A市的卫视台在全国又数龙头,所以她经常能在电视上看到艾而蓝,特别是近两年,她主持的娱乐节目在全国红到爆。
艾而蓝比电视里更瘦,而整个人也带着明媚的妩媚。
她看到陆尘埃跟骆翘,特亲热地跑了上来,尘埃,骆翘。
骆翘冷哼一声,没有理她。陆尘埃冲她点了下头。骆翘在身后拧她一把低声道,干吗理这个人。
陆尘埃笑了下,她永远都做不到骆翘的爱憎分明。
站在电梯里,陆尘埃看着满身荣华的艾而蓝,她比大学时更懂得装扮自己,也更懂得自己所要的东西。
她如今是红透半边天的娱乐女主持,开着名车,住着豪宅,再也不像以前一样需要依傍她跟骆翘而获得某些被认可的价值。
但不知为什么,此刻陆尘埃还是很怀念她们那时的时光。
大一时,她跟骆翘是好朋友,接着,跟着社交达人骆翘认识了艾而蓝。
之前她知道艾而蓝,被评出的系花,舞会上她也见过她,穿了条白裙子,站在那里跟仙女似的。
她跟骆翘还在为买一千块的包肉疼得吃俩月泡面时,艾而蓝已经背上了动则上万的香奈儿烟视媚行,学校里盛传她父亲是高官,家里豪华车数辆,她每年都会去香港采购一次。
但艾而蓝却一点架子都没有,她可以陪她跟骆翘逛地下商场,也会跟她们挤一起拍幼稚的大头贴,她们一起买的十几块的小玩意儿她毫不犹豫地挂在了昂贵的包上,一点都不嫌弃。而且她善良,每次路过天桥都会给乞丐钱,面值五块十块不等。最难得的是她每个月会去福利院做义工。
陆尘埃觉得,艾而蓝漂亮、温柔、善良,完美得跟个天使似的。
骆翘也说,以后谁娶了艾而蓝,祖坟上都会冒青烟。
而学校里追艾而蓝的男生更是从经贸系径直排到了生物系。
艾而蓝虽然断断续续地有跟不同的男生约会,但是她从来都不与他们发生任何绯闻关系。她说她只想找个能愿意跟她共度一生的人。
当时陆尘埃跟骆翘嘲笑她,长这么漂亮,思想这么老派。
艾而蓝特别孝顺,每周都会回她在A市的姑妈家。她开保时捷的表哥来接她。
艾而蓝说她姑妈身体不好,但很疼她,所以她希望多照顾她。
于是在陆尘埃跟骆翘心里,艾而蓝头上又加了一个仙女光环。这些光环一层一层叠加到大二,以一种绝对毁灭的姿势被引爆了。
那是大二刚开学,全校正沉浸在喜洋洋的热烈气氛里,学校论坛却突然爆出一张照片,帖子有个引爆全校眼球的标题——仙女系花艾而蓝男友浮出水面,有照为证!
大家都知道,艾而蓝自入校以来,拒绝过的人可以组一个加强连了。所以这个帖子的点击率翻得比中国物价都快。
照片上,艾而蓝跟一个男子在接吻,男子紧紧地搂着她,因为个头有点矮,所以接吻时甚至还微微踮着脚,而且男子的容貌普通,身材微胖,艾而蓝却状似陶醉地闭着眼。他们身边,停着一辆保时捷。
陆尘埃跟骆翘看到照片时,帖子已经跟星星之火一样燃遍整个校园。下面的评论恶毒无比。
而自从这个帖子传开,艾而蓝就消失了。但年少时的陆尘埃跟骆翘,心怀天大的义气和满腹的善良。她们立马觉得艾而蓝被人陷害了,且照片背后必有隐情。
所以她们当时一边联系艾而蓝,一边注册马甲在论坛和人对骂。那是她们第一次觉得网络腥风血雨,人性丑恶。
后来回来的艾而蓝也没有让她们失望,艾而蓝流着眼泪跟她们讲了事情始末。
艾而蓝说照片上的男子确实是她表哥,她跟表哥一起长大,表哥有什么好东西都会送到她面前。表哥大三的暑假,去她家玩。因为他是书呆子只懂得念书,所以长大后的艾而蓝不喜欢跟表哥玩,为了气表哥,晚上还故意偷偷跑到酒吧玩。但回来的路上,被一群痞子调戏,而且他们对她动手动脚。是后来赶来的表哥救了艾而蓝,为了保护她,还和那群痞子动起手。
但表哥怎么会是那群人的对手,那晚被一人拿石头砸中脑袋,送到医院缝了十针后,精神不太好,经常生病,而这时表哥的女朋友也离开了他去了国外。表哥更是大受刺激,这几年虽然按时复诊恢复了许多,但也时有不清醒的时候,便会将艾而蓝认成是他女朋友。而艾而蓝对表哥的愧疚之心,便使她常常迁就表哥。
陆尘埃跟骆翘听完这个故事更心疼艾而蓝了,她们想着各种各样的解决流言飞语的办法,甚至到最后还跟那些背后说艾而蓝坏话的人动手打架。
但大二上学期过完,艾而蓝的谎言却被她自己拆穿。
那是冬天,天气异常寒冷,久不下雪的城市也下起了雪,她们开心地在寝室空地前打雪仗,堆雪人。
但晚上时,艾而蓝却躺在床上捂着肚子痛得一塌糊涂。
起初她跟骆翘都以为艾而蓝是因为受凉发烧了,但后半夜艾而蓝忽然呻吟不止,骆翘妈是医院主任,所以骆翘平时对市医院挺熟,立刻打了急诊电话把艾而蓝送到医院急诊部。
那些护士检查后,直接把她拉进了妇产科。当时骆翘还气得冲护士发起了脾气说,这不是乱来吗,她又不是生孩子,朝妇产科推什么?!
有个小护士是新来的,不知道骆翘是她们主任的女儿,直接白骆翘一眼说,你这话真稀奇,她宫外孕不朝妇产科推朝哪儿推?
骆翘愣了,陆尘埃也愣了。
虽然骆翘上课不多,但怎么着她从小就在医学世家浸淫,联想着艾而蓝前后的反应,眼色一暗,脸立刻冷了下来。
而陆尘埃,压根就是第一次听到宫外孕这词儿,她哆哆嗦嗦地问骆翘,这什么意思,没生命危险吧。
骆翘冷笑,流产而已,能有什么危险。
那天进医院前,陆尘埃因为担心,拿艾而蓝手机跟她表哥打了个电话。
就在她跟骆翘在外面等手术时,艾而蓝表哥赶到医院。一听说艾而蓝是宫外孕,做了让陆尘埃跟骆翘都惊讶的举动。
他转过身操起手边的电话拨了号,对电话那头人以A市的方言开骂,你他妈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骗老子……你之前说给老子介绍的这个女的是处女,我告诉你,医生说她打胎打得都宫外孕了……别跟我废话,我明天找你算账……
如果在听到护士说的话之后,陆尘埃跟骆翘有了怀疑,那么在听到表哥这番话后,她们终于无力地接受了现实。
而那个表哥大概觉得面上无光,转头竟然开始挖苦陆尘埃跟骆翘,你们这些女大学生,个个为了钱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装得再清高,到卖的时候还不是明码标价……
骆翘气得跟男子大吵起来。艾而蓝一直把表哥说得善良可怜,且是一个有良好教养的富家子弟。
但那天面对那个满口脏话的男子,一切真相大白,艾而蓝口中她所谓的表哥确实压根就不是她劳什子表哥。只不过是包养她的金主,暴发户,文化程度不高。
这也是为什么骆翘每次开玩笑说想拿表哥的保时捷练手,艾而蓝慌张地变换话题的原因吧。
只有她跟骆翘这两个傻瓜,才会相信艾而蓝曾编造出的让她们感动得痛哭流涕的故事。
接着,艾而蓝宫外孕的消息不知道被谁小范围地传了出去,于是一时间学校里关于艾而蓝的流言飞语更甚,甚至还有人八出她以前在C市念高中时的丑事,说她以前的裸照在班上男生手机里流传,她勾引过老师。
只不过这次,没有人再出去维护她了。骆翘说,每个人都有秘密,我没想过偷窥她的秘密,但作为朋友,她隐藏得太深就没意思了。
想什么呢。骆翘撞她一下。
没什么。她笑了下,从回忆里拔出身,转眼已经到了皇朝大厅。
莫天赐转头看他们,问,去几楼?
皇朝总共分为三层,第一层吃饭,第二层洗脚,第三层唱歌。
陆尘埃看了骆翘一眼,骆翘回望她,仿佛立刻猜透她心里想什么似的,快言快语道,唱歌吧。
她舒了口气,还是骆翘最了解她,她最怕大家坐在一起吃东西面面相觑的感觉,唱歌好歹有个音乐能打破尴尬。
莫天赐点了下头,旁边一帅哥便立刻把他们朝三楼领。
正在这时,陆尘埃电话响了。她看了眼电话上闪烁的“楚”字,犹豫了下说,你们先上去,我接个电话。
骆翘笑得像只贼头贼脑的狐狸,接什么电话还不能给我们听到?
她笑着拍了下骆翘,示意她赶紧走,然后转身站在僻静的地方接起电话。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她问电话那端的人。
没事不能给你打电话吗。一个年轻好听的男声从手机里传来,你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没那么快。陆尘埃笑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下。
你最近还好吧?陆尘埃找话题问。
嗯,挺好。男声漫不经心地答了句后说,没事我挂了。
不待陆尘埃反应,那头掐断了电话。陆尘埃瞪着电话,这个人,还真是……喜怒无常。
挂了电话,她走进电梯上三楼。
电梯门刚打开,一股震撼的音乐袭来,整个三楼一片金碧辉煌流光溢彩的样子。她刚走出电梯被门前的人吓了一跳。
莫天赐双手抱臂站在墙边,审视般斜睨着她,这么快就另有新欢了?
关你屁事。对于莫天赐的再三纠缠,陆尘埃忍不住粗鲁回道。
莫天赐听到陆尘埃的粗话不怒反笑,他说,嗬,陆尘埃,我还以为你会忍让一辈子呢。你终于不再装绵羊了,开始露出尖牙利爪了……
接着莫天赐一把扭住她冲她特温柔地笑道,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既然你回到这座城市,那么以后你做的所有事,都关我的事。
陆尘埃很想一脚踢飞他那张假模假样的脸,但她知道跟莫天赐这种无耻的人多争辩一句都能折寿十年。于是她一把甩开他。
莫天赐也不介意,好整以暇道,走吧,他们在包厢等了。
顺着一路热闹,到达包厢。
骆翘这个麦霸正在忙着点歌,魏星沉低头在玩手机,艾而蓝坐在他旁边,脱了外套,穿了条精致的蕾丝裙,在光怪陆离的灯光下,她端坐在那里,跟个女神似的。
陆尘埃看着她都自惭形秽,虽然艾而蓝当年是A大系花,但她跟骆翘那时也都不逊色,但现在,骆翘也修炼得美得越来越惊心动魄了,唯独她还是t恤牛仔裤,走一起,她绝对是她俩的跟班。
陈烁走上来拉着她问,唱什么歌,我帮你点。
随便吧。她朝旁边沙发上一坐,莫天赐随后也坐在她旁边。
骆翘真是她的好姐妹,怕她闲,点的歌都是两人当年喜欢唱的。
快快,陆尘埃。骆翘拿着另外一个麦塞她怀里,来唱唱我们当年的成名作。
陆尘埃其实没什么心情唱歌,但是跟骆翘在一起她就是能被骆翘扭转乾坤。
她们从twins的《朋友仔》唱到情侣对唱的《好心分手》,陆尘埃越唱越来劲儿,半个小时没歇口气儿。陈烁、莫天赐、魏星沉在旁边没事玩起骰子。艾而蓝就坐在魏星沉身边笑意潋滟地陪着。
陆尘埃喝水休息时,骆翘不安好心地走上前,一把推开魏星沉,去去去,点歌,别让我们包场啊。
然后一把打乱陈烁和莫天赐手里的骰子,叉腰道,都点歌!跟你们一起出来玩真没劲儿!
陈烁笑着威胁,我们点歌就没你唱的机会了。
陈烁跟莫天赐唱歌也都算麦霸级别,虽然莫天赐唱得少,只有魏星沉,是个五音不全的,他在KtV从不唱歌。
骆翘转了转眼珠,狡黠地推了陈烁一把,我不听你们唱,我听腻了,我要听魏星沉唱。
魏星沉笑着转开身,靠在沙发上摆手,你别为难我,你明知道我不会唱歌。
嘿。正在点歌的陈烁突然冲魏星沉不怀好意地笑道,我上次去你办公室听到你难得地在放歌,那个叫什么《灰姑娘》来着,我知道你一定会唱,我帮你点上。
灰姑娘。听到这三个字陆尘埃心里一震,骆翘也心有灵犀地朝她望来。
《灰姑娘》是陆尘埃以前最喜欢的歌,她喜欢前面那段葫芦丝伴奏,而且她觉得这首歌的词和调都特美好,那时她经常逼着魏星沉学这首歌唱给她听,魏星沉每次都会看着她笑啊笑,特不诚实地说“你怎么会是灰姑娘,你是我的公主”蒙混过关。
陈烁唱了首歌后,奸笑着把麦扔给了魏星沉。
陆尘埃以为魏星沉不会唱,谁知他拿着麦掂了两下说,你们不要被我的歌声吓到。伴随着熟悉的葫芦丝,他真的开口唱了起来。
魏星沉低沉的嗓音,配上缓慢的吟唱,给这首歌增添了一些沧桑的味道。
包厢里也有片刻的安宁,大家都若有所思地各自沉默着,陆尘埃边玩弄着手指边看着屏幕上的歌词,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有一簇目光从魏星沉那边时不时地投射而来。
她假装转头,朝那个地方扫去。
猝不及防,她和魏星沉的目光交会在空中。她本想继续转头假装没看到,魏星沉却定定地,沉沉地看着她。
她一阵慌乱,很快将目光移走,前所未有的慌乱和排山倒海的难过齐齐迸发。曾经他们在KtV,手挽手,恨不得变成连体婴。如今,他们却分坐两端,隔着几个朋友,却像隔着人山人海,隔着一段的小小的距离,却犹如天涯之远。
她不知道艾而蓝什么时候出去的,她只是想起魏星沉那个眼神独自忧伤着。
那双眼,带着风雨欲来的阴霾,却又充满着沉沉的光亮。
像是忧伤,又想是充满期待。不,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想。
他应该不会再对她有期待。
她记得她跟魏星沉说分手的那个夜晚,魏星沉在大雨里站了一夜,后来骆翘跟她说,他直接晕倒在了街边,是路人将他送到了医院。
但一想到如果他对自己再也不抱希望,她又觉得心脏微微缩动地疼痛起来。
她晃神的片刻里,魏星沉已经唱到了结尾,“也许你不曾想到我的心会疼,如果这是梦,我愿长醉不愿醒”。
陆尘埃看着那一排歌词,她也多想这些年发生的事情都是一场梦。
梦醒后,她依旧站在魏星沉身边没心没肺地笑着,魏星沉依旧温柔地喊她,老婆婆。她跳脚着让魏星沉背她走。但魏星沉随后的电话打断了她的希望。
魏星沉唱完歌,电话突然响了。他接起,刚说了两句,脸色大变,直接扔下麦就冲到包厢外。
面对大开的包厢门,陈烁疑惑道,出什么事了?他跟莫天赐先后跟了出去。
她迷茫地看着骆翘,骆翘也一把拽着她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