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齐烁和女技师的对话,李丽和陶欣语僵在床板上,脊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瞬时有腾身而起捏死她的欲望。
睡到凌晨,齐烁嗓子干得都泛出焦味来了。她起来找水喝,冰箱里不是汽饮就是果酒,怕开灯烧水把陶欣语吵醒,只得套了鞋到楼厅里找服务员了。
她穿过了大半个楼,也没有找到服务台。走到晚上坐过的茶坊,早就空无一人,只剩下花池旁的喷泉借着电流咕嘟咕嘟直冒蓝泡儿,唯恐会在这撞上老妖格格巫,齐烁步子愈发快起来。听着这动静,让人越发犯渴了。她摸黑穿过整间茶坊,才探出门槛儿,就看到一束颀长的背影直立在围栏前。齐烁走上前,用手指轻轻戳了戳面前凹陷的腰板,钟敬涛吓得一颤,转过了头来,齐烁乐道:“看见这个细细长长的人影,想都不用想肯定就是你了。”
钟敬涛好像并没因为自己的安静被扰乱而焦躁,他缓缓地拧过身子,靠在围栏上,说道:“这么晚了,还不睡?”
齐烁揪着嗓子,说:“好渴。出来找水喝。”
钟敬涛看了看她发白的嘴唇和湛红的双颊,似乎是生病的迹象,便怪罪起她的愚钝来:“不会给客服打电话让他送水吗?”
齐烁鼓起眼珠子,哑着嗓子问道:“可以这样吗?人家不用睡觉吗?”
钟敬涛知道他不得不适应接踵而至的无奈,伸过手来,想摸摸看齐烁的脑门,齐烁惯性地往后一缩,反被钟敬涛当头拍了一巴掌。
钟敬涛把试过温度的手在自己脑门贴了贴,肯定地说道:“发烧了!”
齐烁这一天下来乏得四肢无力,还以为是汇报劲使过头了,钟敬涛这么一说她也当真难受得虚起来,手扶着围栏,一副快昏厥的样子,嘴里嘟囔着:“真的吗?我好想晕。”
钟敬涛搀过齐烁往客房部走,低头一看她脚上的拖鞋还是反着个的。齐烁只是脑袋发沉,意识还清晰,见钟敬涛把她搀到他自己的屋门口,赶忙双手捂住胸口,吓得跳到一旁,嚷嚷着:“你想干吗?”
钟敬涛还纳闷,人发着烧还挺有精神,再一看她失调的身体反应,还弄得很专业似的,顿时明白了过来,怒地一把揪过齐烁,吼道:“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齐烁见他吼得这么大动静,把其他人都惊醒就有的好看了,赶忙竖起指头:“嘘……”
钟敬涛不由分说地拧开房门,把齐烁提溜了进去,说道:“看你生病了,可怜你,才让你睡我的专房。还真不知羞耻呢,也不怕人嫌,难道说我会对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土包动什么歪念吗?”
齐烁这时没顾上回话,眼球只被阔气的布置吸引了去。钟敬涛的专房的确大得夸张,四个立式加湿器分别竖在卧房和客厅,夜以继日地工作着,一进房来,顿时感觉气流滋润得多。齐烁往里蹭蹭,向卧房瞄了一眼,不禁感叹床可真大啊,让人有立即扑上去的欲望。刚有腐败一把的念头,忽又警觉起来,齐烁你无论如何也不能被糖衣炮弹俘虏,一定要对自己的人身安全负责啊!
“就一张床让我怎么放心你,我还是回去和欣语睡了。”
钟敬涛递上倒好的温水,说道:“真想不通你,几张床都能做借口。你现在回房去散播病菌吗?我在客房看书,本来也睡不着,晚上要真烧得厉害,还有个人照应。”
齐烁两下把杯子里的水喝了个尽,含着口里剩下的,又把杯子交过去,示意他再满上,说道:“那叫个服务生来服侍我吧,我看他们服务都很周到,长得也都很顺眼!让我也享享你们有钱人的福。”
“服务生也要睡觉。你进里屋去把门锁上,我在外面又开不了。”
钟敬涛边说着,边把水满上。还在想齐烁接下来要怎么反驳。她到忽地跑进卧房,“砰”一声把门锁上,瘫倒在了床上。自打被生出来就睡单人床的齐烁,活到今天才明白床大了的确是有好处的。随便你横翻竖滚就是折腾不到地上,四肢像落在海绵坑里一样找不着末梢的边际,脑袋里根本不可能有比睡觉偏一点的念头。齐烁恨不得爬到枕头上,让脑袋安家的第一刻就打起呼噜来。
钟敬涛坐了半个钟头,才从电视柜的抽屉里取出钥匙,打开了房门,齐烁仪态万千的酣睡模样,正如他事前所料。钟敬涛蹑手蹑脚地把浸湿的方巾冰在齐烁的脑门上,才提着气在她身旁安坐下来。他的确是故意要自己去看她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会对一个异性的长相产生兴趣,还是因为这个异性是她,才迫使自己有反常的积极性?
他屏住气偷偷侧了一眼,确定她还是沉睡的,才敢赏了45度转角赐给自己的放肆。他看到她的面庞是那么的娇小,像是夏天爽脆的蜜桃里包着的那颗小桃核,新新地脱出果子来,还粘带着果肉的香气和潮气。均匀饱满的肤质,甚至没有一粒略微张大的毛孔,让人不忍碰触,好像她那颗平滑的心脏,无暇却敏感,大概极易受伤。
在这样一张脆弱的脸上,挺秀的鼻子最显坚强,开启的内唇缘迫使上唇瓣微微上翘,多想一点,还以为做了被吻到的梦。钟敬涛已然想成这样,他回过头来不敢再看,却惋惜没有看到她平日里气宇轩昂的眉目下是怎么一副模样,一边怪罪自己不够自律,一边又安抚自己的眼睛,再探了过去。可能是生病的原因,她才在眉头轻锁出一丝无力的哀怨,长长的睫毛大都是垂顺的,只在末梢的地方调皮地一翘。在橘色的灯光下,她整个人的发肤都是柔和且极淡的咖色,有着白日里少见的温柔。
钟敬涛这样在屋里守到天亮,重复交替更换着齐烁额头上的方巾,在看过她清晨将醒的第一个翻身后,钟敬涛闭上房门,离开了房间。齐烁好像听到房间的大门被锁上的声音,费力地支起眼皮,爬起身子看了一圈,端起了床头柜上的一杯水,送到口里的时候,竟然是温的。齐烁颠倒了几下手里的杯子,想着这里不愧是高级场所,这么高科技,开着口的水杯还能保温。接着倒下头去,睡到了上午十点。
钟敬涛和几个同伴还有哥哥钟敬波约好了一起到高尔夫球场打球,三个女孩也一早跟去凑热闹。钟敬涛差人做好早餐送到球场,吃早饭时,陶欣语慌言,昨天半夜齐烁不见了。桌上的女孩惊悚不已,房丝瑶夸张地掉过头,问钟敬涛:“这里风水不好吧,原来闹过鬼吗?”
钟敬涛只佯装不知情,不停地往口里塞着东西,胃口少见能好一次。钟敬波问陶欣语是否打过电话,陶欣语说电话一直放在房间,好像半夜听到她起来出了门,之后就再没见过。这下子几个男孩听得都胆战起来。
这边齐烁睡到自然醒,找到了电话簿,给客服拨了电话。
服务生送来了钟敬涛指定的病号餐,看着齐烁吃完,才带她到球场找大伙。齐烁跟在服务生后面,左顾右盼地包揽着庄园美景,远远的,便被钟敬涛看到了。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开始波澜起伏地猛撞前胸,钟敬涛还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像犯了事一样心虚,深压一口气,企图压制交错的情绪。王翼和左嘉乐说,看状态好像是刚醒吧,还不知道是窝在什么地儿待了一宿。
钟敬涛感到自己的脸像灼了层什么东西,麻到了耳根,为了不暴露,他欲站身离席,却被景阳一把拽了回来。这么明显的异常,怎么能被放过。能向钟少讨回乐子,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啊。
景阳嬉笑地向齐烁讨趣问道:“我说,没住在自己房间吗?昨天睡得怎么样?”
齐烁心理素质倒是出奇得好,光顾着看一桌的美食,抱怨钟敬涛的一碗粥太亏待自己的肚皮了,她起身够到一片吐司,揭开盘子里的黄油,均匀地涂着,慢条斯理地回着景阳的话,“昨天晚上,我是被硬拉……”
齐烁话讲到一半,就被钟敬涛握起手塞了一口的面包,嘴巴糊了一圈黄油不说,面包屑还飞进了嗓子眼,挠得她直犯咳。刚把嘴里的嚼进肚子里,压着火啃第二口时,又被钟敬涛一把夺过了手上剩下的,“你不是嗓子痛!怎么能吃那么腻的。”
丢下面包片,钟敬涛环顾着几个同伴,说:“都吃饱了,还不走,等什么。”
几个同伴固然看得出端倪,但见钟敬涛自己跟自己较起劲来,也不敢再不识趣。况且大伙了解钟敬涛的为人,他冷傲不羁,况且苏念那么出色的女孩,都没有让他动了邪念,更何况对一个小毛孩呢!嘴上的哄哄嚷嚷,无非是想戏弄出点花哨,像钟敬涛这么无聊的人能有什么出其不意的花样。钟敬涛尴尬地起身要走,桌上的陶欣语和钟敬波却比他还不自在。
李丽递了张纸给齐烁,说道:“昨天晚上,你到底在哪?对自己的安全未免太过草率了吧。”
齐烁擦着嘴巴,点了点头:“是……”
看样子,钟敬涛是不想让她多说什么,她也不想找出麻烦再被整。
房丝瑶也凑过来,绘声绘色地询问:“我说,钟敬涛昨天晚上是和你在一起吗?你们做了什么吗?他该不会对你有什么企图吧。”
齐烁不满房丝瑶把重音吐在“你”这个字上,回道:“你自己对我的自制都没信心,还要我回答什么。”
陶欣语不作声响,看齐烁端起口杯大口喝着橙汁,她倒把手里的放下了。钟敬波听出她声音有恙,问道:“生病了吗?”
齐烁摆了摆手,说:“这两天水喝少了,嗓子痛。”
陶欣语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唤大家抓紧去球场。齐烁一听是打高尔夫,直说在外面晒着头晕,要回房休息。走回去,路挺长,钟敬波要齐烁等他送过其他女孩去球场后再回来送她。钟敬波回来后,齐烁果然还乖乖地在原地等待。
“走吧。”
钟敬波没有歇身,示意齐烁上车。她却明显没有要走的意思,转过头不好意思地问道:“哥哥,会打羽毛球吗?”
钟敬波疑惑地问道:“你说现在想打吗?”
齐烁兴奋得不住点头道:“是的!”
钟敬波差人送来了球拍,就在球场前的草坪上,和齐烁展开了对决。他对羽毛球的记忆,好像初中的时候就告终了。隔这么多年,再拾起来,倒有意犹未尽之感。
钟敬涛见钟敬波和齐烁一起缺席,心里又不觉抑郁,21个球道,只打到一半,就嚷着回酒店去,说太阳高到刺眼了,还不如回酒店游泳,打完后面的11道,怕是午饭时间都赶不上了。一行人顺着原路返回,都未曾想,一出球场,竟能欣赏到如此激烈的羽毛球对垒战。在高尔夫球场前挥舞羽毛球拍,这事儿齐烁干不足为怪,不可思议的是钟敬波跟着一块荒唐。几个贫嘴滑舌的男生也就无言了。东蹿西跳前仆后继的齐氏打法,还真是让钟敬涛开眼,打个球像跳舞一样,接不着球也得加上个自恋的旋转或是跳跃技巧,厚着脸皮耍出的花式还真多呢!钟敬涛上前唤钟敬波一起去游泳,正赶上他也是出了一身汗,正想去凉快,便叫着齐烁一起上了车。
水上乐园刚刚经过质检,还没有完全对外开放。几个人漂进去好像是几只微小的浮游生物,一个人工浪盖过来,便进退难测,迷失方向。齐烁没有换泳装绝不是因为保守,正常的泳装和平日训练穿的体操服暴露程度不相上下,只是观察到女孩里没有能和自己做伴,需要借助救生圈戏水的,才不得不放弃了换装的念头。这么豪华的室内水上乐园,还真让人眼馋,齐烁坐在水池边上,鞋子都让涌上岸的水打湿了一半。
钟敬涛换好衣服出来,见齐烁还穿着便衣,坐在边上看热闹,便靠过去问:“还不快换衣服?要继续你脱离群众的不良表现吗?”
齐烁翻了一眼钟敬涛,浴袍裹得那么结实,还敢催自己快换,说道:“你还不是也裹着。我受不了这水的味儿。进来凉快一下就走。”
钟敬涛让她这么一说,倒不好意思脱掉外衣了,干脆在她边上坐下来,喝起可乐来,问:“靠着水边长大,不会是没学会游泳吧?”
“呵——呵呵呵”齐烁假模假样冷笑几下,硬撑面子说道:“你在开玩笑吗?我会的样式可多呢。”
钟敬涛道:“那快去换衣服!我想见识!”
齐烁不换衣服,钟敬涛也不好下水,他拽起齐烁往女宾更衣处拖,齐烁被钟敬涛大步拖着,在水池边上跑,扫一眼脚旁边的海蓝水潭,就晕得直打冷战。她几次使劲想挣脱,都被钟敬涛硬扯住不放,终于憋足劲向后一蹶,迫使他撒了手,可向后的惯性太大,她脚底一滑,竟整个人掉进了水里。
钟敬涛听到扑通的落水声,还感叹她够干脆有性格,穿着衣服就跳水表演了。可一看齐烁在水里张着两只手扑腾的样子,就起了疑,原来就只会这样难看的踩水,还不知天高地厚地吹牛皮。
不幸落水的齐烁想把脑袋支出来大喊救命,可一张口,身子就会猛向下陷,大口大口的水顺着嘴巴和鼻孔往脑子里涌,直到脑子越来越沉,支配不了可以动弹的四肢继续呼救,她开始任尔宰割地向下沉。钟敬涛开始还以为齐烁是想装蒜溺水,引他下水。可越看越不对劲,他知道他高估了她的能耐,问题很严峻,看样子她是连踩水都不会的。这可是3米深的水池,要出大事了。他解开浴袍,纵身入水去找,齐烁已经坠到一半了,他让自己潜在下面,用腰侧和双手托起她蜷缩的身体,两脚拼命向上蹬。
把齐烁弄到岸上的时候,其他人也都惊恐地赶了过来,钟敬涛双手用力挤压齐烁的腹部,虽说咳出了不少水,可还是没有清醒。他又用拇指指甲掐在她人中的位置上持续施压,齐烁被痛感刺醒,微微眯开了眼,看到一大伙人围在自己边上,真是觉得出丑现眼,丢尽人了。如果这么轻易醒来,不知道会被损成什么样。为了索取同情,齐烁将计就计,接着闭上了眼。钟敬涛明明是看到她醒了,可没两秒钟却又昏过去了,以为自己的方法奏效,只是掐得不够用力,又加倍地按下去,齐烁痛得直掐自己的手指头,不知道在心里连抽了钟敬涛多少嘴巴子。还是细心的钟敬波看出了齐烁的自我斗争,帮忙解围道:“先都散开吧,氧气不够。”
接着俯身,移开了钟敬涛的手,“要先把她送回去,呼吸是正常的,一时供氧不足,歇会就好了。”
说着抱起了齐烁,向外走去。钟敬涛立在一旁不好干涉,又别扭得放不下心,也套了衣服跟去。几个女孩都吓坏了,哪还有心思再玩,也赶忙回更衣室换了衣服赶到她房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