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头到尾,一直神情疏离,不冷不淡地听着,好似所有的一切皆与她无关。
连臻放下了拖把,才推开杂物室的门,便看见何燕然朝她过来。“连臻,有人找你?”
她不甚在意的“哦”了一声,以为又是叶英章。她那日对他说做梦后,他还是我行我素。脚长在人家身上,人家想到哪里,也勿需经她同意。她也习惯了,就让他去,他爱来就来啊,她不出去就是了。好在叶英章到底受过点教育,除了继续烦她外,至少从来不会在她上班的地方无赖!
她索性进了后面的小仓库里头核对库存衣服。半晌,何燕然又过了来:“连臻,你怎么还在这里。那人等了很久了,问了我几次了。”她这才“哦”一声,也不好让燕然难做,便慢吞吞地到了店门口。
居然不是叶英章,是一个穿着打扮很正式的男子,优雅转过身来,朝她颔首致意:“许小姐,你好。我是贺君。”她并不认识他,但还是客客气气地道:“贺先生,你好。”
那贺君开门见山地道:“许小姐,我老板想见你一面。”连臻有丝不解。她在这个城市根本就没有熟人,怎么可能认识他老板。
贺君大约也看出了她的迷惑,微微一笑解释道:“许小姐去了就知道了。”见许连臻似乎并不想答应的表情,他补了一句:“请许小姐相信,你去一趟并不会有任何危险。”
关于这个许连臻倒没有半分担心,看他的服饰穿着就知道不是一般人,且人家光明正大的找到店里来,自报家门,真犯罪想来也没有这么傻,给监控露个全貌。
她还在犹豫间,贺君做了个请的姿势,一副不达目的势不罢休的样式。看来她今天不去,这位贺先生有可能在这里待到她下班为止。她唯有跟孟静去请了一下假。孟静从不为难她,甚至在各方面处处照顾她。见了那贺君年纪轻轻,仪表堂堂,也没有多问一字,便立刻朝连臻点了点头:“去吧,去吧。”眼里还隐隐含着一种奇怪地笑意。
店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欧洲名车。贺君直接走上前去,替她开了后门,道:“许小姐,请上车。”
车子一路行去,最后在一个地下停车场,扬长直入。连臻坐在后座,隐约好像瞧见一个警卫对车子躬了一下身。但是因为车子转弯的缘故,她以为是自己瞧错了。
贺君下了车,又过来替她开门:“许小姐,请。”一路上客气有礼,倒让连臻摸不着头脑了,他老板到底是谁?
随着贺君进了电梯,一路直上了56层。一进门便是一个宽敞豪华的会客厅。穿过大厅,便有几个秘书模样的人在格子间办公,见了贺君,都一一打了招呼:“贺先生。”
贺君领着她到了两扇大门前停了下来,敲了敲门。片刻之后,里头才淡淡地传来一句:“进来。”贺君拉开了门,道:“蒋先生,许小姐来了。”
入眼的是一个宽大的办公室,三面的落地玻璃,这般望去,大半个Z城的风光奢华尽收眼底。因是背光的关系,只隐约看到一把高大的椅子,至于那个人的面目她一点也瞧不分明。
那人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许小姐,请坐。”既来之,则安之。况且也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她索性也就落落大方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很快的,便有人端了两杯咖啡上来。瞬间,空间里充满了咖啡特有的馥郁香味。
那人一直在看文件。许久之后,才抬了头,缓缓地道:“许小姐,开个价吧?”她一愣,这场面怎么这么像八点档的电视剧啊?可是她为什么开价啊?一般这种情形比较实用于两种场面,一是正妻对小三。一种是男人在打发情人的时候。可是这两种好像都不适合他和她吧。
毕竟到现在为止,她连他长的是圆还是扁都还没有看清楚呢!
那人似乎笑了笑:“我想你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的。不好意思了,我只是个商人,在商言商。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你就直接点吧。”
她朝他的方位望了一眼:“这位先生,你找错人了吧。”她准备起身要走人。
他却一直不再说话,低头翻着几张资料。空气里极安静,唯有他纸张翻动间传来的“嚓嚓”之声。他取过笔,优雅地在纸上唰唰而过。按下了内线键:“陈秘书,文件我签好了。”
陈秘书在门上敲了敲,然后进来取了文件,又轻轻替他们关上了门。
他这才缓缓站了起来,踱步至落地玻璃前。她抬目望去,只瞧见一个高大的背影,隐隐有种不凡气势。
片刻他才开口:“许小姐,既然如此的话,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既然他要说,那么她就静静听着。
“我派人调查过你的一切。你父亲,你,还有你曾经跟我妹妹的男朋友叶英章之间的事情,我知道的一清二楚”
许连臻到此刻才了然,这个人是叶英章现任女友的哥哥。冤有头,债有主,怪不得会找上她。只是她好像帮不了他什么!
“本来这些都与我无关。叶英章也不是小孩子了,曾经有过个女朋友,有过些故事,都是无可厚非,也是无伤大雅的。谁没有过去呢!”
“我们家和叶家是几十年的世交了,我妹妹和叶英章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去年年底他们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我们两家一直都是乐见其成的。双方家长甚至已经定好了结婚日期……”
“只是现在的情况好像出了些意外……”他慢慢地转过了身,朝她走了过来。
许连臻到此刻才终于见到了这位蒋姓先生的真面目,隐隐约约的眼熟。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应该见过他的。只是那天与叶英章相见太过震惊了,所以对他只是一瞥而已,并没有留意。如今就算再见,也只觉得眼熟而已。如果不是他开门见山,她还真不知道他是哪位。
他从高处俯视着她,长眸微眯,笑容冰凉:“目前好像会有变数产生……--作为哥哥的我,自然要将这个变数的种子掐死在萌芽状态。”
“许小姐,你明白的,是不是?”
“大家都是明白人,你直接开口吧。”
她从头到尾,一直神情疏离,不冷不淡的听着,好似所有的一切皆与她无关。他也算阅人无数,此刻却竟然瞧不清她到底意欲何为。
只见她抬头,直直地看着他,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浅淡而隐约。那一瞬间,令他想起那小而精致的茉莉,碧绿丛中夹杂的一点白,无端的惹人怜爱:“蒋先生,我想你找错人了。既然你调查了一切,应该知道是别人纠缠我的,而不是我主动去招惹别人。对与你的困难,我想我实在是无能为力。真是不好意思了!”
“许小姐,请考虑清楚如此走出这扇门的后果。”
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后果!她在心底无声苦笑:“她难道还能更糟糕吗?”
他站在原地,定定看着她的背影,想不到这么纤瘦羸弱的身子,性子居然这般倔强。
半晌之后,贺君敲门而进:“蒋先生。”
蒋正楠转过了身,面无表情地吩咐道:“既然她敬酒不吃吃罚酒。去安排个地方让她住上一段时间。让叶英章找不到她,死了那条心。”
贺君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应了声“是。”
“记住,做的干净利落些。”
这个叫许连臻的女子,在这个城市无父无母无姐妹兄弟,甚至连朋友都没有,让她消失一段时间,以他的能力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松了送脖子上的领带,有丝奇怪的烦躁……这样子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次做。
许连臻后来终于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
这日晚上,她下了公车,好好的走着,在转弯处被人用东西捂住了口鼻,不知怎么的就晕了过去。醒来后,居然在一间卧室。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窗帘,甚至连她盖的被子也是白色。她以为自己做梦了。闭了眼,再睁开,还是如此。
她还发现了自己是被热醒的。房间里开了温度很高暖气,湿度也适宜。只是她脖子上还围着围巾,手上戴着手套,头上戴着帽子,还有,身上还穿着那件厚厚的羽绒衣。在这么热的情况下,没被热死已经是万幸了。
还好,有人将她的鞋子脱了。
她起了身,穿着厚袜子踩在地板上,一点声息也没有。
过道上静静的,她沿着楼梯而下,忽然惊讶地发现她居然在海边……确切的说是在一栋海边别墅里头。
从她现在的角度,甚至可以望见灰蓝的海水……
客厅并不是特别的大,原木的地板,白色的沙发,清爽简洁到了极致……可在这冬日,这太过清爽的装饰令人有种凉到骨子里头的冷。
有人正背对着她。那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一瞬间转过头来,见了她,从沙发站了起来,微微颔首:“许小姐。”竟然是贺君。
连臻在楼梯上止了步,语气里头含了冰凉的怒意道:“贺先生,你老板到底想怎么样?”
贺君的语气还是一如继往的客气有礼:“许小姐,蒋先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希望你在这里住段时间而已。你放心,关于你的工作,我已经帮你辞掉了。你住在这里,蒋先生会按月付你工资的。关于工资的金额只多不少!”
连臻扯着嘴角,嘲讽般都笑了出来:“贺先生,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吗?世上有这么好的事情!”
贺君直直地看着她,目光平静如水:“许小姐,其实蒋先生这么做,目的确实十分简单,只是希望蒋小姐能够幸福而已。”
连臻依旧冷笑不已:“你们的那位蒋小姐幸不幸福与我无关。你们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贺君没有说话,表情虽然依旧淡然从容,可却又似有一丝为难和内疚在里头。
连臻挑了眉,朝他瞪目而视:“贺先生,你应该明白的,你们这是非法拘禁。你不怕我去告你们吗?”
贺君如实地回答道:“许小姐,这里的电话已经被收掉了。整幢别墅有严密的保安系统,有数名保安轮流值班。你出不去的,而且就算你有办法出去,又有谁会相信蒋先生这样身份的人会拘禁你呢?”
“还有,许小姐。蒋先生既然吩咐我们手下这么做了,他必然已经想到所有可能的后果了,对不对?”
连臻倒抽了一口气,明白他所言非虚。她也是一直到很后来才知道,在Z市甚至在省范围内的城市,蒋正楠的影响力是无处不在的。
贺君道:“许小姐,你就好好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就当在这里度个假,休息一段时间而已。这样想,会不会觉得好点。”
这里显然是姓蒋那个人夏天的度假别墅。说实话,装修的的确赏心悦目。跟她那破旧的小租屋比起来,当真是天上与地狱之差啊。
可是,她是被软禁。不过还好,他们至少并不限制她在别墅里的活动。换而言之,这整幢别墅都是她的。还有专门的阿姨为她照顾她并为她打点一日三餐。
有时候她早上朦胧醒来的时候,甚至有种恍惚……以为回到了父亲出事之前。
不能接触外面的人,没有电脑上网,没有手机。其实早两年她就已经习惯了。何况她就算有通讯器材也没有用,根本没有人可以联系。以前所谓的那些朋友都是些同学,基本都在五湖市,也没有什么可以联系的。她出事后,没有一个人来看望过她。或许是走私大鳄的女儿这个抬头太大了。现在这年头大家都怕是非,易地而处的话,她也怕的要死。谁会主动去看望一个走私大鳄的女儿啊。万一招惹了不必要的麻烦就惨了!
连相处了好几年的罗姨都没有来看过她一次,她还能期待谁呢?叶英章吗?她冷笑了出来。她不稀罕。她已经在那个坑里摔过一次了,难道再蒙头摔第二次不成!
幸好还有电视和整整一书房的书。她每天窝在房里看电视,也可以拿本书,躺在书房的摇椅上,望望大海,看看书……冬天的海面虽不若夏日湛蓝幽静,但偶尔水平如镜,偶尔波涛汹涌,倒也另有一番味道。有时候真有点像那个贺君说的,在度假。
现在的生活,跟这三年来的日子,简直是无法相比的。那个时候,人在绝望里头,每天仰头望着那一小块被高墙围堵着的蓝色天空都是一种惨痛的凌迟。可后来居然也渐渐的习惯了,心里也慢慢平静了……
托那个时候的福,所以现在的她适应的很好。不到一个月,她已经习惯了。既然不能改变环境,那么只有改变自己去适应这个环境吧。她早不是三年前那个不识人间愁滋味的女孩子了……
连烧菜鲁婶也渐渐开始了解她的喜好了,每天做她喜欢的菜式,煲她喜欢的汤。她甚至觉得自己都长胖了,脸开始有点圆润的感觉了。
贺君显然是个很会办事的人,不止衣服,连面膜,基本护理和彩妆都给她一一准备了。看来人家除了将她强行掳来囚禁之外,其他地方对她真的是让她想挑剔,也无从挑剔。
蒋正楠从机场一出来,直接坐上来接他的车子。翻了一份紧急文件后,突然就想到了一事,头也不抬地问道:“那件事情现在进展怎么样了?”
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也只有贺君能明白。贺君回道:“许小姐一直很平静,不吵也不闹……只是……”
蒋正楠眉头微皱道:“只是什么?”贺君道:“只是叶先生好像动用了各种关系在找她。甚至有怀疑到我们头上……”贺君其实用词已经尽量轻了,叶英章找人在他看来简直可以用“拼命”两字来形容。
蒋正楠的目光从文件里的数字重从移开,抬头:“什么?”
贺君道:“不好意思,蒋先生,是我办事不力。当初,我以为能用钱把许小姐收买的,所以就亲自出了面去许小姐的店里把许小姐接了出来……”
简简单单几句话,蒋正楠已经明白了当中的缘故。这事情也不能怪贺君,当时他也以为这个姓许的女人只要用一笔钱久可以轻松打发的。结果,连他也失了算……
“算了,以他现在的能力,也查不出什么。就算查出来了,我也无所谓。”
“是。”
蒋正楠合上了手里的文件,揉了揉眉心,道:“把电脑给我。”贺君的随身电脑里头有她的视频监控。
画面切到的地方是他的书房,只见她穿了一件粉色的t恤,配套的粉色长裤,卷缩在他专门从意大利定制的躺椅上。手里拿了一本书,闲闲地看着,隔了片刻,才又翻了一页……
他手触摸了放大键,画面调到了最大……她的五官比较清晰的呈现在面前,眼睛很漂亮,偶尔盈盈抬眸,令他不由地想到四个字“剪水双瞳”。
那是他的地方,她居然闲适舒服地占为已有。虽然把她安置在他闲置的海边别墅,他也是事先同意的。蒋正楠轻轻皱了皱眉,他总是觉得有些地方好像有点怪怪的。
贺君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只听见蒋正楠“啪”的一声盒上了手提电脑。他转过了头,只见蒋正楠正闭目养神……
蒋正楠的车子在园子里一停下来,便有人过来替他拉开了车门。
一进屋子,兰姨正带人在摆菜。抬头,笑着道:“太太,少爷回来了。”蒋母陆歌卿回了头,笑吟吟地道:“回来了啊?电话里头不是说明天回来吗?”
他唤了声:“妈,兰姨。”然后才又道:“事情解决的很顺利,所以提早回来了。”
兰姨笑道:“少爷的口福最好了,难得今天太太亲自下厨。我去喊小姐下来吃饭。”他一笑:“那真的是算有口福的。”他自然知道母亲素来十指不沾阳春水,更何况家里多的是工人。
他问道:“小璇怎么了?好端端的天气闷在房间里头?”陆歌卿眉头皱了皱:“上辈子欠了人家似的……”正说话间,兰姨从楼上下来,朝陆歌卿摇了摇头。
蒋正楠问道:“怎么了?”陆歌卿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兰姨瞧了一眼楼上道:“小姐这两天一直不大肯吃饭。所以夫人今天特地下厨做了小姐最爱吃的……”
蒋正楠敲了敲房门,推了进去:“小璇璇,吃饭了。”蒋正璇躲在被子里,闷闷地叫了一声:“哥。”
蒋正楠在床沿上坐了下来,轻拍着被子,道:“小懒猪,这么喜欢这条被子啊,礼物都不要了啊?”蒋正璇还是不肯将被子掀开。
蒋正楠的声音缓缓地冷了下来:“是不是叶英章欺负你了?看我不去把他揍一顿!”说罢,站起了身。果不出所料,蒋正璇一把从被子里跃了起来,拉住了他:“哥,不要啦。他没有欺负我……”
眼睛红红的,多半是刚才躲在被子里头哭了。蒋正楠伸手揉着她的头发,下巴的线条勾的极紧:“怎么了,鼻子都哭红了?还真像只小兔子。”
蒋正璇别过了头:“没什么?”蒋正楠心知肚明,放柔了声音道:“去洗把脸吧。妈等着我们吃饭呢!”
蒋正璇也没有什么食欲,面前的碗里碟子里头满满地都是大哥夹的菜。可她动也没有动,用筷子在碗里拨来拨去。
蒋正楠放下了筷子,道:“好了,不想吃就不要吃了。走,哥带你出去兜一圈。”陆歌卿对这个长子素来放心,便眼睁睁地看着儿子拉着女儿的出了客厅。
兰姨道:“小璇这气赌的也有几天了……”陆歌卿叹了口气道:“孩子都大了,都有自己的心思了。所谓女大不中留……唉……我们都老了,不中用了……”
兰姨轻笑了出来:“不过是小年轻之间偶尔的吵嘴斗气……谈恋爱的时候,谁不这样啊?”陆歌卿挽了挽嘴,似笑非笑:“这倒也是。谈朋友的时候总难免会耍耍花腔。”
兰姨道:“可不是。再说了,小璇迟早也是要嫁出去的。你看你,现在就这么感慨了,等以后真老了,还如何得了?”
陆歌卿心情好了一些,又道:“唉……我就小璇这么一个女儿,你看她,一点人情世故也不懂的,我啊,老是担心她会吃亏!”
兰姨夹了筷菜给她:“你就不要去多想了。再说了,少爷在,能让小姐吃亏吗?我看他呀,比你们两个老的还宠小姐。”
陆歌卿闻言,不由地微微一笑:“那个时候生小璇,还怕他们两个相差岁数太大。大的会欺负小的。谁知道啊,正楠从小就宝贝这个妹妹宝贝的来……连我都要眼红了。”
兰姨笑吟吟地道:“这还不是夫人的福气。所以说啊,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快吃饭吧。”
车子一路往市区繁华地带而去。蒋正楠伸手揉着妹子的一头卷发,宠爱地笑着道:“想去哪里?”蒋正璇恹恹地侧靠在车椅上,不说话。
蒋正楠索性把妹妹直接带回了自己住的地方。拨了个电话给叶英章:“在哪儿呢?到我这里来。”
脱了西服,卷起了袖子,从吧台的酒柜里取出了一瓶红酒,倒了两杯。递给了蒋正璇,道:“喝吧,你现在需要点酒。”
蒋正璇愣愣地望着眼前的酒杯,紫红色的液体隔着水晶,隐隐散发着魅惑的光泽。她双手捧起了酒杯,仰头“咕嘟咕嘟”地一饮而尽。
蒋正楠又给她倒了满满一杯。自己则坐在边上的沙发上,闲闲地把玩着酒杯,偶尔浅饮一口,也不开口说话。果然,蒋正璇怔怔地喝了第二杯后,放下了酒杯,忽然走过来一把抱住了他,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呜咽着:“哥,叶大哥又说要跟我分手了!”
她开始细细的抽泣:“哥……我不要跟他分手……哥,我不要。哥,我只喜欢他。从小到大,我只喜欢他而已……我不要跟他分……我不要跟他分手……”
一串一串的泪珠“啪嗒啪嗒”的掉落了下来,跌在他的手上,滚烫!
家里从小宠到大的宝贝,今日居然会了一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哭成这个样子。蒋正楠的心不由地一抽。他和蒋正璇足足相差十岁,一直以来十分疼爱她。在他心里,谁也不能欺负他妹妹,就算是以后的妹夫也不准。如今这个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妹妹居然为了一个男人在他怀里嚎啕大哭。
一瞬间,他的脸都阴沉了几分,好似被严霜冻住了一般。
他搂紧了蒋正璇,语调和煦,道:“放心,他绝对不会跟你分手的。他还会跟你结婚,生宝宝,生很多很多的宝宝……在大哥的屋子里跑来跑去,争着抢着叫舅舅……”
大哥的声音似五月的明媚流光,温暖伏贴地流过心上。蒋正璇含着泪从他怀里仰起了头,目光里头将信将疑,但分明闪烁一种喜悦:“真的吗?”
蒋正楠望着她,目光坚定,认真无比:“当然真的。大哥跟你保证。你说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要哭了。嗯!”蒋正璇低低地“嗯”了一声,好似只小猫一般趴在他肩上,因方才哭的过凶的缘故,身子还是偶尔一抽一抽的。
客厅里响起门铃声,蒋正楠起身看电子显示屏,是叶英章的车子来了,便按下了大门的开门键。不一会儿,叶英章推门而进,显然他过的也不好,胡子邋遢,神色憔悴。但蒋正楠心里头清楚的很,叶英章的邋遢和憔悴可不是为了他最爱的妹子。
蒋正楠轻轻拍了拍蒋正璇:“你看,谁来了?”明显感觉到蒋正璇的身子一颤,缓缓站了起来,如痴了一般地凝望着叶英章。
蒋正楠朝叶英章点了点头: “好好照顾我妹妹。”说罢,将两人留在了客厅,自己则头也不回地上楼。
等他洗好澡下楼的时候,蒋正璇已经趴在叶英章的腿上睡着了。
叶英章见了他,欠了欠身,道:“蒋大哥。小璇在你这里,我也放心,我就先回去了。”
蒋正楠笑了笑,只是那笑意没有蔓延至眼底。状似随意地道:“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见外呢!我这里多的是房间,你不如就留下来住一个晚上吧。”
叶英章小心翼翼地蒋正璇的头挪到了沙发上,这才起身。大约是维持同一个姿势久了,他的腿移动的时候有些古怪。
蒋正璇的手一直拉着叶英章的手臂,叶英章一动,她似有知觉似地转头,喃喃呓语:“叶大哥,不要走。”叶英章一怔,没有再动弹。
蒋正楠倒了一杯酒递给了叶英章,自己端起方才喝过的那杯:“我也忙,很久没见你了。最近工作怎么样?”
叶英章缓缓一笑,垂下了目光:“就那样吧。”蒋正楠淡淡一笑:“听说这次Z市的市委要变动,叶叔希望很大!”
叶英章似乎极冷淡,半天只道:“是吗?我不大清楚。”蒋正楠也就没有再多说下去。对于他和叶叔的事情,在调查许连臻的时候,他也顺带了解的蛮清楚了。
半晌,叶英章有聊没聊地问道:“对了,蒋哥,最近听说你经常出差?”蒋正楠似笑非笑的道:“是啊,很多个开发案,忙的昏天暗地的。这不,今天上午还在七岛市呢!”
两人闲聊了片刻,叶英章似下定了决心,放下了酒杯,道:“蒋大哥,很晚了,我先告辞了。你好好照顾小璇。”
叶英章才一转身,蒋正楠的笑容已经倏然不见了,长眸微眯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脖子一仰,将水晶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第二天,又是一系列的饭局。
事实上,在酒桌上,蒋正楠虽然是主客,但一直喝的并不多。在众人中间,他只是姿态闲适地坐着,接连不断的人过来敬酒,哪怕是玩笑,也没有人会说一句:“蒋先生,干杯。”
而他不过是浅浅地抿上一口半口,说上一句半句:“量浅,海涵。”敬酒之人便会堆起满脸的笑意,连连道:“我干掉,蒋先生您随意,您随意。”
不过连赶了两场,又都是白酒,到最后,到底是有些微熏了。
车子一路行驶,贺君觉得车子太过安静,便打开了音乐。
忽然,只听蒋正楠的声音懒懒地响了起来:“调个头,去海边别墅……”贺君心里“突”的一下,老板怎么会这么奇怪,居然这个时候要去海边别墅。
蒋正楠是在自己的书房看到这个被囚禁的女人的。今天是黑色的大毛衣,灰色的紧身袜,脚上套了双可爱的红色居家靴子。缩在他大大的躺椅里头,好梦正酣,手里还握着他的书……
肤色雪白,睫毛纤长,唇色浅红,仿佛是春日里樱花般的粉……这倒是他第一次仔仔细细端详她。他静静地看了数秒后,走到了原木色的书桌后面,拉开了原木色的椅子,双手环抱,坐了下来。蒋正楠在头昏耳热中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幽微的怪异,自己心血来潮的,一时冲动到这里就是为了把这个能够这么吸引叶英章的女人看个清楚而已吗?
不过他还没有想清楚,她已经有醒转的迹象了。
看来她的警觉性不错,不过几十秒光景,只见她猛地睁开了眼。他若是没有看错的话,她初睁眼的一刹那,眼里闪过的是满满的茫然无助之色。
连臻确实在梦里隐隐觉得不安,像是有什么危险潜伏在自己身边,所以才会惊醒过来的。她闭了闭眼,又睁开,吃惊地看到了他。“嗖”地从躺椅上站了了起来,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清亮如水的眼眸中戒备十足。
他闲适地维持着双手环抱的动作,眯着眼亦望着她。
连臻很想就这样与他对视的,敌不动,我不动。可是他的眸光太幽深了,这么望着她,黑地犹如不远处那片波涛汹涌的海,深不见底。
她败下了阵来,垂下了眼帘,问道:“蒋先生,请问什么时候可以放我出去?”
他忽地一笑,修长的双脚调换了一个交叉姿势,闲闲地道:“怎么,后悔没有接受我当初的提议了吧?”她沉默不语。他站了起来,一步一步都跺近她的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似笑非笑:“可惜,现在想反悔也是不可能了。”
他个子很高,站在她面前压迫感十足。她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你到底什么时候肯放了我?”
他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下:“等叶英章跟我妹妹结婚吧。”
她以为她听错了。结婚,那要到什么时候啊!他疯了不成。她抬头,眸光里头有碎钻般的隐隐粼光:“那请问叶先生什么时候跟蒋小姐结婚呢?”他没有回答。大约也回答不出来。
她不由地轻笑了出来,一动不动地望着他道:“那如果叶先生一辈子不和蒋小姐结婚,或者叶先生以后跟别的女人结婚,你是不是就打算在这里关我一辈子呢?”
蒋正楠从来没有想过她居然如此的伶牙俐齿,居然敢这么地跟他说话。
因昨晚蒋正璇的事,他今日本来心情就不佳,先前喝的酒意此时似乎渐渐涌了起来,只觉得的头涨涨的,有些迷蒙的昏沉。他不由地怒极反笑,一点点都俯下身去,修长的手指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颚:“如果不是你,明年6月我妹妹一毕业就会跟叶英章结婚的。双方父母早已经敲定结婚日期了……”
他的指尖温热,因用了力,她无法挣脱,眼睁睁地看着他薄薄的唇一点点的接近:“你知不知道,叶英章居然为了你,跟我妹妹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分手?”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似冰过一般:“我这么对你已经很客气了。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连臻冷冷地笑了出来,反正已经被他毫无自由都囚禁在这里了,她亦无所畏惧,抬了头,道:“蒋先生,你的调查报告这么详尽,不知道里头有没有告诉你,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叶英章主动来招惹我,来找我的……不是我去纠缠她的。如果蒋小姐有本事,就请她好好看着自己的男人。如果蒋小姐没用的话,你绑了我也没有用,绑了一个我,还有千千万万个我……你有本事绑得了那么多吗?”
蒋正璇比蒋正楠小整整十岁,在蒋正楠眼里,一直是他最可爱的宝贝,当妹妹又当女儿疼的。一听连臻的话,脸色一沉,手一扬,不由自主地甩了上去:“凭你,凭你也敢这么说我妹妹!”
她的脸上“啪”的着了他一掌,就算他方才只用了八分力道,但她白皙水嫩的脸上已经现出了红红的指印,甚至嘴角隐隐有丝血迹……
蒋正楠一时错愣了起来,自己从来没有打过女人的。而且这些年打滚下来,他早已经练就从容不惊了。可她就几句话,怎么就这么轻易地撩拨的他怒火大升呢?然后他居然就这么打了过去……他反常了不成。
他手指微动,想要去触碰她的脸。她冷冷别过了头,唇线抿的像是绷紧的弦,好似随时都会断裂……不过一两秒的光景,只见她亦扬手,朝他甩了过来。他一避,她的手落在他的胸上,发出闷闷地响声……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用力一带,将她整个人拉了过来。
她的鼻子重重地撞在他胸上,像是撞在钢板上一样,疼!脸上也是,热辣辣的,只有一个疼字。
她似发疯了一般,死命地拽着自己的手,抬脚踹他:“你给我放开……你……你这个坏蛋,快放开我的手……坏蛋……”
她涨红着脸,憋着气,半天居然只会骂“坏蛋”两个字。蒋正楠也服了她了。这就是走私大鳄的女儿,不过如此而已。他今天也算长见识了。
他就是不放。她挣扎地力气都没有了,可是他低着头,看着她,像似猫看着老鼠,一副你再怎么逃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模样。
是,她是走私犯的女儿,她在他们这种人眼里或许是比蝼蚁还不如,比蟑螂还低贱!所以叶英章算计她,从一开始就算计她……所以他肆无忌惮地把她关在这里……可是她无论再怎么也好,也轮不到他整个姓蒋的来作践!她恨,她恨他们每一个人。
这么久以来的怨和苦一下子涌上了脑来,连臻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一个劲地往脑部涌去。她头一低,狠狠地往他手上咬去。
他大约没有想到这个,只觉得手腕处一阵的疼。这女人,真是想咬下他的肉来……怪不得古人言: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
他想不到自己居然也有骑虎难下的时候。一下子也真不知道自己要动手推开她,还是扯开她……
最后,他一把搂住了她的腰,隔轻软的毛衣,只感到她的腰肢极细,似能一折而断……她抬脚,他顺势用腿夹着她好似疯了一般,不停地挣扎,拉他,扯他……他本就只用了几分力,被她一带,两人朝厚厚的地毯上摔了下去……
她毛衣的领子是V字型的,领口其实不大。但由于纠缠的缘故,领子被拉至了手臂处,露出精致圆润的肩膀和一大片莹白的肌肤,被深灰的毛衣和黑色的蕾丝肩带一衬,如上好的玉石般隐隐泛光……
蒋正楠只觉得昏昏的脑中“嗡”一声轻响,身体的血液尽往一个地方冲去……最近手上事情也多,接连不断地出差,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近女色了……
偏偏被他压在下面的身子单薄温软,曲线柔腻,似与他处处伏贴……她的呼吸又急又促,湿湿热热地打在他的耳畔……
他目光停在了她微张的红唇上,大约因气愤和方才的纠缠,此刻晶莹粉嫩至极,美好的犹如枝头上正欲盛开的杏花……他不知道自己是喝醉了还是怎么了,他就如同中蛊一般,压了上去,点燃了这场叫他猝不及然的大火。
她瞪大了眼睛,倒抽气的很大,接着是用力的反抗,呜呜呜地在他口中抗议……她的味道极好,香甜可口,嫩的叫人想起那最诱人的果冻……
那些女人欲拒还迎的样子他见的多了,他只知道此刻的自己犹如一张拉至极点的弓,正破势待发……而他从不忍耐亦不想忍耐自己……手不受控制一般,从毛衣的下摆滑了进去……手法娴熟在她洁白柔软的肌肤上轻轻重重的掠过……
最后,他快准狠地进入了她的身体……她被剧痛给震得直接张口就咬住嘴前的肩膀,双手死掐入他的肩背,泪水粉然滚落……
蒋正楠觉得肩膀上一直隐隐在疼。洗澡的时候一看,果然伤痕历历在目。这女人,也真会咬,除了肩上,他脖子上也有,当然最明显的就是手上的,血迹隐隐,他想遮也遮不了。
思及方才在别墅的激情,又怔然了许久,怎么自己竟会如此失控了。
事情大大超出了他原来预计的范围。
果然,第二天,底下的秘书送咖啡,呈资料的时候,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在他手上停顿了数秒,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头。
又隔了两天,蒋正楠出席了一个哥们的私人派对。被人发现了手腕上的伤,楚随风若有似无地扫了一眼,调笑道:“蒋正楠,你也太拼了吧!现在好这一口啊!”
她确实拼了命的咬了,恨不得撕下他的肉来。到现在还牙印森然,触目惊心。原本红的地方现在也发黑了,好似更显眼了些。
他只淡淡一笑,并想在“这一口”的问题上多加纠缠。这群人,向来放纵,什么没有玩过,什么不敢说。他一接口,反倒是给他们机会了。
聂重之倒来了兴趣:“什么时候把人带出来瞧瞧?也好让我们见识见识到底是哪位美女,可以让我们蒋少如此放纵!难得啊!”
他含笑不语,转了话题朝路周易道:“你的新欢不错……”
路周易下巴微仰地一笑,道:“自然,刚上大一……水嫩的很!怎么,有兴趣,帮你介绍几个?”他淡淡摇头:“谢了,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脑中不由地忆起她一身白嫩的肌肤,细腻柔滑的仿佛是最好的牛乳。
那日她躲在了浴室,再不肯出来。
他停顿了片刻,便将衣服穿好,一言不发的走到门口。指尖碰触道房门的金属把手的时候,冰凉地触感使他顿了顿,转头,那扇浴室的门依旧紧锁。他只望了一眼,便压下了把手,开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