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型十二座位飞机在太平洋上空飞过,漆黑一片,金瓶却不觉惊惶。
她握住岑宝生的手。
“金瓶,我们结婚吧。”
金瓶点点头。
他与她都没有亲人,都不打算邀请朋友。
相识遍天下,五湖四海,三教九流,万一挂漏,反而不美。
他们只打算在当地报上刊登小小一段结婚启事。
金瓶决定送自己一件大礼。
她把沈镜华给她的头发样拿到化验室去。
她很坦白:“我想看看,这绺头发的主人与我有否血缘关系。”
化验人员答:“那很简单,请你也留下一绺头发。”
金瓶回家等待消息。
举行婚礼那日上午,她接到化验报告。
“两缕头发绝不相同,你与那人毫无关系。”
金瓶只啊了一声,挂上电话。
沈镜华找错人了,她与齐教授并非父女。
主婚人催她,金瓶套上当地人叫嫫嫫的宽身花裙走到花园。
岑宝生替她套上一枚简单金指环。
孩子们一字排开,载歌载舞,园子里酒香花更香,金瓶微微笑。
她有心事,岑宝生何尝不是。
他一早已把头发样换过,何必节外生枝,失去的早已失去,存活的也已侥幸活下来,世上只有她与他岂非更好,要一大堆亲人来干什么。
他把塑料袋里的头发换过,且莫管齐础是否同金瓶有血缘,他根本不想知道。
金瓶最终拿到化验室的,是他岑宝生的头发,他要保护妻子。
他们驾车到山上,热带雨林郁葱葱遮住整个平原,他说:“这片土地,我赠与你。”
金瓶点头。
接着半年,她什么也没有做,守在家中,看书、写字,教孩子们折纸,做手工。
时间过得很快,黎明即起,转瞬亦已黄昏,她与丈夫形影不离。
初冬,她同他说:“宝生,我有一件事要做。”
他想也不想:“我陪你去。”
“这件事,不需要人帮忙。”
“我不会放心。”
“大江南北,我走了多少路,我有我本事。”
岑氏沉默。
“还有,别派人盯着我。”
“若不让司机、保姆跟着一起出发——”
“嘘……”她的手指按在他的嘴唇上。
隔了很久他才说:“奇怪,遇见你之前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金瓶微微笑。
她一个人动身,是去见玉露。
监狱里人员看着她良久,这样说:“岑太太,你的名字并未在探访名单上。”
“我最近才知道她在这里。”
“你需重新申请。”
“需时多久?”
“我们会尽快通知你。”
对方已不想多谈。
金瓶啼笑皆非,每次她想循正当途径,奉公守法做一件事,可是总是困难重重,诸多阻挠,真不明白普通百姓怎样办事。
她不得不拜访著名律师朋友,托他找到有力人士,取到探访权。
五个工作天就这样过去。
岑氏在电话里静静问:“见到人没有?”
“还有些手续要办。”
“做什么消遣?”
“观光。附近有一家军器博物馆,杀人武器非常先进,原来B6隐形飞机外身罩有避雷达薄膜,每次执行任务返回地面,都需小心修补,像女性补妆一样。”
岑宝生笑。
“我第一次想家,从前没有家,无家可归,无家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