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一年后（一九七二年六月），谢康《卖淫制度与台湾娼妓问题》出版，只在注里提到quot;关于营妓，即所谓军中乐园或特约茶室之类，其办法比较特殊，亦不归属各县市警察局管理，本文虽间亦涉及，但因属军方管辖不在我们正式研究之列quot;。自也语焉不详，并且资料阙如，也无从详起。正因为如此文献无征，我当年的一番调查，也就成了稀世之珍。现在，我把当年调查所得的一些记录，一齐公布如下：
光怪陆离的规则
从quot;军中乐园quot;墙上挂的规则里，最可循线以得真相。现以quot;那拔林特约茶室quot;为例：
服务规则
2．按选择号数接待娱乐官兵不得无故拒绝
12．不接待拒用卫生套及涂用消毒药膏官兵
14．不向娱乐官兵需索馈赠
15．不得在室内赌博或饮酒出局
娱乐须知
1．先检验侍应生的健康检查证
2．不要忘记带卫生套搽消毒药膏
3；生殖器要慢慢插入阴道以免擦破
4.娱乐后如发现性病征状，速请医生诊视切勿隐瞒
7.娱乐时不要忘记自己的职责
……（略--编者略去：
性病常识：
三、性交前应注意的事项：
1.事先阴茎之消毒檫洗
2.涂落神汞剂油膏
3.性交前勿粗暴用力否则容易破裂招致细菌侵入
4.加上保险套预防则较为积极
5.性交前勿使用春药或饮酒以免招致暴毙等危险
四、性交后应注意的事项
1.射精后迅速拔出切勿贪恋
2.立即解小便速用消毒药水洗涤檫干再涂汞药膏
3.事后内服消炎片二－六片或注射（射盘尼西林）
陆军第四六六八部队公告
1．不准凌辱侍应生及服务员
2．酗酒者不准购买娱乐
在规则以外，又有标语甚多，政工人员之杰作也：
性情温和莫要粗暴
保持尊严注重人格
娱乐时勿忘训练
春光无限好保密最重要
娱乐春花秋月奠忘国耻家仇
quot;尽情娱乐勿忘军誉quot;
再以quot;台南市特约茶室quot;的quot;游室规则quot;为例：
quot;台南市特约茶室quot;游室规则
一、入空娱乐者以现役国军官兵为原则
二、入室须先购买娱乐票或茶票〔注十四〕后不得要求退票
三、娱乐时间每次不得超过四十分钟逾时侍应生应予拒绝
四、须遵守官兵分开之规定
五、不得谈论军情以重保密
七、穿着便衣者应出示身份补给证
八、酗酒或患有性病者不得入室娱乐
九、不可使用性药或其他有害人体之物品
十、维持室内秩序保持静肃以免妨碍他人娱乐
十二、不借故滋事并须接受纠察人员之查询
十二、遇有接待不周情事应向管理人员说明改进意见
在规则以外，又有标语甚多，标语都是黑底白字，政工人员之杰作也：
娱乐要有节制，不要误时误事
勿谈风月，勿论军情
调剂身心是为了增进工作的活力
爱护茶空军民一家
永葆朝气
尽情娱乐匆忘军誉
处处尽是春天人人皆有欢乐
假日高歌须纵乐胜利结伴好还乡
陶冶身心
遵守规定保持风度
台南quot;军中乐园quot;的厕所，是男女不分的。另有quot;消毒室quot;、quot;检诊室quot;等。
嘉义特约茶室
亡友李善培为我抄来quot;嘉义特约茶室quot;的：
一、不得对外营业。
二、各部门应有专人管理，营业情形应记入规定之簿内并当日呈管理员核阅。
四、每次四十分内，宿夜每次八小时（二十三一七）。
五、每次官长不超过十六元，士兵十元，不退票（外岛有加减），夜宿五十元，其他价格比照市价六一八折。
六、凡愿至特约茶室娱乐之官兵，办理单位应事先就所属单位排定人数与时间，并可能（予〕以交通工具与时间之便利，以免形成平时清淡，例假拥挤现象。
七、侍应生接待时间每月以二十四天每天以六次（为度〕。
八、健康检查证挂于明显处以便查考。
九、有眷在台、有性病者不接待（不含士兵）。这规则是一九五七年三月一日订出的，言明quot;奉国防部二月十三日（46）昂是字第0四三二号令quot;。
朱广诚的信
关于嘉义地区的quot;军中乐园quot;，老同学朱广诚代我调查了quot;林园quot;和quot;嘉义中庄quot;两处，算做外两章。一九六○年十二月十五日，广诚信上说：
上次你让我代抄一点军乐园规则标语，经我参观后觉得并没什么特殊可记的，现在把我所见及所知的告诉你一，戈这也许都是你早已知道的了！quot;
我看过两处军乐国（一处是林园的，一处是现住嘉义中庄的），大致没甚差异，仅设备上有的完善些有的差点。
就林园的来说，每个quot;姑娘quot;有一问固定的房间，房间里有一个两席多的quot;榻榻米quot;床，另在地下有一个小茶几两把椅子并有电扇一台，房门当然是可以在里面锁上了。一幢大房子里，相对有这么两排鸽笼似的二十来间小房子算是她们交易的地方。
对了，一进quot;乐园quot;先看到的是quot;姑娘quot;们的照片，每人一张装框挂起来下面并注有号码（各人房门上亦挂有号码），另在较低处有号码板，板上有quot;正在接客quot;、quot;休息quot;、quot;请假quot;等栏，号码在哪栏即可知她quot;芳quot;踪何处。
来客进门先买票（有些人如有固定户头，则先看看号码板再购票），军官（十六元）、士兵（十一元）价钱不同，但货色一样，票购妥后即选择对象，如一定要某人则势必等一等，若某人为quot;红星quot;则就更要多等了（而且交易时间也很短），有空了，即进入阵地，交易时间规定不得超过四十分钟，一般时间都很短即行撤退，如欲多温存一会儿若得她同意则可，否则你不走她就走了，因为时间的不协调常有争执发生。
据说有的quot;姑娘quot;一天曾接过七十多个客人，这确很令人难以想象。
她们与老板分账法各人不同，有的是自愿来的、有的是租来的、有的是卖来的……所以多少就不同了。
关于卫生方面，每周有军医检查一次，如发现不正常即勒令歇业。
当然本省人是最多了，不过我也曾看到一个外省人，这些人很少有外表吸引人的（简直我就没发现quot;好人才quot;），看样子大多数都很对她们的职业无所谓似的，当然了她们可能都各有一篇很令人同情的履历，也许是因为久而久之习以为常了！
一般老兵，起码有一半人是经常去的，他们的薪怕大概有一半要送进乐园去。
以上是就我知道的零零乱乱的写给你，希望对你的论文有些参考帮助。
台中特约茶室
quot;台中特约茶室quot;军官部是先进入一通道，通道前有告示牌quot;非现役军官请勿进入quot;字样，并有告示quot;军官穿便服时请凭身份补给证购票quot;。规则如下：
台中南军官俱乐部管理规则（一九五九年六月二日）
壹总则
一、为调剂军官生活，促进其身心健康，特设置台中市军官俱乐部并遵照国防部（46）昂是字第0四三二号令颁实施办法订定本规则。
二、本俱乐部分茶室接待两部。
四、本俱乐部营业时间为每日上午十时起，至下午十一时止，并每逢星期一上午休假半天，并借以检查体格。
贰茶室部
一、凡进入茶室部者，请先购茶券凭券入室。
二、茶券每张定（订）为新台币贰元。
三、茶室部服务生谨（仅）供应客人茶水，不得与客人有侣做或亵荡陪茶等行为。
叁接待部
一、凡进入接待部者请先购票。
二、接待票每张定（订）为新台币拾陆元。
三、进入接待部前，自行物色侍应生，对号入室。
四、接待时间每次以四十分钟并以一次为限，到时请自动离室。
五、接待时如发觉有使用任何伤害身体之药物者，侍应生得拒绝或停止接待，并不得退票。
七、宿夜票每张定（订）为新台币五十元正。
八、宿夜时间自当时（日）下午十一时起至次晨七时止。
肆附则
二、凡进入本俱乐部者，不得携带任何武器或有妨公众安全之危险物品，如经察觉，应由宪兵收缴并依法追究。
六、凡进入本俱乐部者，认为服务态度欠周时，请通知管理员以便处理，不得直接与服务（侍应）生发生争吵情事。
台中quot;军中乐园quot;中娱乐室有铁栏杆，这点倒真像quot;动物园quot;。新姑娘来时，照片下加红条墨字注明，也是一特色〔注十五〕。
屏东的最嚣张
连长俞克勤代抄quot;屏东特约茶室quot;规则如下：
士兵部
一、游室官兵须注意卫生与保健，凡有配偶患有性病、传染病、酗酒或神智昏迷不清以至（及）疲劳过度者，不得入室娱乐。
二、逾时侍应生予以拒绝。
三、须保持军人风度，不得借故与员工及待应生发生纠纷。
四、遇有接待不周，应即向管理员说明改进意见。
五、入室后须保护静肃，以免妨碍他人娱乐。
六、游室官兵须遵守官兵分开。
官长夜宿规则
一、夜宿时间每日下午十一时至翌晨上午七时止。
二、夜宿时除须遵守官长游乐规则外，不得高声欢笑妨害他人睡眠。
三、未至夜宿时间不得先行进入娱乐部。
四、夜宿官长（士官）自行认定侍应生号数，不得任意更换。
管理
侍应生患有性病者，除在相片上注明quot;休息quot;字样外，并收缴健康证。
屏东quot;军中乐园quot;据说设备最好。一九六0年十二月五日新楼开张，楼上是quot;官长部quot;，共有房屋七间。quot;士兵部quot;有姑娘三十四位，门口有quot;凭票入场！！谢绝参观！！quot;等大标示，并有布告说quot;奉国防部令，士兵部严禁官长购票quot;。姑娘quot;休息quot;牌子为白色，表示生病。屏东quot;军中乐园quot;是全台湾最嚣张的，在明星街甚至有半裸广告以为招待，其势可想也！凤山有六十五人
quot;凤山特约茶室quot;规则如下：
游室规则（一九五七年三月一日）
一、入室娱乐者以现役国军官兵各厂含有军人身份
之员工为原则。
三、乙、患有性病及皮肤病而未痊愈（愈）者，不得入
室娱乐。
另有quot;作息时间表quot;，规定星期一星期四健康检查及防治。是日也，七点半起床。八点点名及上课。课目有quot;保防常识quot;、quot;生活指导quot;、quot;卫生教育quot;、quot;服务规则quot;、quot;礼节指导quot;、quot;国语会话quot;。教师是医官、经理、干事、管理员。十二点诊断。其他接
三、各部门之布置应力求雅洁，办事人员应并然有序，以期quot;增进quot;官兵舒适恬静和愉快之气氛。客时间为八点半到十二点，十二点到十六点，晚饭后到二十四点就寝。凤山quot;军中乐园quot;是一座灰楼，楼下为quot;战士部quot;、楼上为quot;官长部quot;。每层左面是茶座、右面是弹子房。姑娘共六十五人。编入quot;战士部quot;的是一到五十号，编入quot;官长部quot;的是五十一到六十五号。事实上是通用的。每个房间都很矮小，空气很坏。墙上挂有quot;员工值日牌quot;、quot;侍应生动态牌quot;和黑底白字的quot;购票入内，自由选择quot;大牌子。另挂有一张聘书，上写quot;李景星，福成医院，花柳专科特约医生quot;云云，真是设想周到也！标语有quot;多谈风月，勿论军情quot;等，政工人员之妙文也！
分别杂记
在调查quot;军中乐园quot;的时候，有些资料得自访问或传闻，较无系统，但是也可从不同角度举一反三，以见大同小异。现在分别杂记如下：
高雄的quot;军中乐园quot;在管理上，最为严格，对妓女甚至有变相的早晚点名。接客不足的，一律挨打。妓女挨了打，也不敢托阿兵哥报警，因为没用，反倒更找苦吃。有的是为了养家、为了孝顺，一切认命。
左营的quot;军中乐园quot;有两家：quot;海军第一特约茶室quot;和quot;海军第二特约茶室quot;，虽然名义上是海军，但是其他军种也可以去。quot;官长部quot;设在闹街，quot;士兵部quot;设在僻区。quot;海军第一特约茶室quot;的妓女多为老妓，quot;海军第二特约茶室quot;多为乡下姑娘。这一quot;军中乐园quot;可以买到开苞货，是它的特色。编制较大，光老鸨就有四名。茶票一元，由倒茶的小鬼与姑娘对分。其中第二十五号由养父带来，每过年就哭。又有一位已嫁，丈夫来看她时候，如无客人过夜，就与丈夫同住旅馆。
潮州的quot;军中乐园quot;有房二十多问，原名quot;军中乐园quot;，一九五八年起改叫quot;特约茶室quot;。一九五六年来一姑娘，美艳动人，架子也大，她只肯接她看中的客人，客人须得到她同意才能买她的票。管理员也任她如此。
新营的quot;军中乐园quot;不分quot;官长部quot;与quot;士兵部quot;。附近乌树林也有quot;军中乐园quot;，乌树林有炮兵基地，quot;军中乐园quot;设在营区内，好像福利社一样，真名副其实的营妓也。
中庄地点在嘉义与白河中间，离水上很近，有quot;军中乐园quot;，不分quot;官长部quot;与quot;士兵部quot;，这家quot;军中乐园quot;很怪，在新姑娘来时，要放鞭炮志庆。
新竹的quot;军中乐园quot;有两家，都不分quot;官长部quot;与quot;士兵部quot;，地方很大，有三十多位姑娘。
淡水的quot;军中乐园quot;有一家，分quot;官长部quot;与quot;士兵部quot;。附近的quot;关渡quot;也有quot;军中乐园quot;，但成立得较晚。我托老同学杨尔琳代为调查，一九六0年十一月三十日尔琳来信，说：quot;此地（关渡）屠宰场的规则只有四条：这大概是全省最简单的了！营业时间：上午八点至十一点半，中午一点至五点，晚上六点至九点半，宿夜十一点至七点。咱对这些屠宰场实在无雅兴参观。quot;
基隆的quot;军中乐园quot;分quot;官长部quot;与quot;士兵部quot;，距离甚远，场地很大，有上下楼，设备很标准。有一关于第二十三号姑娘的对话。或问二十三号说：quot;你的爱人来了。quot;她说：quot;我只有爱钱，没有爱人。quot;
澎湖的quot;军中乐园quot;有一家，不分quot;官长部quot;与quot;士兵部quot;。场地不大，但挂牌的姑娘却有七十多位。
王又曾是quot;军中乐园quot;的大王八
台北的quot;军中乐园quot;，一九八四年九月三十日，老友姬周在quot;万岁评论quot;第九期发表《国民党统治下quot;有钱的王八大三辈！quot;》，曾有追忆如下：quot;二十多年前，王又曾是承办台北军中乐园（军中妓女户）的人物，乐园就设在延平北路大桥过去，现在仙乐斯舞厅的现址，做一两年，似乎生意不怎么好，乃改营仙乐斯舞厅。quot;两个月后（十一月三十日），姬周在第十一期再发表《国民党有个quot;王八中常委quot;！》答复今天已是quot;商业总会quot;理事长的王又曾。姬周说：
听人传来的讯息：quot;有钱的王八大三辈quot;的王又曾，对于他如何做王八的过程，另有一套自我辩解的大道理，大略是说：一九六三年那时，quot;台北军中乐园quot;（军中妓女户）是在没有人肯办的情形下，他和他quot;志同道合quot;的朋友，以quot;敬军爱国quot;的精神，来从事quot;跳火坑quot;的事业，因为，内行人都知道，办quot;军中乐园quot;成败之机，最主要是营业的环境，最好的营业环境，自无过于金门引那里有数万主顾，绝大部分都是quot;当兵三年，老母猪看做貂蝉quot;的男子汉，只要是女人，都是quot;降火quot;的仙丹，大家买票排队，没有人敢去挑肥拣瘦，因此，把台湾褪时的货色送往金门军乐园，都具有极高的营业价值，甚至有过一名妓女创下一天接客七十多次的纪录，承办人和查某都发了大财。可是，在台北，一、没有驻军；二、担任卫戍的宪兵部队人数少、眼界高；三、原已不多的宪兵又分散驻扎，诱引不易。因此，原构想是quot;军爱民、民敬军quot;，把quot;乐园quot;设在大桥头闹市的边缘，兼做民间生意quot;军民同乐quot;，借以截长补短，以资抱注。没想到，台北的老百姓也眼界奇高，对到军乐园寻找廉价娱乐，胃口缺缺，而致偷鸡不着蚀把米，赔得不亦乐乎！在他而言，可说是：以quot;敬军爱国quot;始，至quot;牺牲奉献quot;终。不但没有赚到quot;女人裤裆下肮脏钱quot;，还在quot;女人裤档下赔了血汗钱quot;，羊肉没吃到，惹得一身膻，真是不值得！……
至于以后开设quot;仙乐斯舞厅quot;，那可说是quot;好人quot;自有quot;好报quot;的因果报应：一九六三年底，成立了观光局，提倡quot;无烟囱工业quot;，开放舞厅的设立，王又曾就以他军乐园的quot;园址quot;改变装演而为舞厅，若干军乐园的查某，给她们打扮化妆一下，都摇身一变而成为舞小姐，以配合观光政策，舞厅是依法登记的合法公司组织，负责人的身份也是归类到quot;董事长quot;的一级，至于以后为什么把争取外汇的观光事业，列入quot;特种营业quot;的范围？而且又在正项税捐之外，再课以最高额的许可年费，就不是他之所知了。何况，他在赚了钱之后，也曾花了大钱娶名歌星金晶女士为妻，投资其他quot;福国利民quot;工商业，甚至在美国弄了一个quot;博士quot;的头衔，才以王quot;博士quot;的身份交官结吏，以致如阎奉璋之流也甘愿为他所用，进而进军登上了quot;商业总会quot;理事长的宝座，做了绩领全国百行百业的总领袖。钞票赚多了，他仍quot;饮水思源quot;--由女人身上赚来的，也馈债一些于女人：像电影界的某quot;影后quot;某quot;亚后quot;等等名女人，都曾有过报效。甚至连美国小姐梅仙丽来台，他也不忘报效二千美元，换得公开一吻，出现电视新闻作秀，这些。这些，都在在可以证明他是quot;力争上游quot;的！
quot;报告蒋主任，你穿袜子洗脚吗？quot;
由姬周文中所提王又曾quot;力争上游quot;的一段心路历程，使我想起，整个quot;军中乐园quot;带给人们的心路，其实也都各有历程的。十六师的老兵告诉我，一九五一年，宜兰东南员山附近的下深沟quot;军中乐园quot;开办时，阿兵哥们都怯于公然上门，结果入场券要存在指导员手里，要去的人，偷偷找指导员索票，当时quot;民智未开quot;，恐怕也是quot;军中乐园quot;的困境之一（当然，王又曾所碰到的局面，可能是quot;民智过开quot;的结果，别有困境也）。十七师中流传一个笑话，老长官尹俊〔注十六〕（后来做到警各司令，蒋介石归天之夜，正陪姨太太睡觉，蒋经国临时找不到他，从此被黜）一天晚上私行查哨，正好碰到一个哨兵在打手铳（手淫在军中叫打手铳），被抓到后，哨兵吓得半死。尹俊说，明天开朝会时我叫你名字，你就给我站出来。第二天开朝会，尹俊喊哨兵名字，哨兵硬着头皮，应声而出，以为必受严罚。不期尹俊当众颁发奖金给哨兵，说：quot;这哨兵不逛军中乐园，而以打手铳代替，这样才卫生、卫生、卫生，应该嘉奖！quot;顿时台上台下哄成一片，咸谓大老粗尹俊真是快人快语、妙人妙事。
国民党设立quot;军中乐园quot;的自我宣传德政之一是，他们可以防止性病，但事实上却成效不彰，此所以有尹俊的卫生论出现也。quot;军中乐园quot;虽然要求阿兵哥要戴卫生套，但是很少有人愿意。有一次，蒋经国（当时身份是国防部总政治部主任）问一个得了性病的老兵：quot;你为什么不戴保险套？quot;老兵夷然答曰：quot;报告蒋主任，你穿袜子洗脚吗？quot;蒋经国闻之语塞。
至于说在妓女身上下功夫，什么每周健康检查一次或两次等等，其实也近形式和具文。妓女在那种性交频率、对象、设备等等之下，得性病是大容易太容易的事。
军方为防止性病，也偶尔来次惊心动魄的大宣传。一九六○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我就见过一次。司令台前展出大量性病模型，从quot;脓漏眼后之角膜葡萄肿quot;（Blennorrap;扁平湿疣quot;（CondylomataLata，男腿间及辜九烂出如半腊肠，或成点，或成片）、下疳性横痃（C;鼠蹊淋巴肉芽肿（Lymposislnguinalis，男腿间及睾丸红肿成片）、quot;硬性下疳（;淋毒性睾丸炎quot;（Gonorris，男睾丸下红粉肿）、quot;丘疹性脓疱性霉毒疹（papularPustulousSyp;软性下疳（SoftC;这些模型要是摆在军中乐园门口，效果才大。quot;我看他太乐观了一点。人们总是quot;火烧眉毛，只顾眼下quot;的，欲火中烧之时．有几个人能管那么多呀！
也是quot;游园惊梦quot;
一般说来，逛quot;军中乐园quot;的大兵们，对姑娘可分四式。第一是quot;熟客式quot;，就是认定一名姑娘，对她偏爱，老是买她的票，不买别人的票。第二是quot;选择式quot;，就是从许多姑娘们，择其优者，一一买票。第三是quot;点名式quot;，就是不分老少美丑，要把所有的姑娘全部裔过，所谓quot;泛爱众而肏人quot;者也。这种兵油子颇多心病，并以肏人之多自豪。第四是quot;干逛式quot;，就是或是因病或是没钱，只到quot;军中乐园quot;去看看而已，当然也趁妓女出来盛水时或空档时，就便毛手毛脚，quot;揩油quot;一下。
上面四种中，第一种quot;熟客式quot;最麻烦，常常日久生情，惹出纠纷。当然也有戏剧性的归宿发生的。那就是妓女老大以后，最后嫁给了quot;熟客quot;。也有军人并非熟客，误恋上quot;军中乐园quot;的姑娘的。quot;仁武特约茶室quot;第十六号姑娘，从来不笑，曾与前线一军医官相恋，军医一直不知道她是干那行的。此类乱世情鸯，也是quot;军中乐园quot;的quot;游园惊梦quot;吧？
在quot;军中乐园quot;的标语中，这种quot;游园惊梦quot;的心态，往往表露得非常quot;有趣quot;。十七师四二炮连射击军官萧镜昌告诉我，他在马祖，看到quot;军中乐园quot;两副对联。
怜惜枕边红粉
记取故国佳人
把握欢乐高潮
莫惹终身遗憾
字里行间，官方的心态已经溢于言表。
乱世情鸯的例子极多。马祖有一姑娘，以八万元赎身从良，嫁给了卫生连的一个阿兵哥，可是不肯出家门，怕见到人，因为那个地区，每个战士都搞过她。这种故事，我想只有在国民党统治下的quot;天堂quot;，才会产生吧？
quot;君在前哨，妓也在前哨！quot;
我是一九六一年二月六日纵澎湖退伍的，退伍以后，一直想把调查quot;军中乐园quot;的专题完成，可是为了要搜集更多的资料，始终未能如愿。一年过去了，二年五年过去了，十二年十五年也过去了，今年已是退伍二十五年了。今年年初，我的朋友张子文从马祖归来，到台北看我，我说，我脱离军队已久，二十五年来，quot;军中乐园quot;已经沧海桑田，你是当今的预备军官，为quot;万岁评论quot;写篇最新的报告吧！张子文答应了。一月二十五日文章写好，发表在二月二十八日的quot;万岁评论quot;第二十八期。他的全文，颇可补充我在quot;军中乐园quot;调查上的不足和落伍，我把它酌加附注，附在这里，算是这篇拉杂调查的收尾吧！
君在前哨．妓也在前哨！
--外岛quot;外岛军中乐园quot;剪影
quot;军中乐园quot;一词，顾名思义是为quot;服务三军quot;而设置配备的玩意儿。反正当军人苦闷嘛，除了在各自的工作岗位辛苦、操劳、疲劳之外，公余之暇，总是需要找乐子，跟那些姑娘们玩玩quot;老把戏quot;，以发泄过剩的精力，促进阴阳调和，提高quot;国军战力quot;！
自国民党政府quot;转进quot;以来，我们发现至少有两种妓女是quot;合法quot;的，一种是登记有案、有牌照、搞明的妓女户，如万华宝斗里、台北江山楼……等绿灯户属之；另一种quot;合法quot;的妓女便是quot;军妓quot;，也是搞明的，过去不论是在岛内岛外、营里营外，只要是加盟quot;军中乐园quot;的女人，就不需像国民党口中的quot;阴谋分子quot;一样一一quot;以合法掩饰非法quot;，反正是做阿兵哥、quot;老芋仔quot;的生意，一点都不用担心会有quot;戴帽子quot;的登门拜访！
当过兵的人都知道：quot;军中乐园quot;又名quot;八三一quot;，quot;八三一quot;是一种代号，也是军队里的一种通称。为什么称quot;军中乐园quot;是quot;八三一quot;呢？根据某些行家的说法，电报中的密码代号quot;八三一一quot;即指女人的生殖器，是耶？非耶？有兴趣的人自己可以跑到电信局去问！听说新北投也有一家叫quot;八三一quot;的，但千万别误会了，此quot;八三一quot;非彼quot;八三一quot;，它既不是新北投的色情场所，也不是什么quot;军中乐园quot;，而是坐落在该处的一家军方精神病院！
根据笔者的记忆所及，quot;军中乐园quot;差不多在十年前就已逐渐在台湾销声匿迹了，但是在外岛前线如quot;金门、马祖列岛quot;则仍保存其遗风及特色至今。quot;军中乐园quot;又不是什么quot;违章建筑quot;，为什么会在美丽岛上quot;撤军quot;呢？这种在台湾至少已存在二十多年历史的军中quot;特殊单位quot;，其价值曾广受各方肯定（至少广大退休的老士官长及后备军人认为如此），为什么会横遭无情的quot;淘汰quot;呢？其真正原因，笔者认为除了跟层峰军方的政策、禁令有关之外，另一个主要的症结，就是十年前台湾的各种色情行业已逐渐蓬勃发展，花街柳巷触目皆是，实已对军妓的生存构成严重的威胁；不要说开quot;军中乐园quot;的老鸨不想干，连那些妓女都一一想改行，甚至在他处重操旧业！至于原本习惯于到quot;八三一quot;找乐子的阿兵哥同志，亦逐渐把quot;炮口quot;转移到军队外面的花花世界，相较之下，究竟是比quot;八三一quot;好玩多、新鲜多了！
台湾的quot;军中乐园quot;，大概就是这样消失的。然而quot;军中乐园quot;至今却仍依然故我地在金门、马祖列岛存在，说穿了，还不是因为外岛的军人比台湾的军人苦闷！quot;八三一quot;固然已在台湾绝迹，只能在台湾的社会档案里寻找、回味。然而笔者何其有幸，竟有机会在两年前〔注十七〕至外岛前线服役quot;观光quot;，对外岛的quot;八三一quot;能做个抽样，做一番quot;临床quot;式的切身考察，以下所提及的、所描绘的，就是我的quot;外岛军妓考察报告quot;：
我服役的外岛单位，就落脚在大陆沿海的一个小岛上。这个小岛的周遭，环山抱海，景色迷人，气象相当雄伟，附近还有若干个小岛点缀着。
尽管我们生活在这个小岛上，山是山，水是水，但缺少着的，就是台北、高雄那种quot;花花世界quot;！我刚到此地时，不敢时刻或忘脚下踩着的，就是quot;第一线quot;，是前线中的前线呵！触目所及，尽是一片绿色的世界，树是绿的，山是绿的，草是绿的，连头上戴着的帽子，也大都是绿的，离乡背井，此情此景，直令我这个乡愁浓得化不开的异乡游子脸都quot;绿quot;了！
绿是绿，绿叶总也要有红花相配，万绿丛中总也要有那么一点红，苦命人生才不至于太单调呵！
我第一次到quot;八三一quot;观光，并不是一个人横冲直撞、搞，单干户quot;去的，因为当初刚来到此种quot;鸟不生蛋quot;之地，人生地不熟的，怕偶一不慎误闯quot;禁地quot;，那才麻烦！于是我就共邀几个quot;炮友quot;（quot;打炮quot;的朋友）前往，他们大都是此中老手，老马识途，更何况我们是志同道合，玩起来比较过瘾！
这个小岛上的quot;军中乐园quot;，就坐落在险峻的半山腰上，quot;半山腰quot;与quot;八三一quot;谐音，也算一种巧合。从远处看，它的外观相当迷人，类似大陆上的深宅大院，也类似阳明山上富豪住的私人别墅，是一幢宽阔的长方形建筑，四周绿树掩映，生意盎然。但走到近处，感觉又大大不同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quot;八三一quot;门口、墙角那一簇簇、一朵朵的野玫瑰，所谓quot;暮春三月，江南草长，莺花乱飞quot;，我虽未登堂人室，但是在门口看到那些个争芳斗艳的野玫瑰，此种象征、此种意象，真的，已经感觉到里面的quot;莺花quot;群舞乱飞！
在众多军营林立、碉堡处处的外岛前线，quot;只此一家，别无分号quot;的quot;八三一quot;当然显得特殊！它也有quot;客厅quot;，不论是远客、近客、恩客、嫖客，都一概照单全收，quot;吞吐量quot;相当大〔注十八〕。
quot;八三一quot;的客厅跟台湾正式的妓女户没有两样，都是供奉着quot;福德正神quot;（土地公），quot;炮友quot;小许对我说：quot;其实他们更应该拜的，是像台北华西街、板桥长江路的老鸨一般，拜猪八戒才是！quot;我听了不禁莞尔，觉得很有道理。
quot;八三一quot;厅堂的正面墙上，也跟台湾的妓女户相仿。满挂着的是那些妓女的玉照，并个别编有号码。客厅后面左右两排房间是姑娘们的卧房，也是她们接客用的quot;接待室quot;。说巧不巧，我一数，这家妓女的照片计有十二张、房间十二间，正好可以凑足中所说的quot;十二金钗quot;，我在想，也许里面暗藏着的，也有潘金莲、鱼玄机型的姑娘呢！
值得一提的是，这家妓院里头挂着的对联，上头写着的是quot;服务三军quot;四个大字，左右对联更是有趣了，右边是quot;大丈失效命疆场quot;，左边是quot;小女子献身报国quot;，对仗工整，读起来很顺。另外吸引我注意的是quot;八三一quot;挂在墙上的木牌子quot;游戏规则quot;；妓院领的营业执照原来不是什么quot;妓女户quot;，而是叫做quot;××××调特约茶室quot;，每玩一节以七分钟计〔注十九〕，尉级以下的士官兵一节一百五，尉级军官两百，校级以上军官两百五，外加quot;零零quot;保险套一个，十块钱〔注二十〕。不过，这只是军妓quot;服务三军quot;的价钱，当地的小老百姓或者公务员如欲来此寻找quot;粉味quot;，打一炮七分钟一律是四百元，一点都不能打折，反正它已经摆明了：这是军人的乐园，你们小老百姓、公务员最好不要涉足这种风月场所！
这里也有quot;营业时间quot;的规定：差不多早上八点开始做生意〔注二十一〕，晚上八点半全面quot;清场quot;，任何quot;客人quot;不得在里面逗留。规定是规定，这种典型quot;有钱八字开，无钱莫进来quot;的quot;查某间quot;，我们这些quot;火爆浪子quot;在台湾早就见识多了，并不太相信这一套！我就曾问里面的一位老鸨：是否quot;营业时间quot;外就不接客人？她回答得很妙：quot;哪有啦！讲是这样讲，我们也只是尽量遵守而已；像有些阿兵哥七早八早，利用采买的空档，六点多就来敲门，我们能不开吗？都是老客人啦！quot;我也听很多人说，外岛的quot;八三一quot;晚上quot;清场quot;后，妓女们也有做quot;过夜quot;的，一夜风流代价是两千元，不过那只限于是quot;老客人quot;或者quot;外宿quot;没有大问题的quot;八三一quot;的生意，一般是在星期三、礼拜天最好，因为这两天是阿兵哥的例假日，所谓quot;蝗虫过境quot;，放假日大伙儿蜂拥而至，杀个片甲不留是很正常的事！
自从我飘洋过海到这个小岛上，因为军种轻松、百无聊赖，在外岛一年有余的军旅生活中，却也认识不少quot;八三一quot;的quot;炮友quot;，当然啦，因为是常客，那quot;十二金钗quot;更是一一接过招，都可以称之为quot;爱人同志quot;、quot;老夫老妻quot;了。
例假日的quot;八三一quot;，人生百态，闹哄哄的，什么画面都有。阿兵哥里面，有跑单帮的、有三五成群（也可称之为quot;狼虎成群quot;）的，也有从山下背着quot;公差袋quot;气喘呼呼、汗流决背前来quot;朝圣quot;的……quot;男与女quot;之间从事着的．不外就是那种最原始的发泄、最直接的买卖！
笔者未到外岛之前，早就风闻quot;八三一quot;的种种趣闻逸事，说什么阿兵哥都是把铜盔放着、前后排队啦，什么在房间外头等不及、大喊quot;卡紧！卡紧quot;啦……我倒从没有看过这些滑稽、quot;猴急quot;的镜头，真有点可惜！不过客人多的时候，在外面quot;等待quot;是免不了的。
……（略一一编者
略去：
前面提及，一般尉级以下的quot;大头兵quot;一节是七分钟一百五十块，然而进quot;洞房quot;春风一度之前，都必须付现买票，看你要quot;做几节quot;，一次付清，然后再持票进quot;洞quot;。诸位可以想象：如果只做一节，短短的七分钟，从进房脱鞋、脱军服、内衣裤，大概就要两分钟时间，再加上办完那一码子事穿内衣裤、军服、鞋子，又是两分钟去了，剩下quot;做爱quot;的时间只剩三分钟，够仓促了！因此，一般的阿兵哥宁可做个两三节，比较可以quot;游刃有余quot;；像有些在外面喝得醉醺醺的才进去quot;打炮的宝贝蛋，酒醉肉体麻痹，硬是搞不出来，怎么办呢？外面卖票员的电铃又猛按，（意思是：时间到了！你再不加节的话，就赶快滚蛋吧！quot;常常搅得心里很不爽，在这种quot;紧急状况quot;时，只有两种选择：要不就继续加节，要不就quot;夹卵蛋quot;走路！最quot;爽quot;的大概就数姑娘跟老鸨了，quot;阿兵哥，钱多多quot;，莎哟娜拉再见，有钱卡搁来哦！
有一位quot;炮友quot;小苏，虽然年纪轻轻，但却一副公子哥儿、色迷迷的模样，说来好玩，他竟然quot;打炮quot;打不出心得，跟里面一位红牌小姐谈起quot;感情quot;来了。虽说quot;戏子无义，婊子无情quot;未必正确，但人家是quot;一妻当关，万夫莫敌quot;，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架势，我这位小兄弟常常两三下就被quot;清洁溜溜quot;，说来也真泄气，泄气是泄气，他却又屡败屡战，不但每月钞票大把大把的丢，而且视quot;八三一quot;为温柔乡，花前月下留连忘返，自我陶醉在那温柔乡里……。无怪乎那位售票的quot;老芋仔quot;要对他幽默他说：quot;老弟呵，你干脆把整本票子买去，也省得麻烦呀！quot;
这家quot;八三一quot;的小姐成分，说来也很复杂。她们有的是以前混帮派、涉及重大刑案后被送过来quot;感化quot;的，也有的是quot;志愿军quot;，至于自甘堕入妓院的，当然更不在话下。我就碰过两个姑娘，内衣一脱，上半身都是刺龙又刺凤的，仿佛陆一婵演的《疯狂女杀手》一般，内心实在怕怕，不过坦白说一句，她们的quot;技术quot;都还不错，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一点都不逊色于西洋A片中的女脱星。）
那quot;十二金钗quot;里面、有两三个姑娘算是跟我比较quot;深交quot;，几乎无话不谈。从她们中口获知，她们每个人都是跟老鸨订了quot;卖身契quot;，借的钱三十万、五十万不等，要赚到借的数目，还清了，才能还其quot;自油quot;之身。至于每张票赚的钱，与老鸨是六四分账，够辛苦的。有一次我听到姑娘们在客厅聊天，有一位小姐向另一位说：quot;你今天做了几支？quot;对方答说：quot;二十支左右吧！quot;刚开始我没有听懂，后来一想，才恍然大悟！
一样是做生意，一样是赚阿兵哥的钱，就难免产生矛盾与冲突。漂亮、温柔的红牌小姐人人爱，至于既不漂亮又不温柔、quot;技术quot;不怎么样的老小姐，常常不是独守空闺，要不就在客厅坐冷板凳，看别个小姐恩客那么多，当然会眼红！我在外岛的那一段青春时光里，姑娘为了抢客人，争风吃醋而大打出手的事时有所闻，有时甚至打群架，四五个女人打成一团，我想没有鼻青、大概也是脸肿吧！
有一位小姐带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在身边，仍照样接客，想来真是可怜！但她的生意较清淡，因为阿兵哥们再怎么好色，亦不至于quot;饥不择食quot;，公然玩起别人的老婆！
另有一个姑娘更悲哀了，她是莫名其妙地怀了孕，恩客多如过江之鲫，恐怕她自己都永远搞不清楚肚子里小孩的爸爸是谁？老鸨叫她拿掉，姊妹淘劝她不要留下quot;孽种quot;，她硬是不听，硬是坚持要把小孩子生下来，其结果当然只有被遣送回台，黯然离开这个伤心之地了！
必要一提的是，这个小岛上的quot;八三一quot;，并没有对小姐实行quot;分级制quot;，如有些小姐军官才能玩之类的，它是一个大染缸，也是一个大熔炉，套句前一阵子流行的话，就是quot;有兴趣，大家一起来quot;！
就因为是quot;大家一起来quot;，在每周四晚间（周四是军中的quot;莒光日quot;），岛上军医院的军医都要四五个人坐着一辆吉普车，威风凛凛地到quot;八三一quot;对姑娘们逐一做性病检查。说是quot;例行检查quot;，其实也可借执行quot;公务quot;之便，顺便大饱眼福，谁曰不宜？
姑娘们一般都很讨厌那些军医的检查，有说月事来的、有说身体不舒服的，能避免受检查就尽量避免，她们最怕的就是自己得了性病被检查出来。果真如此，那还得了？生意就很难再做下去。因为军部会马上通告岛上陆海空各单位，quot;×号、×号有性病，不能去quot;！除非那些quot;中标quot;的女人的把病治好，否则只有独自吟唱quot;往事只能回味quot;了！
的确是quot;往事只能回味quot;。虽说我离开这个又可爱又寂寞的小岛已经两年多了，quot;满纸荒唐言，心中泪一把quot;，回忆外岛quot;八三一quot;的此时，胸中的血依然是沸腾的！
……（略一一编者略去：quot;军中乐园quot;再怎么丑陋、肮脏，我仍肯定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人说quot;女子半边天quot;，一点都不错，我见到的、熟识的那些姑娘，一年到头、一天到晚在外岛quot;献身报国quot;、quot;服务三军quot;，这是何等神圣、何等伟大呵！她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真正属于她们的日子，除了月事来临quot;公休quot;外，大概就只有quot;三八妇女节quot;了，因为只有这一天她们可以拒绝接客，可以完全安静地休养疲惫的身心！像什么端午节、中秋节、各种规定纪念日，别人是在团聚、在放假、在狂欢，那她们呢？却要特别quot;加强战备quot;，卖笑卖面又卖身，尤其是在quot;九三军人节quot;这一天！
一九八六年四月三日午
〔注一〕当然成立quot;军中乐园quot;也有治安上的考虑，有防止大兵们对良家妇女暴行的使命。妓女既来做替罪羊和泄欲器，良家妇女就相对安全了。
〔注二〕有的写quot;休息quot;。
〔注三〕有时限于设备，官兵也不分。仁武、那拔林、凤山、水寮（水底寮）、苦苓林、大湖（大岗）、林口等quot;军中乐园quot;、都不分quot;官长部quot;和quot;战士部quot;。有的地区兼有两者，就是一家分、一家不分，如quot;桃园特约茶室quot;是也。有的官兵不分，但价钱却分，如工兵基地指挥官主办的quot;燕巢特约茶室quot;是也。
〔注四〕有的quot;军中乐园quot;为广招徕，时间不予限制。嘉义附近北石子营房内的quot;军中乐园quot;，以待客周到闻名，就是不限制时间的。白河附近步兵岗也如此。有的虽规定四十分钟，但是为免纠纷，也有从宽者。左营quot;军中乐园quot;第二部第二十五号妓女，十六岁起接客，每届四十分钟，就不支而泣。金门quot;军中乐园quot;一妓女奶上刺有quot;忍quot;字。其悲惨可想。
〔注五〕quot;广嗣露quot;以外．还有一种叫quot;蝉酥quot;。还有一种小片药，施用后可持续一小时不泄，并传说久用可使妓女阴部腐烂。
〔注六〕一家quot;军中乐园quot;标语写：quot;惟本色英雄，方能至此；是可怜儿女，何必苛求。quot;就是意含劝勉的。
〔注七〕当是子宫帽的一种，据黄治quot;曾淑芳流下了雏妓泪quot;（《时报周刊》，一九七八年十一月五日），记曾淑芳quot;每天平均接六十客人，至少则接二十个，客人少时．还得上街去拖客拉客，有时，被整得迷迷糊糊，仍得一边瞌睡一边纳客；她也有过内阴部出血一个月，塞棉花后照样接客的不堪纪录。quot;周排附所谓的生殖器中暗套，也许根本就是塞棉花之类。
〔注八〕当然，也别有粗糙的拉客方式的。我写《一个预备军官的日记》一九六一年一月十二日条下：quot;下午与镜昌、尔昭、周、江去凤山，我抄特约茶室作息表时，一穿红衣小女人（长相及身材尚可）要我来，我说我不能来，众哄笑之时，她突抓我生殖器，紧捏龟头一把，有点痛。quot;连长俞克勤告诉我，有一次，他路过一家quot;军中乐园quot;门口，一妓女突然从他背后，抢了他的帽子就往里跑，他赶去追，妓女进房即反扣房门，压在他身上，乱动一气，大喊：quot;连长，你的鸡巴硬了！quot;不过，一般的拉客方式，多是拉住你，口说quot;官长啊，不要走，来亲热亲热quot;之类。
〔注九〕金门的外岛大担、二担没有，只有机动派出，可谓之quot;活动军中乐园quot;。妓女八人一组，一月去一次，每次十天。东旋、西旋岛每三个月去一次，每次二人。
〔注十〕参看我的quot;为老兵李师科喊话quot;（quot;千秋评论quot;第十期，一九八二年六月一日）中这一段：quot;他们老了，也需要亲情。大陆上的家，对他们已恍如隔世。在台湾成个家吧，那又谈何容易！只好买个残障女人、高年寡妇或山地姑娘。有人真的买到了，那是靠他们多年累积的储蓄和不可思义的财源。有一次我看一位老兵摊出他的储蓄--一捆捆钞票--在数，数完一捆，朝床上一丢，说：这捆可买条大腿！又数一一捆，又一丢，说：这捆可买只胳臂！有朝一日，整个的老婆、就在这样分解结合中凑成了。在他数钱的时候，面露得意之色；在旁围观的老兵们，面露羡慕之色，那种对比的神情，我至今感到心寒。quot;
〔注十一〕老兵罗文虎对我说：quot;女朋友，到处都有，花十块钱到处都有。quot;这话有深意，可以参看。
〔注十二〕约在一九七0年左右，金门发生士兵以枪击×事件，一度停办quot;军中乐园quot;。quot;军中乐园quot;有因部队调动或内部原因停办的。例如龙泉营区边一百公尺有简陋草房的quot;军中乐园quot;，后来停办了。旗山的也停办了。
〔注十三〕金门quot;军中乐园quot;曾有过结婚式花样，以加菜、红被单、进洞房等方式，让士兵与妓女同住一天，算做干过新郎的瘾，这种花样，显然是以慰quot;谈情说爱quot;的需要。
〔注十四〕茶票二元。关于娱乐票和茶票的情形，大都因园而异。例如台中和凤山，都要先买茶票才能入场，台南则买任何一种票都可入场。并且票无时间性，多买了，下次仍可使用。湖口则买茶可以摸，不能搞。虎头埤则可以不买茶票。
〔注十五〕一九六0年十二月二日．我在调查台中quot;军中乐园quot;时，曾有日记如下：quot;下午浴后逛街，赴特约茶室抄材料，众人围观此长袍怪人怪行，一小妓女从旁倚我良久，管理员来问，抄我名及步校信箱去，我语以欲修改我们营区规则，故抄之以为借镜也。彼一面解释茶票多要二元乃单行法规定，盖疑我为调查人员也。quot;
〔注十六〕尹俊字杰夫，湖南邵阳人。幼读私塾，继转高小而初中高中，一九二九年人军校七期，卒业后，所谓剿匪、抗日、戡乱，无役不从，由排连长累升军长，后任警备总司令。
〔注十七〕张子文是现役预官，但为了避免麻烦，他在文中，故意使时光快流。写做quot;两年前quot;。
〔注十八〕在我做预备军官时候，马祖quot;军中乐园quot;官长票二十元、士兵票十二元。在南竿有两家、北竿一家、西犬一家、白犬一家。高登海边有活动房屋，是quot;活动军中乐园quot;，妓女来时，三周即回。平均每连一天，均由指导员权充龟公负责。是包底式，阿兵哥不打炮也要缴钱。当时多丑姑娘，因为再丑也不怕卖不掉。去时给老鸨押金五千元，姑娘自己分八千元。
〔注十九〕比照我做预备军官时的每次四十分钟单位，如今quot;每玩一节以七分钟计quot;，可见国民党的妓院已与时并进到什么程度了！贾燕《军中乐园quot;探秘》说金门quot;军中乐园quot;quot;原则上每张娱乐券可以娱乐四十五分钟quot;，现在恐怕也是quot;每玩一节以七分钟计quot;了。
〔注二十〕到一九六七年，金门quot;军中乐园quot;的市价是官长票三十元、士兵票十六元。马祖亦相当此价。现在涨到两百五到一百五，旦以每七分钟计，真是昔非今比了。
〔注二十一〕排长华士恒告诉我：马祖quot;军中乐园quot;八时开门，四时黄牛即去买票。当年规定每次四十分钟，但四十分钟内，姑娘摇出来的多余时间，可以自卖黄牛票给另一嫖客，每张二十元，这二十元为姑娘独得。并且还可以挑人卖，她有选择权。金门在一九六七年时候，妓女每天卖过三十次者，每多卖一次，多得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