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军这天过生日，周晓白约郑桐夫妇来泰岳餐厅吃饭，说是为袁军过生日，大家一起聚聚， 其实这夫妇俩还是想借机会照顾一下钟跃民的买卖。

    大家都是下班以后来的，袁军和周晓白都来不及换便装，于是穿着军装就来了。

    钟跃民盯着袁军和周晓白的上校肩章说∶quot;嗬，上校，那身国防绿我穿了十几年，怎么我一 转业部队马上就换了装，这身毛料军装是挺漂亮的，唉，如今连周晓白都混成上校了，我倒 成了个体户。quot;

    周晓白不满地说∶quot;什么叫连周晓白都混成上校了？我本来就应该是上校，论军龄我还比你 早一年呢，这会儿你看我们穿新式军服眼馋了，谁让你非要转业？quot;

    袁军说∶quot;就是，跃民要是不转业，现在也是上校了，其实八八年授衔时，我授中校衔，晓 白是文职，她最近当了副院长，才从文职转为上校的，你说这到哪儿说理去，都是同一年入 伍的，我才是正团，她倒成了副师级，按规定，她明年就可以授大校衔了。quot;

    高今天是笫一次参与这些老朋友的聚会，她的年龄和这些人相差有十岁，以前又 不太熟，所以她显得有些腼腆。

    周晓白问高：quot;小高，你怎么看上钟跃民了？肯定是他给你下了什么套儿，你一 不留神，让他给套住了，对不对？quot;

    quot;恰恰相反，是他一不留神，让我给套住了，刚套住时他还挣扎了几下，一看没戏，这才老 实下来。quot;高笑嘻嘻地说，一副占了大便宜的神态。

    钟跃民抱怨道∶quot;就是，本来我开出租车开得挺好，每天都能遇见好多新鲜事，我工作得很 愉快，可高非拉我来开饭馆，我一来就被套住了。quot;

    高说∶quot;还说呢，我要是不把他拉回来，他再干几个月就真成了流氓了，你们猜 钟跃民都 干了些什么？他专拉那些野鸳鸯，只要人家给钱，干什么他都装没看见，真够坏的。quot;

    钟跃民解释道∶quot;顾客就是上帝，上帝要是想干点儿什么我管得了么？quot;

    周晓白说∶quot;钟跃民，你还有没有点儿是非观念，遇见这种事，你就该把他们直接拉到派出 所去，你可好，不但不制止，还津津乐道，就差跟人家一起干了。quot;

    钟跃民说∶quot;我凭什么把人家拉到派出所去？那些野鸳鸯对我们司机非常友好，每次完了事 出手都挺大方，都快把我惯出毛病来了。我只是个出租司机，不是警察，我没有权力也没有 义务去干涉别人的私生活，你们这些女同胞对我的指责毫无道理。quot;

    袁军表示赞同∶quot;就是，这些女同胞在思想观点上总是表现出一种霸道，强迫别人接受她们 的观点。quot;

    郑桐也附和道∶quot;对，这叫话语霸权，她们总是把自己的观点当做真理，拒不承认多元化， 尤其是周晓白和蒋碧云，现在正往女权主义者的路上走，其实她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女权主 义，就说蒋碧云吧，我认为她是个典型的实用主义者，她嘴上高谈什么妇女解放，女性独立 ，可在实际生活中，一遇到扛煤气罐这类需要卖力气的家务，便立刻把头缩回去，再不说什 么女性独立了，还一口咬定这应该是男人干的活儿，大家说说，这就是女权主义者？quot;

    蒋碧云立刻回嘴道∶quot;郑桐，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这是对我的诽谤……quot;

    营业厅的一角突然传来拍桌子的声音，大家惊讶地扭过头看，只见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 吼道∶quot;把你们老板叫来。quot;

    服务员陪着笑脸说：quot;先生，有什么事能和我说吗？quot;

    quot;哪儿这么多废话？让你去你就去！quot;络腮胡子身旁有个矮胖子，他的声音也很蛮横，几

    乎 惊动了餐厅里所有的人。

    钟跃民放下筷子，站起来走过去：quot;两位先生，我是老板，有什么事请对我说，我叫钟跃民 ，两位先生怎么称呼。quot;

    络腮胡子无礼地上下打量着钟跃民：quot;叫我马五就行了，钟老板，你这儿买卖不错呀，我们 哥俩儿没别的意思，来恭喜你发财。quot;

    钟跃民点点头，客气地问：quot;谢谢，你们还有别的事吗？quot;

    马五阴冷地笑了笑：quot;也没什么大事，想和钟老板交个朋友，兄弟我在这一片儿说话还算句 话，钟老板要是看得起我，你这饭馆的治安由我负责，谁要是在这儿乍刺儿，你给我打个电 话，我打断他的狗腿。quot;

    quot;咱们素昧平生，你这么帮我，总不会是白帮吧？你能不能痛快点儿？有话就直说。quot;

    quot;好，我喜欢痛快人，既然钟老板快人快语，我也就不兜圈子了，我的意思是你的饭馆由我 保护，你呢，每月付些费用，数额嘛，咱们可以商量。quot;

    钟跃民笑了：quot;这就是所谓保护费吧？以前只是听说，今天还真让我领教了。我要是说不愿 意付保护费呢？我会面临什么后果？quot;

    马五冷笑：quot;那我就什么也不说了，站起来就走。quot;

    quot;我听出来了，你这是威胁。quot;

    quot;哟，我可什么也没说，钟老板要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还能说什么？那我只好告辞了。quot;

    马五和同伙悻悻站起来，转身要走。

    他们刚转过身，却愣住了……身穿军服，佩上校军衔的袁军和西服革履的郑桐手拎着啤酒瓶 子拦住他们的去路。

    马五看看钟跃民说：quot;钟老板，这是怎么回事？quot;

    quot;我这两个哥们儿好象不太喜欢你们。quot;

    马五摆出一副无赖的架势：quot;哟，这哥们儿还是两杠仨花儿，官儿不小呀，怎么着，要打我 ？真新鲜了，我还没见过上校打架呢，今儿还真想见识见识。quot;

    袁军轻蔑地说：quot;小子，倒退二十年，我和你差不多，也是街头闲逛的小流氓，那时候你好 象还在吃奶，没想到我一愣神儿的功夫，你们就象浇了大粪的庄稼，刷地一下全窜起来了， 倒向我们收起保护费来了，还反了你啦？quot;

    郑桐拍拍马五的肩膀：quot;小子，你爹当流氓的时候也是这一带的吧？回去跟你爹打听打听， 知道不知道我们的名字？quot;

    马五冷冷地说：quot;钟老板，你这两个哥们儿话太多了，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告辞了，咱们山 不转水转，总有再见面的时候。quot;

    钟跃民笑道：quot;二位慢点儿走，你们好象把结帐的事忘了，真不好意思，一点儿小钱，你们 也不在乎，就算照顾小店的生意吧。quot;

    quot;钟老板，你太不给我面子了吧，不愿交我这朋友没关系，可你不能栽我的面子。quot;

    袁军骂道：quot;狗屁，你他妈有什么面子，连这点儿小钱都要省，你还好意思当流氓，咱别给 流氓丢脸了行不行？quot;

    马五示意矮胖子：quot;给他结帐，别的帐咱们以后再算。quot;

    矮胖子无奈地把钱扔在桌上。

    quot;妈的，你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我看你这张嘴是欠抽，我把这身军装脱了，省得说军人欺 负老百姓。quot;袁军骂着要脱军装。

    马五和同伙不再说话，转身走了，钟跃民和袁军、郑桐相视而笑。

    周晓白鼓掌：quot;真好玩，两个小流氓被三个老流氓吓跑了，到底是资历浅点儿，跃民，你们 流氓也讲资历？quot;

    钟跃民笑道：quot;那当然，哪行不讲资历？老干部不是四九年十月一日以前参加革命才有离休 待遇吗？我们这行是六八年十二月之前，是不是，弟兄们？quot;

    袁军和郑桐附和道：quot;没错。quot;

    周晓白笑弯了腰：quot;还好意思说呢，高，我得给你讲讲钟跃民当流氓的历史…… quot;

    沈老板坐在一辆乳白色的quot;凌志quot;牌轿车的后座上，汽车正在陡峭的盘山公路上行驶着，这 是门头沟通往百花山的公路，有些路段是事故和险情多发地点，司机很小心地驾驶着汽车， 他身旁的保镖孙大鹏抱着一只精致的拷克箱，孙大鹏知道此行事关重大，他丝毫不敢懈怠， 为了拷克箱里的二百五十万现金，他今天特地带了一支手枪，腰带上还挂了一颗 草绿色的quot;82quot;式手雷，这是为防备对方quot;黑吃黑quot; 而做的措施，万一对方不守信誉想quot; 黑quot;沈老板，孙大鹏就准备用手雷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

    沈老板为这桩生意已经忙乎半年了，白粉儿交易是一种操作性极强的生意，从双方初次接触 到具体谈判，就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即使双方以前曾经有过成功的交易，也不能从此认定 对方就百分之百的可靠，这种生意的风险实在太大了，缉毒警察、黑道人物、包括交易的对 方，都是贩毒者的天敌，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干这行要有良好的心理素质，要有把脑袋别 在裤腰带上的心理准备，没这个本事你就趁早干点儿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