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希真离开自己不是因为她背叛了他,而是因为她要自己战胜病魔,重新回到道营身边。这可以说是希真爱自己的一种方式,即使当时自己挖苦希真说没有人会等一个这样出车祸的残疾人。现在道营明白了当时她是爱着自己的。虽然这段时间她和道营分开了,但是为了能够和道营再见面,她一直咬紧牙关,坚持着。在他们分开的这段曰子里,不知从何时起,他们之间的爱情已经凋谢了。现在希真一边痛哭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的这些话,道营是再理解不过的了。因为分开以后,希真走的这些路,他也一样走过了。
一直埋头于慢慢坚持着活着的希真是那样的无助,无助使她想找个人来依靠,就像希真说的,这不是谁的错,被病魔折磨着的希真在异国他乡见到了一直帮助自己呵护自己的新男友,就像在等待的岁月中道营遇到别的女的一样。这就是爱情,这样静静地,不声不响地消失了。并不是谁的错。
道营走向了正在哭泣的希真,她的头发粘在她满是泪水的脸上。道营安慰地轻轻地拍了拍希真的肩膀,轻声说道:
“不管怎么说,感谢你为了我活到现在。”
五年以前,希真对出车祸以后醒来的道营说的就是这句话。
那天晚上,把希真交到了在急诊室中遇见的那个正准备和希真结婚的人手中以后,道营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这时手机短信来了,是三顺。
“过得还好吗?是不是病了?”
道营久久地注视着手机液晶屏上三顺来的短信,像是要把液晶屏看破一样。看到短信,就好像看到三顺一样,道营像是丢了魂似的,不知怎么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这时他才发现,他三经好几天没有和三顺联系、没有见到她了。当时答应过三顺,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坦率地告诉她。
想起这些,道营立刻拨通了三顺的手机,但他随即又立刻挂断了。良口使现在三顺站在他面前他都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更何况是在电话里。所以他也像三顺一样。回了短信:
“对不起,现在在医院,我不能回去,但是很快就会好的。”
三顺说过,不要隐瞒关于希真的事情,但他还是隐瞒了,不是因为他想说谎,而是打算以后再告诉她。不知是不是自己说的不够仔细,三顺的短信又来了:
“病得很重吗?医院在哪?我可以去看你吗?◇”
看样子是三顺误会了,是医院这个词让三顺误会了。短信上的心形让道营不由地笑了起来。现在如果三顺在身边,该有多好,那样的话,他说不定会将脸埋在她的肚子上,大哭一场。但是现在不能这样,他只是又回了短信:
“很痛,但是没有关系。”
对担心自己的三顺,现在什么也不能告诉她,道营觉得很对不起她,回短信说:
“以后见,对不起!”
第二天希真出院了,出院时她先送走了一直担心她的现男友,然后对道营提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建议:
“今天晚上我们办个追悼式怎么样?”
“追悼式?”
道营知道的追悼式是人死了以后才办的,是表示对过世的人的怀念而举办的一种仪式。道营狠狠地瞪了一眼胡说八道的希真,而希真却是满脸调皮的样子,笑着顶嘴说道:
“对我们的爱情的追悼,不一定非要是对过世的人才能怀念啊!
“对过去进行整理和回忆,从而开始新的出发。并不一定是要对过世的人才可以追悼,对我们这种慢慢消失的爱情难道不可以吗?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交往了五年,分开了五竿,彼此一直想着对方的。”
希真满脸的“阴谋诡计”,继续说道:
“如果你不喜欢追悼式的话,那送别会怎么样,送别会也不喜欢的话,团和大会怎么样?我们这次见面以后我还没有告诉你我这段时间是怎么过得呢!就算我们只是朋友,你也应该向朋友唠叨一下近况啊。我现在的男朋友被你看见了,我也想探究一下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新处了女朋友。怎么样?我的这个想法还不错吧?”
是不错,所以那天晚上在道营的公寓里他和她一直聊到天亮。当时完全有喝酒的气氛,但是希真是胃癌的好转期间,不能喝酒,所以选择了维他命C、柿子叶茶和矿泉水。他们说啊说啊,从希真怎样接受治疗一直说到怎样遇到了现在的男友;从道营怎么开始走路,一直到怎样遇到了现在的三顺。
说着说着,他们俩又是哭,又是笑,有想起来的,还有想不起来的。用这种方式纪念已经消失的爱情不是一件什么不好的事。不,是很好。
就这样两个人熬了一整夜,早晨起来真的到了两个人要分开的时侯,希真说道:
“道营啊,我可不可以再抱你一次?”
说不定,这就是他们的最后一次拥抱。道营想也没有想,就答应了她的要求。道营拥抱着两臂中只有一撮大的希真,低声地对希真说:
“一定要幸福,我的朋友,不要再受伤害,好好地活着。”
“嗯,你也是。”
就在那一刻,道营看见了站在他面前正注视着他们俩的脸色发青的三顺。虽然不能说他拥抱希真是一个错误,但是可以说拥抱的时间真是太错误了。怎么偏偏在这时!就像道营说的,三顺不管有什么想法都会写在脸上的。此刻三顺的脸告诉了道营她现在正在误会他和希真。他不能就这样放她走。他要去抓住三顺时,却被三顺骂作大骗子。三顺大声地吼叫,并且朝他的小腿踢了一下。
“别碰我,你这个骗子,我以前说过不要对我说谎,如果对我说谎,我就会永远不再见你!现在我们之间完了!”
三顺的那一踢真不轻,使道营不得不放开了手。就在这一瞬间,性格急躁又有点糊涂的三顺跑着与对面来的摩托车相撞,道营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因为我而引起了误会,真是对不起。”
出院还没有一天就又进来了的希真看上去也是那样的忧郁。希真从自动出售机里拿出咖啡,端起咖啡像是喝烧酒一样将咖啡一干而光,她说道。
“不用对不起,没有什么啊,我违反了约定,她当然是会很生气的。”
说实话,道营有点担心把自己的腿踢得发青的三顺,不是,坦白地说,不是有点,而是非常。一想起最后见面时三顺忍着让自己不要哭,眼泪又忍不住流出来的样子,想到她对自己的大吼大叫,道营的担心就又加了几分。
——别碰我,你这个骗子.我以前说过不要对我说谎,如果对我说谎.我就会永远不再见你!现在我们之间完了 !
真是的,这个三顺!怎么“完了”这个词就这么轻易地说出来了呢?对这件事,我会道歉,但是她也不能这么随口就说“我们之间完了”这个词啊。还有就是她这个遇事就着慌的不分青红皂白的脾气真得改一改。
但是,没多久,又返回急诊室中看三顺的道营突然明白现在、即刻是不可能改掉三顺这个急躁的毛病的,他现在只想知道她是否还在生那么大的气。
“刚才躺在这儿的那个女患者到哪里去了?”
看着空空的床位,道营脸色苍白,他用疲惫的声音问急诊室的医生。
“她醒来以后说自己没有必要留在这个地方,就走了。我告诉她找家属商量一下,但是她说不用了。”
三顺,消失了,没有给道营留下一句话,就这样走了。